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腥風血雨路（十三）
高籬說的在理，但此刻，他們最為在意的還是文琪究竟有沒有被勸回。望去遠處，卻無雙福駕車歸來的蹤影。
昭婉陪在他身旁，高籬有些心虛。不可否認，他大體上接受思虞的說辭，文琪對他情真意切，若能配成佳偶，日後對高家來說便多了一位醫術冠絕天下的少奶奶。
二人相顧無言，高籬這點小心思昭婉豈能猜不出，瞧他替文琪擔憂的模樣，昭婉便知，夫君對文琪的想法不同一般。
一夫一妻、一生一世、長相廝守，看來都是奢望而不可及的，天下注定是男人的天下，女人終究要陷入爭寵的深淵，她縱有與世無雙的美色又如何？
突兀間，心中多了些愁苦。按說，李思虞乃是公公婆婆做主嫁給夫君，而黎伊伊、大姐程芊芊都是昭婉最親近的人，她們嫁給高籬，昭婉還是能夠接受的。然，文琪姑娘，這個幾分威厲的小女子，與昭婉又不對付，她想來總覺著無法喜愛。
萬事皆未定奪之前，尚有變數。另則，高籬求娶太多妻子怕隻會沉溺於女色之中而疏離了高家的庶務。遑論如今高籬已經四位嬌妻相伴左右了呢！
既然瞧出了夫君的心思，昭婉又心下不容，如此，昭婉隻得設法從中擾亂，否則，真個讓夫君娶回文琪，那就會對她程昭婉很不利。
“夫君，別等了，若被帶回，就讓雙福帶她去昌平院；若已然遲了，那便依計行事，三日後高家暗衛集結殺敵去。”
高籬搖搖頭。“昭婉，我覺著高家虧欠薛神醫師徒二人太多。”
“罷了！若說虧欠孔多海我倒信了，可高家虧欠文琪什麽呀？就算是她將夫君你被楚三豹禁錮的事告知了孔多海，若孔多海不願招惹是非，她一個文琪又能怎樣？難不成她去求見楚三豹，楚三豹就會答應用她來交換夫君你？”昭婉厲目瞪著高籬。
言下之意，高籬猜都猜得出來了。原來昭婉對文琪也不甚喜歡。也難怪，文琪與昭婉彼此言語不投機。
從未改變，自個內心深處對眼前愛妻的酣醉、癡迷。隻消昭婉厭煩的他都會順著她的意。此刻，昭婉對文琪的見解無疑是不值一顧的。高家所虧欠的都是孔多海的而已。
眸光無力，側睨了眼昭婉，他擔憂昭婉著氣。“昭婉說的也對。好，就依你。”
聽從了愛妻的主意，他麵色無波地隨在昭婉身後。不時，昭婉回首，冠絕天下的嬌顏又被高籬瞧去。
心下無比歡喜，起碼最愛的女子永遠會與他相伴終老，假使無法得到文琪他也甘心了。
總覺著他憂悒不去，想來也該多說些寬慰的話，好賴文琪告知了孔多海，這般孔多海才會趕去玉山茅屋啊！
“夫君，你說孔多海如此助我高家，日後高家該怎麽報答他老人家呢？”
高籬輟步，略思忖。“真金白銀怕他老人家看不上，他若在乎多少王公大臣、巨富商賈豈能不重金請他？依為夫來看，孔多海一直以來心中愧疚對你所造成的傷害。昭婉，下回見著他老人家就親口說句諒解他的話吧！就讓他老人家心安一些。”
頷首，昭婉自然樂意。“夫君言之有理，奴家遵命就是。”
回頭一笑，笑靨深深，瓊顏凝脂，瑤鼻懸膽。誘人失魂，丹魄寖迷。高籬怎能逃脫佳人的姸美，他縱使看去一千遍、一萬遍也不饜足啊！
柔情媚姿，如斯迫人。有了昭婉，還要什麽文琪啊！
“那甚好，義母若能與你一道諒解薛神醫就更佳了。”
蹙鼻，嬌嗔道：“奴家諒解他就好了。孔多海又未曾對顧家有過一絲一毫的幫襯，焉能指望義母也諒解他？不過，義母知道孔多海性情大變，替高家做了這許多的好事之後，我勸義母不怪他便罷了。”
“嘿嘿”傻笑，高籬又勸。“薛前輩醫術冠絕天下，若日後義母，或是她顧家人等染恙的起碼向薛前輩說一聲定然可以指望啊！”
啐了夫君一口，瓊顏多了幾分厲色。“竟渾說，好好的誰染恙了？”
嬌妻斥謬，高籬怎個不接受呢？但見他討好地撓了撓昭婉的玉頸。
如此，二人嘻嘻哈哈，你撓我躲，恩恩愛愛，假使被人瞧去不豔羨才怪呢？而此刻，恰巧便有一人心事重重，遣去小丫鬟，獨自朝昌平院趕來。而此人便是李思虞。
但見李思虞遁身一隅，瞧見高拔俊朗的夫君與天下無雙的美人嬌妻卿卿我我的，一顆怨憤的心便被撩撥起火焰。
猶如烈火染著，令李思虞痛不欲生。她恨，恨高賦、也恨高籬，更加怨恨程昭婉。不錯，正是程昭婉的絕色美妍令到高籬對她寸步不離，愛戀到癡狂。
自個的美貌若與黎伊伊相較，怕是有過之無不及；哪怕是與程芊芊並立一旁，也能一較高下。唯獨這昭婉的姿色渾然天成，無與倫比。可恨，著實可恨！程昭婉不除，她這個少奶奶就沒法得到夫君的喜愛。
好！既然如此，就這般……
得令的大春與徐秋娘商量如何去官府說辭，一番計較之後，徐秋娘這才覺著頗為妥當了，便讓大春繼續攻書，得著良機便會讓大春求取功名，再也不要踏入是是非非、生死難料的江湖。
遲遲不願去寢屋，踟躕徘徊，文琪怕是已然與她師傅相會了。高籬悵然對空。
一暗衛疾步而來，見著少主人立時稟道：“啟稟二公子，前方消息說文琪姑娘已經趕去茅屋了。”
還是一怔，但高籬很快便心緒平定。“知道了，你下去吧！”一揮手，高籬這才轉身，看向寢屋，跬步便邁。
……
李思虞命冰玉鎖閉窗牖，她提筆寫下一封密函，左思右想，決心定下就不可反悔！也沒甚反悔，畢竟你死我活總要到來，早下手為強。
冰玉接過密函，雙手還是忍不住抖了一抖，全身亦觳觫不輟。
“你怕了？”李思虞雙眸閃爍，瞪向冰玉。
這般夜幕，燭火如同鬼魅般發散邪念，令李思虞終下決心，她欲借人之手除去異己，日後便能獨得高籬的寵愛。
然，不知她的奢想會否成真，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慮了。
冰玉撲通雙膝跪地。“少……少奶奶……吩……吩咐，冰……冰玉就算赴湯蹈火也……也在所不辭。”
“好！那就去吧！記住，千萬不能走漏了半點風聲，否則，你我的性命就都要丟了。”李思虞神色飛揚，亦少不得憂慮此計能否成行。
慢慢起身，冰玉極力克製心緒的不安，她朝門外左右瞧了瞧，這才回頭看向李思虞。“少奶奶放心，冰玉必定不辱使命。”
一陣秋夜涼風拂來，燭火曳拉出李思虞歪斜的麵容，猶如猙獰女鬼，雖然她隻是肅然了些。“冰玉放心，少奶奶我不會忘記你的好，若此計得成，日後我獨得夫君寵愛，自然也少不得你的。必定設法讓夫君將你納為姬妾，你我姐妹同享夫君的好。”
突兀間，猶如瞧見花燭洞房，勁拔高闊的二公子就將她冰玉納為嬌妾，那是她與他的最佳良宵，即使少奶奶——李思虞也騰讓出寢閨與了他們成就好事。
一閃念的恍惚，冰玉回還了清晰的心思。她知道此番冒險就是存亡之爭。若一切順遂，她興許會受少奶奶的提攜，若不小心失誤，決計小命不保。
深納一口氣，冰玉邁步出門，而後輕輕闔上。
寢屋之中僅李思虞佇立原地，雙眸定向門處，雖然，冰玉離開，她還是久久不能心平。
然，一轉念想及昭婉被夫君寵溺的光景，她便心如刀割，“殺殺殺！昭婉你也別怨我了，你不死我就如同活死人一般忍受煎熬，孤苦地留在高府。話說先下手為強，別到了日後，你對我厭惡了，再夥同夫君對我下毒手，那我豈不是蠢死到家了嗎？”
雙手忍不住一道抬起，撫向胸口，那跳動的心房就快穿透衣襟，令她憂懼而死。
不！死的絕不該是我！該死的是你們這些來曆不明的女人！昭婉、黎伊伊，還有你這個被一堆男子**過的程芊芊，你們都是邪門歪道，都該煙消雲散。
想及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竟然與這三位女子同侍一夫實在是老天的不公。而況，夫君愛慕昭婉已然入迷，不能自拔。她竟被拋棄一旁，還得遭受黎伊伊的冷眼相待。
更有甚者，估摸著公公婆婆對小翠的死絕不會甘心，夫君應該也猜出是她下的毒手。為了高家的基業，高家上下人等都閉口忍耐，明著就是指望她李思虞這枚棋子啊！
反正生死難料，放手一搏，焉能猜到誰勝誰負？日後，若計謀敗露，必定如小翠的死一般，闔府上下都會再度閉口的。
再一個，有娘家人撐腰，實在待不下去，離開高府也不至於丟掉性命。須知，高家人真個如此無情無義她反倒可以下狠手，直到高家被抄家滅族了幹脆。那時的高籬必定走投無路，或許她可以收留他，而天下間獨一無二的高潔公子就成了可與她長相廝守的鴛鴦夫妻了。
好！就這麽著，天塌不下來！她納了口氣，緩緩吐出。唇角一撇，竟獨自暗笑了起來。偶影相伴，孤芳無人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