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大廈將傾時(二十一)

花容失色,文琪被師傅的一席訓斥驚悚的說不出半句話,須臾,她“哇”的一聲痛哭流涕。

心兒痛楚,決計沒想到師傅會當堂令她難堪。纖手捂住嘴巴,文琪一扭腰肢,氣不過地離開虔敬堂。

薛神醫搖搖頭,他知文琪怨他。不過,大是大非麵前,豈能等同兒戲,需盡快力挽狂瀾,拯救高家於危難。

“夫人,老夫替公子、少奶奶求情,玄赤木武聖再不能舍不得了。”薛神醫親自求情自然非同一般。

華雲嵐可以斥責籬兒對祖先的大不敬,可薛神醫不同,他的話分量十足,華雲嵐不得不斟酌再三。“這……容我想想。”

高籬朝薛神醫作揖施禮,而後近至昭婉身旁,握住她的一雙柔荑,高拔的身姿,俊逸非凡的絕世男子,星輝雙眸盯著愛妻。

昭婉不無失望地笑粲回看,“瞧你,說話辦事怎就不討婆婆歡心,反而令婆婆著氣了呢?”

抓耳撓腮,高籬討喜地反詰道:“誰讓你不願當這個家,明知我處事欠缺,這會倒曉得賴我了?”

懶得理會夫君的涎皮賴臉,昭婉側望淵思的婆婆,這十萬火急之際,若婆婆處置不當,高家就要重蹈程家的覆轍了。輝煌無匹不過瞬息便過眼雲煙。那般,這府上的數百條性命不久便要長埋地下。

昭婉、高籬、薛神醫,三人發急等待夫人最後的說辭。

半刻時辰,夫人這才老眸轉動,瞧向薛神醫。“事關重大,我與老爺商量後再說吧!”

“不必,正是老爺讓我在門外聽你們說話,也是老爺讓我來勸夫人的。不信,夫人請看。”薛神醫扺掌三聲。

夫人早就知曉高學古恢複記憶,而昭婉則是薛神醫告知真相,除此之外,高籬亦是蒙在鼓裏之一,他依然以為父親尚需假以時日才能治愈。是故,夫人老眸望去門前。

高學古有心隱瞞,為的便是磨礪籬兒,使得惟一的兒子能夠潛心治理高家,他日子承父業,做出一番功業來,那般高家輝煌才有指望延續。

正如夫人所言,事關重大,高學古若不現身言明,夫人擅自就將玄赤木武聖給了籬兒與昭婉送去四王爺那,日後追悔怕就遲了。高視闊步,高學古健步邁入虔敬堂內。“嗯嗯嗯!給給給!”

還在裝傻充愣,實則想著繼續隱瞞籬兒一些時日。

可父親突兀憬悟,高籬豈能不猜測,趕緊上前朝高學古施禮。“孩兒見過父親。”

高學古睜大雙目。“你是何人?”

佯裝傻愣,這壯闊的身板,假以閃避的眸光著實令人瞧見都快捧腹。

高籬再愚拙,從父親的神情,從來都如此的雄壯可鑒,該猜出父親與往時有些不同了。

心下思忖,高籬暫且杜口。

見籬兒不言語,高學古快步行至薛神醫身後。“他們是何人?”

薛神醫心領神會,晶閃的老眸一掃高籬,但見高籬垂首不言,而後合力佯裝。“哎呀!高老爺莫怕,這些人都是你的家人啊!”

高學古乖順地頷首,仍舊躲在薛神醫身後,雙眸掃視,刻意避之昭婉而偷瞧籬兒。估摸著高學古尚不知薛神醫已然向昭婉明說一切了。

“罷了,籬兒,昭婉,你二人先下去吧!為娘要同老爺商量之後再做打算。”夫人投袂起身。

夫妻二人趁機離開,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行至桂廡廊道,昭婉將方才暗衛來報的話說與高籬聽。“夫君,事不宜遲,若再拖延不決,怕高家承受不起。六王爺派人已至玉湘城,高家惟有做好防備,任何人等一律不得外出才可。”

“那是自然。”高籬深邃的眸光盯著愛妻,燈籠的光澤將愛妻的瓊顏抹上一層淡淡的朦朧,格外豔麗超絕。

薄紗羅衫,隨風披拂,她猶如仙子,漆黑的雙瞳滲出令人遙思的渴望。

“夫君,你且回昌平院,奴家等薛神醫出來再問話。”昭婉動了動絕色臉蛋。

“別!昭婉別動,我好好瞧瞧。如此仙女落入凡塵,為夫實在看不夠。”他瞧去她撲閃的睫翅,挺翹的瑤鼻,鮮腴的紅唇,皓齒若隱若現。

“作甚?”昭婉無心與他就在這狹長的廊道裏打情罵俏,要是被下人瞧去豈不令人羞臊?遂,她別過臉去。

“為夫不是說了,別亂動嗎?我要好好瞧瞧你。”

昭婉回頭,癡癡一笑,而後立時蹙起柳葉眉,一臉的肅然。“每日都被你瞧,還不夠?為甚這會就急不可耐地瞧我,難道往後就沒機會了?”

嬌嗔地薄責,雖然是無心之話,但說出之話,昭婉心裏卻突兀沉鬱不樂,覺察出這句不吉利的話真不該隨意亂講。

高籬嘿嘿一笑。“永世都瞧不夠,昭婉不是凡人,是天宮派來的仙女,為了許我一世情緣而投胎做了凡人。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言罷,高籬便伸手輕撓癢昭婉的玉頸。自然,昭婉避閃,嗬嗬柔笑。知語匆匆趕來,瞧見主人們打情罵俏遂不敢上前,巧手兒捂住唇角不時發出“嘿嘿”偷笑。

然,昭婉畢竟有孕在身,高籬知道下手輕重,而後逗趣差不離了就輕輕攔她入懷。

夏日沉悶,夫妻二人就刻意尋一隅燈籠照不及的地兒耳邊廝磨。他的唇熾烈,猶如滾燙的香油濕滑滑地淌過她的玉頸、香腮、紅唇、瑤鼻、螓首。

多日都不敢與愛妻肌膚之親,此刻他竟忘我地想要用他那焦急的唇去體味她鮮滑的如脂嫩膚。可,這並非寢閨,雖然躲在一隅,畢竟高府下人太多,來來回回,說不定一會就有人打此來去,若被人瞧見實在令人羞赧,昭婉情知夫君貪得無厭,不會輕易放開她,遂狠心地一雙柔荑一推。“夫君小心我腹中的孩兒。”

高籬自知方才過甚,嬌妻挺著大肚腩,如此他怎可過於冒失了呢?隻得一笑了之,鬆開愛妻。

要說知語這丫頭果然會窺察時機,見著恩愛二人停罷,她才邁開步伐,趕至近處。“呀!公子、少奶奶,原來你們在此啊?”

昭婉惶遽不已,趕緊搭腔。“啊!對……對,我與夫君在此處納涼,順道等薛神醫出來問他話來。”

“哦!那……那奴婢就先回昌平院去拾掇一番,等少奶奶待會去就寢?”

“好!你去吧!”昭婉一揮衣袂,巴不得知語早些離開。

那小丫頭偏偏疾步跑開,卻“嗬嗬”含笑跑離的。

但憑知語的脾性,昭婉猜到自個與夫君纏纏綿綿被知語給瞧去了,遂恨恨地跺腳,粉拳就敲向高籬的胸襟。“都怨你,都怨你,知語定然偷瞧了我們的。”

“哈哈哈!那又何妨?”高籬反倒得意揚揚,被愛妻“揍”了一頓,全身更加舒活。

“瞧你急的,跟個色鬼無二了吧?來日方長,你害怕沒機會了怎的?這被人瞧去拿我說辭,豈不讓人說我魅惑夫君,令夫君沉溺於女色。”

高籬“嘿嘿”傻笑,可心中不服,腹語道:怎的都賴我,若你不肯就範,早些推開我,難道我還能親著你不成?

嬌嗔而後,香背對著高籬,昭婉撫著自個腹間,竟突兀嗤笑了起來。

著實沒法,誰叫嬌妻如此美妍,令他迷戀,就算昭婉嗔怪他亦如何?執起她的柔荑,她欲圖掙脫,高籬使力鉗住,她就範,二人這便相視一笑,高籬便帶昭婉朝虔敬堂緩步而行。

又待了半炷香時辰,此間,高籬可謂勞苦功高,手中的折扇一刻不停地替昭婉驅趕蚊蟲。終究,薛神醫出屋,拾級連步而來。

拍了拍弓腰的夫君,昭婉秋水眸緊盯著薛神醫。

“哎呀!公子,少奶奶因何在此?”薛神醫停輟步伐,抱拳。

昭婉亦抱拳回禮。“晚輩與夫君刻意在此等前輩,不知公公、婆婆可商量出所以然來?”

“這……”薛神醫麵露難色。“高老爺、華夫人達成一致,先送去高老爺私藏許久的珍玩給四王爺試探一番,若四王爺依然不受,高家再將鎮宅之寶奉出也不遲。”

“哎呀!婆婆太固執,再拖延下去,怕對高家更為不利了。”昭婉氣惱地恨恨跺腳。

薛神醫無奈,搖頭歎息。“公子、少奶奶,文琪定然不勝悲痛,老夫欲趕去摘星院好生說服她。”

昭婉明白,文琪乃是薛神醫唯一的愛徒,雖然薛神醫對文琪不明事理予以駁斥,但總不能對文琪的悲哀置之不理吧!如若薛神醫能說服文琪,不再與她程昭婉處處作對,日後安心黼黻夫君也就罷了,否則她程昭婉還需小心對付才成。

公公怎的也說服不了婆婆,昭婉大感意外,難道高家必定要遭受一番劫難而後才能痛定思痛嗎?高門大戶是非多,真個不及庶人安逸恬淡的日子。可惜,她卻偏偏低頭,嫁給了高門大戶的貴胄公子哥。

瞧了眼滿頭是細汗的夫君,昭婉心兒柔柔然,再苦再難都不可退避呀!關乎高家生死存亡的時刻再也不是往日那般可輕易化解的。遑論,四王爺就算得了高家的玄赤木武聖,一心庇護高家對付六王爺,若聖上一時半會無法拿下六王爺,那般,高家所遭受的災禍隻怕離滅門也不遠了。

吐納一口氣。昭婉平複心緒道一聲。“夫君,我們回昌平院,該好生商量如何對付即將殺來高家的勁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