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世事皆難料(三)

於情於理,古寧昌為高家做了這許多,高籬豈能不心懷感恩呢?無論古寧昌是否一心一意對昭婉。

妻可再續,但父親、娘親怎個再換?人世間的情情愛愛直教人生不如死,而死之前又不能不孝。

雙眸一閉,仿佛天色暮晚,而天下處處皆是暗無天日的深宵時刻。就算昭婉在那金桂飄香的後花園,他也不敢再誤闖了。

何媽媽來來回回,也偷聽了些,知道古寧昌為了昭婉而已。此時此刻,事關夫人安危,何媽媽怎的不現身插言。“二公子,緣來緣盡都是命。老天注定你與少奶奶緣盡於此,不若就此順應天命,古公子也是飽讀詩書的才俊,日後又有四王爺提攜,您還怕少奶奶跟古公子沒好日子過?”

使力搖頭歎息,心下難以割舍呀!可自個已經寫下血書保證不再見昭婉了呀!如今,寫不寫休書一個道理,無非就是成全昭婉與古寧昌。

心還是要狠的!高籬提起酒壺咕嘟咕嘟幾口飲下心酸的香醪。“寫,我寫,何媽媽,備下筆墨紙硯。”

老媼身子一震,很快便如常地領命去了。

古寧昌舒心地噙笑道:“高兄放心,愚弟對你的承諾必定恪守。哦!波及高叔叔不同,需四王爺出力才能放出,是故,高兄需耐心等候,一有機會,愚弟便將高叔叔救出苦海,讓你高家人從此團聚,再度同心協力崛起。”

說的多好聽!高籬猶如咽下了一杯毒酒,徹底棄下昭婉不顧而自個也如同命將不久也!

……

鬱鬱寡歡,以淚洗麵的何止昭婉。夫人得古寧昌的襄助果真被放出大牢,玉竹居之中碧翠依然,即使冬日時節,夫人並未心下舒活,而是歸來後日日啼哭,不能諒解自個。

“娘親,孩兒無能,害的高家被抄家,也害的您與父親二老受盡牢獄之苦,孩兒不孝。”

母子二人又次抹淚不輟。

何媽媽端來糕點,放下,舒緩地說道:“夫人、二公子,無需這般悲傷。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昨個紅綢坊的秦執事已經派人來說得清清楚楚了,知語這丫頭,還有原先服侍夫人的紫蓮,以及府上的暗衛、家丁、丫鬟都盡力贖回了一些,這兩日便會陸續送來。高家原先的胭脂坊也可重操舊業,畢竟這秘方還在夫人、二公子手中,高家的命脈未斷,高家就有機會重新崛起於玉湘城。到那時,公子再設法與少奶奶重聚不也可嗎?”

夫人噘嘴悲涼地反駁道:“到那時?到那時怕是昭婉都給古寧昌生下子嗣了,還怎麽要的回?”

何媽媽卻淡定自若。“未必,少奶奶的倔脾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古公子意圖求娶少奶奶如同癡人說夢。夫人,二公子,老奴敢保證,少奶奶一定會設法逃出古府的,若非她肯,憑她的本事,古公子必定近不得她身,一根毫毛也別想碰到。”

夫人聽言,這才斂去悲傷,略思忖了一番,頷首,認定何媽媽所言頗有幾分道理。

即便如此,夫人還是憂心忡忡。“籬兒,為娘覺著心下不安,高家為了保全死了這麽多人,可惜到頭來還是被抄家。娘無心於塵世間的紛紛擾擾,娘明個就去尋個庵堂帶發出家,為高家死去的人祈禱,為活著的高家人祈福。”

高籬當然不肯,立時起身欲阻止,可何媽媽卻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夫人慈悲為懷,在府上就習慣吃齋念佛,如今總算想明白了,倒是可喜可賀。哦!夫人若想帶發修行也不難,就讓二公子在玉山尋個好地建座庵堂便是,夫人意下如何。”

說來說去,何媽媽這是折中的法子,反正夫人在高府時就如帶發修行,吃齋念佛的,如今在玉山多建座庵堂,高籬也可瞧見,隨時去見麵與挽留夫人待在玉竹居又有多大區別?

高籬當然樂意,聽完何媽媽的主張當即扺掌願意。

夫人還能怎樣?若能有座庵堂,在哪修行不都一個理嗎?唯有心誠就好。遂,夫人點頭應承。

兩日後,玉竹居內,知語、紫蓮都被花重金贖回,夫人瞧見這兩個大丫鬟心中不免又是一陣陣苦澀。“紫蓮啊!夫人我惦念著你呀!再服侍我兩年,夫人必定為你尋個好婆家。”

紫蓮羞赧地別過頭去。福身道:“多謝夫人美意,不過奴婢願侍奉您老人家一輩子,不想嫁人。”

難得開懷,被紫蓮的話說的夫人哈哈大笑了起來。須臾,夫人又瞧去知語。“你這丫頭最機靈,本來夫人我該信你說的才是,可偏偏忌諱太多,讓你被文琪打傷。唉,苦了知語咯!”

知語立時福身道:“夫人嚴重了,知語錯了,不該無中生有,詆毀二少奶奶的。其實,二少奶奶她枉死了,放毒乃另有其人。”

夫人大驚失色,蹙起老眉。“哦?難道不是文琪幹的?”

知語左右為難,隻顧著頷首,卻不肯說出誰是放毒之人。

夫人欲追問,高籬興衝衝趕來。“娘親,您瞧誰來了。”

“楊執事,李郎中。”夫人邁開步伐朝近他們。

但見楊執事、李郎中紛紛折腰施禮。“拜見夫人。”

老淚又忍不住流出。夫人悲愴地說:“唉!都是老天戲弄高家,偏生竟將忠心耿耿的楊管家派去胭脂坊,如今啊那個害我高家的周管家就被活埋在玉竹居外頭,楊管家你還是歸來黼黻籬兒打理玉竹居瑣務吧!”

楊管家抹淚點頭。

至於李郎中,自然還是高家禦用的郎中。

秦執事倒也不枉昭婉的囑托,一連為高家贖回、尋來數十人的家丁和丫鬟,還有些嫁人的丫鬟就不再添擾人家,不過都給了些銀子算是替高家主人向她們賀喜。至於家丁有的不肯回來的也聊表心意,與了些碎銀厚待。

大喜之日,玉竹居擺下十桌晚宴,夫人、高籬對歸來的家丁、丫鬟、暗衛好生招待,明個就重新各司其職了。

但,夫人心下始終不明知語吞吞吐吐話中之意。莫非這丫頭受人指使,陷害文琪,如今被高家贖回,良心發現才說出實情?

庵堂也需要些時日才能建好,這段時日夫人自信必定問出個所以然來,她不能留下任何危險再害高家人了。

……

“哈哈哈!昭婉,你瞧,我新作的畫,還題了字,若拿去集市變賣,可值得幾個錢?”

“一文不值。”昭婉白了一眼古寧昌。

今日,古寧昌可是好心煩,才自斟自飲了一番的,此刻借著酒力,他想與昭婉說清一切。因著,官府來人通告,說馮開要被押解京城了,六王爺在皇上那替馮開求情,隻怕馮開被押解去京城之後就會脫身。如此,古寧昌也該告知的。

“昭婉,馮開明日一早就會被押解去京城,我想好了,安排府上兵丁再度穿上黑衣、蒙上黑巾,佯裝成山賊,勢必將馮開半路截殺,以報你高家抄家之血海深仇。”

她聽得此話,狠戾的眸光變得柔軟了些,無助的眸光瞥了眼古寧昌。“公子是說,我總算能動手了?”

古寧昌頷首。“不錯,殺了馮開,你的心願也該了卻了吧!上回我花費重金,疏通關節才把夫人救出,說好你陪我一夜,可惜你卻置之不理。我也沒怪你,但今日不同,若你還不應承,我就作罷,不會替你安排截殺馮開一事。”

她心兒一沉,麵色毫無波瀾,也未如往昔那般赤紅一片,羞赧的不願被古寧昌瞧見。此刻,她凝視古寧昌,瓊顏白如雪。“古公子,何必呢?你為我與我夫君所做的一切,昭婉豈敢忘懷,這輩子無法還您,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大德。好人做到底,就別再打我的主意了,可好?”

麵無表情,古寧昌冷冷地苦澀說道:“你以為我是活菩薩?做了這許多隻圖你一句感激的話?昭婉,我……我要的是你,為了你我才甘冒風險替你蕆事,但你也別將我當傻子玩弄。今夜我就要了你,若非我轉身便走。”

言罷,古寧昌真的拂袖欲離開。

昭婉豈能緊要時刻放棄仇恨?她必須殺死馮開替弟弟、薛神醫報仇,還有高家被抄家的罪魁禍首,沒有道理放過馮開那就趕緊成行吧!

慌亂之間,她伸出柔荑就拽向古寧昌的衣袖。“古公子莫走。”

他轉身,眨了眨賊賊的雙眸,壞壞一笑,突兀就伸手去攬她的蠻腰。

她乃習武之人,立時推擋,可古寧昌卻一臉的狠戾,氣惱。

再個使力,古寧昌竟然就將她納入懷中。溫香軟玉,好馨香的發髻,秀頸,雪滑的嫩膚,耳鬢廝磨,他趁勢就吻去她的耳畔。

她身子一顫,陣陣哆嗦,用力推開,“啪”的一掌打在古寧昌的麵上。吐納急促,憤恨的秋水眸盈滿波紋。赤紅一片的麵頰越發美豔欲滴。

古寧昌齜牙咧嘴,撫向自個的臉頰。揚聲道:“若不從了我,別指望我會助你。”

昭婉抽抽噎噎,並未多言,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古寧昌瞧出她在猶豫,遂借著酒力又次上前,這回他更加恣意妄為,用自己的舌抵開她的紅唇,丁香小舌無處躲藏,他趁機深入,去一品絕美佳人的口舌清潤。

飄飄然,他如同懷抱的是位仙女,尤以昭婉身上發散的淡雅馨香就快令古寧昌厥倒。

太過美妙,這手就伸進她的腹間,雪滑柔嫩,溫溫柔柔。一個力道,他想扯下昭婉的黑衣。

“啊!”一聲慘呼,昭婉再有無法忍受,一招霹靂神掌,兩成功力使出,古寧昌便被震出丈外,跌坐在地。

慌忙撫觸自個,古寧昌未覺著自個受傷,心下溫舒,斂去慌張,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