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絕世君臣

這是一個絕對不平凡的黃昏。

這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黃昏。

是大宋王朝的末日,更是一對來自同一個家族的堂兄弟的最後搏殺。

二十萬中華兒女,正用自己的生命在中國的南海之濱,書寫世界海戰史上最為悲壯的曆史長卷。

天越來越黑,霧越來越大。

張世傑試圖找尋皇帝趙昺和楊太後,但是根本看不清周邊船上的情況,他估計情況不會樂觀,回到自己原來的戰陣,命令將士把連結在各船間的繩纜砍斷,與蘇劉義等人,帶著十六艘大船逃離現場,跑到遠處。

隨之又命一親信張宏率一大舟重新衝入戰陣,最後找到皇帝趙昺的船。

那時,趙昺身邊隻有江鈺和楊亮節等人在貼身護衛,大家都驚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張宏見到皇帝的大舟,大聲喊道:“我是張丞相派來接皇上及太後的,快到我船上來吧,張丞相和蘇劉義大人在那邊等著呢。”

皇帝的大船與周邊的戰船都由繩纜連在一起,根本就動不了,隻在那裏打轉轉。

聽到張宏的叫喚,楊亮節信以為真,準備進到船艙裏把皇帝和太後等人帶離大舟,到那張宏的船上。

江鈺覺得有疑,跟著進到艙中,問道:“國舅爺,那人沒有帶來張丞相的印信,我們如何信他是真是假,抑或他不是張丞相的人呢?”

楊亮節:“這麽風雨激**,如何要他拿張丞相的印信,你不見這周邊到處都是一片混亂嗎?不要多說了,快去叫皇上及太後離船,不要在此等死,到張丞相那邊船上去。”

這時,陸秀夫跨過一艘又一艘船,正也尋到皇帝趙昺的這隻船,碰上楊亮節準備請皇帝及太後諸人到張世傑所派的張宏船上,陸秀夫堅決阻止道:“此何時也,隨便一個人說是張丞相所派,就可相信?”

楊亮節看著那皇帝之舟一眾船連在一起無法掙脫,隻在海裏隨著周邊混亂的喊殺聲在那裏搖**,已完全失去理智,衝著陸秀夫喊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坐以待斃,死而何益!”

江鈺見狀,也隻得說:“陸夫子,讓皇上及太後到那船上去吧,大舟被連結,無法行走,留得青山在,或可圖來日!”

陸秀夫急眼了:“來日來日!還有來日嗎!你們誰都不準動皇上及太後,在這裏等著,我到那邊處理些事情,馬上過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帶走皇上及太後,張丞相要來救皇上,叫他自己過來,見到他本人,我方可讓皇帝跟他走,他想要把皇上怎麽樣,留待青史評說?難道這個時候還想把皇帝抓去請賞嗎?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離開帝舟!”

皇帝及太後在艙內並沒有聽到外麵的爭執之聲,有那隨船的太監、宮女侍奉,第一次聽到陸秀夫這麽狂吼著大聲說話,都嚇得不敢出聲。

陸秀夫命一位親信守住皇帝那座船的船頭,同時另命一位身邊衛士守住船尾,自己踏過幾艘船,來到自己家人所在的舟上,家人見他滿臉怒氣,連哭訴都不敢,大家都怔怔地看著他。

陸秀夫走上前,握著夫人的手說:“你我前世冤家,你不幸嫁給我陸秀夫,命該如此,將如之何?”

陸夫人:“俗語說,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子勿以妾為念也!”說著,縱身跳入海中。

陸秀夫的小妾見狀,一句話都沒有說,兩眼淚汪汪看著丈夫,陸秀夫:“大婦已死,我已將身許國,不能照顧爾等,你們要逃就逃命去吧,我陸秀夫隻一事相求,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要做那元朝人的臣民,你們生是大宋的人,死也為大宋的鬼,要逃就別說是我陸秀夫的家人!”

妾聞此言,縱身入海。

數兒女皆望海而哭。

陸秀夫:“畜牲,是我陸氏兒女,當以身殉國也!還不隨爾等母親而去!”說著,命那幾個還未成年的兒女跳入海中。

同船之仆從,見狀,也都一個個撲入水中,陸氏一門主仆,盡數入海身亡。

隻剩得陸秀夫一人,他立即返回皇帝趙昺船上,來到趙昺前。

趙昺早已嚇傻,緊緊抓著江鈺的手,在那裏發抖。

陸秀夫說:“陛下不幸生於帝王家,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

趙昺不知如何回應,任陸秀夫處置,陸秀夫說:“德祐皇帝遷北,受那元朝皇帝的侮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

大家都不清楚陸秀夫要做什麽,反正他是主持朝政的丞相,平時一切主意都是他與張世傑決定,此時張世傑不見了,自然也隻好按照他的意思辦。

江鈺按照陸秀夫的指示,把皇帝趙昺用一根腰帶,綁於陸秀夫的身後。

大家都以為陸秀夫是要背著皇帝趁亂逃走,也都幫著他。

陸秀夫向著艙簾後方向楊太後跪拜:“臣去也,太後保重!”

所有的人都以為陸秀夫是要帶皇帝一個人逃走,大家都願意配合,留下來作掩護。

隻見陸秀夫跨上船舷,向著那滿是屍體的殷紅海浪投去!

一個太監急急地跑到後艙,向楊太後報告:“太後太後!皇上隨陸丞相他……”

那太監指著海麵那海浪與模糊掙紮的人影,不敢往下說。

楊太後早已被外麵的喊殺聲驚嚇得麵如死灰,雙目無神,輕輕地說:“皇上現在何處?”

那太監指著海麵:“在那兒!”

楊太後隱隱在那模糊不清的海麵掙紮的影子中,似乎看到陸秀夫和皇帝趙昺的頭像,由於掙紮得厲害,那小皇帝似已掙脫陸秀夫的身體,那陸秀夫則緊緊抱住皇帝往水裏沉去。

江鈺在邊上見狀,一再拋下可以接觸的長物,希望他們倆能抓住逃生。

陸秀夫抱著必死的決心,把放到自己麵前的所有物什推開,抱著皇帝不肯放手,向那海水裏沉去。

楊太後親睹了這一幕,她已經神形俱疲,萬念俱灰,哭道:“我忍死至現在,皆隻因趙氏一塊肉,今已至此,我還有什麽餘望呢?”

說著,跳身入海。

周邊眾人哭道:“太後太後,你不能死啊!”

哭聲連成一片,許多人聽聞太後跳海,也都跟著縱身入海,隻聽撲通撲通之聲,此伏彼起,宋陣原本還有打殺聲,而此時竟都是那跳海聲,元軍全都傻眼了,這仗根本不用打。

最為悲痛者當為皇帝趙昺的母親俞太妃。

看著眾人一個個隨楊太後跳入海中,在那海浪裏掙紮、哭喊,她連哭的力量都沒有,她不想死,她甚至還想抓住一線希望從那激**的海浪裏救起自己的兒子。

她的目光一直在那海浪裏尋找著,哪怕能看到兒子最後一麵,也是她所期待的,這也許就是她不想死的原因吧。

她那呆滯的目光一直盯著海麵,實在太昏暗了,她看到許多女人和孩子在那海浪裏掙紮,但就是沒有看到自己兒子的身影,她實在支撐不住了,站在她旁邊的弟弟俞如圭想上前去扶住她,她無力地搖了搖手。

這時,她的眼前仿佛看到那海浪裏有一個熟悉的孩子的身影,黃色的衣飾雖然有些模糊,但她堅定地認為那就是她的孩子,她終於奮力地撲向那海浪裏,但是,她終究沒有抓住那個在水裏掙紮的孩子,自己便連掙紮都沒有嚐試,直直地、慢慢地、優雅地任憑那海浪吞噬。

丞相背著皇帝投海的消息傳開,同行的宮女、太監們,他們平時就聽說元軍如何如何對待宋人,皆對元軍有一種本能的恐懼,見那陸秀夫和皇帝消失在海浪中,也都一個個投船跳海。

宋船上的人,一個一個接著往海裏跳,甚至有整個船自沉入海的情況,一時之間,崖山海麵全是破船與屍體。

黃昏之後,元軍便找不到追殺的對象,宋軍早已潰散,腿快的都逃了,沒有逃的便都跳到海中。

最後,這竟然成了一場沒有戰俘的戰爭!

元軍自動息戰。

第二天,張弘範把文天祥帶到崖門,讓他看那宋軍戰敗的現場,希望他能夠認清大勢已去,歸降元朝。

文天祥見崖山已破,仰天慟哭,作詩致哀曰:

朅來南海上,人死亂如麻。

腥浪拍心碎,飆風吹鬢華。

一山還一水,無國又無家。

男子千年誌,吾生未有涯。

文天祥的脾性張弘範已領教過,但看到他那麽執著,得意地笑了笑,讓人把文天祥送回舟中繼續軟禁起來。

張弘範命人打掃戰場,隻收得宋軍八百空船,其餘全是海上的屍體!

張弘範望著那海麵漂**的血色浪和屍體,歎息不已,這是他一生從未見過的戰爭場麵,甚至他從沒有聽說過世界上發生過這樣慘烈的戰爭,他很有些自我得意。

當時海上漂浮著十萬餘宋室君臣、軍民的屍體。

稍做平息,張弘範命人在那些漂屍中找尋陸秀夫和張世傑的屍體,特別是那皇帝的屍體,可是,那麽多屍體,根本無法辨認,尤其是這麽多屍體中,竟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屍體,這真讓那些元軍將士大開眼界。

張弘範命全體元軍就地休整,同時每日派人到海上巡查那些屍體,由於海水激**,很快,那些屍體有的漂走,有的被海浪拍打到海岸。

第七天,終於有一元軍士兵在清理海灘屍體時,在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孩子屍體上找到一塊金印,是用紅腰帶綁在那孩子身上的,上刻“大宋皇帝之璽”,那士兵不識字,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因而解下,獻給他的長官,那長官一看,大為吃驚,立即呈送給張弘範。

張弘範接過金印一看,狂喜道:“此物何處找到?”

士兵如此這番講述一番。

張弘範:“快,帶我去看,那孩子現在何處?”

一行幾人隨那士兵來到那孩子屍體原來所在的地方,可是,海浪不斷地向岸邊推來,那孩子的屍體又被海浪卷得不知去向。

張弘範據此判斷,宋室君臣已都蹈海而亡了,張弘範為自己的戰功感到自豪,以酒祭海和那些亡靈,一切如儀畢,親書“鎮國大將軍張弘範滅宋於此”12字,命人刻於立在崖門向著大海的一塊奇石之上。

於是安排了少量兵力在當地駐防,自己帶著大部隊班師回朝,到那大都向忽必烈奏報宋室在廣東的力量已被掃清的喜訊,高奏凱歌,不在話下。

張弘範其實也是一位儒雅將軍,率大軍北歸,自我得意,一路詩酒相伴,在快到大都的時候,雅興大發,寫了一首《木蘭花慢 征南》,其詞曰:

混魚龍人海,快一夕,起鯤鵬。

駕萬裏長風,高掀北海,直入南溟。

生平許身報國,等人閑、生死一毫輕。

落日旌旗萬馬,秋風鼓角連營。

炎方灰冷已如冰,餘燼淡孤星。

愛銅柱新功,玉蘭奇節,特請高纓。

胸中凜然冰雪,任蠻煙瘴霧,不須驚。

整頓乾坤事了,歸來虎拜龍庭。

好一句“生平許身報國,等人閑、生死一毫輕。”這是何等的氣概!

那種勝者為王的豪邁之氣,躍然紙上。

張弘範取得崖山海戰勝利後,將廣東沿海迅速平定,受忽必烈之令,於這一年的農曆十月返回大都,忽必烈在內殿為其賜宴,給予了極高的獎勵與評價。

或者是由於受到南方天氣的影響,造成了身體的不適,急速北返,旅途勞頓,行跡匆匆,張弘範便在皇帝賜宴數日之後,身染風寒。

《元史》卷一百五十《列傳》第四十二“張弘範”條是這樣記載的:“未幾,瘴鬁疾作,帝命尚醫診視,遣近臣臨議用藥,敕衛士臨門,止雜人毋擾其病。病甚,沐浴易衣冠,扶掖至中庭,麵闕再拜。退坐,命酒作樂,與親故言別。出所賜劍甲,命付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汝佩服勿忘也。’語竟,端坐而卒。年四十三。”

在張弘範的身後,忽必烈給予了很高的榮譽,“賜銀青榮祿大夫、平章政事,諡武烈。”忽必烈之後的元朝皇帝又給了許多加封。

但這一切,都與張弘範本人無關。

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之後,必定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文天祥被元軍押往大都,忽必烈派了文天祥的舊部、同僚、家人向他勸降,都被他拒絕。

有人建議元帝可考慮讓文天祥出家為僧,或做道士,但文天祥的同僚,降元的留夢炎堅決主張,如果文天祥不降,就要殺掉,原因是,二王南去,始作俑者就是文天祥,如果不是他,臨安降元之後,便天下太平,於是三年後,元帝下令把文天祥殺了,由文天祥的妻子歐陽氏收屍,一個叫張毅甫的人背著文天祥的骸骨,歸葬其家鄉江西吉州。

江西還有另一位宋臣謝枋德,在大都被關押七年,誓不降元,最後絕食而死。

在崖山,張世傑督建的行宮在戰前已被燒毀,戰爭之後,海水泛紅十餘日始淨。

永福陵也隨著陸秀夫的蹈海,無蹤可尋。

潮州右都統張達在海戰中身亡。

由於消息閉塞,張達的妻子陳璧娘把自己的幼子托給親戚撫養,從潮州率領一支鄉兵趕到崖山助戰。

可是,她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那裏隻有海風與海浪在迎接著她。

她聽當地百姓講述那戰場的慘烈,什麽都沒有說,把隨她同來的鄉兵打發回去,自己獨自一人徘徊海邊良久,終於在一海岸邊見到丈夫張達的屍體,當即拔劍自刎,倒在張達身邊。

張世傑得知陸秀夫負帝投水身亡,歎息不已,順海浪向西漂流。

同行的還有三艘大船,張世傑知事已不可為,命蘇劉義領一船亡去。

蘇劉義在一處海岸登陸,覓得一趙姓孩子,立之為王,號召周邊百姓勤王抗元,但終因一個人的力量太小,影響有限,也無人有興趣考證那孩子是否有皇家血統,在海邊活躍了一個月左右,被元軍地方武裝剿滅,蘇劉義不屈而死。

張世傑自率一隻大船,漫無目標地行在海上,漂到一個叫海陵島的地方,突遇海上狂風,同行諸將士勸他上岸暫避。

他則自言自語道:“不必不必!”

來到船頭之上,親自焚香祈天:“我為趙氏,已力竭也。一君亡,又立一君,今又亡,而我自己卻還沒有死,上天有眼,還望敵兵退後,再立一趙姓血脈以存大宋之餘緒。今天上天突降此天風,想是天意應亡趙氏,不讓我有再生之時也。”

話音剛落,隻見那海風更加凶猛,海浪如排山倒海般湧向張世傑的大船,一下子將張世傑的船掀翻,一船人全部溺亡。

陸秀夫背宋帝趙昺跳入海中殉國之時,北方的大都城裏,唯一與趙昺有血緣關係的健在者是他的爺爺趙與芮,這位72歲的老人本來是一介平民,為太祖趙匡胤十世孫,因與理宗是親兄弟,被封為福王,與臨安君臣同時降元,被貶封為平原郡公,以宋室遺老的身份享受著忽必烈賜予的一份俸祿,他的兒子是宋度宗,趙顯、趙昰、趙昺這三位小皇帝是他的親孫子。這個黃昏,他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家人給他燉了一碗參湯,他早早躺下了,但輾轉難眠,老人有一種自然的不祥之感,兩行老淚沾濕了枕巾。

八年後,趙與芮病逝於大都。算是他的家族中最得善終者。

宋恭帝趙顯這一年9歲,雖然被忽必烈賜予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大司徒,貶封為瀛國公,但他身邊沒有一位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他的母親全太後已經到正智寺出家為尼,他對發生在南海的這場海戰,毫無所悉。

這個黃昏,最為痛苦者,當為宋室的謝太皇太後,被忽必烈貶封為壽春郡夫人的謝氏。69歲的她,親曆了從丈夫宋理宗,到丈夫的侄兒宋度宗,再到度宗的三個兒子,三代人的國破家亡的全過程。

尤其是宋度宗早逝之後,對權力本無興趣和野心的她被戲劇性地推到了曆史的前台,所有的人都可以來來去去,唯獨她不能置身事外,她必須為這個王朝的最後時光承擔一切苦難。

全太後出家為尼,楊太淑妃與俞太妃身死崖山,謝氏是趙宋皇室的最後一位媳婦,也是趙家最後一位真正掌握皇權的人。

這個時候,她的身邊沒有什麽老臣或老太監了,兩位長侍在身邊的宮女依然與她做伴。

老太太下意識地望著南方,麵部冷峻而剛毅,她預感到,這一天遲早都會來臨,但那個在陸秀夫背上掙紮的8歲男孩,與她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四年後,謝氏孤獨地走到了她人生的終點,享年73歲。

崖山一役,給中華大地,自中唐以來出現的政權割據和戰爭衝突,畫上了句號,出現了曆史上版圖最為廣闊的統一中央王朝。

崖山,更是個曆史驚歎號!

這個黃昏,二十萬生命,用自己的靈魂與血肉,書寫了世界曆史上最為悲壯雄渾的戰爭畫卷。

在這個畫卷裏,每一條生命都是那麽高潔!那麽不朽!那麽令人敬畏!

正是這二十萬生命,使得文天祥的《正氣歌》那麽高昂,那麽**氣回腸,那麽激動人心!

正是這二十萬生命,千百年來讓中華兒女自我反省、自我奮進!

正是這二十萬生命,激勵了千瘡百孔的中國近代史上無數中華兒女為國家、民族的自強與振興,奮不顧身,前赴後繼,書寫著一頁又一頁民族複興的詩篇。

1279,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這一年,由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第三代主事的伊利、察合台、欽察(又稱金帳)、窩闊台四大汗國繼續與大元帝國維持著宗主與藩國的關係。

這一年,基輔公國早已被欽察汗國征服,成為欽察汗國的臣民,莫斯科公國還沒有建立,日本為廉倉時代的龜山天皇統治時期。

美洲、澳洲依然不為文明世界所了解,非洲還沒有開發。

這一年,在歐洲和西亞持續近200年的十字軍東征已經結束,最後率領歐洲十字軍的英格蘭王子愛德華在阿卡簽訂了停戰協議,已於1272年返回英格蘭繼承王位。十字軍在東方的領土逐漸落入穆斯林手中。1291年,最後一個據點阿卡(今以色列北部城市)被埃及馬木留克軍隊攻陷(阿卡圍城戰),耶路撒冷王國滅亡。

這一年之後,歐洲各國的文藝複興運動廣泛興起。

此後,世界進入大探險和航海時代,民主思想與科學技術成為推動人類曆史向前的雙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