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走進辦公室,黃怡明就看到父親板著一張臉,頭上陰雲密布。他一下就知道父親想發作了,隻是出於給自己麵子,才強忍了下來,不過這也斷定了待會兒會有不好的事發生。而在辦公室外麵的林辛豪靠著牆,正觀察著裏麵的一舉一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罰站呢。
“家長,你知道嗎?你兒子的情況尤為嚴重,都快高三了,成績科科全掛,現在連語文作文也開始亂寫了。”趙老師坐在了辦公椅上,開始詳細地匯報黃怡明的情況,“之前跟你在電話裏說得很清楚了,黃怡明不僅不承認錯誤,而且還逃課,這樣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學校的校規了。”
辦公室裏的場景,林辛豪看得清清楚楚,就連裏麵的對話,也一字不漏地傳入他的耳中。觀測到裏麵的所有情況後,他就在空氣中賣弄了一番。當然,大多數的人隻會認為他在指手畫腳,卻不知道,此刻他已經把一個肉眼不易察覺的裝置安裝在了黃怡明的鞋上,而把另一個微型裝置安在了黃怡明父親的頸椎上,二人都沒有察覺。做完這一切後,他又繼續開始觀察裏麵的狀態。
“老師,那我兒子到底在作文上寫了什麽?”黃怡明的父親說這句話時,語氣明顯就不對,顯然是把怒氣壓了又壓。
“我曾經許過一個大願,要到心所極處,目所窮處,山之絕頂,滄海盡頭去看看,縱然輸了也不後悔。帶上我的千軍萬馬,最後獨自一人笑傲群雄。我想登上高樓,手摘星辰,把那最耀眼的一顆送給我自己,然後成為文壇上最閃亮的一顆星星,為世界增添一絲光明。”還沒等趙老師開口,黃怡明的父親就背出了這段文字。
本來趙老師隻想說“摘星星”三個字,卻沒想到黃怡明的父親背出了作文裏的其中一段,這讓她感到十分驚訝,就連一旁的黃怡明也聽得傻眼了。
“你看過黃怡明的文章?”趙老師問道。
“沒有。”黃怡明的父親說道,“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就浮現了這段文字,我就確信這是明明寫的。老師,你不會找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吧,這事多大點啊。明明的文章寫得確實很好,但是要表揚他也不至於這樣興師動眾吧。”
“這……”黃怡明父親的話,一時間把趙老師說得啞口無言,讓她弄不清楚現在是怎樣的狀況。
在外麵看到這樣的結果後,林辛豪就往教室走去。剛才博士從未來的世界給自己傳來了一條訊息,說是隻要把今天黃怡明父親與趙老師之間的記憶消除,就可以增加黃怡明的快樂值。而林辛豪就按照博士的指示,在父子二人身上動了些手腳,又撒了一種無色無味的失憶粉末,讓黃怡明的父親忘記趙老師說的話,便達成了這樣的效果。
“老師,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那我就告辭了,公司裏還有很多工作要忙。”黃怡明的父親對趙老師說完後,又對一旁的兒子說道,“明明,你也去上課吧,別耽誤了學習,你可要加油了。”
懵了,不僅是趙老師懵了,而且黃怡明也懵了。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他整個人都傻掉了。也不知道父親今天吃錯了什麽藥,臉上的表情從陰雲密布變得晴空萬裏,這轉變得也太快了吧,到底發生了什麽?是父親變得開明了,還是自己今天撞鬼了?
父親離開後,黃怡明在辦公室裏傻站了一會,就往門外走去。趙老師見狀,想叫住他,可欲言又止。直到黃怡明走出辦公室後,趙老師才從之前的狀態裏回過神來,並在心裏想道,“怎麽黃怡明突然來辦公室,不是自習嗎?剛才好像發生了什麽?”顯然趙老師已經不記得讓黃怡明請家長這件事了。
走進教室,黃怡明就看到林辛豪還拿著書在看,突然有一種感慨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看來自己真的該努力了。”
黃怡明坐到座位上時,林辛豪把頭轉向了他,並對他露了一個微笑,之後又繼續看著手中的書。隨後,趙老師走進了教室,這才使如同菜市場一般的教室變得像是平靜的江麵,大家都“老老實實”地端坐著,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異常。
總之,在第二節課上,趙老師也沒給黃怡明好臉色看,凶巴巴地盯著他,如同豺狼盯著羔羊,像是隨時都會撲過去開始肆無忌憚地撕咬。好在接下來的兩節課中,黃怡明都沒看見趙老師的苦瓜臉,反而時不時地能看到林辛豪那個給人心中帶來舒適的微笑。
晚自習總算是結束了,黃怡明與林辛豪作了道別後,他很忐忑地走到家門口,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便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本以為老爸在辦公室不發作,隻是為了給自己留足麵子,回到家中才好好地跟自己談談人生,可真實情況並沒有那麽糟。到家後,老爸就出門迎接自己,還叫自己吃宵夜,總之對自己特別好。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老爸是在演戲,而這頓宵夜就像是死刑犯的最後一餐,吃起來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真實的情況是,這一晚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老爸像個沒事人一樣,什麽事都不知曉,唯有黃怡明忐忑不安地度過了這一晚。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中,有了林辛豪的幫助,總的來說,比以前做事要順很多,並且他的成績也有了不小的提高,起碼現在都能考及格,而不是科科紅。
雖說一切都風平浪靜,並沒有掀起什麽波濤巨浪,但這也往往意味著暴風雨來臨之際的前奏。
在某一天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班上的大多數人都下樓活動了,教室裏隻剩下黃怡明和林辛豪,以及不遠處的一個女生。
看著黃怡明在寫著什麽東西,林辛豪突然問了一句,“怡明,要下去活動一下嗎?”
“不了,我還要寫東西呢,要不然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我來找你。”黃怡明回複道。
得到黃怡明的回複後,林辛豪便朝著教室門口走去。最後又在離黃怡明不遠的一個位置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又朝他問了一句,“你快樂嗎?”
再一次被問到這樣的問題,黃怡明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而他的回答也跟上一次的回答有明顯的差異。
“其實我不知道快樂的意義,我也不知道什麽才是快樂。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那就是你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變得快樂了。可這也不完全快樂。”黃怡明說,“總之現在的我比以前更矛盾了,從以前的不快樂轉變成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快樂。”
對於這樣的回答,林辛豪也早有預料。他什麽也沒說,隻是對著黃怡明豎了一個大拇指,就走出了教室。剛剛他才收到了博士的訊息,隻要讓黃怡明不再孤獨了,自己也就可以回到未來,可自己到時候真的舍得離開這裏嗎?
看到林辛豪走後,黃怡明又在本子上寫下了一段徐誌摩的詩:
“我守候著你的步履,
你的笑語,你的臉,
你柔軟的發絲,
守候著你的一切。”
在這詩的上方,還有一大段文字。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一隻手搭在了黃怡明的肩上,抬頭一看,竟然是班上的惡霸,這個時候他的後背不禁冒出了冷汗。
這個人跟黃怡明是一個班級的,原名叫王斌。“惡霸”這個外號是學生統一給他取的,原因就是他在校園獨霸一方,而且還認識很多社會小混混,沒人敢去惹他。但有些時候你不去招惹他,他還是會來找你麻煩。
“哦喲,明少又在寫文啊,拿來給我拜讀一下啊。”話剛一說完,王斌立馬就把黃怡明的本子給搶了過來。
“你還給我!”黃怡明語氣中帶有一股怒氣,可他又不敢完全爆發出來。
“別那麽小氣嘛,我就看一看。”王斌不屑地說道。
“我沒有刻意地去想念你,因為我知道,遇到了就應該感恩,路過了就需要釋懷。我隻是在很多的小瞬間想起你。比如一部電影,一首歌詞,一條馬路和無數個閉上眼的瞬間。怡婷,我喜歡你。”
黃怡明本以為王斌隻是單純地看看,誰知他卻念了出來,一時間有點無地自容,而後麵那位女生也羞紅了臉。
這是黃怡明寫下的情書,他本想偷偷塞進那位女生的書包裏,可卻沒想到王斌將他的計劃全打亂了,甚至還念出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焦慮感從心中滋生。
“你小子可以啊,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把主意打到我女神身上。”王斌順手抓起黃怡明的衣襟,皺起眉頭說,“信不信我把這件事給老師說,讓你在這個班上混不下去!”
王斌揚了揚手中的那封情書,暗自得意。而黃怡明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整個人都嚇怕了,一時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突然,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王斌拿著情書的手,抬頭一看,竟然是林辛豪。
“你這個新來的不懂規矩嗎?想打架是吧?也不看看這個班的老大是誰!”王斌說完後,正想用那隻拿著情書的手朝林辛豪打去,可發現手被林辛豪緊緊地抓住,根本無法掙脫。
“我警告你,以後最好少找黃怡明的麻煩,不然你會很痛苦的。”林辛豪說得很霸氣,猶如一位王者。
“你以為你是誰啊,快放開我!”王斌怒吼道。
林辛豪也不想多理會這個人,就把王斌的手放開了。誰知王斌的手剛剛得到釋放,一隻握緊的拳頭就朝林辛豪襲來。
“嘭。”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一陣聲音傳來,林辛豪就把這個人掀翻在地。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得連王斌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已經趴在了地上,就連一旁的黃怡明也不知道林辛豪做了什麽。
“好,你狠,放學你給我等著。”王斌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怒目嗔視地盯著林辛豪,像是要把他嚼碎。隨即,王斌又把矛頭指向黃怡明,“還有你,不要以為就這麽算了。”
王斌把狠話一放完,就離開了教室,隻有林辛豪不慌不忙地說了兩個字“奉陪。”
體育課結束後,就已經放學了。這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很多學生聽到下課鈴聲傳來,就如瘋狗一樣跑出學校,像是多年被囚禁在黑暗中,終有一天,看到了陽光,就不顧一切地去奔向它。
林辛豪與黃怡明聽到下課鈴聲後,一起收拾了書包,走到了校門口。正當兩人要分開的時候,黃怡明不停地問著林辛豪問題,基本上都是關於體育課發生的事。
“沒事的,你不用想太多,他不敢怎麽樣的。”林辛豪直接一句話,就沒讓黃怡明再問及體育課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