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腥風血雨路（三）
最壞的可能就是徐秋娘遭遇了不測，高籬心中猶記昭婉被伏擊的光景，也記得楚三豹這惡人對高家人處處刁難，而與高家牽連的徐秋娘料必也不放過。
“立即派人去玉山搜山，無論如何也得找到我義母。”昭婉曆經三日的調理膳食，身子亦恢複了七八成，此刻英姿颯爽，麵色紅潤，揚聲有力。
暗衛瞧瞧公子，見二公子頷首遂連忙領命退下。
徐秋娘趕來玉湘城為得乃是看看義女，然，不至以幫襯高家而耽擱了晚膳時辰。或許遇著危險才會失蹤。
昭婉的果決亦瞧出昭婉與公子想到一塊去了。高籬心下說不出的憂慮，最怕的就是遇著楚三豹一夥人，若然，徐秋娘可不好脫身了。
柳葉眉倒豎，昭婉冥思不語，柔荑下探，撫去腹間，平日裏從不離身的一對烏金短劍此刻依舊溫潤地吸附在她雪滑的腰間。
昭婉不是大春，即使她決定潛心習練琴棋書畫，但靠行走江湖的寶貝時刻都未曾丟棄。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但聽昭婉停輟冥思，做出了決斷。“夫君，大春，你二人與我一道前去玉山吧！”清眸瞥向芊芊、黎伊伊、李思虞。“大姐，思虞姐姐，你二人就安心在府上等我們的消息。至於伊伊姐姐，你有孕在身，就不要冒險前去，妹妹自當會將義母平安帶回。”
黎伊伊蛾眉高蹙，歎了口氣。“好吧！我知道言說再多，你們也會阻止我去的。如此，我就在府上等你們的消息。但，妹妹且聽伊伊姐姐說一句，此回若遇著強敵需避讓，不可硬拚又傷著自個了，切記！”
不消說，昭婉亦嚐到了厲害，知道江湖凶險。兩番小命得保，並非老天眷顧，都因著有夫君的庇護，日後可不能令夫君擔憂了。再個，一不小心性命丟了，夫君恐也活不下去了。
頷首，昭婉眸光堅定，隨即，便與高籬、大春一道，從府上調派兩百名暗衛直奔玉山而去。
秋風蕭瑟，落英繽紛。這般的夜色，淒雨飄零。玉山泥淖，步行打滑。昭婉與大春騎高頭大馬先趕去玉山，而駕車技藝嫻熟的雙福則駕起馬車送公子去玉山督戰。
統攝二百名高府暗衛的四少奶奶——程昭婉則下得馬來，與身旁的幾名暗衛頭頭說了些話便令他們四散帶人去搜山。
一番折騰，一暗衛疾步趕來稟告昭婉，說逮著幾名山匪，問出有一婦人手執九節精銅鞭與他們的三位頭頭鏖戰幾百回合，終究因著難分高低，而數十人齊齊圍攻一位婦人之時，那婦人體力不支便被活捉了去。
但聽幾名山匪說出實情，他們本是流竄至此的山匪，被此地一位武藝絕高的白麵書生中年人給打敗，遂跟隨這位白麵書生，入了幫夥。如今，他們依然不知這位神秘的白麵書生是何人，隻曉得他招兵買馬，手下人不少於千人之巨。
當然，此回活捉婦人的並非武藝絕高的白麵書生，而是白麵書生手下的三位將領。
昭婉聽罷，心扉頓時明了，這楚三豹果然意圖謀反，開始招兵買馬了。高家不肯巨資助他，楚三豹也不會放棄構逆的意圖。
毋庸置疑，自個被楚三豹手下差點害死，如今，這楚三豹又對她義母——徐秋娘下手。昭婉實在氣不平。銀牙一咬，恨恨地說。“那我們就去找楚三豹算賬。”
暗衛當即竦視。須臾，雙膝跪在泥淖之上。“少奶奶使不得，如今楚三豹勢力龐大，非高家所能對付得了的！少奶奶，楚三豹招兵買馬，嘍囉估摸著不下於數千人，如此，告去官府，由官府出麵，再調派兵馬，興許可一舉殲滅楚三豹。若，高家與之獨自過招，恐不敵，反倒惹怒楚三豹，令他殺去高府就會讓高府處在危險之中了。”
是啊！楚三豹尚未與高家正麵抗衡，隻背地裏使壞，若真的帶二百高家暗衛去討要徐秋娘，而楚三豹一口否認的話，高家既不能救出徐秋娘，還可能因此造成楚、高兩家新的仇殺。到那時，高家勢弱，再不敵楚三豹等惡賊，那高家便會血流成河了。
既如此，就將楚三豹橫行玉山，強搶過路之人的消息報去官府，那般，官府也好調派人馬前來圍剿，勢必將楚三豹精心預謀的計劃打亂，也可減持楚三豹對高家的怨恨。
心如刀割，但暗衛說的確實在理，昭婉不得不低頭認可。
得令的暗衛便立時就去官府告發楚三豹橫行玉山一說。
好在高家多少給官老爺打點了些銀子，官府才肯調派了些人馬去玉山打探消息。而高家暗衛則全數往返府上。隻留下十多暗衛四處去探聽徐秋娘下落，高籬與昭婉、大春則順勢去了玉竹居。
夜月精華，霽空浩明。空對明月寄相思，昭婉與高籬、大春三人立在臨水軒中等待探子回報。然，等了許久，探子依舊不見趕來。
饑腸咕咕了，吩咐何媽媽之後，何媽媽也不耽擱，做了些精美小菜，待三人用過晚膳時，何媽媽突兀道出一事。
“二公子，少奶奶。你們可知道我玉竹居北角外，有一破舊的寺廟。那寺廟百年前毀於一場大火，但，殘垣斷壁之上如今卻蓋起了幾間茅舍。老奴那兒子、兒媳經過瞧出端倪，遂前去窺探，公子、少奶奶你們猜瞧見了什麽？”何媽媽神神秘秘，言辭卻隻說了一半。
昭婉當即反問。“何媽媽有甚話還請直說。”
老眸眨了眨，一如平常。何媽媽緩緩道來。“那幾間茅舍裏竟有人留宿！不過，留宿之人並非什麽鄉野村夫，抑或打獵之人。而是一大隊人馬安營紮寨於那。少奶奶這幾日離開玉竹居之後，老奴兒子趙同根便想著要替高家找出歹人的蹤跡。也是巧了，他瞧見茅舍中住下的兵丁之後，回來便告知老奴。且猜測這些來曆不明的人估摸著就是楚三豹的手下。”
茅舍？兵丁？昭婉憮然，但心扉忖度一番後，亦覺著何媽媽的話在理。
想不到，楚三豹竟然將兵丁安營紮寨於玉竹居的北角，這般布設即可掩人耳目，也時刻便於盯著高家人的舉動。
想了許久，昭婉斷定，無非是楚三豹不死心訛詐高家巨資助他構逆。
可惜，就算高家傾盡財富助他楚三豹，楚三豹就一定能招足兵馬、構逆成功嗎？
須知一切皆有變數，誰也說不清，道不明日後如何改變。當今聖上與四王爺親厚，而六王爺再握有兵權，一旦聖上對付六王爺，恐六王爺也招架不住的。那時，楚三豹便會一同被聖上追究，高家豈能脫離幹係？
圖謀高家助力楚三豹，那決計是不成的。別說夫君不願意，她程昭婉亦堅決反對的。楚三豹野心勃勃，本就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日後少不得下場淒慘。除非他構逆成功。
昭婉陷入淵思，高籬瞧見便問何媽媽。“玉竹居周圍我高家暗衛可四處布防準當？萬不能大意，小心歹人乘虛而入啊！”
何媽媽慢條斯理地說：“二公子放心，老奴都照您與少奶奶的吩咐讓暗衛格外小心了。”
說來，何媽媽忠厚老道，絕不會疏忽大意的，高籬想了想還是滿意地頷首。
“欺人太甚！”昭婉憤然地說出幾個字來。
大春一旁焦慮不已。“姐姐，不若就讓弟弟我去瞧瞧！”
“不可！大春你且少安毋躁，姐姐自有主張。”昭婉蓮步輕邁，遙望蒼穹，一輪彎月破雲而出。她亦如同瞧見光明一般，突兀地“哼哼”冷笑了兩聲。
“姐姐有何計策？”大春乃是頭一個用過晚膳踱步來回臨水軒的人，他無法平靜心緒，總覺著義母可能遭遇不測。
“待官府的人離開，姐姐自然會親自去查探。”昭婉說罷，麵上淒冷一片，隱月不乏皓潔，天地之間明明滅滅。
麵對江湖恩怨，高籬總會束手無策。可昭婉行走江湖慣了，遇著此番艱難，她卻會深思熟慮一番的。
不便擾亂昭婉的心思，高籬與大春皆沉默不語，何媽媽見勢也吩咐小丫鬟們收拾殘羹剩飯，一並就先離開了。
醜時三刻，玉竹居裏靜謐無聲，小丫鬟與小廝們皆寐下了。就連何媽媽也回屋入眠。隻剩下高籬、昭婉、大春三人依然不死心地等待暗衛來報。
終究，暗衛飛奔而來，跪地施禮稟報。“啟稟二公子、少奶奶，官府的人都撤離了，並未尋到歹人的蹤跡。”
“果不出我所料，這幫飯桶，指望不了。夫君，大春，我們這就去瞧瞧何媽媽所說的茅舍。”瞧不出半絲疲乏，昭婉身形頎長，颯爽而不乏婀娜。
高籬被昭婉挽著臂彎，大春隨之他二人身後，一並就去玉竹居北麵那處隱秘的山林之處。
夜月更明，烏雲散盡，無需點燃火把，昭婉亦與高籬、大春一道步行去了茅舍之處。果真，幾間破舊的茅舍立在重重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