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決意化舊怨(二十)

文琪瞧在眼中,見女主子對身旁的丫鬟亦如此厚愛,她更加確信李思虞乃是溫善的女主人,與先前聽師傅提點的必然有些出入。

冰玉悲咽地緩緩回去**,口中念念有詞。“少奶奶待奴婢如同再生父母,奴婢就是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嚴重了,你這丫頭深得我心,若早些治好,我也好調遣你,免得指望旁人我還不放心呢!好了,躺下讓文琪姑娘替你看看。”李思虞言罷,伸手朝文琪做出“請”字。

文琪自然抿唇一笑,對這位溫善的女主人打心底裏欽敬。“好!”

女子家之間也無需避諱,文琪輕輕揎起冰玉的衣袖,把脈查症。須臾,文琪便心下有數了。

“冰玉身子虛,加之秋風寒涼,乃風寒後的咳喘並無大礙。我待會寫下一服藥方抓來熬出藥汁每日飲下,保準不出兩三日便可根除。”說罷,文琪便替冰玉覆好衾被。

“多謝文琪姑娘醫治。”適時,冰玉眼角處滾下幾滴清淚。

小丫鬟的廂房雖素淡平常,但也布設齊備,桌案紙筆皆配置。文琪伏案寫好藥方,便告知李思虞,此藥方乃是她師傅傳授,決計可藥到病除。

李思虞接過,替冰玉道謝,而後吩咐門外的小丫鬟去抓藥。

拉著文琪的纖手,李思虞誇讚文琪醫術高絕,語調緩徐柔慢,雙眸裏全是對文琪的喜愛之色。

自然,文琪謙遜乖順,在比自個年長的李思虞麵前處處小心說話。

二人憑風過廊,秋爽潤心,言說開闊,談及瑣事。提及高府,李思虞倒也不瞞著,細說了許多秘辛往事。

有此如同親姐姐的少奶奶攻心厚愛,文琪早就沒把李思虞當成外人,亦無需尊卑區分,說話間都是以姐姐稱呼。

說了許久府上瑣事,這會文琪才想到自個該回家中見見親生父母,方與李思虞道別。臨行之前,李思虞得知文琪家景貧寒,遂命小丫鬟取來紋銀二百兩贈予文琪。

雖,文琪推脫不接,但李思虞好賴說這是感激她替小丫鬟——冰玉醫治的資費,文琪這才接下。

話說,文琪接下的可是一筆巨款,有此紋銀二百兩,她便可與了父母雙親,令他們二老衣食無憂了。

婦人之心,波雲詭譎,李思虞笑嗬嗬地送走文琪,這便趕去冰玉的廂房。遣去左右小丫鬟,她蹙踏一腳。

“嘿嘿!文琪姑娘果真純善,是個好女子。”李思虞看著臥榻的冰玉說。

冰玉眸光晶閃,坐起身來,慘白的麵上多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少奶奶,文琪沒多少心眼,日後必定會為少奶奶所左右,奴婢真替少奶奶高興。”

睥睨一眼冰玉,李思虞紅唇微啟。“冰玉也受苦了,為了這一出,讓你挨凍了一整夜喲!”

“蒙少奶奶看得起,重用奴婢,別說挨了一夜凍,就算讓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萬死不辭啊!”冰玉乖順,嘴巴亦極盡討好主人。

卻是,李思虞聽了冰玉這話不見感喟,卻冷哼了一聲,“好好聽少奶奶我的話,日後虧待不了你。”

冰玉連忙起身下床,跪地謝道:“是!奴婢一定言聽計從,全憑少奶奶吩咐,再難,再危險的任務奴婢也絕不皺一皺眉頭。”

言罷,冰玉雙眸上眺,偷窺少奶奶的臉色。她不會忘記少奶奶曾背地裏對她的承諾。有朝一日,就算成了二公子的侍妾,也好過做丫鬟啊!

話說,李思虞器重這位體己小丫鬟,為了有朝一日對付程昭婉、程芊芊與黎伊伊,她心中早就盤算著找個新的替死鬼,那便是冰玉。

主仆二人彼此各懷鬼胎而已,此刻,裝模作勢,為得便是等那麽一天。然,這一天會不會終究到來呢?

……

玉竹居內歡天喜地,因著昭婉幾日來粒米未進,今兒個她正享用著何媽媽精湛的手藝。夫君——高籬亦香醪豪飲,談說喜慶事務,一掃悲憤不悅的幾日苦悶。

何媽媽陪兩位主人家啖啜閑說,而她的兒子、兒媳與孫兒也有幸被高籬勸說入座。仿佛一家子團聚。

清風更勁,天色漸晚。佳人起筷,不懼食材。雖然昭婉不善飲酒,但何媽媽卻為此熬製了清湯,權當清酒使用。這般,昭婉亦頻頻端起玉杯便可與大家對飲。

人逢喜事精神爽,昭婉蒼白的麵上多了幾分活躍,而不是死氣沉沉。溫婉柔和的笑意連連,清淩淩的雙眸時不時瞧去何媽媽的垂髫乖孫。

多可愛的孩子呀,昭婉突然想到如今已為人婦,替高家綿延子嗣當義不容辭啊!如果自個也能生出這般可愛的孩子,那每日裏隨在自個身旁該多舒心啊!

高籬亦非拙笨之人,他瞧出了傷體初愈的昭婉對她身旁孩子的喜愛。看見她時不時夾菜給孩子便是最好的證據。

自不用說,何媽媽憨笑連連。“哎呦!少奶奶身子無礙,老奴就安心了。”

豈料,昭婉卻含笑側望她打趣道:“何媽媽放心,二公子還盼著我與他長相廝守呢!一時半會我豈能隨意葬送性命呢?”

“對對對!高家日後可全指望二公子,少奶奶還得為高家綿延子嗣,繼續香火,以保高家輝煌不衰。”何媽媽言罷,老眸便盯著昭婉瞧去。

此言一出,昭婉頓時羞赧地不再多言,泛著柔弱的眸光瞥了高籬一眼。

話說到高籬的心坎上,他當然最渴望的便是昭婉為高家綿延子嗣,而非芊芊、也非黎伊伊,更別說李思虞。

“嘿嘿嘿!”傻笑幾聲,高籬舉杯便飲。舒心暢肺的,興起便起身對漸漸升起的明月吟詠前人詩詞。

隻恨對詩詞的學究譾陋,昭婉無法與夫君一道吟詠。望去夫君飄逸高拔的身影,又瞧見明月倒影池水之中,如夢如幻。

幾首賞月詩詞詠罷,高籬啖啜更興,這會就等酒足飯飽之後可舒心地與昭婉言說無盡的話語。幾日來的擔憂如今可全數化為烏有了。

正當高籬再舉杯飲下之時,一旁的何媽媽說出了令高籬想說的話。

“少奶奶,按說此刻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奴不該提及別事,但,少奶奶可千萬不能忘記薛神醫的功勞,否則,少奶奶怕就不能與二公子在這夜宴了。”何媽媽情知說出此話未必會令昭婉滿意,故而麵上也多了幾許期待的顧慮。

然,何媽媽還是在這個夜宴之時說出了允當之話。高籬立時放下玉杯,接話道:“何媽媽說的一點沒錯,若非薛神醫,為夫怕是再也見不著你了,如此,我……我也隻能與你相隔天涯,恐也隨你而去了。昭婉,過兩日,你隨為夫回趟府上,當麵,我們就謝謝薛神醫的救命之恩吧!”

麵上凝重一片,昭婉不言不語,秋水眸望去無垠的長空。銀月如此潔瑩無暇,猶如上等美玉高掛蒼穹。

沉默令到大家都不再言語,亦停下手中的筷箸。都在等少奶奶一句話呢!

斯須,還是何媽媽的兒媳劉英芝啟口規勸了句。“少奶奶巾幗女英雄,又大仁大義、明事理,想必不需二公子多言,少奶奶早就心下定奪過了。來來來!就讓奴婢替婆婆代飲一杯佳釀,以祝賀少奶奶傷好無礙。”

言罷,劉英芝起身,舉杯就敬昭婉酒。自不用說,昭婉曆來對何媽媽及她的兒子、兒媳與孫兒都優渥待遇。這般劉英芝主動敬酒她還是會領情的,遂端起玉杯飲下湯汁。

略作思忖,輕歎一聲。昭婉這才眸光柔婉地瞧著高籬。“夫君,你無需再為此操心了,昭婉應承你就是。”

總算答應了,高籬洽熙不已。望著心愛的妻子,他竟樂的忘了形,雙眸裏竟然飽含了淚水。

“慫包!”昭婉不留情麵地薄責了他一句。

何媽媽及何媽媽兒子、兒媳都目瞪口呆地瞧向高籬。但見,高籬卻“哈哈哈”大笑了起來。“慫包就慫包!我本來就沒甚本事,隻曉得寫寫字,吟吟詩,做做買賣,懂得孝敬二老,珍惜心愛的女子,體諒下人們的苦處,其他的一概都不足以提及。”

“好厲害的嘴巴呀!夫君,你這自誇也越發的臉皮厚了。看來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啊!”昭婉埋汰地剜了他一眼。

“哎呀!二公子說的何嚐不是,他可一點都沒自誇,老奴深得公子關懷,還有這玉竹居裏的小廝、小丫鬟們沒一個不說二公子寬宏純善的。嘿嘿嘿!”何媽媽適時插言。

昭婉噘起紅唇,又朝何媽媽嬌嬌道:“何媽媽,若非公子一點優質品性都不具備,我怎會嫁給他呀?”

“那倒是,二公子為人憨厚溫善,不然的話老奴也會阻止少奶奶嫁給二公子的。嘿嘿嘿!”何媽媽幫襯地戲言一句。

高籬聽她們言說倒也不見著氣,依舊含笑。估摸著這會的他心裏可美美的。想來昭婉躲過劫難,日後高家必定能逢凶化吉,譬如他的父親——高學古,隻消有薛神醫盡力醫治,總有一天,父親必定可恢複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