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危機悄然至

文琪噘起丹唇,不悅地對孔多海道:“師傅,高家危在旦夕您就別再操心昭婉的弟弟了。”

孔多海放下茶杯,噙笑責道:“再不準與昭婉做對了,她也夠淒慘的。為師出府打聽程蒙下落順道去襟州采些藥材,公子留在府上免得他出麵不好嗎?”

一扭腰肢,依舊不悅,文琪擔心地說:“師傅,您為高家操心也就罷了,還讓您不得安生四處走動,徒兒擔心您這身子……”

孔多海幽幽一歎道:“為師無能,如今冉侍郎不念舊情,不肯助我,從此高家就要在兩位王爺之間小心應付,為師能做的就是多些言動一致,若為此幫襯昭婉尋回她的弟弟,為師也好心安。”

“還說什麽心安?您為高家,為她程昭婉做了多少她焉能記得?這一輩子可還得起?”文琪轉身背對著孔多海。

“千錯萬錯都是師傅的錯,隻要昭婉諒解為師就好。文琪呀!公子愛慕昭婉你該知道,但你既然嫁給他了,為師也覺著你該學昭婉替高家綿延子嗣才對。多寬些心,與公子親睦,否則你怎能留住籬兒的心?”

這番話著實說到文琪的心底,但見她羞赧地一跺腳。“哎呀!師傅,徒兒自個的事心中明白。”

師徒二人說話間,小丫鬟趕來稟報說夫人請薛神醫去虔敬堂。如此,孔多海提起褡褳,慈藹一笑對文琪囑咐。“師傅這就去向夫人告別,此去務必尋得程蒙下落才會歸來,你好生服侍籬兒,多用心待他。還有,與昭婉不可異心,都是籬兒的妻子,需互為幫襯,外敵當前更需內和。”

她頷首,轉喜為泣。“師傅,文琪知道留不住您,但您千萬記住自個身子要緊,別忘了每日打坐。”

……

誰能猜到,自此一別已是永訣。孔多海最後的希望竟是無法實現的奢望。

與夫人商量一番之後,孔多海便別過高籬與昭婉,不帶一家丁、一暗衛,獨自前去襟州。一則查探程蒙下落,二則聽聞襟州一帶有種花草可調配成藥,興許可醫好薛神醫的陳年頑疾。

昭婉如同文琪一般規勸孔多海別去,然孔多海卻堅持己見。為高家求請冉侍郎無果還白白送上了一對鴛鴦烏金短劍,再不能要回還給昭婉。孔多海自然無法諒解自個,他要再為高家,為昭婉做一件實事來彌補自個的過錯,也平順內心的安寧。

珠淚滾下,越發瞧見的老人慈藹溫善,哪還是那個將她擄去的歹人了?有種渴望父親的心潮澎湃。昭婉在孔多海臨行前叮囑道:“恩師一切小心,若有甚為難記得飛鴿傳書,夫君一定會遵從您的指令。您舊疾難治,每日打坐修煉也不可忘卻了。”

他知,此時的昭婉猶如文琪一般敬重他,關切他,皆因他誠意待昭婉所致。總之,彌補過錯,換來昭婉的諒解,也換來昭婉的推崇算是值當了。

閑話無多,孔多海轉身便走。步履堅毅,帶著昭婉的期待,也帶著肩負的重擔,乃至他的諾言踏上永遠不歸之路。

……

下人們議論紛紛,此間入秋時分,清爽宜人。夫人麵上笑意連連,因著算算日子,昭婉即將分娩,籬兒也快做父親了。但她卻突兀從老婆子那聽到說李思虞已經生下男嬰,母子皆離開了玉湘城的閑言碎語。

想來,李思虞生下的孩子也是高家的骨肉啊!夫人頓時斂去笑意,心中酸楚,轉身離開嵐園,她想到了昭婉。

兩月過去,孔多海先書信來往,之後便毫無消息,連同昭婉弟弟程蒙也依舊下落不明。

瑤含多番打探,隻遣人送來信函說程蒙早就離開襟州,行跡再無法追躡。

久久毫無進展,昭婉的心隻有愁苦煎熬。

夫人趕來,她也該給幾分好臉色的。乖順一笑,昭婉挺起隆腹緩步上前欲扶夫人。

“哎呦!昭婉可慢些,紫蓮,趕緊去扶少奶奶。”夫人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

婆媳二人落座,昭婉吩咐知語去沏茶,而後便噙笑與夫人閑話家常。

然,擔憂令昭婉不經意間便提及孔多海。“婆婆,薛前輩可有消息了?”

“還沒呢!昭婉呀!你就快生了,別操心雜事,一切都有籬兒。”夫人說罷,老眼瞧去昭婉的柔掌。“如今取物可感到不適?”

還記得,兩月前,昭婉聽夫君告知害死妹妹真凶是劉貴之後一時激憤,竟捏碎了月光杯,柔掌便當場血流如注。抹了封穴膏這柔掌立時止血,這會也難見疤痕。

“婆婆放心,已無大礙。”

“四王爺果真與了劉貴官做,昭婉,日後若想殺他恐怕就難了。”夫人言下之意也是提點昭婉放下冤仇,以大局為重,而況她就快為人母了呢!

這等深仇大恨豈能忘懷?昭婉雙眸一眯,狠戾地自語道:“劉貴,天涯海角我隻要有一口氣,你必死無疑。”

“唉!”夫人慨歎。“劉貴也太能裝模作樣了,當初來我府上,婆婆我還讓籬兒與了他一萬兩銀票,現在想來真是悔之晚矣!哦!昭婉,殺劉貴是不成了,但我們可借刀殺人。挑撥六王爺、馮開與四王爺、劉貴不和,自然這仇恨也能報了。”

夫人老謀深算,果真是替昭婉想的周全。

“婆婆,李思虞生下男嬰一事……”

既然,昭婉也知道了此事,夫人也無需遮掩。“李思虞和我高家再無瓜葛,不必說她。”

婆婆不願提及,昭婉明白,遂提點夫人道:“兒媳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來聽聽。”

蹙眉,總覺著不該存疑周管家的,但知語三番兩次告知昭婉,令她不得不心下多個愁結。“婆婆,周管家似乎手腳不幹淨,可他是夫君最信任的人,兒媳不想毫無證據之前就對他說三道四的。”

“哦?”華雲嵐惶惑,十分不解。“周管家有必要盤算小心思嗎?籬兒待他不薄呀?”

“知人知麵不知心!”這話從昭婉口中說出如此的揚聲,即使紫蓮在側她都不避諱。

遭逢這許多,昭婉對人心早已看破。不在乎是是非非,而防備的是每一個人,就算是文琪,她也會處處提防。

冥思不語,須臾,憤然起身,投袂而去。“我要告知籬兒,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可得小心了。”

茶沏好送來,但知語卻瞧見夫人疾步離開的背影,納悶地問道:“少奶奶,夫人怎的匆匆就走了?”

昭婉如實相告。

知語凝眸遠望,一絲不祥預感令她胸間憋悶。“少奶奶,怕是風雨要來,不能安生了。”

小小丫鬟怎會如此慨歎?昭婉不禁瞧去這可人的體己丫頭。是啊!周管家行事詭異,早就可窺端倪,然夫君卻顢頇得緊,竟一絲一毫都瞧不出。昭婉若有所思,該不會又要掀起腥風血雨吧?周管家不可能與兩位王爺暗中往複的呀?須知,他的表姐包打聽前輩就是死在馮開的手上。

想及包打聽前輩實在可惜了,若包打聽前輩見到高家與六王爺冰釋前嫌會作何體悟?

搖頭歎息,昭婉不願去猜測,但她希望婆婆能為此多加小心,去查探周管家一番,若果真有異心,可得早些防備了,歹人之毒羅招、劉貴便是前車之鑒!

正苦悶之際,文琪不請自來,遠遠瞧見昭婉即招呼。“姐姐,妹妹來看你了。”

昭婉斂去麵上的不快,佯裝歡喜。“哎呀!妹妹有心,快快來坐。”

虛情假意,彼此都心知肚明。

“妹妹可揣摩出什麽新方子來?等薛前輩踅回也好試試,若能根治他老人家的痼疾,文琪勳績則甚大呀!”極力摒棄不快的心緒,麵上和顏悅色。

“唉!還不知管不管用呢?”文琪示意小丫鬟遞過錦盒,她啟開,取出一醫書。“姐姐近來也沒心思字畫針黹,娘家那些煩心事更令姐姐難以開懷,是故,妹妹特將恩師傳授於我的《百草寶典》贈予你,得空好生觀閱解解悶。再個,書中對如何頭胎生子之法,比之穩婆有過之而無不及。哪些藥草可醫治割傷、何種疾病相對何種藥草皆有詳細記錄,都是恩師他老人家畢生之行醫編撰的精華,定會對姐姐大有助益。”

文琪如此慷慨,昭婉當真受用,即刻柔荑伸去便接,嘴上卻不忘客套。“妹妹怎好將看家本領隨意與了我呢?不怕姐姐偷學了來?而我又何德何能受了妹妹這般厚禮?”

這本醫書二人四隻纖手都各自捏著,文琪心下暗笑,一推。“小小薄禮不成敬意,全是些常用的草藥而已,你也無需客氣,看家本領自然秘不外傳,我藏得緊呢!嗬嗬!啊!恩師臨行前再三囑咐我讓我與姐姐相能同心,我豈敢忘卻?”瞧了眼昭婉的腹間,文琪彎眉含笑。“瞧瞧吧!求人不如求己,姐姐若知道這些自然好安心許多。莫再多愁了,對腹中孩兒也無益。”

掬在柔掌之中,這本《百草寶典》猶如絕世寶貝,也獨一無二。低首觀之,久鬱的心結多了一絲歡愉。

眸光微眯,流光電閃,隻一閃爍之間,文琪的細微不妥被知語瞧了個正著。

“姐姐喜愛吧?如此,妹妹就放心了,可得照醫書之法靜養身子,闔府上下都等著姐姐生下個大胖小子呢!嘿嘿嘿!”掩唇而笑,文琪笑得格外歡喜。

昭婉忘卻了彼此的嫌隙,她對薛神醫的本事從來都垂涎三尺的,奈何薛神醫隻收文琪這麽一個愛徒,就算夫君拜薛神醫為師,也隻是求他出謀劃策,助力高家度過艱難罷了。今兒個,文琪竟然心甘情願送來這本薛神醫的醫術佳作,真是求之不得呀!焉有不愛之理?

岔開說辭,閑話了些家常,文琪才打道回府,趕去摘星院。

話說文琪前腳剛離開,知語便提點昭婉道:“少奶奶,奴婢瞧見二少奶奶眸中殺氣甚重,她不該好心就送你這本醫書的,小心其中有詐。”

對知語的話,昭婉不以為然,但她豈能料到,一本醫書自此令她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