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終於到周日了，這是墨白和萱紫約會的日子。七點半，墨白牽著女兒的手下樓，他要送女兒去補課班學習德語。墨白做藥品代理那幾年，認識了一個德國的供應商，兩個人一見如故，大有一見就可肝膽相照的感覺。墨白曾經在他的家裏住了一個月，對慕尼黑產生了無法說得清的感情，他覺得那樣的城市才是他理想中的人居城市。人的夢想和現實總是存在這樣那樣的差別，他現在在國內的事業還在巔峰期，暫時沒有移民的打算，但他希望女兒長大後去德國，比起美國、加拿大那些大部分中國人看中的移民國，他隻中意德國，所以不顧吳曉婉反對，執意讓女兒從小就學習德語。吳曉婉幾乎沒反對過墨白的什麽決定，但對女兒學習德語很反對，她認為德語並不能給女兒的學業帶來任何幫助，還浪費女兒的時間。為此兩個人吵過幾次，後來吳曉婉到底沒有擰過墨白，但每次上課都由墨白去送，也算讓她心理感覺一點平衡。

墨白手握著方向盤，從倒車鏡裏看著女兒像極了他的小臉，心裏突然產生一種難過。他問女兒：“雯雯，如果我和你媽分開，你願意和誰一起生活？”

雯雯聽墨白問她，並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感到吃驚，皺起小眉頭，沉思了片刻：“爸爸，你現在就有這打算嗎？”

墨白一驚，恨起自己，怎麽能對孩子說這樣的話，又一轉念，更覺不妥，雯雯怎麽好像並不驚訝。

“雯雯，爸爸逗你玩呢，爸爸怎麽能和媽媽分開呢。一會到學校好好聽老師講課，等你長大了，爸爸要把你送去德國，馬爾斯伯伯非常喜歡你，答應我以後會照顧你。”

“那是不是我去德國後，你就要和媽媽分開了？”

墨白的心被女兒的問話又弄得一驚，方向盤抖了一下，差點和前麵的車追尾。“雯雯，你整天都亂想什麽呢？”

“媽媽傻，我可不傻，我能感覺到，你不愛媽媽。”雯雯撇著小嘴說道。

墨白覺得女兒太敏感了，也不知道她從什麽地方發現自己不喜歡曉婉的，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不是嗎？九歲小女孩的思維簡直可怕，他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把女兒送到學校，他一個人跑去護城河的岸邊，坐在那裏看著河水舒緩地往一個方向流著，那些健身的老人三人一夥、五人一塊地聚在一起。等到了這樣的年齡，萱紫還會在他身邊嗎，他甚至不敢往深裏去想。當初沒想到他楊墨白會有今天，一天看不見她，就像丟了魂兒，連吃飯都是沒滋沒味的。

墨白和萱紫在一起之初，萱紫就對墨白說過，我們是生意上的夥伴，也可以是性夥伴，但你放心，我不會幹擾到你的家庭，你呢，也不要幹涉我的生活，我們可以是最好的夥伴和朋友，但不是愛人。墨白起初沒把萱紫的話放在心上，本來他也沒有和吳曉婉分開的打算，甚至把她和吳曉婉暗地裏相比較，吳曉婉比石萱紫適合當妻子。可隨著兩個人約會次數的逐漸增多，隨著公司一步步地良好開展，萱紫對他的不過問、不在乎，簡直就要把他弄瘋。吳曉婉和石萱紫在他心裏的天平，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傾斜。墨白把身上帶的一包煙吸完，開車往萱紫家駛去。

一想到今天可以和萱紫在一起了，就忍不住渾身燥熱，身體也有了反應。他有時候問自己，到底喜歡她什麽，越往下想就越想不明白，如果說僅僅是和萱紫在肉體撞擊上產生的和諧吸引他，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如果說在思想上和萱紫有什麽共鳴，他又覺得不是，他倆的想法很少在一個頻道上。越想不清的東西，墨白越放不下，有時候看到萱紫，恨不得把她撕碎。

快到萱紫家的時候，手機響了，墨白一看號碼，竟是嶽林打來的，“哥們，這兩天有空沒，找個時間咱倆坐坐，聊筆大生意如何？”

“喲，什麽風讓你嶽總想起我們這門小廟了，你嶽總搞不定的買賣，一定很牛，要不我先跟我們石董說說，一起？”

“別，先別跟萱紫說，咱哥倆商量商量，這生意要是做成了，咱們兩家公司都能上個台階，萱紫畢竟是女人，女人總是怕風險。”

墨白一聽這話，沉吟了下，心想看來這生意不大好做，但一想有風險，利潤也一定相當可觀。公司這兩年生意隻能算平穩，沒有什麽大的進項，尤其最近市場不景氣，資金回收慢，如果這筆生意不錯，和嶽林的公司能達成夥伴關係，過兩年借殼上市也未必不能。

“好，咱說辦就辦，明天下午2點凱賓斯基一樓商務茶吧，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