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製籠

在春天裏,陽光溫和地照在大地上,桃樹杏樹開滿了花,柳樹枝丫上吐出嫩芽,地上鋪著青草的毯子,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小鳥在空中飛翔,蝴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蜜蜂遊走在花中,蜻蜓立在了水邊。

我拿著鋤頭去野外挖蜈蚣蟲,一條大蜈蚣五角錢,一條小蜈蚣兩角錢。

蜈蚣一般隱藏在石頭底下或幹土下,我握著鋤頭在竹林裏把一塊石頭勾翻,隻是幾個小蟲四散奔跑,沒見蜈蚣。

我在我家房屋附近開始翻石頭,我使勁勾翻一個石頭,一條細花蛇扭動著身體,我掄起鋤頭就砸向蛇,蛇想逃,我又揮下鋤頭。

屋邊有個小山,土石幹燥,我掄起鋤頭就挖,見到一條小蜈蚣往土裏鑽,剩條紅尾巴露在外麵,我也不敢用手去扯它的尾巴,越是扯它的尾巴,蜈蚣越會往土裏鑽,尾巴就會斷,斷尾巴的蜈蚣是不值錢的,我又擔心從土縫裏扯出蜈蚣來,蜈蚣必會反抗,會反咬我一口,蜈蚣的頭頂上有一對夾子,夾子是有毒的,被蜈蚣夾上,是又癢又疼的。

我隻好耐著性子挖土,哪知腳下挖了一堆土,也不見蜈蚣的蹤跡,看來蜈蚣鑽得夠深的,再挖土,必會把溝堵住,我也就不挖了。

我媽先前叮囑過我,不要挖別人墳,免得別人罵。

有些墳用石頭堆砌著,有些人就拿著鋤頭翻石頭,蜈蚣就躲在墳堆裏,很驚喜地挖到一條大蜈蚣,定要繼續挖,翻來覆去的,把別人家的墳頭都挖了半邊,露出了棺木,被在世的親人看見,必是要大聲咒罵的。

我可不敢在別人的墳上挖的,我一向膽小,都要繞著墳走的。

我在周邊繞了一大圈,鋤頭也勾了很多石頭,沒挖到一條蜈蚣,我隻好泄氣地回家。

當秧苗插入秧田裏後,田中存有水,當個把星期不下雨,池塘裏的水也會被抽幹,平日裏,池塘裏儲存了水,再遇幹旱,你家在池塘裏放水,我家用柴油機抽水,池塘裏見了底,魚也捉了,隻剩下黑黑的淤泥。

為了田裏秧苗不受旱,就隻好到山裏水庫去放。

李隊長就組織了人去修水渠,從山裏的水庫裏放水下來。

那天白天時,我媽對我說:“你跟外公去照水,中午回來吃飯。”

我外公個子矮,他扛著鐵鍬,我就跟著去。

“位置在花園的對門,也不遠。”我外公說。

我們沿著水渠而上,水很是清澈,水靜靜地流淌著,能看得到水下的水草。

我在水渠裏洗洗手,感到水很是涼快。

我外公停下了步伐,“思念,就是這了。”

這條不寬的水渠在山崗上,這段地勢稍低些,水渠上是新土,是剛堆砌的,是薄弱點。

我外公在水渠上悠閑地走著,而我卻無事可做,太陽也毒,曬在背上生疼。

“思念,你在樹底下坐著,這有我呢。”我外公說。

我隻好到旁邊的樹蔭下坐著,百無聊賴地看著地上的螞蟻。

我看到我們班一名女生從渠上走過,我沒有去打招呼,隻是看著她的背影,這是她家所在的村。

我站在崗上,崗下的稻田一覽無餘。一名中年漢子從底下的田地裏上來,他扛著鍬向我們走來。

“叔叔,你在這看水呢。”中年漢子說。

一名男孩跟在漢子身後,他俯下身子伸手去渠裏玩水。

“是啊,這天許久沒下雨了,我們那也幹了,不從水庫放水不行啊。”我外公說道。

“我家的田裏幹發裂,能不能從渠裏放點水?”中年漢子央求道。

“不行啊,我們田裏也幹著呢,放水給你,我們怎麽辦?”我外公拒絕道。

“就一點,能潤濕田裏的土就行。”中年男子懇求道。

“那就放一點吧,就這麽點給它流著。”我外公用腳踩著渠,踩了一個小缺口,有點水就沿缺口流下。

“太感謝叔叔了,有這點水流進田裏就可以了。”中年漢子感激地說。

涓涓細流沿溝而下,留入崗下的一塊田裏。

我外公無奈地搖著頭,水從別人的村裏過,不給點水他能行嗎。

那個男孩坐在堆砌的土墩上玩耍,他的身旁有幾個土墩,是他搬著鏟好的草皮疊起的。

一股細流就在我們眼前流了幾個小時,到得中午時,那個中年漢子又來了,他很是殷勤地邀請道,“叔叔還沒吃飯吧,就到我家吃飯。”

“不用了,我家裏已經做好飯了。”我外公拒絕道。

“那麽遠回去也不方便,我家近,就到我家去吃,我家飯都做好了,今天多虧叔叔在這,能夠放點水到我家田裏。”中年漢子再次邀請道。

“我們回家吃飯,我家有人燒飯,回去也不是很遠,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你還是回去吃飯吧,免得家裏人望。”我外公說道。

“叔叔太客氣了,隻是些粗茶淡飯,既然叔叔不肯去,我就先回去了。”中年漢子轉身下渠。

我外公在渠上走動著,到我身邊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別人家的飯吃不得。”

我跟著外公就回到外公家,外婆已做好飯,一盆鹹菜煮魚。

我外公有一個泥網,他閑時就挑著泥網去野堰裏捕魚,把些小魚小蝦撈上來。

“這次網到一條大鯽魚,思念,夾魚腹上的肉吃,小心魚刺。”我外公提醒道。

“思念,慢點吃,魚不鹹吧,我撒鹽醃過魚的。”我外婆說道。

“不鹹,很好吃。”我說道。

“好吃就多吃點,鍋裏還有飯呢。”我外婆說道。

我和外公吃完飯後,就又去了水渠上,我依舊坐在樹蔭底下,看著螞蟻往來輸送糧食。我外公戴著草帽,扛著鍬在水渠上遊走。

隊長的兒子來了,他叫李小星,他才十來歲,領著三個十來歲的孩子巡堤來了。

“這個缺口都在往外流水,您沒看見嗎?”李小星指著水渠說。

“流一點,也沒流多少。”我外公說道。

“一點也不行,我堵上了。”李小星用土把缺口堵住。

“劉思念,你怎麽照的水,水都往渠外放的?”李小星喊我道。

“我以為放點水走無所謂的。”我從樹下站起身。

田裏的中年漢子走到渠上,對我外公說:“叔叔,怎麽把水給堵上了,您就讓水往下流點啊。”

“不是我不肯放,隻是被這些孩子看到了,就不能放了,那個孩子還是隊長的娃。”我外公無可奈何地說。

傍晚時,我和外公回到家,我媽抽到照水的簽,是一個遠簽,2號離水庫堤很近。

我媽做好飯,我和我媽一起吃飯,“你一個人在家睡,不怕吧?”

“有點怕。”我膽怯地說。

“怕也沒辦法,我晚上要到渠上照水,你一個大男子漢還怕什麽,家裏還有條狗呢。”我媽說道。

“秋葉,秋葉,走了。”李家大叔喊道。

“叔,我來了。”我媽答應道。

我聽得屋後有摩托車聲響,我媽向屋外走去。

“坐他的摩托車快些,平時走要兩個小時呢。”我媽說道。

晚上時,我把狗關在家裏有個伴,我這人還要仗狗勢。

第二天早上,我媽回來了,回家裏做飯吃。

“思念,昨晚下了小雨,我到水渠附近的一戶人家過了一夜,楊佳香,是你同學吧?”我媽問我道。

“是啊,你怎麽到她家去了?”

“外麵下小雨,怎麽在渠邊睡,就找了一個家避雨過夜,那個女孩長得又白又漂亮,到時給你做媳婦很好的。”我媽誇獎道。

“那個女孩身上有股狐臭,走近了後,一股味很大的。”我皺眉說道。

“你還嫌棄她,她看不看得中你呦。”我媽笑著說。

從大水庫裏放水後,田裏的水充足了,我們也放暑假呢。

我哥跟著我二伯去東北搞建築了,我在家就拾起那幾個舊的竹籠。

我拿著鍬,提著一個舊的小型的油漆鐵桶,去潮濕的地段挖蚯蚓,將挖出來的肥蚯蚓放進鐵桶裏。

到得傍晚,太陽已經偏西,我就把蚯蚓放進灰燼裏,蚯蚓掙紮著死去,我拆了一隻破舊的編織袋,就有許多的細繩,用白繩將三條蚯蚓綁在竹片上,把綁好蚯蚓的竹片放進竹籠裏,我就提著十來個竹籠走到田埂上。

每塊田的側邊都有條溝,溝裏水渾濁,看不見水底,有些水麵浮著草。溝利於從池塘裏放水,田埂上長著半人高的綠蒿子,我沒穿拖鞋,赤著腳就從田埂上下到溝邊,把籠子放置在溝旁,用泥土固定在籠尾,籠尾端留了少許在水外,不至於進了籠子裏的鱔魚缺氧而死。

我在一塊田溝裏一般下兩至三個籠子,就我這十二個籠子才下得五六個田溝。

第二天早晨時,太陽剛升起,我就起床,迎著溫柔的陽光,去收鱔魚籠。

我的竹竿上綁著一個鐵鉤,籠上有根繩,下鱔魚籠時,繩必須在上麵,易於用竹竿勾起籠子,我站在田埂上就把籠子勾上來,壓籠的泥巴掉進水裏。

昨晚我在下籠子時,沒把繩子向上了,這個田埂有些高,我也不好下水去,我就站在田埂上,用竹竿試圖撥動著籠子,能夠鉤到繩子,也許繩子埋到了泥裏,我鉤了一會,卻沒鉤到,讓人氣惱的是,我把竹籠尾部的木塞子給弄掉了,我眼見著一條黑色的鱔魚從籠裏跳出來,眨眼間就鑽進水裏去,我隻能眼睜睜地瞅著,我將那個破籠子鉤了起來,我偷了懶,繩子被埋了,我就應該下到田裏去把籠子取上來的,後悔也是晚了,鱔魚早爬得沒影呢,我下條鱔魚容易嗎?十二個籠子才捕得兩三條鱔魚,有些籠子是空的,沒有鱔魚進去。

回到家後,我將這個有塞子的籠子丟在一邊,這個大籠子還是我爸去年做的,用了一年,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籠子的尾巴斷了,先前我用幾個竹片卡住,把尾端用繩子係住,由於籠子時間長了,籠尾竹片枯脆易斷,補又太麻煩,索性我就把籠尾的舊竹片折斷不要,改用木塞堵上,顯得不是很牢,我就木塞上纏著布,能把籠子塞得嚴些。

可惜今早這個籠子讓人失望了,好不容易捕到的鱔魚,在眼皮子底下溜了,煮熟的鴨子讓它給飛了。

我是氣急敗壞,這木塞子塞住籠子更是鬆鬆垮垮,這籠子算是廢了。

我看了一眼這些破舊的籠子,簡直就是些殘兵敗將,以成破敗之勢,都需要竹篾把缺口補上才能用。

這個籠子的尾豁口太大,以無利用價值,是該換新籠子了,不就是用竹篾做籠子嗎?我就試著做一個籠子,想著那個破籠子跑掉的鱔魚,我恨得牙癢癢,我就使勁踩那個破籠子,把籠子踩得稀爛才罷休。

我提著鐮刀,到竹林裏挑選著竹子,割了兩根老水竹子拖回家。

用鐮刀削掉竹節上的枝葉,我從尾端劈開竹子,一根竹子可以分成均勻的八片,劈篾是個技術活,我擔心鐮刀傷到手,自是異常小心,竹節又很多。

把竹子劈開後,分成幾片,然後把竹片上的多餘部分去除,留下帶青皮的這部分。

我劈的竹篾厚薄不勻,篾也短了些,我用七根稍厚的竹片做主幹,把一端竹子削尖。

我媽見我在削竹子,就問我:“思念,你劈竹子幹什麽?竹子從另頭劈。”

“我做鱔魚籠,這個舊籠子太亂,根本都不能用。”我說道。

“你會做嗎?先把這七根竹片綁在鍬把上,竹片的正麵向下,然後把篾劈細些,做一個籠口,再把七根竹片翻過來,籠口在籠內,籠外就用粗篾編。”我媽說道。

“我想試著做,這些舊籠子破破爛爛的,都不能用了,就是鱔魚鑽進籠子裏,也會從縫隙裏逃出,浪費我的餌。”我說著就去拿鍬,把竹片綁在鍬把上。

“我幫你做,我先前看你舅伯做過籠子,這篾還要劈細。”我媽說道。

我媽拿過我手中的鐮刀,就把一片篾從中分開,這片篾柔韌度極好。

我媽拿著細篾就開始編,首先就把籠子口織了起來。

“我去剪段自行車內胎,內胎有彈性,可以套在籠子口,籠子口就小些,鱔魚不易逃脫。”我媽說道。

我媽又劈了一些細蔑,準備把七根主幹翻轉過來。

我媽拿著細蔑在七根主竹片上穿插,我媽忙活了一個小時,才把籠子口做好。

“我把竹片翻狠了,沒有大的弧度,做變樣了,應該也可以補魚。”我媽些許遺憾地說。

“媽,籠子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比舊籠子強多了,才第一個籠子,缺少經驗,以後慢慢積累,會做出一個好籠子的。”我說道。

在一個下午的時間裏,我媽將一個竹籠子呈現在我麵前,我媽用幾根編織帶子搓了兩根繩子,繩子係在籠尾,一根繩做提的,另一根繩作為係的。

“思念,籠子做好了,怎麽樣?”我媽用手提著籠子。

“籠子好醜啊,是異形啊,頭小肚子大。”我說道。

“我做的第一個籠子,能捏成這樣就不錯了。”我媽說道。

“明天接著做,把舊籠子全部不要,都換成新的。”我說道。

“我有時間就幫你做,今天做了一個,不是很熟悉,明天可以做兩個。”我媽說道。

籠子應該成錐子形,頭大尾小,頭到尾那端應該漸細。

我拿著鐵鍬去挖蚯蚓,得挖幾十條呢,要挖那種肥肥的蚯蚓,肥蚯蚓氣味重,我見一籠子爛得不像樣,就給報廢了,我需要的是好籠子,要精兵強將,這些舊籠子全部要淘汰。

“思念,舊籠子不要扔了,把舊籠子塞進灶裏做柴火燒,燒的火可大了。”我媽說道。

“舊籠子給你。”我將舊籠子遞給我媽。

我媽提著舊籠子進廚房,她給我做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