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接到這三萬元後,賈富貴心裏又一陣狂喜,他覺得對方一定是個大老板,出手如此之大氣,並且說話算數。
吃了午飯,泡了澡之後,賈富貴給馬二球打電話。
“球弟,在哪裏呢?”
“哥,我在家裏吃飯來,才端起碗。”
“還吃個屁,你趕快來海州浴場的大廳裏來,我在這裏等你,又有好事了!”
“好,好的,哥,你稍等,我這就到!”
不大一會兒,馬二球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哥,您以後跟我就別客氣,有啥事您就直接安排,您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再生爹娘!”
賈富貴吐著煙卷,咧嘴笑道:“弟弟言重了,看你那熊樣,有錢就是你父母爹娘了,你幹脆叫錢個爹娘算了。”
然後又一本正經地說,“你看事情辦到這一地步,還不算結束,雖然靈棚搭起來了,還是顯得冷清,你這樣,今天下午你去找麻老五,把他那個河南的響壽班子請來,特別是那個能哭會唱的熊小燕一並也要請來,讓她展示展示自己的才華!”
“哥哥,聽說現在熊小燕的身價漲了,出場費也跟著水漲船高,從原來的一千元漲到三千元了,你看……”
“我發現你辦事就是有些黏糊,弄不成大事,不就是錢麽,給你五千元能辦成吧。”
當馬二球從賈富貴手裏接過六千元現金時,馬二球說:“哥,錢多了一千呀。”
“給你的小費不行麽?”
“行,哥,這事包在我二球身上,您一萬個放心,我以後不叫馬二球了,叫包辦成可以吧,謝謝哥,謝謝哥!”
看著馬二球漸漸遠去的背影,賈富貴心裏十分興奮,這年頭,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馬二球在自己麵前就差叫爹了。出來混呀,有時不能單槍匹馬,全靠自己上。不找個能殺敢打的,將來有個什麽閃失,總有個墊背的,不至於自己弄個粉身碎骨吧!想想這些,他覺得自己的錢花得不虧,別人拿錢讓我推磨,我自然會再找小鬼幫我推,隻要磨推得好,什麽鬼都可以用。賈富貴一高興,又一覺迷迷糊糊將近睡到天黑。
晚上七點半,烏次河邊的霓虹燈逐一亮起時,麻老五的哭喪班子才到,不過也不算太晚,夏天的這個時候通常是比較早的。靈棚是早上搭好的,逝者的遺像就放在靈棚的中間位置,遺像中的人物是一位五十出頭的女士,長得眉清目秀,不像遺像,倒像一個休閑頭像。緊靠著盛著屍體的冰棺,靈棚外門中間處幾個黑體大字格外醒目,正麵書寫:陳靈芳同誌靈堂。左聯:勤勞一生家國事,右聯:兩袖清風為人範。
麻老五的哭喪班子一開腔,陸續就有人來吊唁,各種大奔、寶馬讓人眼花繚亂,要上錢的賓客喊著要上禮,就是不往前靠,即使到跟前也是做做樣子,賈富貴隻好安排馬二球拿來白紙假裝給大家上賬。
巨大的音量混響震耳欲聾,哀喪的曲調讓人心酸惆悵。眼見人手不夠,馬二球又找來幾個在城裏打工的老鄉每人300塊,幫著守靈哭靈。真正讓氛圍達到**的自然是民間小調女王熊小燕的出場。
熊小燕一上場,掌聲不斷。上來先哭一曲《男寡婦上墳》,讓觀眾如癡如醉:
正月裏來鑼鼓家家敲,
想起我的賢妻好心焦。
往年過年有你在,
一家人歡歡喜喜鬧元宵。
站在門口用呀用目看,
見人家夫妻們肩並肩。
光身漢我越看越傷慘。
尋思丟下我多可憐。
二月的裏來是呀是春分,
妻死後留下兩條根。
耽擱我生意買賣不能做,
兩個娃纏住了我的身。
我依靠誰來受呀受清貧,
誠恐怕冤家命難存。
白天間玩耍還好混,
日落山腳哭娘親。
……
十一月的裏來凍呀凍冰河,
鄉黨的一滿來呀來勸我。
勸我又娶一房後,
想起了我的賢妻臨死囑托。
賢妻囑托我話兒我記著,
賢良的少不賢良得多。
若還使娶下個不賢良的後,
叫我兒我女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