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慶賀壽誕

(壹)

星期一上班,我正在收拾貨櫃時,發現裏麵的樣品統統不見了。正在疑惑時,小薇換好工作服,來到了櫃台。

“小薇,是不是你把貨櫃裏的樣品拿走了?”

“你說什麽呀?!”小薇則是否認道:“我就拿了幾件給自己用,以及拿了兩件給親戚和朋友。”

我不相信對方的回答:“但我記得上個周末,我清點貨櫃時,這裏麵的樣品至少有七八十件,怎麽都不見了?”

“那是你不知道,公司不是在《新女性》的周刊上放了整版的促銷廣告嗎?前兩天是周末,不少顧客拿著宣傳畫頁來領取小樣,自然就被領完了。”

正說著話,一位顧客拿著小薇提到的那本《新女性》周刊,特意翻到了印有整版促銷廣告的宣傳畫頁,走到了我們的專櫃前:“請問,我看到這宣傳頁上注明——可以到你們迪姵的專櫃領取最新產品的試用小樣。”

“很抱歉!”小薇**漾著她那副招牌式的甜美笑容:“我們的小樣已經送完了。”

顯然,對方的表情有些著急:“那什麽時候能領到小樣?我看這上麵,活動日期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們會盡快通知總部,讓他們趕緊送一批樣品過來,您看您明後兩天抽個時間過來好嗎?”

“我平時工作很忙,今天是因為過來辦事,順便來你們專櫃領取樣品。”難怪,麵前的這位顧客穿著一套修身合體的職業裝。

“那真是很抱歉,我們的小樣的確已經送完了。”

“那好吧!我隻有看明天有沒有時間。”

眼見女人一臉失望地轉身離開,小薇轉換了一臉程式化的表情,望向我道:“你是專櫃組長,趕緊給庫房打電話,讓他們多送些樣品過來。”

盡管內心十分不滿,但我還是拿起手機,撥打了庫房的電話,讓他們趕緊送些各類樣品到賣場專櫃。

小薇從自己的挎包裏取出化妝包正在補妝時,我隱約看到在她的包內放有三張會員積分卡,她該不是假借其親屬的名義,實則盜取了顧客的會員積分?

趁小薇去賣場職工食堂吃午飯的空檔,我偷偷取出其挎包裏的那三張積分卡,我知道這麽做不對,但身為專櫃組長,我有權利知曉自己的屬下在工作上有什麽貓膩。其中一張積分卡上寫有邱鶯的名字,那是小薇的堂妹,而另外兩張卡上則分別為陸萍與高媛,這兩個人我完全不認識。

積分卡是一種消費服務卡,當顧客的購買金額達到了相應的額度,就能享受一定的折扣優惠,或是兌換指定的禮品服務,以及按照比例兌換購物券等。積分卡服務產生的商業效應就是為了吸引新顧客,同時留住老顧客。

很多顧客來專櫃購買產品,並不知曉有會員積分換禮這樣的服務,特別是一到節假日,許多公司送客戶或是男性送禮物給自己的女朋友,這些單位或個人對於會員卡的積分根本持無所謂的態度,這就給我們這些專櫃內的導購小姐提供了鑽漏洞的機會。小薇便用自己的親戚或是朋友的名字偽造會員卡,將客人的購物積分全部累計到自己所偽造的會員卡上。根據卡上的積分顯示,這些積分卡內的積分一天少則幾千,多則甚至達到了上萬分。這樣,小薇就能明目張膽地兌換相當數量的會員禮品———也就是原裝正品。雖然侵吞贈品小樣及克扣會員禮品,是化妝品專櫃小姐行業內的“潛規則”,但小薇也顯得太過貪婪了。

下午,居然是我們的區域主管——賈妮親自將倉庫撥來的樣品送到了我們的賣場專櫃。盡管“十三香”渾身濃鬱的香水味熏得我腦袋生疼,就像是患上了花粉過敏症,悶得我鼻子直想打噴嚏,但我還是屏住呼吸忍住了。

“十三香”讓倉庫管理員小張將送來的樣品和補貨放在了櫃台上,衝我與小薇不滿道:“你們這個專櫃的小樣怎麽消耗得這麽快呀?全市一共有六十七家迪姵專櫃的實體店,就你們專櫃三天兩頭打電話找倉庫要樣品,你這個專櫃組長到底是怎麽當的?”

“對不起!”當即,我的臉頰發熱,內心實在委屈,但也不便直言搭檔的種種“罪狀”。

小薇因怕我多說什麽,則是笑容滿麵地回答:“賈總,這說明我們在《新女性》周刊上的促銷活動很成功啊!”

“十三香”白了一眼邀功行賞的小薇,冷笑了一聲:“我查了一下你們的銷售業績,除了樣品越送越多,銷售總額跟上個季度持平,趁著國慶節的熱度,也不過才增長了百分之十,比起去年同期的銷售業績,則是下滑了百分之五點六。”看來,“十三香”這次來我們專櫃親自補貨,可是做足了教導之前的數據功課。

我連忙向“十三香”鞠躬保證道:“賈總,請您放心!我們會繼續努力的。”

“甭以為我不知曉你們這些BA玩什麽貓膩,隻要不太過分,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別不知好歹!”

BA是BuautyAdviser的簡稱,直譯過來就是“美容顧問”的意思,在國內也被稱之為導購小姐。

眼見“十三香”帶著倉庫管理員離開的背影,小薇拉下臉,大發牢騷道:“看她那副提起我們這些BA就滿臉不屑的神情,好像她不是做BA起家,才一步步爬到了現在的位置,神氣什麽呀!”

“阿嚏!”終於,我將憋在鼻腔裏的噴嚏用力打了出來,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接住對方的話音玩笑道:“她那時候還沒有這麽時髦的叫法,就是一站櫃台的,簡稱櫃台小姐,哪有我們的名字這麽洋氣?”

“對對對!我們是BuautyAdviser,美容顧問。”由於一致對外,我和小薇一副同仇敵愾的表情,這讓我們的關係多少有些回暖。“小婷,”小薇對我道:“我們畢竟是這麽多年的好姐妹,不要再冷戰了!”

“誰想跟你冷戰啊!”

“那份茯苓餅是你送給我的吧?”小薇衝我不滿道:“卻是送給了‘十三香’。”

“你不就想吃北京的特產嗎?明天,我給你帶一包不就是了。”

“小婷——”小薇抱住我歡呼雀躍:“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傍晚六點,第二組櫃台的搭檔來站夜班,賣場一直要營業到十點關門。

我和小薇換下工作服,正準備下班時,小薇的堂妹邱鶯正巧在賣場外與我們相遇,遠遠地衝我們揮手打招呼:“堂姐!”

小薇似乎生怕我知曉了她的秘密,正慌忙迎接過去,就聽聞其堂妹道:“堂姐,你說送我的最新款產品的試用裝呢?”

“哎呀!”小薇則是將其堂妹拉到了一邊:“小鶯,這才剛剛過了國慶節,我們專櫃搞促銷活動,所有小樣都被送了出去。這不!”她從挎包裏拿出兩瓶下午才從倉庫送到專櫃的小樣,安撫對方道:“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給你保留下來的樣品。”

“堂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小薇的堂妹抱住其堂姐歡呼雀躍,簡直就跟小薇擁抱我時如出一轍,果然兩人很有堂姐妹效應啊!

這麽說來,早前的那批樣品根本就不像小薇說的那樣——把各種小樣饋贈給其身邊的親戚或是朋友,那她拿走那麽多的試用裝到底想要幹嗎?

(貳)

我回到玫瑰大廈,剛剛走出電梯門,從挎包裏找出鑰匙,正在開門,看到隔壁的房門被人打開,我以為是鄭紅葉走了出來,卻沒想到是大哥懷中抱著小灰,正在衝裏麵揮手告別。

由於大哥讓出了空檔,我看到鄭紅葉探出身子,正衝我微笑地招了招手,是在向我們兄妹倆道晚安。

我連忙欠了欠身子,算作是向對方回禮,一把拉過了大哥:“大哥,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來找你呀!但你不在家,我又沒辦法進屋,所以就被隔壁的鄰居邀請到她屋裏坐坐。”大哥撫摸著懷中的小灰:“真沒想到,小灰還真交上了女友。”

“是啊!”我一邊說著,一邊用鑰匙捅開了房門:“它最近跟隔壁的小花打得火熱。”

“啊!”大哥一臉恍惚的神情:“原來,隔壁的那隻三色貓名叫小花啊!”

“是啊!怎麽了?”我見大哥這副失魂的樣子很奇怪。

“它跟我們曾經養的那隻阿花很像。”

“阿花?啊!”我當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那隻會下蛋的小母貓?”

大哥則是疼愛地摸了摸我的腦袋:“曾經我以為——你是阿花轉世呢!”

“為什麽?”我麵露一臉的驚奇。

“因為你和阿花一樣——有一雙神采熠熠的大眼睛。”從大哥的口氣可以聽出,他對那隻名叫“阿花”的小母貓很是懷念。

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聽說阿花是在我出生前一個月去世,但由於什麽緣故,我卻是不得而知。

“對了!大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我把挎包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走進廚房,為我和大哥倒滿了兩杯果汁,返回客廳。

“過兩天,就是你嫂子的母親,也就是我丈母娘的生日,我這個作女婿的,總要表示一下吧!”

“那天也是你的生日啊!”我想這大概就是丈母娘盡管嫌棄大哥,卻又無法真正嫌棄女婿的根本原因吧!

一直以來,大嫂的娘家認為自己的女兒好歹是一個博士後,怎麽能下嫁給像我們大哥這樣一個高中畢業生,而且還隻是一家保險公司的小小業務員,實在是配不上他們的寶貝女兒。但因為方晴姐的堅持,在冷戰了幾個月之後,老兩口終於同意了女兒與大哥的婚事。都說父母是鬥不過自己的孩子的,想來,這也正是父愛和母愛的偉大之處,到底是以孩子的意誌與幸福為先。

與方晴姐結婚以後,大哥為讓二老放心,便奮起直追,不僅自學拿到了工商管理的本科文憑,更是一躍升為保險公司的綜合金融業務主管。果然結了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漢,但我在崔亮的身上卻是沒有看到如大哥這般體貼、負責任的幹勁。

我丈夫——崔亮的體貼和負責任,則更像是孩子的心情,心情好時便顯得既體貼又溫柔,心情不高興就表現出不負任責與野蠻強橫,隨其個性,陰晴多變,如同一個永遠也無法真正長大的孩童。

“是啊!”大哥一副苦惱的神色:“就因為我的生日跟丈母娘在同一天,這讓我感覺特別緊張。對了!到時候,你也一起來慶祝。”

“知道了!”我點頭微笑道:“不是每年都這麽過嗎?由我來準備生日蛋糕。”

“好好好!那蛋糕我就不操心了,但我該送什麽生日禮物呢?”大哥苦惱地皺起了眉頭:“之前,什麽補養品、玉鐲子啊都已經送過了,今年是我與方晴結婚四周年的紀念日,也是丈母娘六十歲大壽,所以我想送給老人家一些特別的禮物。”

“那這樣吧!”我對大哥提議道:“你正好可以送一套我們品牌今年母親節推出的母女駐顏組合,這套組合專門針對像你這種情況,一套適用於六十多歲的母親,而另一套則適用於三十多歲的女兒,這樣,你既討好了丈母娘,又討好了大嫂,可謂一舉兩得。”

“好好好!”大哥眼睛發亮道:“小婷,我聽你的。”

“隻不過這套組合有點兒貴,就算我拿內部價,打折下來也要六千多,畢竟是兩個人的分量。”

“沒關係!”大哥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信用卡:“你直接幫我包裝好吧!”

我接過那張卡,掃了一眼大哥,長歎了口氣:“你和小哥哥,一個現在疼老婆,一個現在是孩奴,隻有我最可憐,老公天天忙工作,到現在還沒回家,我們可是新婚啊!”

大哥舒展開起初緊張的情緒,則是衝我微笑道:“誰讓你執意要嫁給一個警察,況且,還是一名刑警。”

我隻得強硬地回嘴:“因為——我覺得警嫂特光榮。”

“那就隻能繼續做你光榮而孤獨的警嫂了。”

正說著玩笑話,大門被人打開,崔亮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進來。

眼見我丈夫回家,大哥起身告辭道:“小亮,你回來了,肯定因為調查案子,累了一天了吧?那我就不打攪你們小兩口休息了。”

崔亮點了點頭:“大哥,我今天至少跑了十幾個單位,雙腿都已經走腫了,就不送你了。”

“好!你還是趕緊休息。”

目送大哥離開,我來到了臥室,見崔亮也不脫下身上的髒外套,悶頭就倒躺在了**,我隻得幫他拖下皮鞋。

“很累呀!”

“嗯!”崔亮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一把將我拉到**,從身後擁抱住了我。

“對了!這個周末,我大哥與我大嫂的母親一起慶生,既然你都已經過門,進了我們老沈家,我們沈家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跟我一起到嫂子的娘家慶賀生日。”

“到時候再說吧!”崔亮將臉埋進我的脖窩,很快便發出輕輕的鼾聲。

由於毫無睡意,我悄悄站起身,特意俯身看了看崔亮熟睡中的模樣,竟是乖巧地像個嬰兒。這樣,我才明白:原來,結了婚的女人母愛爆棚,包括對於自己的丈夫,也是滿溢出天生的母性和溫情。所以,在暫時我們還沒有孩子的情況下,我隻能把丈夫當作是母愛的目標,給崔亮掖好了被子。

我來到客廳,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到了淘秀網。淘秀網是國內最受歡迎的網購零售平台,擁有上億的注冊用戶,每天有超過數千萬的固定訪客,同時每天的在線商品交易量已經超過了十億件。目前,淘秀網已經成為全世界範圍內最為重要的電子商務交易平台之一。

我嚐試性搜索迪姵品牌,至少找到了五百家店鋪,光是頁麵就達到了一百多頁;我隻得盡可能縮小頁麵範圍,輸入小樣或試用裝等信息,頁麵縮小到了十四頁;我再次嚐試地輸入“薇店”的信息,頁麵上就隻剩下三家店鋪,分別是薇愛屋、薇時尚和薇薇迪姵迷宮。

其中,這個名為“薇薇迪姵迷宮”的店鋪,整個頁麵被設計成為了夢幻的粉紅色,而這個風格最符合小薇的喜好與品味。開店時間顯示為一個星期前,正是我從北京度完“蜜月”回來,撞到小薇向我丈夫借錢的那個時間點。

於是,我點擊了店鋪,雖然我沒看到有關小薇的任何信息,但其展示的全部樣品均為專櫃貨櫃內所庫存的小樣。另外,還有二十多件各種類型的原裝正品,也是專櫃上正在熱銷中的明星產品,所有的產品價格都比專櫃便宜了至少一半。

當即,我便注冊了一個用戶名,用網名“阿花”在店鋪下方的留言處,質疑該店麵的產品這麽便宜,至少比專櫃便宜了一半左右,該不會是假貨吧?但一個小時過去了,店主沒有回答我的提問,估計小薇正跟其堂妹玩得忘乎所以,根本就沒上網查看自己的店麵情況。

第二天一早上班,小薇果然身穿一套粉色的裙裝,努力將自己打扮成少女的模樣,跟那家名為“薇薇迪姵迷宮”店鋪的網頁設計風格調性一致。

眼見小薇換上工作服,正不停地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我便故意試探道:“昨天,跟你堂妹該是玩得很嗨吧?”

“嗯!”小薇點了點頭:“我們先是吃了火鍋,逛完夜市,還去看了場電影,我回到家都已經十二點過了,睡了不到六個小時,便爬起來上班,真是好辛苦啊!”

“有的玩還嫌辛苦?!”

“就是辛苦嘛!對了!”小薇衝我眨亮著眼睛道:“昨天晚上,我跟我堂妹看的是《王牌逗王牌》,劉德華寶刀未老,還是那麽帥,你跟你老公也去看吧?”

聽到這個片名,我就沒興趣看了,但嘴巴則是回應:“他那麽忙,哪有時間陪我看電影!”

“他還在調查你們婚禮上的那個案子啊?”

“不說他了。”我從挎包裏拿出了一袋驢打滾。

小薇一把搶了過去,生怕落到“十三香”的手中,並且張開雙臂擁抱住我:“小婷,你對我真是太好了!”總算過了我這個閨蜜的北京特產這一關。

由於上午賣場的顧客不多,小薇一邊跟我說話的同時,一邊用手機登錄到了網頁,我用眼角餘光偷瞄她來到淘秀網上那家名為“薇薇迪姵迷宮”的店鋪,因看到我在留言處的質詢,其臉上的嬰兒肥都在抖動,並用快速打字的方式回複我的質疑。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手機,找到那家“薇薇迪姵迷宮”的店鋪,看到了小薇剛發出的回答:這位顧客,您好!您質詢我們店麵的產品為什麽會這麽便宜?所以懷疑店內的產品是不是都是假貨?我以我人格向您保證,無論根據我們產品的外包裝、批號、生產日期,以及我們的產品都擁有大陸地區銷售的CIQ標簽及中文標簽,這些均證明我們的銷售產品絕對是正品無疑。

小薇在發出這條回擊時,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一副獲勝般的表情,迎接向正走近我們專櫃的一位顧客:“您好!請問需要什麽產品嗎?”

由此,我也就更加確定:果然,小薇將那些侵吞的贈品小樣,以及克扣的會員禮品都拿到網上進行銷售,從而謀取個人私利。

從成交量來看,小薇的這家“薇薇迪姵迷宮”的店鋪一天可以賣出七八件產品,也就是說,她每天站櫃台的額外收入可以達到兩三千元以上。

(叁)

我特意準備了一隻楊桃口味的生日蛋糕,由於是大哥與其親愛的丈母娘一起過生,我沒辦法要求蛋糕師傅特定寫上誰的名字,因而就在蛋糕上籠統地寫了“生日快樂!”這四個巧克力大字。

早在前一天,我特意給莫直徽打去了電話,說明了情況,並且強調這天是老人家的六十歲大壽,警隊便準了崔亮的半天假。

一大早,我和丈夫換上簡單得體的衣服,便提著那隻漂亮的蛋糕,開車來到了大嫂的娘家。方晴姐的父母是政府機關的高幹,這套房子老兩口已經住了二十年,整幢建築難免有些陳舊的氣息。

不僅大哥已經換上圍裙,正幫大嫂在廚房內忙碌,小哥哥也帶著愛女向大嫂的母親作揖,祝拜其六十歲大壽。大嫂的母親一見到小哥哥的女兒就十分歡喜,直問女兒與女婿什麽時候也生個像哲哲這麽可愛的孩子,這讓兩人躲在廚房裏更不敢露麵了。

客廳的那隻隔櫃上,永遠擺放著一張大嫂被定格在十八歲時的全家福,因為在那張相片上的另一個女孩——大嫂的妹妹——十三歲的方曉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是方曉與其家人們的最後一張合影,之所以被永久性地放在客廳的櫃子上,我想這代表了全家人對她的牽掛和緬懷吧!就像大嫂的妹妹永遠還活在親人們的身邊。

我曾經聽大哥提起過,方晴姐的這個妹妹在十多年前,被人奸殺並且拋屍,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那個萬惡的殺人凶手。

大嫂招呼大家吃午飯時,因見我望著那張全家福發愣,難免有些觸景生情,拿起櫃子上的相框,撫摸著相片上——妹妹脖口處的那條珍珠項鏈,用惋惜的口氣道:“這張相片,是曉曉十三歲時的那年春節,我們全家人到海南度假時照的。我在當地的一家珍珠DIY店,親手給妹妹做的這條珍珠項鏈,並且親手戴在了她的脖子上。直到失蹤遇害的當天,曉曉還一直戴著這條珍珠項鏈。”盡管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方曉的遇害給大嫂家必是帶來了永恒的傷痛和自責。

“這說明——她應該很喜歡這條珍珠項鏈。”

我聽說方曉遇害那天,是二零零一年四月一日,星期天,那是一個溫暖的春日。十八歲的方晴姐正躺在臥室裏看言情小說,妹妹則非要拉著她在住家附近的公園裏捉迷藏。因為認定那是小孩子的遊戲,又加之當天是西方的愚人節,方晴便決定捉弄妹妹,天快黑時,一個人先行跑回了家,躺在**繼續看小說。直到母親叫姐妹倆吃晚飯,但妹妹都還沒有返回家中,方晴則笑稱妹妹肯定還在公園裏傻傻地找她。於是,一家三口來到了那座小公園,卻是不見妹妹的身影,這可把全家人都給急壞了。

當天晚上,他們就接到了綁匪的來電,威脅他們務必在兩天之內,籌集到十萬元的現款。不想,此後綁匪沒再聯係,直到四月四日一早,警方在城市的下水道排汙口處發現了其妹妹的屍體。屍檢報告顯示:方晴的妹妹有被性侵害的跡象,脖子上則是留有淺淺的勒痕,係機械性窒息死亡。這很可能正是方晴的妹妹被性侵時,因為用力反抗,從而導致被綁匪者活活地勒死。

大嫂緊緊地抱著相片,就如同抱著妹妹方曉,發出懺悔的悲泣聲:“如果不是因為我捉弄妹妹,而是一直陪在她身邊,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了,曉曉一定還在我們的身邊,她一定還在我身邊,是我害了她,沒有承擔起照顧好妹妹的責任,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大嫂,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方晴姐的難過令我感到心疼,但除了說這種無用的安慰,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方晴、小婷,吃飯了!”餐廳裏傳來大哥的聲音。

因平複下情緒,大嫂將相片放回到隔櫃上,擦幹淨了其眼角邊的淚水,這才招呼我道:“不說這些傷心事了,我們去吃飯吧!不要讓兩位壽星久等。”

於是,我和大嫂來到了餐廳,除了豐盛的各類菜品,餐桌的中央則是擺放著我帶來的那隻生日蛋糕。

就在大家祝福的《生日歌》中,大哥與大嫂的母親一起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大哥拿出我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麵衝丈母娘道:“媽,您過六十歲壽誕,我希望您老身體健康,跟小晴一樣永遠年輕漂亮,青春永駐!”

大嫂的母親接過禮物,不滿地看了一眼華美的包裝,顯然對這份禮物並不太中意,則是隨手放下了那套護膚品,高舉酒杯說出了心中的願望:“大家也知道,今天我滿六十歲了。人生到了我這把年紀,沒有其他更大的要求。女兒算是事業有成,女婿也不錯,升為保險公司的業務主管,我和你爸唯一的希望就是全家人幸福安康,所以呀!平凡,你趕緊和我女兒生個小外孫或是外孫女,也讓我們享享天倫之樂。”

“媽——”大嫂一副頭大的表情:“我不是跟平凡忙嘛!”

“忙忙忙!整天就知道忙!”大嫂的母親愈加生氣道:“前兩年,你說剛進附屬醫院,工作不穩定,而平凡要參加自學考試,拿工商管理的本科文憑,所以沒時間生孩子。平凡,你有這種上進心當然是好事,我作為丈母娘甚是感到很欣慰,但現在你文憑拿到了,也升任為公司主管,這生孩子是不是得趕緊的?”

大哥連連點頭:“媽教訓的是!”

大嫂的父親親也趕忙附和老伴:“對對對!這就是我們老兩口給你們小兩口所下達的任務與指標,別總是拿工作忙來搪塞我們。又不是讓你們帶,隻不過是幫我們生個小外孫,什麽把屎把尿的髒活累活啊,我們兩個老夫妻都幫你們承包了。特別是你——”老人指著自己的女兒:“都已經年過三十了,再過兩年就是高齡產婦了,女人的身體可不比男人,年齡越大,生孩子越危險。”

大嫂則是不耐煩道:“哎呀!知道了,每次回家,就翻來覆去地念叨。”

“這孩子——還嫌我們煩了,我們這都是為你們小兩口好!”

由於怕鬧得不愉快,大哥連忙打圓場道:“請二老放心,我和小晴保證今年之內完成任務!”

“完成什麽任務?”大嫂用力地掐了一把大哥的手臂:“這都已經十月份,快到年底了。你以為我是兔子啊,懷孕一個月,就能生寶寶,落崽啊?!”

“好好好!”大哥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笑言道:“我們向二老保證年底懷上,明年就順利完成任務。”

我被大哥的樣子逗笑了,正捂嘴偷樂,崔亮則是衝我直翻白眼,那意思是說:老人家們一個個退休閑賦在家,真是閑得蛋疼,一個比一個囉嗦。

與此同時,小哥哥見女兒正眼巴巴地望著一桌子的美食,便用筷子蘸了蘸蘑菇紅燒雞的鮮湯,喂給哲哲,過過嘴癮。

“哎呀!你們看——把哲哲都餓壞了。”大嫂借此機會埋怨自己的雙親道:“還是趕緊開席吧!”

大嫂的母親也是心疼地望向哲哲:“看把我們小哲哲給餓的,來來來,婆婆給哲哲夾個雞腿吃。”老人將盤子裏最大的那隻雞腿夾進了孩子的碗中。

“謝謝婆婆!”不用小哥哥教,哲哲道過謝後,便大口吃了起來,直吃得滿臉油光,實在是可愛極了。

六年前,母親得了白血病,怕拖累我們兄弟妹三人,便從廣博縣人民醫院住院部七樓跳樓自殺;不久,大姨也遇害身亡,從那時候起,我們兄弟妹三人就成為了孤兒。而大嫂的父母為人親和,除了最初不太認可大哥,到後來眼見大哥的人品的確踏實穩重,對我和小哥哥也就愈加顯得備感親熱。因而,每次與兩位長輩一起吃飯,都會覺得親如家人。

我們正在吃飯時,崔亮的手機響了,我心頭難免一驚,該不會是單位打來的電話,屏幕顯示是莫如水的來電。崔亮走到一旁接聽來電,可聽聞他正衝電話裏道:“好!我馬上就下來。”

我走到丈夫身後,衝他小聲地追問:“怎麽了?是莫警官的女兒打來的電話?”

“她是來拿這個的。”崔亮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U盤。

我則是一把將那枚U盤抓握在手中:“我幫你拿下去。”

“哎!”崔亮衝我不滿道:“你該不會認為——她會把我給拐走吧?”

我卻直言不諱:“我正是有此擔憂!”

於是,我對餐桌邊的所有人說下樓辦點兒事,一路小跑來到了小區的大門口,因一眼瞧見莫如水正朝我走來,便高興地揮手衝她示意。

“咦?崔亮呢?”莫如水從我手中接過那枚U盤,望向我的身後。

“這可是我們結婚,我第一次帶丈夫來我大嫂的娘家,而且還是我大嫂母親六十歲大壽,你可別找我丈夫什麽麻煩。”

莫如水被我這副天真防禦的姿態給惹笑了:“你是怕我把你老公給劫走?”

我則是配合地玩笑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可不想我丈夫第一次來我大嫂的娘家,就給人家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誰惦記你老公了?!走了!”莫如水揮了揮手中的U盤,正要轉身離開,卻是意外撞上了一個迎麵走來的男子,她還沒發出聲音,我卻是瞪大眼睛,嘴裏發出意外的聲響:

“龔客來——”

(肆)

我沒想到龔客來就住在我大嫂娘家的小區裏,身穿一件泥灰色的T恤,頭發也是亂如雞窩,兩腳踢趿著一雙破破爛爛的拖鞋,如此這副尊容跟他每次出現在趙美雲的病房時,那個衣冠楚楚、耐心體貼的胖子形象決然不同。所以,當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居然沒有認出來,隻是覺得對方很眼熟,還是他那隻大腹便便的肚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個形象邋遢的男人抬頭望了我一眼,雖然認出是在趙美雲的病房裏見過我,但似乎並不想與我過多接觸,而是點了點頭,便繼續朝小區裏走去。靠!我在心裏不滿地嘀咕:好歹大家也算出生入死,有過患難之交,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我回想起了銀行搶劫案當天,我被悍匪集團帶到精神病院,在趙美雲的病房所發生那場劫後餘生的恐怖畫麵,至今仍然心有餘悸。

龔客來不僅對我愛理不理,與小區內的其他住戶也是視而不見,跟他在精神病院時的殷勤備至不同,似乎除了趙美雲,這個男人對身外世界的其他人和事都顯得漠不關心。

莫如水望著對方佝僂離開的身形,一臉警戒深思的模樣,似乎是在懷疑對方什麽,不免令我奇怪道:“怎麽了?”

“我見過他!”莫如水想了一下:“是在市局的審訊室。”

“啊!”我恍然大悟道:“你是說我被悍匪集團綁架那天,他因為與我一起被帶到了市局,向警方做詢問筆錄是吧?”

“嗯!”莫如水舒展開了眉頭:“那天,他穿著一套西裝,所以剛才的第一眼沒認出來。”

果然,莫如水和我的反應完全一致。

“這有什麽問題嗎?”

莫如水再次擰起了眉心:“第一次,我在審訊室外的監控室看到他時,就感覺在他身上似乎籠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啊!”莫如水的這個形容簡直驚得我大跌眼鏡:“你該不會認為龔客來跟什麽命案有關係吧?”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肥胖笨拙的龔客來,會跟某起命案牽扯上任何關聯。

莫如水也不太肯定地搖了搖頭:“隻是一種直覺上的第六感。”

“你們這些側寫師是不是特別喜歡研究別人的心理活動,隨便一個迎麵過路的什麽人,都會根據所觀察到的蛛絲馬跡,對這個陌生人而有所判斷。”我連忙用雙手護住胸口,仿佛這樣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屏蔽掉了莫如水對我的觀察與剖析:“該不是我每次跟你見麵,你都在研究我吧?”

我這番防備的神情把莫如水給逗笑了:“若真像你說的那樣,我的腦袋除了睡覺,整天都在高速運轉,見到阿貓阿狗也要分析個不停,那還不累死我呀!隻不過,一旦形成了職業習慣,難免會對可疑之人多看兩眼。”

“啊!”我們的話題重新回到了龔客來的身上:“你是說——剛才那個男子很可疑?”

莫如水點了點頭:“直覺告訴我是這樣。”

我不免好奇道:“那你們警方有沒有直覺出錯的時候?”

莫如水笑了起來:“警察破案,直覺隻是一方麵,說白了,那就是職業素質所養成的職業嗅覺與職業敏感度,最終還是要靠證據來說話。”

“那說明直覺還是有出錯的時候了?”

“其實,職業嗅覺與敏感度就是指跟從業者的天賦、勤奮、知識層麵、社會經驗等等各方麵因素息息相關,所綜合形成的偵查能力。”

“也就是說天賦越高、知識層麵越廣,社會經驗越豐富,再加之勤奮用功的人,其直覺的出錯率就越少?”

“那也不一定!”莫如水則是認真地回答:“有些老刑警,比如像我父親這種,知識層麵廣,社會閱曆豐富,也接觸偵破了不少大案要案,按理說偵查經驗豐富吧?但也容易形成慣性思維,造成其思維死角或是思考問題的局限性,總之,這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問題,具體案件需要具體分析。”

我笑了起來:“總之,這也是個直覺的問題。”

“哈哈!”莫如水再次被我給逗樂:“的確,這也是個直覺的問題。”

“不知道莫警官聽你如此評判他——容易形成慣性思維啦,造成思維死角或是思考問題的局限性啦……該做如何感想?”

莫如水卻是根本就不吃我這套威脅:“你別用這話來將我,這個觀點——我當著我父親的麵兒也說過。”

“哈哈!”我對這位側寫師的父親深表同情道:“莫警官真可憐,自己的女兒不僅是同行,而且還是一名心理側寫師,把老爸的心理都摸順了。”

莫如水卻是一點沒為其父親可憐的樣子:“我想,這也是我父親把我安排到他身邊的用意——突破他的慣性思維,以及思維死角和局限性。”

“你們倆怎麽在這兒說了這麽久啊?”我與莫如水正說著話,背後傳來崔亮的聲音,丈夫一把摟住我的細腰,衝莫如水開玩笑道:“你該不會是想拐走我的老婆吧?你可是已經在我們的婚禮上禍害了一個女孩,讓她為你傷心!”崔亮是在說我的閨蜜小薇。

莫如水則是順水推舟地回複:“所以,崔師哥,麵對你老婆這麽一個大美人,連我身為一個女人都為之心動,你可是要你把你老婆給看緊了。”

正說著玩笑話,小哥哥抱著哲哲來到了小區的大門,那個小家夥正麵趴在小哥哥的背上,已經睡著了,嘴角邊亮晶晶著哈喇子,真是可愛到我恨不得猛咬一口孩子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蛋。

小哥哥見到莫如水,由於在我和崔亮的婚宴上,兩人因為“無臉死者”進行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法醫與側寫師的配合描述,相互之間似乎留下了彼此欣賞的印象,所以小哥哥衝莫如水微笑地點了點頭,莫如水也是點頭示以回禮。

“小哥哥,你要帶哲哲回去呀?”

“嗯!”小哥哥點了點頭:“壽宴已經吃完了,你又一直不回來,哲哲吃飽了犯困,所以我就帶她先回去了。”

莫如水走上前,望著哲哲將小腦袋瓜搭放在小哥哥肩膀上那副可愛的模樣,竟是意外請求:“能讓我抱抱孩子嗎?上次因為做伴郎,比較忙,所以就——”

眼見孩子雖然緊閉著雙目,卻是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莫如水輕輕地哼唱起了《搖籃曲》,露出一臉安靜祥和的溫存笑意,仿佛正從丈夫的背上,接抱過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在那一瞬間,我居然在這個氣質幹練酷帥的女人身上,看到其所洋溢的母性光環,宛如滿月的光輝籠罩在其身上。我沒想到短發的莫如水,也能散溢出長發撩人般的嫵媚姿態,但這並不是女性的妖嬈,而是滿載著女性的博愛。想來,這也是所有為人妻母的偉大之處。

崔亮目瞪口呆,似乎是從沒見過對方擁有如此富有女性魅力的一麵,隻有小哥哥則是認為莫如水的這種魅力源自於天性,因而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現。莫如水無視我們的驚訝,而是再次將孩子哄睡著,並在哲哲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好了!”莫如水將哲哲還回到小哥哥的懷中,揮手向我們告辭:“我要回警隊了,就不打攪你們的壽宴了。”

眼見莫如水離開,小哥哥抱著哲哲,也向我們點頭告別。

“既然壽宴已經結束,我們也回去吧?”崔亮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昨天晚上為了趕報告,我可是淩晨兩點才睡。”

“那好吧!但我們還是要上樓,跟大嫂和她的雙親打聲招呼。”

“你上去吧!我把車開到小區門口等你。”

於是,我來到大嫂的娘家。大哥與大嫂正在收拾著餐桌,我跟大嫂的雙親告別了之後,正走出屋子,就見隔壁的房門打開,龔客來走了出來,拿著吃完的飯盒,正扔向走廊內的垃圾桶。其落魄的樣子讓龔客來就像是一個無業遊民,真無法相信他跟趙美雲單獨相處時的差別之大,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盡管出現在趙美雲病房裏的那個男人肥胖,但至少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外貌和舉止,該不是因為趙美雲還在懷念著越書明,導致其一蹶不振吧?!

“你很喜歡美雲姐是吧?”

大概是因為聽到趙美雲的名字,龔客來這才抬頭望向我,是在努力辨認我的身份:“啊!我們在美雲的病房裏見過麵。你是美雲的什麽人?”

因不想過多解釋,我便言簡意賅道:“她曾經是我的上司。”

“她還沒有忘記曾經辜負了她的那個男人啊!”顯然,龔客來口中所提到的“那個男人”正是越書明。

其實,我很想告訴龔客來:趙美雲與杜嬌蕊已經和好,並且在越書明的墳前化解了姐妹倆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這也意味著趙美雲很可能已經放下與越書明的那份孽緣,重新開始了嶄新的人生。但這話我說了不算,也不想給麵前的男子帶來無謂的希望,所以我什麽也沒有說,而是默默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