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諦歿
真憑實據在人手中，他高籬還能狡辯不成？昭婉心冷如冰封。仰望蒼穹，滿心悲愴。
情為何物，孰真孰假？前處兩個都深愛她的男子各執一詞，仿佛誰的話都可信也都不可信。
愛慕她的男子為她付出一切而不悔，她愛慕的男子卻忍心拋棄她不顧。天呀！昭婉該如何抉擇，今夜，必定隨一人離開，因著再無退路。猶如她就立在山崖之上，總該做出決斷的。
夫君的諦言不再可信，李思虞這樣的毒婦都能接回，還有何指望高籬遵從她一夫一妻的唯一願景？
生生死死，緣盡緣散。高家再無少奶奶程昭婉，玉竹居再無程昭婉的容身之處。古寧昌脾性乖張，善惡皆備，並非她所愛之人。
若說此生待她最好的竟還是古寧昌莫屬呀！
大春、師妹；義母、伊伊姐姐；大姐，三妹，小弟；薛神醫，文琪；小翠、包打聽前輩；你們都歿去了嗎？不錯，一番仇怨殺戮，你們都先她一步別過這悲傷的塵世，在轉瞬之間便也陰陽兩隔。
一陣陣寒風送來苦短，昭婉含淚斟酌一番已然有了決斷。
絕美無匹的秋水眸盯著軟塌塌倒地的最愛男子，他那憂傷，可悲的身影。“高籬，你的誓言如此不可信，我還能指望你什麽？夫君，昭婉心已死，看淡塵世的悲歡，諦語已歿，你我今生無緣。”
又轉向古寧昌。“多謝古公子對昭婉的一番情意，若有來生，昭婉興許會再三思慮，興許會與你機會做你的娘子。但此生我就算身死也無法改變是高籬妻子的事實。”
“二位公子哥，民女乏了，厭倦這塵世的紛紛擾擾，讓我安息吧！”“大春、師妹；義母、伊伊姐姐；大姐，三妹，小弟；薛神醫，文琪；小翠、包打聽前輩，你們等我，昭婉來陪你們了。”
轉身，就在這渾濁幽暗的夜幕下，一代絕色佳人狠心拋下所有雜念毅然跳入萬丈深淵。
“啊！”淒慘的呼聲發自古寧昌。“不要！啊！……”
麵色煞白，高籬倒地，不省人事。
……
玉竹居之中，眾人慌亂成一鍋粥，無論何媽媽與李郎中施出什麽手段，也已經回天乏術，夫人老眸圓睜，死不瞑目。
此時，李思虞焦慮不安，踱步來回。承兒已然寐下，如此香甜，瞧去心兒都軟了。
按說，自個乃是戴罪入的玉竹居，因著承兒之故，婆婆才會對她格外開恩。也因著承兒的緣故，她雖然被夫君休了。但人心都是肉做的，日久天長夫人——婆婆總會想明白，寬恕她的罪孽的呀！
昭婉再美豔無匹又當如何？不也慘遭休書一封？就算日後高籬迎回昭婉，與昭婉生兒育女也不打緊啊！各自都有孩兒，難道高家人還能不顧及高家骨肉的情分對他們的娘親下的去狠手？
唉！一時糊塗，竟然又幹起那些罪惡之事。不成，趁此刻昭婉並未歸來之前，趕緊將那封密函取回，將塗抹蟾蜍之毒的繡花針盡快扔了。
從未有過的自責，忐忑不安。她該以何種理由前去昭婉的寢閨，不錯，就以打算尋找婆婆為由，總不能高籬與昭婉一夜不歸，馮開的項上人頭就撂在院中無人問津了吧？
步履舒快，她既然有意洗心革麵，就此算數吧！不再與人爭，也無需與人爭。隻要承兒平平安安長大成人，她得不到高籬的情愛又如何？
竹廡亂糟糟的究竟發生了何事？
李思虞攔下一小廝問話。“怎的了，大家都這般慌慌張張的？”
那小廝哭哭啼啼回話道：“小的聽姐姐們說……說夫人歿了。”
“啊！？”夫人怎會突然就歿了？她猜出了婆婆身在何處了。拔腿就疾奔而去。“婆婆，您萬萬不能拆開那封密函啊！思虞不是有心的，婆婆呀。您歿了，兒媳可怎麽活呀！……”
狂風大作，這天地之間有些詭異，銀月藏身，烏雲滾滾。一場春雨在春雪之後的短短幾日後瓢潑而來。
長風淒淒，冷雨無情。哭泣在長夜連綿不絕。
古寧昌身著兵丁為他穿上的蓑衣憑雨淋了一夜，可高家暗衛與古府的兵丁一番山腰之間尋覓不得少奶奶體骸，他這才啟口說話。“她說會給我機會，她說會給我機會，她說會……”
與古寧昌景況相似，高籬厥倒之後便被高家暗衛扶去山間岩岫之中。突兀醒來。“昭婉……少奶奶她人呢？她人呢？……”
又次厥倒，高籬已然麵上蒼白。暗衛尋屍未果，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將二公子抬回玉竹居。
縞素還未除去，玉竹居又置辦喪事。哭天搶地，是夫人最貼心的大丫鬟紫蓮。旁個皆為曆來溫善的夫人被毒死惋惜不已。可惜，可惜那封密函誰人送來，已經無法查出其人了。
為何一夜之間會引發兩起慘境，高家究竟怎的了？
闊富人家羨煞旁人，可到頭來也逃不脫生離死別，一場名利追逐的空空無存。
“夫君，你真的懷疑那毒針是奴家放在密函之中的？”李思虞懷抱承兒，幽苦的雙眸盯著她屬意的夫君。
高籬近來恍恍惚惚，時常語無倫次。娘親入土為安，高家主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幸好，李思虞為高家留後。
“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惡毒的女人，滾出我高家。”高籬噙淚揚聲嚷她。
李思虞抿唇抽泣，一縷柔美僅次昭婉的絕色美人就這般恨恨地一跺腳，抱著承兒就去尋何媽媽。
她雙膝跪地。“何媽媽，都是我不好，夫人的死的確與我有關。”
夫人入土為安十日之後，李思虞才敢向何媽媽言明一切，而後她將承兒送至何媽媽的懷中。“前兩日我李家也被抄了，父親、娘親下了大獄，哥哥也受他翁家牽連被押解去京城。何媽媽，到今日我總算看開了，什麽榮華富貴不過都是過眼雲煙。到頭來，最親的人才是無價之寶。哪怕隻有一口粢糲粗食，一家人歡歡喜喜，沒有怨恨，長長久久。哈哈哈！可惜，我往時無法放下，惟有放下這一切自然便能無恨，亦無欲無求。不錯，無欲無求。何媽媽，我走了，承兒就托付您像親孫兒一般愛護他，讓他有口粗茶淡飯，長大成人就可。不要告訴承兒他娘親是誰，免得我犯下的罪孽讓他無法麵對。”
何媽媽老淚縱橫，閉口頷首。哀戚的雙眸盯著懷中熟睡的承兒，那麽的眉清目秀，頗有二公子的風貌。
她真個走了，帶著自怨自艾、無法諒解自個，李思虞終歸去玉山才造好的庵堂落發為尼。
近來聽聞古家少主古寧昌跑去玉湘城街頭大吼大叫，儼然瘋瘋癲癲，不成體統。流言蜚語直指高籬的嬌妻與古寧昌暗通款曲，待被高籬發覺之後，程昭婉羞愧難當跳崖而死，才傷了古寧昌的心令他瘋癲的。
高籬不知聽哪個小廝說的，反正他也無需費心去堵住流言蜚語，昭婉歿了，帶著絕望跳下斷崖的。
怪隻怪自個無能，駑駘，最愛的妻子都保不住，讓她飽受人世間的悲哀愁苦，到頭來亦背上**婦的罵名。
日夜醉酒不醒，依然無法忘卻她的倩影。煎熬令他語無倫次，比之古寧昌一個招搖、一個沉鬱。但他們都一樣，心死、行散。高籬聽聞李思虞出家為尼，承兒也托付於他最信任的何媽媽。
也好，該到了了結一切的時刻。承兒托付何媽媽不變，秦執事與楊管家則繼續打理各自庶務，待承兒長大成人之後再歸權承兒。
三日後，醉香樓與樊春春痛飲一番，隨即，高籬再次登上了玉山最高頂——眺湖涯。
樊春春打諢道：“高公子，生死有命，看開些吧！千萬不可做出傻事來呀！”
高籬含笑，曜靈窮芒，今日，俊朗若同天工雕鏤的容顏消散了近來的沉鬱。“生有何喜、死又何哀？”
吐納和緩，仰望穹蒼，俯瞰波平浪靜的遠湖麵，他忽地縱身一躍，如夢若幻，仿似她即在身旁與他化作比翼鳥齊飛於夕陽西下的暮晚水天，永遠不再停留命運多舛的凡塵，覓去心中的樂園……
樊春春大驚失色。“罪過呀罪過！我隻是打趣而已，公子何苦這般？……”
……
山花飛蝶，翠碧繁柯，小橋流水，深岫炊煙。一籬院，一草屋，一口水井。
“夫君，小雞兒可喂過穀米了？”
“當然喂過了，夫人放心。嘿嘿！”
“那還傻愣愣地在那做什麽？快些過來幫手。”
“哦！這就來。”
早膳邊用邊嘮叨，你來我往，仿佛每天都有訴不完的庶務閑話。
一夫一妻，隻二人的世外桃源。
“昨個你偷偷潛去玉竹居，瞧見承兒怎樣了？”
“何媽媽細心得緊，無需擔憂。”
她泛起美眸縠紋，一揚唇角。“那日你真是故意跳入湖中？”
他得意地賊賊一笑。“當然，我命暗衛日夜搜尋你的體骸不果，遂斷定你並未真死，故而就每日前去眺湖涯，我猜你總有一日會瞧見我在那的。”
“哼哼！那你又怎的猜到我會救你性命？”
“不打緊呀！即使你來不及救我，湖中早有熟識水性的暗衛隨時施救。”
她柳眉一蹙，啐了他一口。“越發的詭計多端了呀？有些古寧昌的影子喲！啊！古寧昌怎樣了，真的被王妃帶去京城尋名醫施治了嗎？”
他頷首。“沒錯，打聽過了，古寧昌恢複心性，京城名醫也治好了的他身子，如今娶妻生子了。”
悵然一歎。“唉！這輩子最令我抱愧的就是古寧昌，他不算真正的惡人。”
“哼！夫人，你記住，再不許惦念著他了，否則為夫就再也不喂小雞兒穀米。”
“呸！幹這點事兒都嫌累？你還當你是紈絝子弟，公子哥？”
“嘿嘿！公子哥我是不想當了，隻要能與昭婉一夫一妻，你我二人，長相廝守就心滿意足了。”
“不成，我還沒替夫君生兒育女呢！且奴家想兒女雙全，你可好生地服侍我，令我養好舊傷，身子養的珠圓玉潤，自然好生養，給你高家綿延子嗣。”
“那還不變成肥婆了呀？”
“你……”
——全書完——
《諦歿》人物表
男主角：高籬20歲 金簪琥珀冠 高俊挺拔 住在昌平院 月洞門 賦詩《千裏姻緣》《一世為你》 送程芊芊鑲虎金牌 初見芊芊時化名徐臻 心中最屬意隻有程昭婉
女主角：莫昭婉18歲 柳月眉、秋水眸 烏絲流蘇髻 金菊紅肚兜 麵若銀盤 昌平院西廂房 京城近郊茅屋 繈褓中有個“莫”字娟帕 渴慕一夫一妻
高籬父親：高學古 身材高大肥胖 與夫人住在虔敬院 馮開半路截殺
高籬母親：華雲嵐 徐娘半老、麵黃肌瘦 翡翠鐲子 誤遭李思虞毒死
高籬體己小廝：雙福16歲 圓圓臉 圓活 死於歹人之手
體己丫鬟：何小翠16歲 稍有幾分姿色 小山眉 喜歡譏誚挖苦公子 後被李思虞毒死
高籬大嫂：李思虞20歲 絕色美人， 麵若銀盤 比昭婉略遜 黛玉眉 麵善心惡 住在摘星院 與高籬育有一子“高承——承兒” 作惡多端，後被高家人嫌棄，看破紅塵出家為尼
大嫂丫鬟：碧秀 17歲 相貌普通 死於李思虞之手
高府老爺、夫人丫鬟：月荷（襟州程家三小姐）、紫蓮16歲
高籬大哥：高賦23歲 硬氣高壯，有其父的外貌 戰死邊疆
高府李郎中： 消瘦
高府管家： 楊管家 楊執事 後職掌高家胭脂坊 再職掌玉竹居
高府各廳堂名稱：嵐園，花月軒（常作宴客之用）、墨香齋（高籬書齋）、桂廡、素儉房（庖房）、虔敬院、虔敬堂（父母的臥房）、知音堂（父親的會客廳）盡孝閣（供奉玄赤木武聖）前院（假山）後院（空曠漢白玉石地麵）
高府裏的物件：提盒 青鹽
紅綢坊：裁縫夫婦
莫昭婉丫鬟：知語 聰慧可人 13歲 圓臉 終留在玉竹居與何媽媽一道照顧“承兒”長大成人
莫昭婉義母：徐秋娘 九節精銅鞭 武藝高強 家住椒城 死於丁二爺陷阱
徐秋娘幹妹妹：黎伊伊27歲 螓首蛾眉 飛天髻 秋波眉 稍顯豐腴 八年前被逼嫁給楚大豹做五姨太 因父母一年前遭大豹害死，趁大豹熟睡之時割下了楚大豹的項上人頭 龍泉劍 完璧之身 花銀子求買玲瓏玉佛 死於楚三豹之手
莫昭婉義父：顧長騫 病死
椒城顧家：顧府管家：沈管家 高瘦 顧家會客堂：聚友堂 昭婉住處：紫月閣
莫昭婉師傅：羅招 虯髯 健壯 與宋知府體型相近比高籬父親稍瘦一些 精於霹靂神掌 被大春砍去左臂 後被囚禁高家地牢而亡
贓物買主：丁二爺 50十開外 髭須 與羅招一同死於高家地牢
知府：宋有重 分贓不均派人害死古老爺 私造官銀 六王爺人馬卻對六王爺不忠 貪贓無度 關入死牢 終身為囚
宋知府師爺：常師爺 精瘦 三角眼
古員外： 已歿
古員外侄女：古寧瑤（王妃）
古員外兒子：古寧昌17歲 肌瘦 清秀俊雅 思路敏捷 為人好勝亦冷酷 冷房（關押下人的監室） 與昭婉私見扺掌無聲暗號 愛慕程昭婉，亦正亦邪
古家管家：周管家 比較壯碩 後入高府接替楊管家之職 無情無義之徒 被昭婉活埋玉竹居湖岸南邊勇犬墓旁
高籬書友：石舉（石秀才）21歲 肌瘦 後考取功名，七品縣令
四王爺：
何媽媽：豐腴老婦人 忠心耿耿
何媽媽兒子：趙同根 粗人
何媽媽兒媳：劉英芝 村婦
賭坊打手頭目：馮大哥 身材高大健壯
徽州楚家：大豹——楚遊 已死 死於黎伊伊之手
二豹——楚雷：三尺青鋒劍 玉山西郊 為禍鄉裏 禍害高家 後被高家就地正法
三豹——楚洪 楚三豹（欲為大哥報仇，追殺黎伊伊）綠林中人 短柄青銅錘 武藝最高強 丹鳳眼，白淨闊臉，高拔的鼻梁（實乃先皇巡遊徽州時臨幸楚家丫鬟後生下的楚洪） 死於六王爺手下
楚二豹手下：裘大 山賊
徽州四煞：企圖來高府大賺一筆而後走人 皆不得好死
裘貴：徽州四煞徒弟 後為高家家丁
馮家包子：馮開 殺死羅霜降搶走名貴字畫 “包打聽”幫派的主使 六王爺手下 胞妹遭高學古拋棄自縊身亡 大奸大惡，歹毒之人，死於昭婉之手
馮豔娣——馮開胞妹 被高學古拋棄，自縊身亡，已有身孕，一屍兩命
玉竹居內設：臨水軒、軒廁、條案 距離高府十裏距離 博雅堂（會客廳）
督查禦史：王禦史 高籬遠房姑父
襟州程家：五年前被抄家
莫芊芊：高籬未過門的妻子（程家大小姐——程芊芊） 莫昭婉（程昭婉）姐姐 21歲 與高籬同齡 娘舅的莫家茶肆暫居 送高籬玉笛 與黎伊伊同死於楚三豹之手
襟州程家管家兒子： 劉貴24歲 潛伏高府暗衛 無毒不丈夫，人彘而死，死於程昭婉之手
包打聽：周管家表姐 住在城郊3裏之外 接待女賓 收500兩銀 常常十日便回複消息 冷麵卻重情重義 死於馮開之手
禮部侍郎：冉侍郎 鴛鴦烏金短劍原持有者，被小廝——孔多海盜去 歸隱 不願替人蕆事
醉香樓：臨湖而建 樊春春 四王爺情婦
莫昭婉師弟：羅大春 消瘦 15歲 朋悅客棧 青龍寶劍 死於丁二爺之手
莫昭婉師妹：羅霜降 17歲 去椒城偷取字畫未得手死在荒郊野外 南屏山麓 死於馮開之手
壁畫上的婢女：婧姝 楚二豹婢女 難產而死
孔多海：擄走女嬰時昭婉的惡人
隱世郎中： 薛郎中 改邪歸正 當世大善人 隱於市郊 《京畿市肆酤鬻圖》、《天山雪峰日出圖》、《玉湘城庶人趕集圖》 孔多海化身 封血膏 死於馮開之手
朋悅客棧吳守：荷官（賭坊莊家）
程家老奴：胡伯 死於劉貴之手
程蒙：程昭婉親弟弟 年輕才俊，後死於馮開之手
程瑤含：徐秋娘女兒 與程昭婉同齡 嫁給襟州孫家 弦月眉
小紅：小翠信任的小丫鬟 清理昌平院 去過墨香齋 14歲 小翠歿去後撥給了黎伊伊
冰玉：李思虞器重的小丫鬟 14歲 關入高家冷房 最終嫁給李思虞大哥為妾
趙公子：江湖人
孔多海女徒弟：文琪 消瘦 頎長 相貌也算嬌美 百草寶典
六王爺：與楚三豹交好，圖謀構逆 事敗四王爺與皇上聯手
新任知府：田知府
紅綢坊執事：秦執事
古府新管家：劉管家
古府小丫鬟：秋蓮
高籬與李思虞的兒子：高承（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