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良媒綴素姻(上)

古寧昌抿唇一笑,眸光微眯,心中似在盤算。須臾,他道:“高兄,世事無常,今日輝煌無限,明日便可能化作灰粒塵土。有些事當放眼遠闊,莫被今時之事耽擱而鑄成大錯,那麽明日回想可就遲了。”

高籬眸光一轉,麵上微微一笑。“古公子的話說的有道理。不過無論是誰人都不想鑄成大錯的,除非萬不得已,抑或者在別人的眼中是行錯路,可實際是正在改變而外人卻不知。”

這般暗示再清楚不過,古寧昌如此穎悟之人自然聽出了話中之意。遂,他哈哈大笑道:“是啊!高兄才思敏捷,愚弟一說你就懂,真個令人愜心與高兄交談。哦!高兄,愚弟出去些時日歸來聽了些風言風語。是說高老爺遭奸人擄去,最後還是請我府上周管家襄助從我家後花園的地下通道找到奸人地牢,救出了高老爺,這些傳聞不知對不對?”

“古公子果然消息靈通。嗯!是有這麽回事,故而,今個來此是要對周管家的襄助表達謝意的。”高籬不敢再瞞。

“少主人,您才回來,老奴沒來得及說呢!高公子派人查訪得知賊人就躲在我古府地下通道,是故,老奴擅作主張幫助高公子這點小忙的。”周管家說著,眸光斜瞥了一眼古寧昌。

古寧昌又是哈哈大笑。“周管家做得好,此等襄助之事若是我在家也會盡力方便高兄的。哦!方才高兄說今個來是要感謝周管家的,敢情此來不是專程拜訪我的呀!好,也罷!我與城西的張家張公子有約,正好也快到時辰了。這般,愚弟也不好安排高兄在舍下用晚膳。若高兄不嫌棄,我便讓周管家代勞留你在府裏用餐,高兄覺著如何?”

高籬擺擺手。“古公子你忙著吧!我與昭婉姑娘來此隻是與周管家說幾句感激之話便走。不敢煩勞古公子、周管家費心了。”

“這……那好,待改日,愚弟派人去高府邀請高兄來我古府一聚吧!”說罷,古寧昌又對周管家交代幾句便朝高籬與昭婉抱拳道別。

古寧昌前腳走,周管家後腳便跟了出去,待確定他家的少主人真的出了古府,周管家才踅回宴客廳。

大口喘氣,周管家一聲歎息。“老奴恐怕被少主人給盯上了,他開始懷疑老奴了。”

高籬眸光一緊,盯著昭婉道:“這可如何是好,周管家為我高家立下如此功勞,萬一古公子對他不利該怎麽辦?”

但見昭婉輕眨秋水眸,略作思忖便道:“公子,周管家離開古府是遲早的事,可如今古府並未出任何差錯,若就此讓周管家去高府謀職,恐古公子不會善罷甘休。古家私造官銀一事有四王爺撐腰,恐宋知府也無法搬倒古家。因而,昭婉覺著,周管家需多忍耐些時日,一旦古家出事,周管家立時趕去高府便可。”

“嗯!”高籬聽著頻頻頷首。

周管家亦垂首細聽,杜口不言。

“哦!周管家,昭婉與公子此來不是為了想對你說幾句感激的話,而是想撮合你與包打聽前輩的好事。周管家若覺著合適,不若現在就去城郊三裏地的茅屋那如何?”昭婉幹脆利落說出來意。

周管家老眸轉了轉,瞧了瞧公子,但見公子抿唇微笑,周管家遂抱拳俯身道:“好吧!我與表姐都已知天命的年歲了,也不求大操大辦,隻消二三個貴人作證便可。如此就多謝公子襄助,也多謝莫姑娘做媒。”

“啊?我做媒?”昭婉嘴巴張得老大,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高籬心中頓時出現媒婆的模樣。一個嘴角處點上黑痣的女人絮絮叨叨地替人做媒,且模樣清秀絕世,正是莫昭婉的容貌。

“嘿嘿”偷笑,高籬覺著昭婉若是做媒這便有趣的緊了。“周管家這麽說,高籬倒是覺著在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我是男子,而昭婉你是女人家,你不做媒誰來牽線搭橋呢?”

昭婉蹙眉,噘嘴,“我……我恐怕做不好,也沒做過媒啊!”

“無妨,我們現在就去包打聽那裏,你去同她說好,咱們就推門進入,算是說媒成功。且就在今日替周管家與包打聽前輩操辦一場素淡婚禮,待他日方便,高籬再為周管家與包打聽前輩補辦一場隆重的婚儀,這般如何?”高籬說著,左顧右盼,是在等昭婉與周管家說出他們的看法。

周管家自不用說隻曉得頷首同意;昭婉也不便多言,明知“趕鴨子上架”她也得硬著頭皮登場撮合,擔任媒婆一職。

……

城郊三裏外,一輛馬車方停下,車輦上便下來一位絕色素顏美人。莫昭婉眸光瞧了瞧公子,但見公子點點頭,示意她無需擔心。

昭婉蹙蹐而行,心中忐忑,一位芳齡十八歲的大姑娘尚未許配人家,今日卻要替他人做媒,怎的也讓她憂懼媒人做不好。

柴扉小門前,她總要敲門的。想來,這不是做買賣、問消息,也不是閑來無事隨意說話。若自己一時口誤說了錯話,豈不要誤了一對知天命老人的後世姻緣了嗎?

沒當過媒婆,卻也見過媒婆說媒時的能說會道。昭婉一大姑娘家如何把握的好呢?

輕敲柴門,思緒噎著心房快透不過氣來。

包打聽前輩問道:“誰呀?”

昭婉答:“晚輩莫昭婉,求見前輩。”

包打聽沉聲問道:“怎麽又白日裏來了?”

斟酌一番,昭婉便答,“前輩,昭婉為您表弟而來,請前輩開門說話。”

“表弟,他……他讓你來找老身的?”包打聽依然未開門。

“正是!”昭婉越發的心中惶遽,就怕包打聽始終不願開門。

孰料,包打聽終究還是開了柴扉小門。眸光一掃,遠處一輛馬車,並未見其他動靜。遂,看了眼昭婉道:“姑娘請進屋說話。”

“多謝前輩!”抱拳,昭婉隨後入屋。

比之上回來此,包打聽前輩和藹許多,竟為昭婉單獨斟茶遞水。

客套兩句,包打聽亦坐定。老瞳深深瞧著昭婉。“姑娘是為何事而來?若為你的身世,暫且消息也沒傳回,需等上幾日。”

“前輩,昭婉此來不是為了這事,晚輩是給您做媒來的。”昭婉麵上噙笑,眸光泛濫地瞧著包打聽。

孰料,包打聽麵上惶錯,老瞳定定地瞧著昭婉半天都啞口無言。而後,她才想到了什麽!“姑娘盡說渾話,老身這般年歲,還要你做什麽煤?”

立時,斂去笑容,昭婉最怕的便是包打聽的冷漠以對,令她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再開口。

“沒其他事了吧?那姑娘就請回吧!老身需要處理事務,不送了。”包打聽起身,一臉的肅然。

容不得多想,昭婉立時啟口。“前輩,且慢,晚輩還有話說!”

“哦?那就請快說。”包打聽老瞳一掃昭婉的麵上,而後冷冷地瞧向別處。

沉吟片刻,昭婉再道:“周管家聽說晚輩與公子為您與他牽線搭橋,豈料他怡悅的緊,一刻不耽擱就趕來了,現在正待在馬車裏等您為他開門相見呢!”

但見,包打聽身子一顫,眸光閃爍。“你說什麽?他在馬車上?”

“嗯!周管家曾經說過,他年輕那會兒就喜歡他表姐,可惜父母幹涉,錯過姻緣。如今,您與他都無兒無女。又都寡居,若能再娶表姐為妻,他此生最後的心願便了了。”昭婉一通胡編亂造,但她此刻也顧不得太多,隻消能玉成好事,小手段也不能少了。

豈知,包打聽聽罷,身子怔怔地佇立在那,似在思忖什麽。麵上毫無表情,冷冷、冰寒。須臾,包打聽一轉身,不再說話。

“前輩不信?周管家今日趕來不僅僅是想與您見上麵,就在今兒個請晚輩與公子做證人,為您二人操辦一場素簡的婚禮。”昭婉說完,側顏想去窺探前輩的反應。

孰料,包打聽聽到今日表弟就打算娶她,登時,雙肩聳動,她這明顯是在抽泣啊!

嗚嗚咽咽之聲再藏不住,銀絲華發下一張垂老的容顏盡顯滄桑淒苦。“老身……老身都這把年歲了,你……這小輩卻給我做甚媒喲?”

“晚輩也不想,周管家欽點晚輩與公子做媒,前輩您說,昭婉怎好推辭?”昭婉說著已然走兩步轉到包打聽前輩的對麵。

老人家淚眼蒙蒙,悲傷潛蘊,羼雜往日種種,仿佛一切都是昨日。

斯須,包打聽啜泣地緩緩道:“姑娘請替老身開門……我……我去內屋盥洗一番。”

“好!”昭婉明白,這是老人家答應了她做媒的請求。不過再怎麽說也是女人家,包打聽也會害羞的,想必她一定是去內屋重新裝扮一番去了。

如此想著,昭婉愜意不已,遂,連忙就開啟了柴扉小門,伸出柔荑,向馬車那招手示意。

自然,得了信號,雙福立時便說與公子同周管家聽。

周管家下了車輦,同公子一道朝前走去,心中無限感慨。迎著寒風,揣手兒邁步,直到進了屋內。

“包打聽前輩呢?”公子進屋便問,麵上可充斥著笑意連連呢!

昭婉柔荑一指,囁喏道:“在內屋盥洗呢!”

高籬會意,更是笑意不輟。“周管家,請坐下來吧!”

頷首,周管家自是來過這裏的,但今個為他操辦與表姐的求娶婚禮之事,他也膽怯地羞澀不已。

輕輕坐下,一臉虯髯、髭須的粗壯男人垂首不言,仿佛大姑娘家的怕被兩位媒人瞧見任何不妥,愣是不敢多言,亦不敢抬首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