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決意化舊怨(十七)

然,神秘來客究竟何人呢?高籬邊走邊想。步伐加速便趕去博雅堂。

但入堂內,一位麵黃肌瘦且又熟識的男子與他四目相對。

高籬猜測的麵上頓時散去疑惑,竟“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是石兄啊!幸會!幸會!”

“高兄!石舉又來叨擾!”

“求之不得。石兄大駕光臨,高籬萬分高興呢!哦!石兄近來一切可都安好,高籬早有心去約見你,但府上庶務纏身,實在脫不開身,這便給耽擱了。”

石舉淡淡一笑。“高兄府上之事我也略聽得一二,是故,危機當前,石舉不得不趕緊來此同你說明要事。”

蹙起眉峰,高籬估摸著石舉所說的必定與四王爺有關。但,許久未曾見著這位朋儕,且一幹朋儕中就屬石舉才華橫溢,人中翹楚,雖然他家景貧寒,可石舉倒也達觀開朗。不僅善酒,詩文更未曾靡費。對如此好學又熱心之人高籬心下提點自個決不能虧待人家。

瞧見石舉衣衫過舊,高籬想了想便道:“石兄,想你乃有曠世之才,卻被埋沒。石兄可曾想過來年為了日後可得錦衣玉食而去搏一搏?”

石舉本欲同高籬說道要事,此刻,高籬卻岔開話題,他不禁為此喟歎。“唉!我何嚐不想呢!奈何艱難度日,內人身子越發虛弱,我不得不做些小買賣維持家計。”

高籬頷首,他聽出石舉的艱困所在。“石兄無需擔憂,你也別再為小買賣操勞了。高籬雖然不才,但也懂得愛惜才能之人。為了不令石兄才華被埋沒,高籬願資助石兄。哦!我這恰好有五百兩銀票,你且拿去,從今往後安心攻書,來年預祝石兄一舉高中出仕。”

言罷,高籬便從袖口之中取出銀票遞給石舉。

自然,石舉雙眸圓睜,竦然不知所措了。須知五百兩銀票如此的巨資對一個全家一年僅僅幾兩紋銀收入的石舉來說簡直如同見到了寶藏般的大喜過望。這刻他反倒傻愣愣地不知接還是不接的好了。

高籬和溫一笑。“石兄無需客氣了,區區五百兩對我高家來說不算什麽,你就收下吧!不過,石兄可記住了,再多的銀子也無法令你高中,隻能讓你安心勤勉攻書而已。來年有什麽造化也少不得石兄從此用不用功了。”

石舉呆若木雞,而高籬非得將銀票往石舉的手中塞去。石舉卻不自然地退卻,奈何高籬心意誠懇,最終石舉還是收下了這五百兩銀票。

但見,石舉唇角顫顫,雙眸便噙滿了眼淚。“高兄慷慨大義,石舉日後若能成就必定回報高兄的大恩大德。”

抆去眼淚,石舉定了定心思,他這才想到該同高籬說的要事。“哦!石兄,方才我來此是有要事與你說的。”

“那便說來聽聽。”高籬應話。

“嗯!”石舉頷首,而後吸了吸鼻子,眉峰蹙起,麵上盡是擔憂的神色。“實不相瞞,我那在四王爺身旁當差役的老表又來消息,說四王爺再度叁了一本宋知府,連帶一幹朝中的文臣武將及與宋知府有關聯的商賈都細列了名單,其中就有你高家。”

高籬明知石舉為此而來,但從石舉口中說出他還是心中一沉,為高家的命脈而擔憂。想來曾經自個隻顧著吃喝玩樂,對高家所麵對的世事紛擾他這位公子哥可從未如此憂愁過。如今他當家便明了父親的不易,明了父親為高家殫精竭慮地應付的艱難。

傻愣在原地說不出半句話來。他猜不透這四王爺究竟要怎樣?話說王妃乃至古寧昌與高家都有淵源,近來越發的熟絡,可四王爺似乎對此視而不見,依舊為了打垮宋知府而不遺餘力連帶高家一並對付。

話說一個小小的知府為何令四王爺如此記恨呢?難不成其間還有陰謀?可陰謀又是哪些呢?

“高兄……”石舉見他始終不言不語他便啟口。

“哦!多謝石兄告知我這些,就不知當今皇上如何看待此事?”

石舉搖搖頭。“這個……這個自然不知。我來此是想告訴高兄趕緊想法子應付才好,免得皇上下了狠心可就晚了。哦!但憑四王爺所作所為,石舉鬥膽猜測絕非是為了對付宋知府,可能宋知府上麵還有幕後之人令四王爺痛恨,這才令四王爺決心鏟除宋知府一幹人等。但你高家與宋知府有些關聯恐怕難以分割,免不了遭牽連啊!”

“我明白。多謝石兄提點,高籬會設法應付此事的。”高籬說話間都顯得無精打采。

說完消息,石舉便告辭而去。恁憑高籬如何勸說,石舉也都婉拒留下用膳。

不消說,高籬也明白,石舉神神秘秘而來,就是不想被別人瞧見他——石舉與高家的交集。看來此回比之以往可要凶險的多了,高家風雨飄搖,說不定就得曆經一場劫難。

一個人待在博雅堂,高籬來回踱步,心緒擁堵。

然,此刻,小丫鬟又來稟報。“二公子,少奶奶來了。”

“少奶奶?”高籬不禁蹙眉不解。

正猜測之時,李思虞已然蓮步緩緩入了博雅堂。

“夫君!”李思虞在眾人麵前不忘禮數,朝高籬盈盈一施禮。

高籬趕忙虛扶一把。“思虞怎的來了,也不早些派人來說一聲,我好安排暗衛護送。”

但見李思虞搖搖頭。啟口柔柔道:“夫君無需擔憂,數十人暗衛已經暗中保護賤妾一同趕來玉竹居。哦!賤妾奉婆婆之命前來瞧瞧昭婉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原來高籬本打算隱瞞昭婉被歹人打傷之事的,以免娘親與芊芊和伊伊擔憂。可這會必定是薛神醫回府上被夫人問出了所以然來,這般夫人便派李思虞趕來代為看望。

輕歎一聲,高籬盡力緩和麵容,多了一絲淡然的微喜。“思虞既然來了,也好,我就帶你去門外瞧瞧昭婉吧!啊!昭婉傷勢雖然緩解許多,但依然不可與人多說話,你我且去瞧瞧便罷了,也好讓昭婉多多歇息,過了三日之後她便可大體複原,到那時讓見誰都不用擔心了。”

“什麽?不能見人?這醒來了,竟不能見人?昭婉究竟是傷成哪樣啊?”李思虞頭回聽聞傷者醒來還不能見人的怪事。

高籬想到文琪所說的話,他還得小心翼翼地對付,遵從文琪的說辭行事才好放心。遂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言。

李思虞雖然疑問重重,但夫君這般說了,她豈敢違背?雖然自個乃是婆婆派遣而來,但她決計隻能順從夫君的說法在竹扉外偷偷瞧兩眼昭婉也就完事。

隨在夫君身後,李思虞思忖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怪了?話說薛神醫突然急急被夫君給請到玉竹居而令婆婆疑問,幾番探詢之下薛神醫道出緣由,可薛神醫在她李思虞趕來玉竹居之前也沒曾有過什麽刻意的交代啊!

寢閨之外,竹扉微微啟開。高籬指了指寢閨中側臥床榻之上的昭婉。“思虞,你瞧,昭婉此回受苦了。不過,幸得薛神醫醫治,她性命得保,隻需假以時日便能痊愈。”

李思虞凝眸看去,果真昭婉躺在床榻之上,一旁的小丫鬟遠遠地見著高籬與她便福身施禮,而後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半點響動。

說來也怪,昭婉這傷的實在不同別人,就算是公公——高學古差點一命嗚呼也沒聽說不讓人近身啊?而況,當時婆婆可是帶著她們這些兒媳婦都去虔敬堂內屋看見近在眼前的公公的。薛神醫在場也未曾說不許她們在旁啊?

不知為何,李思虞心裏突兀生就一絲甜潤。是見著她人受苦卻令她怡悅的甜潤。興許,昭婉福大命大,此回逃過一劫,但,這樣的江湖脾性女子日後必然安生不得,話說高家麵對重重危機,昭婉武藝高強,高籬又是個軟弱之人,全憑昭婉帶領高家暗衛與強敵拚殺,一回兩回,總有一天,昭婉若再涉險,恐性命就難以保全了。

麵上平穩,瞧不出李思虞半點陰毒的心思。似乎她隻是靜心地瞧著床榻之上的傷者而為此痛惜。

高籬手指戳了戳李思虞,輕聲道:“走吧!讓昭婉好生歇息,你回府上回稟娘親就說昭婉無大礙了。我留在玉竹居小住三日便趕回府裏處置庶務。”

李思虞頷首。“好!夫君就安心留在玉竹居吧!賤妾回去便將這兒的一切如實稟明婆婆。哦!夫君可不能因著昭婉而累著了你自個的身子啊!”

他抿唇一笑,起碼,李思虞乖柔的體貼令他心下舒活。

來至院中,何媽媽已然趕來,見著李思虞福身問候。隨之,李思虞則拉著何媽媽的臂彎去到一旁問話。

高籬不便多言,遂吩咐左右,而後他轉身就去臨水軒。在他心中就算是與文琪待在一塊也不願與李思虞多待片刻。

文琪已然沉鬱淵思,麵上多了幾分凝重。高籬輕咳兩聲才令文琪回神。

“公子,你見完客人了?”

“是啊!不僅見著客人、送走客人,方才思虞還來了這兒,我又安排一幹人等勢必平安送她回去呢!”

文琪蹙眉。“少奶奶因何來此?”

“還不是薛神醫告知我娘親真相!是故,娘親才派遣思虞來看望昭婉的。不過,我依照你的提點,隻讓思虞隔著門縫往裏瞧了眼昭婉,而後就讓她回府,絕無叨擾到昭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