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崖穀定終身(六)

富貴人家是非多,其間的秘幸若爆出恐就會令人驚悚。昭婉搖頭歎息,往時,她渴望的不過是得知親生父母下落,而後尋得一溫良的男子嫁於他廝守終身。可如今自己卻陷入這般的是非旋渦無法自拔。

思來想去,她也知道自己再也離不開公子了。如今她與他私訂終身,從此往後都該是他高家的媳婦,也該為高家出力,保不住高家,她也就無法與他再過上安逸的日子。

晚風有些涼寒,就算崖石之上燃起篝火,昭婉也覺著不適。又往他懷裏蜷了蜷,而後便道:“夫君,我們回洞穴裏去吧,夜闌風冷,別著涼了!”

高籬頷首,扶起她,二人十指相扣,各自盈盈含笑去洞穴裏拾掇一番,待會便要寐下。

……

高府大院,雙福哈哈大笑,一邊飛奔穿過桂廡廊道,如同失心瘋一般。周管家攔下他問道:“雙福,你這是因何?”

雙福俯身施禮道:“回稟周管家,小的有天大的喜事稟告老爺去,一會我再來討饒你,自有事相托。”

“哦?”周管家蹙起眉峰,不解其意,但雙福待會還要來找他,這便讓他趕緊去老爺那說事要緊。“那好,你先去,我在這等你。”

雙福也沒再多言,直奔虔敬堂。屋內,夫人體虛整日臥床不起,屏風隔絕外人來見。隻是老爺此時在這,雙福遂急急來稟。

請紫蓮傳話後,老爺便讓雙福進屋說話。許是老爺擔心夫人隨時不適,他這個做夫君的也要好生的在旁勸慰,畢竟兒子的屍身無法尋得,是不是真歿了還不一定呢!

“老爺,小的有天大的好消息稟報!”雙福俯身一邊就說話。

高學古忙問。“什麽好消息,難不成籬兒找著了?”

雙福先是一愣,而後嘻嘻一笑回話道:“公子沒找著,但已經有了他的消息。”

“哦?”高學古雙眸如同電擊,連忙追問。“他在哪,怎麽樣了?”

夫人雖臥床不起,但一聽到有關籬兒的消息連忙披上鬥篷,由小丫鬟攙扶著慢步走出屏風。“雙福,你方才說找到公子了?”

雙福見夫人竟無醫自好,隻消聽到公子的消息便會立時來了精神。自然他也知道夫人之體虛皆因公子失去消息所致。而後日夜詰責老爺不該讓公子去辦這麽危險的一件事。雖然,當時夫人也點頭同意的。

“回夫人,公子沒找著,但消息來了。”說罷,他就將從信鴿細腿上取下的信函交給了夫人。

一邊看過,夫人竟“哈哈”大笑起來。“我兒找著了,他沒死,他沒死。老爺,快,再派人去徽州務必尋遍山崖,一定要找到籬兒。”

高學古狠狠地頷首。“夫人放心,這則消息料必是顧昭婉寫下的,她定然是與籬兒一道墜下山崖皆未死,現在正在一起。”

“是啊!老爺別說那麽多,找籬兒要緊。”夫人杏目圓睜,又瞧向雙福。“快,去派人通知椒城顧家徐秋娘,讓她也別悲傷了,她女兒還活著呢!”

雙福領命,自是退下,而後將夫人的吩咐告知周管家,再對周管家道:“高、顧兩家暗衛家丁找了這許久都一無所獲,可見這些人徒有虛名,不過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下作小人。邀功倒是積極,若遇著難事了就沒法子了。可雙福知道,包打聽前輩手中握有全天下的密探,隻要她放出消息一定會比我們早知道公子的下落的。方才小的要對您說的就是這個請求。”

周管家對公子的無故遭劫自然也很難過,畢竟自己是公子拔擢,才有幸從古家轉到玉湘城第一巨賈大家族擔任管家一職。若公子意外亡故,他沒了靠山,這個管家能當多久也不一定呢!是故,他也與雙福一樣希望早日尋得公子下落,將公子平安接回。

隻是,雙福想到的周管家也不是沒想到。“雙福啊!老夫知道公子還活著。”

雙福大吃一驚。“周管家,您……您既然知道公子還活著,見著夫人要死要活的竟然還能忍住不言語?”

但見周管家搖頭歎息道:“雙福有所不知,內人的確按照我的請求發出了密函,通知徽州附近的密探尋找公子的下落。可他們這神秘的組織內部密探隻負責查探消息,其他一概不問。就算是當今皇帝、王子有難恐也別想他們出手襄助。三日前,內人就將公子還活著的消息告知我了。但密探隻回信說發現公子與顧昭婉在懸崖下,究竟是哪一處還未確定,之後也就沒再繼續查探了。”

雙福聽罷,也不悅地責問周管家道:“那您知道公子活著為何還不趕緊通稟老爺,也好讓老爺派人搜山啊!”

周管家又苦澀地搖頭道:“黃山高聳擎天,廣闊似海,人在其中,就似塵埃,如何能那麽容易找到?老夫一直等就是等內人打探詳細,我才好稟告老爺,否則老爺反倒會怪我不出力,豈不是不討好?”

原來如此!雙福對周管家說的話無法讚同,瞧著周管家一臉哭喪的樣子也沒任何體恤,反倒覺著這周管家為人處世過重圓滑,自利心思太重。公子都處在生死邊緣了周管家還能沉住氣,這般的管家被公子賞識實在令人不解。日後,若公子再有難,周管家可能還是會不聲不響,哪怕闔府上下都急翻了天。

“周管家,小的去玉竹居了,通知徐夫人的事就擺脫您老人家了。”言罷,他俯身施禮。

周管家自是揮揮衣袖。“去吧!老夫這就通知暗衛去報消息。”

……

“還能背動嗎?”昭婉嚶嚀著說話,簡直細若無聲。反正也是他的妻子了,沒必要再那般剛強,缺失了妻子該有的溫柔。

“背的動,走過這山坡,不就到溪邊了嗎?你看我這般健壯怎麽會連自己的新娘子也背不動呢?”原來高籬與昭婉閑來無事,說好一道來溪邊打水回洞穴去飲用。想起與昭婉私訂終身都二十多日了,他還沒正式背過新娘子,實在有憾。今個就要惜疼一回夫人,也好一道流連山間逶迤及煙嵐舒雲的優哉遊哉。

“放我下來吧!我怕你累著,堂堂高家的二公子豈能走了這許久的山路?”昭婉嬌嬌地說。

高籬“嘿嘿”一笑。“算不得什麽,好賴我也是七尺男兒吧!別小瞧了我。”

又走了會,小溪懸流在即,高籬越發的腳下有力,怡悅的忘乎所以,飛奔了起來。

“慢點,慢點,山路打滑,你別跑那麽快……”昭婉話音未落,但聽一聲“哎呀!”她即知道糟了。

昭婉畢竟是練過武藝的,在公子摔倒的一瞬,連忙扔去手中的木碗,雙腿交叉,雙掌撐地,待穩住身子,一雙柔荑便伸出欲替公子搭一把手。豈料,高籬重心不穩,加之慌亂,昭婉隻抓住他的袖口“嘶啦”一聲,錦衣袖口斷裂。高籬還是重重摔在了岩石之上。

“公子……公子,你怎樣?”昭婉急的珠淚在眼眶之中打轉。

高籬摔得不輕,好大會工夫才蘇醒過來。聽到昭婉喚他。唇角一勾,艱難地噙笑薄責道:“還叫公子?”

見高籬醒來,昭婉悲喜交加,將公子抱在她柔弱的懷中,珠淚斷線落下。“夫君……夫君,都是我不好,害了你呀!”

“我又沒死,你作甚哭的這般悲傷?”他再度噙笑。“夫人扶我起身,我們去取水回去。”

“嗯!夫君別亂動,我替你包好傷口。”原來昭婉之所以如此悲傷是因著她看見高籬後腦勺處殷紅的鮮血正汩汩流出呢!

此番景況,若處置不當,恐公子會有性命之憂。取出藥膏,先替公子止血,“嘶啦”一聲,昭婉撕開袖口扯下一大塊黑布,趕緊就給公子包紮後腦。

扶起高籬,讓他靠在自己柔軟的懷中,她就這般抱著他,等藥膏起效,公子的後腦止血一會,她才能扶他站起。

踉踉蹌蹌,腳下不穩,腦袋眩暈,高籬知道情勢嚴重,想來自己方才失血過多,此刻身子虛弱的緊,沒有昭婉的攙扶再也無力移步了。

他的手就搭在她的香肩上,她則使力連撐帶背總算將高拔健壯的公子哥給帶回了洞穴,即使她累到全身無力,癱軟坐在他身旁,她還是將他的頭輕輕地移到她溫柔的懷抱中,隨時察看,以免不測。

不知睡了多久,他慢慢睜開雙目。可第一眼所見的卻是昭婉眸光不離不棄地觀他。他心中估摸著昭婉一定是時刻陪在他身旁,用心照顧他。

“夫人,你歇息一會,我好多了。”言罷,高籬使力抬起沉如鍾的頭顱,自個靠在洞壁旁。

吐納和緩,極力克製,因著他現在的腦袋就如針紮一般陣陣疼痛不已。時不時他都會嘴角抽搐一番。

昭婉知道他這是傷口愈合過程的反應,即使是在世華佗也不能令受傷的公子一點疼痛都不用承受。

“夫君,賤妾這就去備下晚膳,你好賴吃些。”昭婉說罷,起身就走。

高籬聽之,心中好生安慰。但他也聽出了話中之意,他昏睡了整日,現在都已夜幕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