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咱家不是車馬店
我和劉剛是2004年中秋節後,在北京豐台橋南的華宇飯店認識的,那時候他是廚師,我是服務員。直到2004年年底,我們才確定戀愛關係,可惜白天上整整一天班,晚上他和幾個廚師睡二樓的雅間,我和幾個服務員睡一樓的大廳,所以連接吻都得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提心吊膽,生怕被同事看見。隨著我們的愛情進去熱戀階段,我越來越迫切地渴望擁有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獨立空間,可以讓我們在一起肆無忌憚投入他的懷抱,享受美好而幸福的愛情。
2005年春節過後,在我的提議下,我們在韓莊子租了一間麵積不足7平米的小屋。雖然屋子小,可我已經很滿足了,在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後,我們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到我們的出租屋,關上門,那就是我們最隱私的空間。由於我們僅僅是晚上回去睡覺,所以基本上沒有置辦什麽東西,無非是他單身時和我單身時的行李皮箱,以及我們吃飯的家什,搬在一起便有了一個溫馨的家。
記得我們剛剛搬進去的第二天,幾個幫我們搬家的廚師當著我的麵不無羨慕地揶揄劉剛說,剛子,瀟灑啊。第一天晚上劉剛興奮的抱著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挨著告訴他的那些可以聯係到的朋友,無非是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租在房子,在北京一個叫韓莊子的地方,還生怕人家不來打擾他似的,千叮嚀萬囑咐似的在電話裏嚷嚷,有時間一定來啊。他的那些朋友同學老鄉也毫不客氣地說,一定去,一定去。我真搞不明白,他有什麽值得炫耀的,不就是租了一間在我們老家連狗都覺得憋屈的小窩兒麽,滿屋子除了一張比單人床大那麽一條,比雙人床窄那麽一條的木版床,有四個人在地上晃,就得有兩人上床。
我當時以為他的那些朋友同學老鄉也就是嘴上說說,可誰曾料,就在我剛剛體驗了家的溫馨第二個禮拜,也就是2月23日,元宵節那天臨近下班的時候,劉剛悄悄地把我喊到一邊,神神秘秘地向我交代,把鑰匙給了廚房裏一個姓於的廚師。我好奇地問他為什麽。他嘿嘿地笑笑說,小於剛搞談了女朋友,晚上沒有地方。我一天當時就火了,小於剛談女朋友,那你劉剛呢,難道談女朋友很長久了麽。他看我不樂意,就開導我,說大家都是廚師,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說了誰還有個不用誰的地方;還說小於的女朋友就是和我一起做服務員的小張,我們平時關係也不賴,怎麽好拒絕呢;還說當時搬家的時候還是人家小於給借的三輪車。我能說什麽呢,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情願,想想劉剛說的也有道理,就把鑰匙給了小於。小於在接過鑰匙的那一刻,簡直是喜出望外,連聲說謝謝,而且還說改天請我和劉剛吃飯。就這樣元宵節的晚上,我隻好和同事夥睡一個被窩,她早已進去了夢鄉,而我卻久久不能入睡,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雖說剛過春節回老家剛來時間不長,可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她煮的元宵。雖說有了心儀的男朋友,可夜晚最寒冷寂寞的時候,他卻不能陪伴在我的身邊。
還好小於算知趣,隻住了一晚上,我和劉剛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可惜我和劉剛剛在一起的第三天早晨,飯店裏一個山東的老鄉很客氣地對我說,小芳,大哥想和你商量個事。我隻好問他什麽事情。他很不好意思地說,你嫂子今天晚上坐火車來看我,我們都快一年沒有見麵了。他是廚房裏年紀最長的廚師,我們平時都很尊敬地喊他大哥。他見我猶豫,就一臉誠懇地說,你就幫大哥這一回,你嫂子來一次不容易,飯店裏不能住,租房子吧,她也住不了幾天。說著還撓撓腦袋很為難地道,我已經和剛子打招呼了,他讓我問你。我還能說什麽啊,隻好裝做很樂意地把鑰匙放到了他的手上,還很熱情地說代問嫂子好。
那位嫂子一住就是半個月,送走大嫂之後,大哥說什麽也要給我半個月的房租,我沒有要。大嫂在的那半個月裏,我和劉剛鬧過幾次別扭,私下裏很不耐煩地說大嫂怎麽還不走啊。劉剛卻說急什麽,大哥都快一年沒有見大嫂了,好不容易來了,怎麽也得好好敘敘舊情啊。後來我說的次數多了,劉剛就煩了,說我不懂事。為此我們有兩天鬧的很僵。
大嫂走的那天是3月12日,當大哥把鑰匙交給我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種解放的感覺。那天晚上我非常霸道地對劉剛說,以後無論誰想住我們的小屋,我都不同意。劉剛把嘴一撇嗤之以鼻地搶白我,你以為人家想來啊。我氣呼呼的回答他,不來更好,我還不稀罕他們呢。劉剛語重心長地說,大家都是沒有辦法,有辦法誰來啊,背井離鄉在外打工,多不容易啊。其實我也知道他說的沒錯,可我就是不願意和劉剛分開,晚上再住到酒店去。於是我就不容商量地說,我不管,他們不容易,我就容易麽。劉剛輕輕地摸摸我的頭向我保證,以後除非實在逼不過,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了。可我剛抱著他睡下,他的電話就響了。是他的一個初中同學從北京四環邊上打來的,他和另外一個同學開著車路過北京去天津販魚,可惜半道上車卻壞了,隻好在北京逗留一晚上,天亮了再做打算。正在為難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劉剛。雖然劉剛並沒有說什麽,但我已經在他們的對話裏聽明白了,他已經答應讓他的兩同學住一晚上了。我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就不會說沒有地方啊,你就不會說你女朋友在不方便啊。劉剛理直氣壯地說,我們是老同學,給我打電話想住一晚上,我怎麽能不答應。我說那他們不會住店啊。劉剛把頭一擺,住店還用得著給我打電話啊,你說的都是廢話。就這樣他一句我一句地吵開了,最後我賭氣說他們來也成,隻能睡地下。劉剛瞪了我一眼說來了再說吧。
那天夜裏,他的兩同學睡在**,而我和劉剛卻睡在地上,下麵鋪著報紙,報紙上麵鋪著我的被子,然後我們各自蓋著自己的大衣。第二天我就感冒發燒了。他的同學走後,他愧疚地和我賠不是,芳芳,真對不起起,讓你受苦了,等我技術提高了,找一個大飯店,咱租一個兩居室的房子,甭說是來兩個同學了,就算是來8個都不怕。我渾身酸困,沒有半點力氣,就無可奈何地說,隨便,你想怎樣就怎樣。
我整整感冒了一個禮拜,吃藥打針,最後還去豐台醫院輸了兩瓶液才好轉。經過這次之後,劉剛再沒有留任何人來家裏住,每次有朋友同學老鄉找他,他都很委婉地拒絕了。我心中暗喜,雖然是我以感冒的代價還來了他的醒悟,可我也覺得值得。
就這樣一直到五一,北京的天氣漸漸的熱了,我們睡覺都不再需要蓋被子了。由於五一是旅遊的黃金周,所以我們飯店不放假。5月2日一大早,劉剛的手機又響了,他顯得很興奮,在電話裏又說又笑。掛點電話臉上還洋溢著激動。我問他什麽事情你這麽開心,他長長歎息一聲說,自從我16歲離開內蒙老家,跟著父母搬到保定,整整10年沒有回內蒙了,下午幾個和我一起光著腚的老鄉要來北京旅遊,就可以見到他們了。我的心一顫,我不同意他們住我家啊。劉剛說的很好,說不會,怎麽會呢,他們是來旅遊,都有錢,讓他們住咱們門口的旅店就是了。我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來。
5月2日那天,劉剛一直等到晚上也沒等到他老鄉,原來人家直接就去天安門了,在天安門廣場鋪著報紙等了一夜,5月3日看完升旗,又轉了一整天,才給劉剛打的電話問他住的具體位置,等到我們飯店9點快下班他們才回來。劉剛匆匆炒了幾個菜,才帶著他們回家。在門口的小賣部抬了一筐的啤酒,還問他們4個老鄉夠不夠。那天幸虧有那個啤酒筐,不然連桌子都沒有。他們坐床的坐床,坐我和劉剛皮箱的坐皮箱,結果把我的皮箱都坐裂了。那天劉剛喝多了,而且很開心。可我卻一直忍耐著,因為他們竟然拿我的水杯當酒杯了。不但如此,而且還把我家幾乎能用來吃飯的家夥全部用上了。他們一直折騰到夜裏12點多,才醉醺醺地住旅店了。由於劉剛喝的爛醉如泥,那個爛攤子隻好我一人收拾。我都恨透劉剛了。
雖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強烈反對劉剛的朋友來家裏,可每次他都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可一有同學朋友老鄉給他打電話借助,他就把保證忘記了。最讓我可氣並且尷尬的是8月那次,他的幾3個朋友來住,我和劉剛睡**,他的朋友睡地上。8月的北京炎熱而潮濕,可我也不得不捂著一塊毛巾被,而且半夜都不敢起床,尿急了還得憋著,由於熱穿的少不敢開燈,在加上地上全是人,我稍不留神就會倒在他們身上。憋了整整一夜,捂出一身的痱子,可謂刻骨銘心啊。
盡管這樣,劉剛還是絲毫不在乎我的感受,每次我提出抗議的時候,他都會教訓我說,都是同學朋友老鄉,你敢保證以後不用人家。他說的道理我也懂,大家都是正因為是同學朋友老鄉,人家才在我家借住,如果是不認識,就算叫人家住人家也不會住。可我就是覺得劉剛完全可以用很充分的理由拒絕他們,畢竟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我家有地方不讓他們住,這是我小氣,可劉剛明明知道他們一住就會給我帶來好多的不便,可他為什麽不在乎。我幾次威脅他說如果他再留別人住,我就和他分手。可他卻說如果我是因為他和朋友交往增進感情和我分手,那麽我就不值得他在乎和珍惜。我啞口無言。
日子就在我和劉剛一次次的爭吵中過著,轉夜又進入了寒冬,我整天提心吊膽的提防著,那一天劉剛的朋友同學老鄉那一天給他打電話借住,那麽我就隻好回飯店,睡在冰涼的桌子上,不然我就得和劉剛擠在地上,那樣我又會感冒發燒。而且我就算感冒發燒了除了抱怨幾句,幾乎不能說別的。因為我一說,劉剛就會和我急,說我不懂事。
元旦馬上就要來臨了,我都不知道那一天劉剛他們的老鄉又要來北京旅遊了,或者是他的朋友去天津販魚,半道上車又壞了。說心理話我真的不是一個小氣的女孩,我不怕他們吃不怕他們喝,因為朋友之間誰還沒有個用誰的地方啊,尤其是男人,交朋友結弟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們卻影響著我的正常生活,讓我變成了一種心病。我真想對劉剛的那些朋友同學老鄉說,我們家不是車馬店,更想對劉剛說,親愛的,咱家真的不是車馬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