五
真的會再見到嗎?但願如此吧,隻是那一次分別真的就是永別,我們會重逢嗎?
黃怡明很久沒說話,站了許久後,才又對陳怡婷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越走越遠後,黃怡明回頭看了一眼,正巧與那道目光對上了,停留了兩秒鍾後,目光就消失了。那種感覺揮之不去,總覺得是有人在背後看他,距離不遠,就像剛剛擦肩而過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沒有認出另一個人,而另一個人驀然回首。
真的是他嗎?他又回來了?想太多了吧,就算回來後,我們也形同陌路吧。
相聚往往短暫而告別常常是永恒,人們所不能承受的哀傷卻是世界永恒的法則。黃怡明還是與陳怡婷往書店的方向走去,陪伴他們的是輕微的風、緩緩移動的雲,以及蔚藍的天,世上總有分別,對於有些人來說,離別後就形同陌路。
黃怡明沒有再想以前的事了,他拉著陳怡婷的手,往前方走去,隻是耳邊久久回**著“你快樂嗎?”這一句話,聲音一直沒有消失,像是衝刷進耳膜的音浪,又像是響徹雲霄。
“博士,為什麽這次的任務你依舊讓代稱為林辛豪的‘旅行者’去完成,剛才我沒看錯的話,林辛豪是在看幾個月前的任務對象吧。”小張托著腮在博士的旁邊盯著眼前的大屏幕說道。
“這次的任務隻能讓林辛豪去。”博士嚴肅地說了這一句話後又繼續盯著眼前的大屏幕。
小張聽了博士的話後自然也明白那是不想透露太多的信息給自己,他實在不明白,自己都成為博士的助理了,為什麽還不能讓他知道事情的全部。在他還沒進研究所時,博士就開始讓“旅行者”去各個時空完成任務,而他也不明白“旅行者”又是以什麽樣的角色出現在時空當中,況且博士的行為真的不會影響時空秩序嗎?
“博士,恕我冒犯。林辛豪雖然是‘旅行者’,完成他的任務是很正常的。但是這還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就去了同一個時空同一個地點兩次了,而且還見到以前叫黃怡明的任務對象,這樣真不會違背時空秩序?”小張的額頭上留下了幾滴汗珠,想必是因為過於緊張造成的。
“違反時空秩序?”博士顯然是被小張說到的這幾個字給激怒了,“你是在質疑林辛豪的能力,還是在質疑我?”
博士的這一番話頓時讓小張啞口無言,博士都這麽說了,自己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幾個月前,博士口中的“盡頭”二字到底有何指,他一想到之前那兩個字久久地回**在研究所裏就有些後怕,好像這過於平靜的背後必將有一場大風暴襲來。
“唉,希望讓你去這個時空的決定是對的。”博士盯著大屏幕,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後,就轉身離開研究所,這其中似乎有一些難以訴說的秘密。
然而小張看著博士遠去的背影,直到遁入那無形的黑暗當中時,他才確定博士已經離開研究所了。隻留下小張那顯得有些孤單的影子與他在空****的研究所裏,好像這個空間中又多了一個自己。他繼續盯著眼前的大屏幕,看著黃怡明牽著陳怡婷的手往一個方向走去,直到兩人漸行漸遠後,屏幕中那道深邃目光又出現了,是林辛豪,他盯著那“遠方”望得出神,但這目光沒保持多久,就恢複了起初的模樣。
“罷了,罷了……”話並沒有說完,小張也起身離開研究所,像博士那樣遁入到黑暗之中,又或者說是看不到的“光明”。“你們繼續監測過去時空的數據,尤其是盯著屏幕中的林辛豪,看他的出現對2018年的時空造成了什麽波動,如果有情況就立馬向我匯報。”小張臨走時也沒有忘記對研究人員進行囑托,但那嚴肅的聲音也跟隨著小張,同時遁入到黑暗之中。
林辛豪將摔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扶起來後,就這樣微笑地望著他。又是那般純樸的笑容再一次浮現在這位少年的臉上,這樣的微笑如同盛開的鮮花,仍舊帶著一股積極陽光的意味。
時間仿佛從這一刻開始靜止了,雲層沒有移動,微風也沒有再吹過來,周圍來往穿梭的人群也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在這個小男孩眼中,事物都沒有再運動了,他的眼中隻有少年的微笑,就好像隻有這樣的微笑,才屬於構成他心中世界的絕大部分。
不知是怎麽回事,小男孩止住了哭聲。也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應該不單單是少年將自己扶起來,可能是因為少年這樣的微笑使自己比較安心吧。很久都沒有人對他這樣笑過了,平時家人也對他很冷漠,長期以來,自己也養成了習慣,也以同樣的姿態反饋給身邊的人,因此小男孩就表現得冷冰冰的。從他記事起,他就能感受得到,在那樣的家中是沒有什麽溫暖可言的。這就好比一片烏雲將綻放陽光的太陽遮擋住了,就算太陽再怎麽綻放光芒,也根本無法刺穿雲層,從而抵達布滿希望的大地。而小男孩的身邊就籠罩著太多的烏雲,即使自己再怎麽努力變得優秀,也根本改變不了如今的現狀。
一雙如同明鏡般的眼眸就這樣望著小男孩,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被少年長時間這樣望著,小男孩也覺得有些尷尬,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如果是換成另外一個人的話,小男孩反倒不會覺得很有安全感,他甚至會懷疑,眼前的陌生人是不是想要誘騙自己,然後將自己拐進深山賣掉。可偏偏就不是其他人,幫助自己的是眼前的這位少年,所以小男孩也就沒有太多的警覺。
小男孩看著少年的微笑,心中倍感溫暖。這樣的感覺是在家中無法感受到的,也是遙不可及的。可像小男孩這樣極力綻放的陽光,雖然被烏雲遮擋,無法抵達希望的大地,但是最終也通過外力的幫助下,並通過自己的努力,還是將烏雲刺穿了,從而到達了心中所想到達之處。而那樣的外力就是自己眼前的這位少年,這位臉上始終都充滿著洋溢笑容的少年。
之前小男孩在想一些心事,就不小心跌倒在地,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可這並不足以令他跌倒後就大哭起來,應該是小男孩在想事情的時候,心中覺得鬱悶時,不小心跌倒,卻又很久沒人來幫助他,所以就直接哭了出來。然後是這位少年幫助了他,並給他陽光般的微笑,才讓他止住了哭聲,並為他抹幹了淚水。即便如此,小男孩雖然沒有哭了,可心卻在哭。
少年能看出小男孩刻意對自己微笑,是想掩飾自己心中那份不快樂的情緒,同時也想以禮待之。
“你快樂嗎?”
又是同樣的問題傳到小男孩耳中。剛才少年將自己扶起來時,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了,他覺得少年隻是隨便問問,自己也沒有放在心上。況且他也並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快樂與不快樂自己還不清楚嗎?自己當然是不快樂啊,既然不快樂又為何回答這樣無用的問題呢?不快樂又怎樣?有些事情注定無法改變。
風從林辛豪的耳畔吹過,帶來些許涼意。之前就已經問過這樣的問題了,隻是見小男孩遲遲沒有回答,以為是他沒有聽清楚,而且氣氛也變得有些尷尬。所以林辛豪就再一次地多問了一句,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伴隨著少年的問題,時間似乎解凍了,久久的沉默也在這一刻瓦解。再一次來到同一個時空,林辛豪可是背負著巨大的壓力與雙重的工作,如果不盡快完成博士交給自己的任務,自己還能回到未來嗎?
當然不能。
小男孩覺得少年對“你快樂嗎?”這樣的問題有著迷之般的執著,而少年已經用懇切的眼神盯著自己了,看來不回答這個問題是不行了。雖然自己有千百個不願意回答,但其實是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說僅僅就直接回答一個不快樂就完了嗎?如果真的回答一個不快樂,也並不是在敷衍對方,因為這本來就是實話。
最終小男孩隻是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可就憑這樣小小的動作,林辛豪也知道小男孩想說什麽了。年幼的內心使得這種年齡段的孩子都會對陌生人心懷警覺,就算自己再怎麽微笑,再怎麽表露善意也無濟於事,再加上小男孩被太多人冷眼相待,也沒怎麽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從而導致內心也漸漸封閉,不願與他人多說什麽也很正常。因為說了,也沒有人會在乎的,那還不如不說。
“嗯,小朋友,我知道了。”林辛豪說這句話時,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像是這樣的笑容就是他與生俱來的一樣。
還沒等小男孩開口說些什麽,林辛豪又繼續補充到之前沒有說完的話,“今天就這樣吧,別自己為難自己,還是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吧。哥哥今天有件事情要辦,有機會我們還會碰麵的。”
林辛豪說完這句話後,正當準備要離開時,小男孩卻叫住了他,“大哥哥,你要去哪兒,能帶上我嗎?”
隻是話音剛落,小男孩卻沒有見到少年的身影了。隻留下他孤單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依舊是那番樣子,沒有人在乎他。就好像世人當他如空氣一般的存在,看不見也摸不著,如同小透明。
而此刻,林辛豪就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隨著人流,一步一步挪動著自己的腳步,穿梭在這條路上。
林辛豪平時也很少在這個時空出使任務,隻是這一次,博士叫自己第二次來這個時空,還同時指派兩次任務,這就有些不正常了。以往青少年再怎麽不快樂,博士也不會讓自己在同一個時空同時完成兩次任務,關鍵這次博士還把這兩個任務壓在了自己一個人身上,使得這一切好像有些不同尋常。
“這個時空的問題似乎加劇了。”林辛豪走在路上思考著博士的想法,隨後他跟隨著城市裏不同的步伐,消失在茫茫人海當中。
市圖書館,黃怡明拉著陳怡婷的手,已經來到了這裏。隻是這一路上,黃怡明總覺得有人在偷偷跟著自己,可一回頭卻什麽都沒發現。就是因為比較頻繁地回頭,怡婷還問了自己今天怎麽回事,弄得他也說不上為什麽。感覺有人跟著自己也就算了,關鍵是在去書店的路上,碰到一個小男孩跌倒的那一幕後,那句“你快樂嗎?”一直回**在他的耳邊,甚至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也有可能隻是一個巧合,“你快樂嗎?”這一句話也不一定是“旅行者”的專屬話語,但卻勾起了黃怡明對林辛豪的回憶。
圖書館莊嚴地站立在人民廣場的一旁,似乎它有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以及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著眾多人前來。
“怎麽會有那麽多人?”黃怡明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還算好的了,畢竟是五月初,再加上今天是周末,暑假的話估計人更多。”陳怡婷說道,“六月份又是中高考,當然會有很多學生選擇來圖書館複習。”
像黃怡明這樣喜歡寫寫東西的文藝青年,就喜歡待在安靜的環境中。人多了,他總是無法集中精力去看一本書。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的書店,他有些頭疼,並對此感到深深地無奈。畢竟來都來了,總不能中途折返吧。再說了,去書店的提議還是自己幾天前提出的呢。
“那我們進去吧。”陳怡婷看著黃怡明的臉頰,自然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以前她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盯著一個男生看。“你可是文青啊,平時應該經常來書店才對啊,怎麽連這都不知道。”陳怡婷笑道。
“這……”黃怡明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話說自己還真沒有怎麽來過書店,他一般都是在網上買書,然後在家閱讀的。
“好了,別說笑了,我們進去吧。”還好黃怡明及時說了這句話,才算是避開了陳怡婷的問題。
“嗯,聽你的。”陳怡婷答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黃怡明與陳怡婷就進入了書店。隻是在跨進書店的那一刻,男生趁女生沒注意時,又偷偷往書店外望了一下。
難道剛才真的是自己的錯覺嗎?
一走進書店,裏麵的燈光似乎在慢慢地匯聚在黃怡明的頭頂,並照射在男生的臉頰上,像是要為他接下來帥氣的台詞作出一個背景。而黃怡明也覺得身體裏的血液湧上心頭,如同身體裏藏著一條巨龍,而此刻正在血液裏翻滾,心速也有些加快。他牽著陳怡婷的手,望著女生那雙動人的眼眸,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是不是該說點什麽。”黃怡明在心中暗自想道。
愛情往往就是這樣,有些時候,就算男女雙方確定了戀愛關係,可仍舊有些事情難以說出口。尤其是那種剛剛確定關係的情侶,一般很難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知對方。
其實早在幾天前,黃怡明就打算與陳怡婷約會的。畢竟他倆都交往一個月了,平時也沒怎麽單獨在一起相處,所以他就想出和陳怡婷到書店來的主意。像他這樣的文青,來書店還可以秀秀自己的才氣,也好在喜歡的女生麵前展示自己優秀的一麵,這樣做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怡明,你是不是想說什麽?”陳怡婷見黃怡明突然停下了腳步,而且表情還顯得有些猶豫。
陳怡婷的直覺還算挺準的,她一猜就知道黃怡明是有話想說。而黃怡明接下來要說的事也跟陳怡婷有關,隻是那樣的話他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種情況難道是想要跟自己說什麽情話嗎?”陳怡婷在心中猜測著,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回想起一個多月前,那是黃怡明向她表白的時候。而就是那一個表白的瞬間,她覺得這是自己十多年來最快樂的時刻。說起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黃怡明的呢?想必是幾個月前的那個黃昏,自己差點被班上那個惡霸非禮的時候,黃怡明不顧一切地來保護自己吧。
說到底,女生總歸是一個容易感動的生物。似乎她們從小就想象自己在日暮的時候,站在天涯的盡頭,每天都望向遙遠的未來。突然有一天,她們卻被壞人劫持,正當在這危機的時刻,突然有個超級英雄出現在她們麵前,並看著英雄將壞人打跑,然後英雄抱得美人歸。當那一天過後,她們就會被超級英雄的這一壯舉感動得涕泗橫流,如同在向天訴說有英雄的出手相助,並慶幸自己並無大礙。
陳怡婷其實就是這樣的女生。
一個女生是否喜歡你,還是要看你能不能為她付出一切。比如說在危險的處境下,你也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去保護自己心愛的人,這樣的男生往往是女生想要托付一輩子的對象。
雖然那一次黃怡明麵對的是班上的惡霸,但是他也沒有想太多,就一股勁地往前衝。像衝在前線的戰士,待殺入敵方軍營的時候,就可以帶著自己心愛的女生,逃離這片動**之地,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當然想象很美好,現實卻往往沒有那麽完美。黃怡明衝進敵營後,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最終還被對手製服。樣子雖說狼狽,可也掩蓋不了他心中那份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從而不顧一切的勇氣。要是換作其他人,應該早就跑得人影都不在了吧。
危機關頭,黃怡明快要被一群人打得進醫院了。可陳怡婷隱約記得後來出現了一位自己班上的轉校生出手相救,最後黃怡明才沒被擔架抬去醫院。隻是事發後,陳怡婷始終不記得來解救他們倆的人是誰,而班上的轉校生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離去了。甚至有一個奇怪的現象,班上的惡霸似乎中邪了,看到自己和黃怡明時就會有所畏懼,而對於其他人,他依舊橫行霸道,什麽也不怕,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良心發現?還是被那個轉校生打怕了?每次她回憶起這些事,都有些偏頭痛。
其他的都不重要,總之黃怡明不顧一切地保護自己,讓陳怡婷真的很感動。她以前從未想過一個男生會對自己那麽好,那件事後,她對黃怡明也產生了一些好感,這也是自己第一次有想談戀愛的衝動。
再後來,就是那個轉校生護送他倆回家。當陳怡婷到了自家小區後,她很想知道黃怡明對自己是什麽感覺,就回過頭問了一句,“你真的喜歡我嗎?”
可能男生被女生問到這個問題,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好意思回答。別看男生們平時說起話來都大大咧咧的,可被一個自己喜歡的女生問到這個問題時,也會顯得含蓄害羞。而黃怡明同樣也是如此,他也在當時選擇了沉默,並沒有直接回答。然後過了很久,黃怡明才在一個多月前跟自己表白,他應該是在擔心會被自己拒絕,從而一直在考慮怎麽表白吧。
陳怡婷也有著大多數女生都有的少女心,在那幾個月中,都沒見黃怡明跟她表白,她還以為黃怡明不喜歡自己呢。
以前黃怡明暗戀陳怡婷的時候,跟她寫過一封情書。情書上的那些話在現在看來使她特別感動。
“我沒有刻意地去想念你,因為我知道,遇到了就應該感恩,路過了就需要釋懷。我隻是在很多的小瞬間想起你。比如一部電影,一首歌詞,一條馬路和無數個閉上眼的瞬間。”這看似很直白的話語,其實很巧妙地抒發了個人的真實感情。就憑這一點,她就有點欣賞黃怡明的才華了。
“我們今天算是第一次約會吧。”黃怡明羞紅了臉說道。
原來黃怡明難以說出口的是這樣的話,陳怡婷還以為是什麽情話,白高興一場後,她害羞地笑道,“你都這樣牽著我的手了,這還不叫約會嗎?”
“是啊,我們是在約會。我多想這麽一直牽著你的手,永遠不放開,我覺得這一切就好像是在夢中,很快就會離我遠去。”聽黃怡明這麽一說,陳怡婷更是羞紅了臉,宛如城市邊緣點綴著的羞澀的紅葉。
一股如同蜂蜜般的味道湧上心頭,陳怡婷突然覺得自己心裏甜甜的,看來黃怡明還是挺在乎她的,這種被在乎的感覺不同於家人以及老師的關心,總之自己以前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戀愛的味道?
“瞧你說的什麽話。”陳怡婷嘴上沒有說什麽,但心裏還是很開心的,“我們別杵在這裏了,抓緊時間多逛逛吧,今天的機會很難得,你未必隻打算和我在書店看書啊。”顯然這是女生的一個暗示。
話一結束,陳怡婷拉著黃怡明的手往書店前麵走,但沒走兩步,黃怡明又叫住了她。
“怡婷。”黃怡明有些神秘地說道,“逛了書店後,下午能陪我去看場電影嗎?聽說最近比較火的《我不是藥神》還挺好看的,我就是不知道你下午還有沒有時間,然後晚上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
黃怡明有些忐忑地問著陳怡婷,這還是第一次和自己喜歡的女生出來做這麽多事,但他害怕陳怡婷中途有事,就沒敢說下午和晚上的安排。
“今天我心情好,就答應你這還說得過去的要求。看電影啊?行啊,今天我跟家人說了會玩到晚上的,所以時間還有很多。”陳怡婷回過頭來看著黃怡明說道,“隻是你晚上要帶我去什麽地方啊?”
“秘密。”
“切,還想給我驚喜啊,我就看你會給我帶來什麽驚喜。”陳怡婷說道,“那現在可以走了吧。”
“等等,我去趟洗手間。”
“陪你出來也真麻煩,快去吧。”
一樓的洗手間內,黃怡明照著鏡子,一邊整理自己頭發,一邊說道,“別躲了,出來吧。”
接著就有人從廁所的其中一個格間裏出來,沒想到是班上那個惡霸王斌。黃怡明還以為是林辛豪回來看自己了,剛開始還很期待,隻是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就像是有一盆冷水往自己身上淋下,已經沒了之前的興致。
“怎麽會是你?林辛豪呢?”黃怡明驚恐地問道:“你跟蹤我和陳怡婷?”
突然有股後怕的感覺在黃怡明心中滋生。到底怎麽回事?難道一路上跟著自己的就是王斌嗎?林辛豪臨走之前不是在王斌腦海裏植入了見到自己和陳怡婷會害怕的意識嗎?怎麽現在看來,王斌似乎不怕自己,而且還鬼鬼祟祟地跟了自己那麽久?該不會那種意識有時間限製吧,時間一過,植入的意識也就消除了。
被黃怡明這麽一問,王斌有些害怕了,但也沒有以前那麽懼怕他,還是回答道,“林辛豪是誰,什麽叫我跟蹤你和陳怡婷。我也是來書店的,哪有什麽跟蹤一說,你們的事我才不想關心呢。”
王斌這樣回答了,可黃怡明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似乎王斌的說話語氣有點變了。雖說被林辛豪植入那樣的意識後王斌會懼怕自己和陳怡婷,但是好像沒有以前那麽懼怕了。
是自己想多了嗎?
“你既然沒有跟蹤,那怎麽躲在廁所裏?”黃怡明顯然不相信王斌的這一番說辭。
“什麽叫躲?我是來上廁所的,隻不過是剛出來而已。”王斌被林辛豪植入了那樣的意識後,麵對黃怡明喪失了以前的本性,可現在黃怡明這樣一說,他還是有些不耐煩了,“行了吧,別說這些廢話了,話說你怎麽知道我在廁所裏?”
“直覺。”黃怡明淡淡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回答完後總覺得很不對勁,王斌這又是來書店,又是來上廁所的,這也太巧合了吧,還是說這僅僅隻是一個巧合。
其實哪有什麽直覺,黃怡明隻是想當然地認為林辛豪又回到這個時空出使任務,隻是出於其他任務的關係,不方便與以前的任務對象見麵,才故意躲在廁所裏,等著黃怡明來見他呢。可誰知道在廁所裏的是王斌呢?
滿懷著的期待,最後還是落了個空。
“怡婷,我來了。”從廁所出來後,黃怡明邁著大步往前走時,看到遠處陳怡婷正捧著一本書在書桌上讀得津津有味,便朝她喊道,“久等了吧。”
“你怎麽上個廁所用了那麽長的時間,要是你再晚點來,我真打算挑幾本書就走了。”陳怡婷說這話的時候撅起了嘴巴,而黃怡明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黃怡明看到陳怡婷的表情,感覺得到她明顯有些不高興,但要是沒遇到那些事,今天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但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隻能去哄哄她了。
“好吧,是我不對。今天是我們第一次出來約會,別讓一些小事弄得自己不開心。”黃怡明說道,“對了,你有什麽喜歡的書嗎?今天我幫你買了。”
聽黃怡明主動認錯,陳怡婷的心情變好了許多,這可以從她麵頰上漲起的一層紅暈以及可以察覺到的笑意中看得出來,但她依舊撅著嘴巴,看上去反而顯得有些可愛。而少女的心思就像是變幻莫測的情緒思潮,那一彎圓盤上的微笑,龍眼核似的眼珠,多少凝盼,多少神往。她們的心思如同網絡上連載的小說,若沒有劇透的情況,你無法預料故事將會怎樣發展,也猜不到最後的結局,有時像那突如其來的疾風暴雨,但有時又像雨過天晴之後,雲巔之上出現的彩虹,總會給人帶來不同的感受。
“噗嗤,哈哈哈。”不知道怎麽回事,黃怡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隻是黃怡明並不知道,突然笑得那麽大聲,與這書店安靜氛圍有些格格不入,如果他察覺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還會顯得有一絲尷尬。然而陳怡婷看著黃怡明突然這麽笑,還以為自己剛才說錯了什麽,過了一會才發覺過來,自己並沒說錯什麽,而是黃怡明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什麽事把你樂成這樣?”陳怡婷朝黃怡明問道,“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話一說完,陳怡婷還有些不確定地往自己臉上摸了摸,但並沒發現什麽。
“不是,我是覺得你像一本書。”黃怡明說這話時,還沒忘記笑,看到陳怡婷疑惑的眼神就正經了許多,便說道,“我其實是想到了韻瑤的《女孩心思》,其中有幾句話讓我聯想到你,我就覺得那首詩很有趣。”
“那你想到了哪幾句,說來聽聽。”陳怡婷也對黃怡明提到的詩很好奇,就忍不住地往下問。
“女孩的心思很真,真的以為陽光帶來溫暖;女孩的心思很純,看到鏡中影像以為那就是全部。女孩心思朦朧中嬌羞,不自覺紅暈便浮現,女孩心思內斂中矯情,不經意委屈就撅嘴。就像一本書,年幼是扉頁,成長是內詳,終老是結局。走進萬花筒,洞悉女兒情;若要解心思,深悅博全文。”當黃怡明把這首《女孩心思》背完後,還不忘調侃陳怡婷一句,“這首詩就好像是在說你,所以我才說你像一本書,但我不知道你這本書我能讀多久。”
正當黃怡明說得有興致時,陳怡婷整理了桌上的書籍,並拿了幾本之後轉頭就走,黃怡明見此情形不妙,就追上去說道,“你還沒回答我呢,我是要讀多久?”
陳怡婷又轉過頭,用書遮住她的半張臉,樣子不那麽從容,顯得有些害羞,仿佛一朵遲開的花躲在綠葉後麵不敢露臉。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我怎麽知道。”
“不過我倒希望是……”
“一生。”黃怡明條件反射就說出了這兩個字,在他的心裏,他也認為陳怡婷會這樣說的,隻不過自己搶先說了而已。
但陳怡婷覺得黃怡明搶了自己想要說的話後,似乎不那麽樂意,她還是裝作有些生氣的樣子,扭頭就走,也沒看黃怡明把那“一生”二字說得有多麽抒情。隻是陳怡婷轉身之即,還是可以察覺到她表情中的變化,並且她背對著黃怡明獨自偷笑,享受著一個人的愉悅。
“你等等啊,你說是不是一生啊。”黃怡明見狀又趕了上去。
“是又怎樣……”
兩人走遠後,王斌從洗手間內走出來,看著遠處的兩個人有說有笑,氣就不打一處來。
在學校裏,王斌可謂是獨霸一方,不僅沒人敢招惹自己,而且自己還可以隨意去欺負別人,所以自己才有了惡霸這個稱號。基本上他走在校園的每個角落,學生見了他也會人人自危,就連老師校長也奈何不了他。
畢竟學校裏通常有一種學生叫自費生,一般這種學生都屬於社會氣息濃厚的,綜合素質都比較低,但無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家裏有權有勢。他們不用通過考試就可以進入一所很好的高中學習,憑借著家裏的金錢與地位就可以在學校樹立自己的威望,有人自然就想要去迎合這樣的人,不惜低首俯心也要討那麽一點好處,而有的人雖然懼怕這種人的權勢,但也麵從腹誹,心裏想的卻是堅決不與之為盟。
其實這樣的自費生就算來到學校也不是去學習的,他們隻不過是換了一個環境去喝酒,交朋友。有的是厭倦了家族長期以來沒怎麽變化的生活,所以向父母提出想來學校學習,而有的是家族逼迫兒女到學校,花三年時間去混一個學曆,好繼承以後的家業,到時候就算各科不及格,也可以多花一點錢,把學曆拿到手。而王斌恰恰就屬於第二種。
好在學校的生活並沒有王斌想得那麽無聊,他有大把的時間在校園裏玩樂,與家族中相比,還少了許多束縛。學校裏的上課鈴聲他是可以無視的,在他眼裏,上課鈴聲就像是下等兵,而他就自詡為將軍,自然下等兵在將軍眼裏就是無足輕重的。像他這種自小就有先天的優勢,從小就在起跑線上領先別人一步,學習的事也自然不放在心上。教室裏,每當上課鈴聲響起之前,人都是到齊了的,唯獨黃怡明的那間教室,就總會有一個位置經常沒人,不用說也知道那個座位的主人是誰了。
不過這一切好像因為一個轉校生而發生了小小的改變。照理說王斌在學校是不會忌憚任何人的,他忌憚的都是那種比自己家族地位還要高的大人物,而學校的那些小角色他從來就沒放在眼裏。
隻是從那名轉校生來了之後,就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首先王斌心裏很清楚,轉校生是以交換生的身份來自己班上旁聽一個月的,但一個月到了後,這名轉校生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就不見了,就連同學老師也不知道轉校生是多久走的,隻是大家心裏很清楚,班裏曾經有這麽一個人。
即便如此,卻沒人知道轉校生的名字。其次就是轉校生根本不怕王斌,要知道這還是第一個人敢來挑戰他的,好不容易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人,王斌當然樂意奉陪,但沒想到轉校生卻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僅如此,還打得他那一群人跪地求饒。那種力量不像是人類的,他覺得那名轉校生就如同一個惡魔。隻是那種瘦弱的身材,王斌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本想憑借家族的勢力去查看這名轉校生的檔案,但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白,由此轉校生的身份就顯得謎團重重。
更奇怪的是,轉校生突然不見後,王斌卻沒來由地開始懼怕黃怡明和陳怡婷二人,也說不上是什麽原因,那種懼怕感就這樣一直伴隨著他,就好像是與生俱來的種子。一旦見到那二人,原本橫行霸道的他,一下就服了軟,世界就在那一刻變得很安靜,靜得能聽到窗下陰影裏無心散落的花種在發芽,而早已在他心中深埋的種子,也悄悄地在萌發。
那種感覺是真的很難受,他王斌是誰,是學校裏無人不知的惡霸,可偏偏與黃怡明和陳怡婷碰麵時,自己就表現得很友好,但在他心裏卻是極不願意這樣的,好像是被欺負的孩子,敢怒而不敢言。不過黃怡明與陳怡婷走後,他那壓抑的心情就會緩解許多。隻是望著那二人,再想想自己,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明明他才是主角,卻還不敢動那兩個小角色。因為在他腦海裏有一段話揮之不去,那段威脅的話語至今印象深刻,也不知道是誰說的,總之每當想找黃怡明和陳怡婷二人的麻煩後,那句“我警告你,以後最好少找黃怡明和陳怡婷的麻煩,不然你會很痛苦的。”就一直回旋在他的耳邊,這讓他握緊的拳頭又慢慢鬆開了。
不這樣又能怎麽辦呢,在王斌的潛意識裏,他知道如果真找上黃怡明和陳怡婷的麻煩,自己肯定是沒什麽好果子吃的。雖然說那句話的人是誰他都不知道,但震懾力還是足夠大的,很可能那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甚至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說了一句警告的話,而這樣的話就像是跨越了百年的時光,穿梭於宇宙之中的壁壘,突破了層層時空風暴,而後抵達地球,傳輸到他的耳中。
這樣仔細想想,王斌還是覺得有些後怕。所以他在等,等待有另外一個人幫助他戰勝對黃怡明和陳怡婷的恐懼,從而去報自己隱忍了這麽久的仇。在學校裏,王斌已經受夠了黃怡明的好言相勸,然而黃怡明卻憑借著自己對他的忌憚,處處限製著自己的行為,一旦黃怡明見到自己去欺負學生時,就會突然跳出來進行勸阻。如此一來,他也隻能把抓著同學衣襟的手鬆開,然後轉頭就走,嘴裏還會抱怨著自己怎麽會和黃怡明在同一個學校。
期待在學校混出點花樣的王斌突然覺得家族是多麽的好,學校有黃怡明的存在簡直比在家中的束縛還要多。
然而這個機會被王斌等到了,他算是熬出了苦海,因為這機會也來源於他昨晚見到的一名黑衣人。
時間回溯到一天前,依舊是很平常的一天,王斌在家中仍然過著大少爺的生活。自從去了學校,家裏人就變得有些嘮叨,可這並不足以影響到他的行為。本以為這一天又會像往日一般度過,但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黑衣人出現了。
“你是誰?怎麽突然出現在我的家中。”王斌的聲音有些顫抖,由於他是躺在自己的**,身體也就不由自主地蜷縮在了一團,至於他手中的零食,也因為被憑空出現的一個人驚嚇,灑在了床單上。
黑衣人看著眼前這個充滿社會氣息的少年,搖了搖頭,表示了一種不太認可的態度,他沒有說話,隻是詭譎地一笑,並沒有回答王斌的問題,在他看來,王斌不過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毛孩罷了。
“你再不說話我就要叫保鏢了。”顯然王斌說這話時,底氣有些不足,照他平時的樣子,這不是他的常態。
黑衣人還是沒有說話,依舊盯著王斌,似乎在觀察著什麽,好像是對他的一種考察。
就在這一刹那,一隻很大的毛絨公仔熊朝黑衣人扔了過來。黑衣人很快就判斷出襲來的物體,他輕蔑地一笑,徒手就抓住了公仔熊,並瞬移到王斌的麵前,毫不客氣地坐在了**。
王斌驚呆了,也覺得這一切像是假象。剛才他扔公仔還是趁黑衣人分神的片刻扔的,這隻毛絨熊體積有一個人那麽大,這種情況下,一般是躲不開的,就算能躲開,那黑衣人突然移到自己麵前又怎麽解釋?
“你到底是誰?”王斌的額頭上冒出了一些冷汗,他咽了一口氣,盯著眼前的這個人,又繼續問道。
王斌仍然看到黑衣人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他有些不耐煩了,但又拿黑衣人沒辦法,正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黑衣人說話了,這才讓他把想要發泄出來的髒話全部咽在了肚子裏,隻是那些髒話並不會被胃酸腐蝕也不會消磨殆盡,因為它們就像是自身帶有了bug,免疫一切傷害,下次一遇到不爽的事,還是會罵出來的。
“沒想到這個年齡的男生還買毛絨公仔。”黑衣人笑道。
“你滾,這……這不是我買的,這是我姐送我的。”王斌還以為黑衣人要說出自己的身份,但卻沒想到反過來還嘲笑他,瞬間他的臉羞得通紅。
這可是王斌的小秘密,就連學校裏的那一幫兄弟,他也沒能真正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要知道,自己不管在外麵還是在學校,都表現得血氣方剛,像一個男子漢,要是有人知道自己這麽大了還買毛絨公仔,豈不是要被眾人恥笑,如果這個秘密被學校的人知道了,那自己的家族地位哪怕再高,也沒人會聽他的,這樣的話,在學校裏的威嚴也就不存在了。
最近班上的那名轉校生將王斌打得滿地找牙的事情已經在學校裏傳得風生水起,他感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出現在學校了。要是現在這個秘密也被有心人發現,那麽他就更不好意思待在那所學校了。不過說來也奇怪,班上的那名轉校生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就不見了。接著學校又有更多的流言傳來,甚至這件事還被登上了校刊的頭條新聞,新聞的標題為“神秘轉校生怒揍校園惡霸,人間蒸發隻因受女生愛慕。”一時間,王斌覺得流言這東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蘊含的能量更大,比流氓更具有惡意,比流產更能讓人心力交瘁。雖說這些都是事實,但未免也太添油加醋了。
當時黃怡明也看到了這條校刊的頭條新聞,他頓時很佩服文學社裏的那些標題黨。什麽怒揍王斌,還因女生的愛慕受到了困擾就人間蒸發了,想來就有些可笑。當然真實的情況也隻有他知道,別人看到這條新聞會覺得是有人故意炒作來蹭熱度的,或者是學校那幫人實在閑得有些無聊,搞文學的沒有搞文學的樣子,整天就想尋找熱度,沒熱度就用標題來湊。就像是一個人吃飽了飯,明明吃不下了,但將吃剩的飯菜換成新鮮的美味佳肴,依然引得人垂涎三尺。想必那種新鮮感就是一道光,人們就尋著那道光,去追尋所謂的熱度。
“孤獨。”黑衣人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因為孤獨。”他又重複說了一遍,雖然王斌的房間比較大,但這兩個字如同從擴音器裏麵傳來的,聲音由小變大,像是傳遍了房間的各個角落,聲音才有所減弱。
這兩個字像是有著極大的魔力,瞬間就提高了王斌的注意力。他原本就對黑衣人有些不耐煩,所以眼神就不停地遊離在一邊,黑衣人注視著王斌,但王斌卻沒有直視黑衣人的雙眼,不過當黑衣人說出孤獨二字以後,便引起了王斌的興趣。
記憶如那洶湧湍急的浪潮,快速的席卷岸邊上的一切,便匆匆離去,將岸上的腳印給衝刷,不留下任何東西。那原本湧上王斌心頭的記憶也是如此,存留了片刻後,腦海中就覺得空****的,有些事情,他不想再知道也不想再回憶,如若人類沒了記憶,或許王斌也不會有現在這般矛盾。
“孤獨?你哪裏覺得我孤獨?”王斌輕蔑地一笑,說道,“我在學校有這麽多兄弟,天天吃喝玩樂,你說我孤獨?”顯然王斌不讚同黑衣人的說法。
“孤不孤獨隻能問問你的內心了,這些毛絨公仔都是你自己買的吧?”黑衣人笑道,“以你如今的生活狀態,你認為自己快樂嗎?”
黑衣人說完後感覺怪怪的,好像和博士待久了,也喜歡用“你快樂嗎?”當成口頭禪了。
“廢話,我都這樣了還不快樂,那就沒人會快樂了。”王斌不屑地說道。
“哦,是嗎?據我所知,最近你們學校裏有個叫黃怡明的學生處處打壓你,你不覺得有他在學校,你就不快樂嗎?”黑衣人微微笑了一下,好像是有意想提醒著王斌什麽。
是啊,從那件事之後,王斌的家族因為根基穩固,所以家族的事業也蒸蒸日上,很快王氏企業又開始井然有序地運行著,但這又如何,過去的人和事都回不去了。
“遣行人到此,感歎不勝悲,物是人非。”感歎又如何,無非是徒增悲傷,那場大火終究沒能避免,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擴張著它的爪牙,企圖把所有的地方全覆蓋在它的統治下,用它那可以吞噬一切的舌頭,掃過之後,掩蓋了曾經,剩下的便是一場廢墟。
縱使王斌有七十二般武藝,三十六般變化,他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他沒有時間倒轉的能力,也不能讓人起死回生,從那場大火以後,他整個人都變了。他變得蠻橫無理,變得凶狠霸道,他的人生觀發生了改變,認為得不到的就要去霸占,所以這才有了那一次放學去堵陳怡婷的事情。但王斌知道,即便他身上的社會氣息再濃厚,自己不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學生罷了,這跟社會上的那些小混混還是有所區別的。去堵陳怡婷隻是想開一下玩笑,雖然他有霸占陳怡婷的想法,但王斌卻是有那個色心,沒那個色膽,然而他最終還是非禮了陳怡婷,即便不是很過的那種,他也確實做了這件事,隻是他心裏很清楚,那件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控製著他的雙手,使他所做的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的主觀行為。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多麽慘白無力的一句話,往往也顯示出人們的無能為力。
現在王斌的心中隻剩下恨意,在他高貴而又微茫的生活裏,並不是隻有輕鬆的歡笑和捧腹的樂趣。在時光日複一日的緩慢推進裏,有很多痛苦就像是圖釘一樣,隨著滾滾而過的車輪紮進他的心中,使他無法忘記那個人,他永遠也無法原諒那個人。但又因自己的無能為力,怒氣又無處發泄,他就隻能把心中的不爽往學校裏發泄。整個學校就成為了他的出氣筒,當然就有很多學生遭殃了。
“沒回答我了,是想到了什麽嗎?”黑衣人見王斌有些入神,又是詭譎地一笑,並說道,“那讓我來猜猜,是八年前的那場大火對吧。”
“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霎那間,王斌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他的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接著他咽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裏發幹似的,但他也很期待黑衣人接下來真的會說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這件事你以後就會知道。”黑衣人的這一句話,將剛才的那個話題給掐斷了,然而王斌那一雙有些迥然有神的眼睛,頓時變得暗淡無光。
“那你說個屁,滾吧。”王斌起身準備離開這間屋子,黑衣人不準備走,那他自己走。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明明就是他的家,可在黑衣人麵前,他還是顯得有些畏懼。
“你是真的不打算報仇了嗎?”黑衣人說道,“剛才我好像說得很明顯了。”
正握住把手準備開門的王斌聽到黑衣人的話後,他就停止了自己的行為。一說到報仇,王斌是真的忍黃怡明和陳怡婷二人很久了,有他們兩個在學校,自己想找學生發泄自己的怒火都極為困難,要是真有人能幫他出這口惡氣,那他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即便最後大仇未報,吃虧的也不是自己。
“那你說說我要怎麽做才能報仇。”王斌又跳到了**,並將床單上撒落的零食給清理了,然後做出很優美的姿勢,用一隻手撐著腦袋,他倒想聽聽黑衣人會說出什麽來。
黑衣人看到王斌那瀟灑的姿勢後,就從**起身,緩緩挪動著腳步,走到被窗簾遮住大半個全景玻璃窗的旁邊,在此之間,他沒有用瞬移,如同閑庭漫步一般。接著他用一隻手將整個窗簾拉開,一幕城市的夜景就出現在了眼前。
華燈初上的夜晚,喧鬧的城市又開始了夜間的繁華。城市的街頭,霓虹閃爍著耀眼的燈光,立交橋上依然是車水馬龍,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從這個位置俯視下去,依稀能看到天橋上來往的路人,大家都互不相識,聽著下方的喇叭聲,便又加快了他們沉重的步伐。摩天輪也不停地運轉,在它下方有一條河流,滋潤著這座城市,使得城市渙散出獨有的生機。但那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卻是增添了許多噪音,像是抱怨著世間的不如意,並將人心變得浮躁。那數不清的高樓如同石頭森林,在那堅硬的外殼中,遮住了多少遊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