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天涯覓芳蹤（七）
吳守搞不清來龍去脈，但新主子吩咐，他也像暗衛那般立時抱拳稱“是”而後告退，趕去賭坊。
高籬疾步行出死胡同，踅回客棧。踱步來回，四處尋人卻未果。他思來想去、想來思去，還是覺著不妥，遂又去叫喚小二，安排樓上雅間坐定。借助窗紗瞧向樓下四處，就等著昭婉一趕來，他也好命人將昭婉請上樓，在雅間問明昭婉為何暗查楚三豹，是不是羅霜降就死在楚三豹的手上？若果真如此，他們需從長計議，再則父親——高學古已經命人查探楚三豹的下落，待查探出來定將會派出大隊暗衛人馬前來積聚，到那時他們合力對付楚三豹料必可事半功倍，否則，結果必反之。
等候半炷香時辰，果然一位黑衣裹身的女扮男裝之人款步入了悅來客棧。高籬眸光始終不曾離開樓上雅間的窗紗之外景況，自然黑衣人逃不脫他的雙眸。
連忙喚店小二照昨個那番說話把樓下的黑衣人請上樓來。
不消一會兒工夫，黑衣人果然上了樓來，瞧見雅間門是半掩著的，遂輕輕推開。
“昭婉，你可終於來了。”高籬眸光燦爛，希冀昭婉會驚喜不已。
豈料，黑衣人抬袖掩口一笑道：“公子，你又認錯人了，我還是莫芊芊。”
“啊！？”高籬再度細細打量莫芊芊，越瞧越覺著她倆就是一人。簡直可說麵相、衣裝都如此的相似。
“徐公子別急，那位昭婉姑娘想必今日會來的。”莫芊芊說著，麵上瓊肌韶顏多了些柔笑。
或許她見著如此絕代的稀世俊男心中對他頗有好感，但女子家豈會隨意表露呢？隻消水眸淩淩，一撇嬌羞的雪顏，公子若有心必會觀出端倪。
高籬不敢節外生枝，雖然，對眼前的絕色美人有那麽一絲心動。但終究她不是顧昭婉，隻是與顧昭婉相似的一位姑娘，若不問明莫芊芊的來曆，與她就相談甚歡，甚至對她動了情愫，恐再見昭婉時就徹底無法挽回昭婉的心了。
不過，美人當前，又是溫軟友善，高籬頓時有種眩暈的激爽，很快，他恢複了幾分意識。告誡自己，她可不是顧昭婉，而是陌生人。
“莫姑娘因何知道昭婉姑娘會來？”高籬不忘問她。
又是掩口一笑，更顯柔然。眨了眨睫翅，清眸盧瞳就盯著公子道：“徐公子，看來我真的很像昭婉姑娘。方才一位蒙麵黑衣人就攔著我說我是什麽顧昭婉，讓我來此見公子你。我猜他一定也是認錯了人。而我這便知道那位喚作顧昭婉的女子今個會來此。”
“哦！”高籬張開嘴巴，心下斟酌，明白了。原來是高府暗衛不經意間暴露了昭婉今個要來朋悅客棧的消息。
然，莫芊芊畢竟是客，也不可怠慢了人家。高籬輒便邀人家女子坐下，又去尋店小二要了一壺茶水和點心，二人就此閑敘開來。
纖手理了理鬢發，莫芊芊清眸側望。冰肌雪顏與公子瞧見都有似曾相識的恍惚感。瑤鼻挺翹，螓額、柳葉眉。細長的纖指柔曼，遮不住赤唇潤透。
高籬瞧去，越發的心思混亂，遂急忙說話分心。“莫姑娘哪裏人士？”
她緩緩放下纖手，水潤的眸瞳瞧了眼高籬。斟酌一番道：“我……我乃襟州人士。公子呢？”
襟州人士？估摸著莫姑娘不會說假了！可提及襟州，高籬心中還是有揮不去的痛，遙思六年前襟州程家的一切，他麵上就多了幾分悵惘。
“徐公子怎麽不願告訴我你是哪裏人士呢？莫非擔心我知道？”莫芊芊蹙眉，依然想問他。
高籬尷尬一笑，搖搖頭。“在下……在下是……是椒城人士。”
“椒城？”她問。
高籬沉吟片刻，便想既然胡扯自己姓徐，幹脆騙到底。“不錯，是一座小城。比不得襟州繁華。”
“哦！公子知道襟州，去過嗎？”莫芊芊又問。
搖搖頭，又頷首。“在下的確去過，但那是出門經商路過而已！如此，才知道襟州的繁華。商鋪連街，喧嘩熱鬧。”
“唉！”豈料莫芊芊喟然長歎一聲。“襟州的繁華不假，可一切如似過眼雲煙，夢醒皆成空。”
高籬疑惑地盯著莫芊芊。“莫姑娘怎會如此悲涼感喟？”
“不提也罷！”莫芊芊轉移話題。“徐公子，京城才是繁華重地，除此，這大江南北便屬玉湘城富庶，商賈雲集。不知公子可去過那裏？”
頷首，又搖頭，再頷首。他思忖一番後答道：“也是路過！”
莫芊芊方欲啟口，突然店小二敲門。“貴客，樓下有人找您。”
高籬應承一聲，而後估摸著必然是與昭婉有關的。他起身，讓莫芊芊稍坐一會。開了雅間的門，朝樓下瞥去。原來是吳守坐在一張桌旁飲茶，眸光朝他時不時擠眉弄眼。
高籬會意，朝向吳守的眸光瞥去，果然門外一幹人等進了朋悅客棧，而領頭的正是丁二爺。
不欲同丁二爺照麵，畢竟當初高籬襄助羅招師徒時可是得罪了丁二爺的，為今若被丁二爺瞧見恐隻有自找麻煩的份。是以，高籬側著身子下樓。
孰料避之不及，丁二爺眸光一掃還是瞧見了似曾相識的背影。“這位公子好麵善，在哪見過吧？”
高籬佯裝不認識他，遂淺淺一笑，便理都不理丁二爺，邁步就欲出門。卻不曾想，不遲不早，迎麵所見到的人正是他最忌諱見到的楚三豹。
青麵書生模樣，丹鳳眼，雙眸冷冷。二人在此相見，分外眼紅。高籬側身便走，可楚三豹卻已經斷了他的去路。“公子哥，別來無恙啊？”
高籬心下惶遽，可麵上極力威厲不弱。本就高拔健壯，兀立俊朗。深吸一口氣，勻勻吐納。“原來是楚三爺呀！幸會！”隻動嘴，卻連江湖人的抱拳拱手之禮都懶得示意一番。
“公子不是特意來找我茬的吧？楚某雖在京城之地，但你也別錯打了算盤，小心惹禍上身，有命來京城，無命離開。”楚三豹**裸威脅。“今本尊有事在身，懶得理你，最好別惹麻煩。”
言罷，楚三豹使了個眼色，示意手下讓開一條路讓公子哥走。
高籬大感意外，本以為今日少不得一場血拚，自己會不會遭到楚三豹殺傷都不一定，此刻卻是楚三豹主動放了他，這未免也太蹊蹺了吧？心思著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幸。
既然楚三豹有要事在身，沒工夫對他高籬不利。高籬心下自是怡悅不已。出門瞧了瞧街頭來回，沒見著昭婉的倩影，方欲轉身回客棧，吳守匆匆近至他身旁。
“公子，您見著了？楚洪與丁二爺攪和在一起必然不會有好事。”吳守堅定地說。
高籬睨了他一眼，雙手負立，勁拔的身子更顯偉岸。“沒事你作何急著叫我下樓，被這兩大惡賊給撞了個正麵？”
吳守心下琢磨，看來這公子哥與丁二爺、楚三豹都非友而是敵。方才可見楚三豹與丁二爺遇著公子時的不懷好意。吳守遂連連陪過道：“小的不知他們會來得這麽快。小的本想告訴公子，那位叫昭婉的女子現正在賭坊裏呢！”
“啊！”高籬這才正眼看向吳守，麵上多了幾分喜色。“真的？很好。辛苦吳大哥了，我這就去瞧瞧。”
闊步快走，繞進朋悅客棧後院，多走幾步，就趕去賭坊。
大白日裏，賭客們已人滿為患，鼎沸聲不輟，有哭有笑，亦有爭執聲聲。
掃視了半天，也沒找著昭婉的倩影。高籬可謂是不論男女都細細看過，免得遺漏，是故，此番他確定昭婉不在賭坊內了。
吳守隨後趕來，向賭坊內打手詢問一位相貌清俊的黑衣人可曾見到過。孰知，打手告訴他此人方才已經離開賭坊。
遲來一步，吳守側到一旁，等公子的眸光與他雙眸相遇時，他擠眉弄眼示意公子跟他出去。
無人的旮旯處，高籬不悅地問吳守。“不是說昭婉姑娘在賭坊裏嗎？怎麽我尋了個遍也沒找到？”
“回公子，她前腳離開，您後腳趕來，是故尋不得！不知您身旁的暗衛們可瞧見嗎？”吳守提醒他。
高籬心下一思，立時想到。扺掌三聲，暗衛頭頭便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近至公子身旁。“屬下在此，公子有何吩咐？”
“可瞧見顧教頭出來？”高籬直截了當詢問。
暗衛回道：“回公子，屬下瞧見了，正命人暗中保護，她方才與一位同她相貌差不離的人在後山樹林裏說話。”
“快隨我來。”高籬立時健步離開。
…………
簡直不敢相信，這位麵前與自己幾分相似的女子也是女扮男裝，螓額柳葉眉，瑤鼻瓊肌雪顏。
“敢問這位兄台方才跟在我身後究竟意欲何為？”昭婉知她是個女子，卻故意問之。
莫芊芊抱拳示意。“你我皆是女兒家，就無需掩藏了。在下莫芊芊，不知姑娘可否就是徐公子口中所稱的顧昭婉姑娘？”
昭婉蹙眉，眸光犀利地瞧著莫芊芊。“徐公子是何人？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