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金菊紅肚兜

此番,昭婉再無堅毅回絕之理,硬著頭皮也得上了一匹棗紅色駿馬,隨公子及眾暗衛一道飛馳絕塵而去。

玉湘城近在眼前,不過在外夜宿一晚,兩日後便趕回。

高府大門前,家丁們瞧見是公子與顧教頭歸來,立時趕來牽馬,那邊又去通知老爺、夫人,還有從玉竹居踅回的徐秋娘與黎伊伊。

不必說,高學古與三位女人家急速趕來,與公子和昭婉就相遇在桂廡廊道裏。

“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華夫人自製不住,已是先淚流滿麵。

徐秋娘與黎伊伊近至昭婉身旁。望著離開近兩月的女兒,徐秋娘淚眸盈盈,雖不似華夫人那般大慟,可還是笑著噙淚。“昭婉,回來就好!”

“娘親,怪女兒不孝。”昭婉垂首,隨即便啜泣喟歎。

黎伊伊雖笑容一副,可兩個月不見這可人的妹妹,心中也多有惦念,今個再見亦難掩喜極而泣,落下珠淚。

女人家們哭哭啼啼,可壯闊的男人高學古則大喜過望。反正兒子歸來,這武藝高強,美妍絕色的昭婉姑娘也跟著回來,他還有什麽好難受的,惟有開懷大笑才能一舒他兩個月來的不快心結。

“哈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籬兒與昭婉同時歸來,實在是可喜可賀,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等著你們二人歸來,要替你們做主呢!”言罷,高學古搖頭晃腦,還賣起了關子,不急著說做何主。

“父親……何喜之有?孩兒與昭婉姑娘歸來恐怕隻要悲傷,卻再難尋得一絲一毫的喜悅!”高籬冰冷地說出,就在這夏日的時光裏猶如一絲寒風吹向高學古。

高學古一怔,蹙眉,斂去笑容。但籬兒怨憤在所難免,誰叫他與夫人強做主將李思虞改嫁給了籬兒呢?如今籬兒為情所困,經曆這般煎熬,做父親的當然難辭其咎。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哭啼啼了,我們還是去知音堂坐下來好好敘談敘談。”高學古麵上肅然了許多。

暗衛、家丁各自散開,老爺帶領大家就穿過桂廡廊道徑直去了知音堂。一路之上,昭婉都沒露出半絲笑容,高籬亦是。高學古不時回麵側顏斜睨這對璧人,心下頓覺奇異。

知音堂內,周管家與公子、昭婉互相照麵,客套幾句,而後,周管家便命丫鬟們趕緊去備下茶水,這大熱天的公子與顧教頭匆匆趕回必然口渴的緊,需的就是喝些茶水解渴。

聞知夫君與昭婉妹妹總算返回府裏,李思虞一刻不耽擱就徑直奔來知音堂。拜過公婆、與徐秋娘、黎伊伊打過招呼後,李思虞便拉著昭婉的柔荑,坐在昭婉的側旁,也不曾跟公子打個招呼就與昭婉說開了話。

“妹妹呀!你怎不聲不響就跑去了京城呢?害得我們都為你擔心。”李思虞說話慢條斯理,不疾不徐。

昭婉知道李思虞高貴得體,因著對她的喜愛,才會執起她的柔荑,這般的示好,昭婉亦覺著心下一暖。“姐姐莫怪,昭婉確有要事出門,如今不是趕回來了嗎?”

“回來就好!昭婉姑娘,告訴你個天大的喜事。這兩日,老身已經與你娘親說妥了,念在你與籬兒情深義重,我高家決定正式派出媒聘迎娶你入高府,而且打破陳規舊矩與思虞一般,不分大小皆是正房夫人。往後你就再也不用與籬兒為情所困,各自煎熬了。我的孩兒,你說好不好呀?”

夫人這番說辭可見她對昭婉還是上心的,極其喜愛的。畢竟是當著眾人的麵,還包括李思虞在場。

昭婉麵容依然無波,沉冷若水。豈料李思虞卻先來了氣氛,笑盈盈若鶯歌般。“嗬嗬嗬!太好了,這下我與妹妹便能一道服侍夫君,再無隔閡,往後你我姐妹好生相處,自然其樂融融。”

瞧不出李思虞麵上的半點不悅,反而是那般的怡悅。夫人心中雖然忐忑,但也沒必要在這種場合試探李思虞的真心,隻顧著往好處想才對啊!

“嗯!這就好了。老身對昭婉與思虞都一樣的喜愛,你們這兩個丫頭都出塵的美麗,再個各有本事,就是都蘭質蕙心。以後若能一道黼黻籬兒,想我高家定能延續輝煌。”夫人說罷,執起汗巾就掩口暗笑。

高學古薄責一句。“還丫頭呢?她們做了籬兒的妻子可都是少奶奶了。”

“對對對!老爺說的對,我嘴拙,說錯話了。嘿嘿嘿!”夫人真個欣忭不輟。

男女主人家這在自說自樂,卻不曾觀見兒子並未半點開懷,反而從入府起就一直如此冷若冰霜。

“孩兒與昭婉婚配之事還是等等再說吧!”高籬突兀地說出一句令人喪氣的話。

“啊?為何?”徐秋娘倒也急了,先問出。

高籬側眸瞧向徐秋娘,不敢怠慢,即刻回複。“徐夫人,這事還得問昭婉,她若……若答應,晚輩自然樂意,可……事出突然,她……”

“公子休要多言,我與你之間的婚配大事需從長計議,為今要務公子應該知曉,其他的就別再節外生枝了,隻需你我心中有數便可。”昭婉提點高籬,無非不想早早讓徐秋娘知道她這個女兒原來是襟州程家的。

高籬再傻也聽出來了,自然會意,這便頷首不再出口就是令人不堪的驚悚說辭。

“妹妹,你與公子發生什麽事了吧?”黎伊伊瞧出不妥,亦直言就問。

搖搖頭,昭婉麵無表情,震踔回道:“沒甚事,我與公子好的很。”

此話似諷非諷,聽者令人心驚膽戰,尤以公子最為清楚。昭婉可是程家的二小姐呀!再個,她與月荷及程芊芊相遇之時,一切因緣關聯必然大白於天下。也即是說,昭婉作為程芊芊的妹妹決計不可能同姐姐爭搶娃娃親的男人,而況兩家六年前結怨,昭婉就算應承公子,恐怕程家的姐妹們必然會阻礙的。程、高兩家在六年前就注定結為仇家難再和睦交集了!

黎伊伊當然不信,又問。“據暗衛傳回消息稱,你們二人在京城查探丁二爺、楚三豹的消息,還查出了馮開可能是害死你師妹羅霜降的真凶。如此,你二人此番一道趕回恐怕是想找馮開報仇的吧?”

原來暗衛頭頭早將公子與昭婉姑娘在京城的一舉一動都飛鴿傳書給了高老爺。高學古知悉後又與方才高籬與昭婉未趕回前就言明了一切,黎伊伊與徐秋娘自然都知道。

昭婉見瞞不下去,這才啟動赤唇。“馮開與父親生前是好友,若他害死霜降是出於無奈也就罷了,若非不然,我很可能會殺了他替師妹報仇。”

“昭婉,千萬別再為了個死人而苦惱啊!如今高家、顧家與楚家結怨,本就應付不支,你若再一味裏結下更多仇家,恐非好事啊!娘親覺著你可查探一番馮開究竟為何害死羅霜降,盡力減持愁怨最好。”徐秋娘說罷,又轉眸瞧向高籬。“公子,想那玲瓏玉佛乃是公子親自藏起來的,為今卻不知去向,公子可記得是否放置於別處了?”

“啊?玲瓏玉佛不見了?”高籬大驚,眸光圓睜。

“是啊!我兒你將玲瓏玉佛藏在哪裏了?闔府上下都快翻了個遍也沒找著。為娘記得當初月荷偷走玲瓏玉佛後我們又找回來交給你的呀!我兒你好生想想,還有哪裏可藏?”華夫人也立時問兒子。

高籬大驚失色,連忙起身。“孩兒從未移動過,我這就去看看。”

言罷,高籬便離開。

此事非同小可,昭婉自然隨之而來。其他人等亦想著跟過來瞧瞧。

翻來覆去,錦盒裏不過就一針繡金菊紅肚兜,高籬剛執起,昭婉乍一看覺著眼熟,便一把搶了過來。

駭怪地瞧著,這不是自個曾經求學何媽媽後用心針繡的那個肚兜嗎?怎會在公子的手中?

眸光一瞥,但見高籬麵上竟然羞紅了一片,堂堂男子,曾經縱情於花街柳巷,如今為了一個女人卻羞怯的如此,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昭婉心下溫潤亦暖,感受到公子一片赤誠之心與她日日相伴。

“好精致的肚兜啊!誰的?”李思虞從驚悚未定的昭婉手中奪過,故意問話。

“這等鄙俗之物,怎會精致了,肯定是哪個不會針繡的女子胡亂繡出來的吧?”昭婉嘴上雖自貶,芳心卻大悅,對公子將她的這件頭回針繡當做寶貝似的藏起來還是怡悅的。

李思虞聰明過人,昭婉說出此話便可揆度出她是羞於承認,才會設法自貶。不過,仔細瞧瞧,也算可圈可點,還是可以穿用的,尤其這樣的夏日最合適不過了。

“噗嗤”一笑。李思虞眸光瀲灩就掃了一眼夫君,而後又打諢昭婉道:“此肚兜乃是閨閣中女兒家的用物。哎呀!我瞧著昭婉妹妹你整日男子扮束,既然回到了高府就該換上羅衫,這精致的肚兜配你正巧喲!”

麵上羞澀,昭婉垂首。“姐姐,公子可在這裏呢?女兒家的用物就別提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我就覺著這肚兜最適合昭婉妹妹,夫君,妾身就將此物送與昭婉妹妹,你該不會反對吧?”李思虞心緒平緩,根本就不在意大家尋找玲瓏玉佛焦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