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研究分配

題記

原來,我們任何人在愛情麵前,都會顯得如此渺小,如此軟弱且無力。

(壹)

二零一一年的春天,我遇見了Amarantine——她正是我心目中的那朵“永恒之花”。

如果不是因為命運的感傷,我想我永遠都不會遇見我心目中的這朵“永恒之花”,她本該生活在地球的另一端,與我們這邊的世界晝夜顛倒,盡情享受著愛情的幸福與甘美……除非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由於百無聊賴,她才會默然飄入進我的夢中。

春日的暖陽照耀在身上,感覺無比舒暢,因為隔著窗戶,所以感受不到峭冷的寒意。當時,我正坐在客廳的一角——那張還沒有清除掉家具外包裝膜的布藝沙發上,看著來往進出著的搬家工人,忍不住就是一番指手與畫腳。

“小心!”我朝那對正抬著一隻大木箱子的搬家工人們又吼又叫道:“那裏麵是我的醫書,還有我的醫藥箱,可千萬別給摔壞了。”

小婷正在擦拭著家具上的汙垢,因見我不僅不出力,還擺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自是衝我叉腰氣惱地控訴道:“小哥哥,你就知道光耍嘴皮子,也不過來幫忙。”

“哎呦!好疼,好疼!”我抱緊那隻骨折了的傷腿,發出偷奸耍滑的誇張呻吟:“我腿上的傷還沒好全呢!哎呦!這腰也疼得厲害,估計是那三根肋骨又裂開了。看來,這是要下雨了,骨縫疼得真要命。哎呦!哎呦!簡直是要疼死我了。”反正,我知道他們也不懂,便胡亂地謊報病情,把什麽風濕骨痛皆滿嘴胡謅。

大哥正在修理鞋架,由於清楚我在偷懶,也不顧一手的汙漬,就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外麵這麽大的太陽,哪裏有要下雨的樣子?!”

“人家的腿就是疼嘛!哎呦!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這副老腰——”我順勢倒在了沙發上,用手背遮擋住眼睛,於指縫間朝外偷窺,並伴隨發出更大聲的呻吟:“哎呀!怎麽回事?這下,我的頭也疼起來了!都是大哥的那一巴掌,說不定已經腦震**了!”

就在這當口,風衣口袋裏的手機驟然鈴響,我掏出話機,是我的研究生導師打來的電話,讓我速速趕回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

“好好好,我馬上就到!”當即,我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非但腿腳無事,並且靈活自如,一陣小風似地衝到了門口。

“咦?小哥哥,你不是腿疼嗎?”小婷衝我憤恨出一臉“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是在裝病”了的表情。

“嘿嘿!”我趕緊嬉皮笑臉地裝傻:“這新買的沙發果然很舒服,保健功能顯著,立馬就奏效了,這不?我剛一躺下,整個人神清氣爽,就像是打滿了雞血,簡直是活力爆棚啊!所以現在——我必須要趕回醫院,否則就要出大事了。”我這番誇張的語氣仿佛是在言說自己即將成為拯救世界的超人(Superman),身體仿佛導彈般地發射出了房間,房門在身後“咣當”地關閉上了悶響。

大哥則是在屋內傻乎乎地大聲道:“哎!平治,你還沒選好住哪間臥室呢!”

“隨便了!你們選定後,剩下的那間就是我的。”

早前,我的研究生導師就曾詢問過我分配意見:研究生畢業後,要不要到醫科大學的臨床檢驗中心去搞實驗室研究方麵的工作?估計眼下,他就是找我來談這檔子事的。由於見習期間,在門診部整天接待莫名其妙的患者,我則是更喜歡實驗室裏的工作環境。

我的研究生導師名叫“董孝林”,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教授,為人風趣隨和,深得學生們的尊重與喜愛。原本,我考取的是臨床醫學專業七年製本碩連讀。本科時,我因為選修了董孝林教授的法醫學,覺得他授課自有一套,便特意在研究生階段轉為董教授的免疫學作為我進一步研究的課題。

當下,我連跑帶顛地來到了自己所就讀的那座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走進董教授的辦公室,我還沒喘口氣喝口水,我的研究生導師便開門見山地追問:“怎麽樣?決定好了沒?”

“董教授,去是可以,但我什麽內情都不知道啊!”

“你想知道些什麽?”董教授把他的茶水壺遞給我道:“等你進去了,不什麽都清楚,也都明白了。”

由於跑得氣喘籲籲,我接過水壺,悶灌了一大口茶水,舒了舒嗓子,笑言:“您這分明是在誘拐我呀!先把人給騙進去再說。”

“你這個小家夥怎麽說話的?好像我是在騙你。”董教授因為隱約知曉我的一些家事,不免絮絮叨叨道:“而且,咱們這個實驗室是國家重點科研項目,上麵撥了好大一筆經費。因為我的力薦,一旦你進入了那個研究所,就成為了我們學校正式拿薪金的研究員,每個月不再是區區領幾百塊的研究生補助金,除了基本工資、實驗補貼,外加加班獎金……這些待遇加在一起收入不菲。”

“如此看來,董教授很是為學生著想了?!”

“怎麽?”我的導師唬下了他那張馬臉:“你是不想去?”

“教授,我沒說不去呀!隻是覺得這個研究項目無比神秘和神聖,反倒弄得我有些心驚肉跳,生怕折辱了教授對我的這份信任。”我試圖軟磨硬泡地賣萌,並伴嘻嘻哈哈地開玩笑:“董教授,您就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麽樣的科研項目,該不會要人命吧?”

突然,正在我與導師之間彼此糾纏不清時,身後傳來了一句音色好聽的問候語:“腿上的傷都好了?”

原本,我漫不經心地擰過了脖子,卻是在那一瞬間,感覺整個身心都神定住了。我呆呆地注視著麵前屏障了一道白光,在這毛茸茸的光線之內,浮現出一個實體的輪廓,正迎向窗戶透進來的一抹陽光,仿佛與屋外的春色融為了一體。由於,對方身穿一件白大褂,褂子雪白得一塵不染,宛如一股暖香的氣息清風拂麵。幸虧,我沒穿上自己的那身白大褂,那件多日未洗、已經發黃發黑了的褂子不免顯得太過不拘小節,實在有些丟臉。

董教授連忙站起身來,為我介紹麵前的女子:“這位就是研究所的總負責人——艾教授,畢業於美國斯坦福大學的醫學院,擁有心理學和分子遺傳學的雙料博士。而且,她還是斯坦福大學校史上最年輕的華人正教授。”

哇噻,這可真是帥爆了!美國斯坦福大學(StanfordUniversity)——那可是進入了世界前十的頂尖名牌大學。據說,其醫學院更是位列全球醫學教育科研領域的前四。自上學以來,我便自持桀驁不馴、恃才傲物、自命不凡。豈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強中自有強中手。第一次,我竟是有種無地自容的失落之感,麵前的這個女人不過三十歲出頭,不僅擁有世界頂級醫學文憑的雙料博士,而且還是斯坦福大學校史上最年輕的華人正教授,最為重要的是——她還是個女的。何況眼下,這個女人更是被任命為國家重點項目實驗室的總負責人。

“你好!我叫艾哲,哲學的哲。”女人落定在門口,優雅地走了進來,但並沒有介紹自己的姓,而是單刀直入自己的名。

就在我正用力思索,她的姓到底是愛人的“愛”,亦或是艾草的“艾”時,女人伸出她那隻修長的右手朝我握來,我先是吃驚地一愣,便抬手迎接了過去。女人的手指柔若無骨,卻是十分冰涼,翠玉般的質地,於涼沁的冰冷中散發出著些許溫潤。

“握過手,這就說明我們已經是戰友了。”在我毫無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女教授艾哲用她天生的女性優勢,試圖將我俘虜在了她的麾下。

“咦!你什麽意思?”我居然沒有反應過來,照理說,若按我平日裏的老練和智慧,應該不至於聽不出對方的言下之意。盡管反應遲緩了一拍,但我還是聽明白了這位女教授的弦外深意:既然彼此間握過手,我就應該承認她身為研究所總負責人的身份,更是應該接受校方與醫院領導們的此番安排,為整個項目效犬馬之勞。

之前,我已經明確表態過我對實驗室的研究工作更感興趣,隻是覺得自己在一無所知道的情況下答應參與項目,未免顯得太過草率。

“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件事啊!”我的導師在一旁為女教授幫腔。

“哈哈!”驀地,我大笑了起來,將眼珠子一轉,潑皮地玩笑道:“教授,您這是在威逼利誘?!不對!而是以美色利誘。”

我這話表麵看似針對我的導師,實則是在向身旁的女教授挑釁,便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大家僅僅是初次見麵,我就如這般厚顏無恥的模樣,早就已經惹惱了普通的異性。但很顯然,艾哲可不是普通的女子,這個女人不僅不動聲色,更是保持著明媚且動人的微笑。最為關鍵的是這笑容竟毫無一丁點兒的虛情假意,仿佛一位母親正凝視著一個頑劣的孩童,盡顯寬宏大量的純良本色,這可實在讓我有些受不了。由此,女教授利用柔指化鋼,以優雅及大度的姿態,便將我的無賴遁形於其溫和的魅力之中,消弭於無跡。

但我那導師卻是個直性子,竟是跟我較起真來:“我說沈平治,我怎麽就是在威逼利誘你了?還美色利誘,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

艾哲衝導師做了個稍安毋躁的手勢,溫柔的語氣卻是直戳到了我的要害:“果然,你的性格和我所了解的情況差不多——恃才傲物,桀驁不馴。高一下半學期,你向校方申請跳級到高三,此事在你曾經所就讀的廣博縣中學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沒有先例呀!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你參加了高二理科班的期末考試,居然獲得了全年級第一的好成績,有這回事吧?”

這位女教授沒有提及我在醫科大學的輝煌,而是一語戳中了我於高中時代的往事,一臉更是摸透我習性般的揶揄與自信。看來,這個女人早前收集了不少有關我的資料和情報,該是狠下了一番紮實的苦功,多方了解到我的個性與脾氣。無須多問,她肯定對我大學裏的情況也是了如指掌。

我皺了皺眉頭,雖然我對麵前的女人心生好感,但不能就此敗陣,而對其俯首稱臣。

“哈哈!”我笑道:“諜報工作做得很不錯嘛!”

艾哲見我的神色有討價還價之意,便愈加獨斷專權:“現在,我就領你去研究所看看吧!”

盡管語氣溫和,但女教授的姿態卻是霸道而嚴厲,我當即高聲道:“哎!我還沒說決定要不要去呢!”那意思是在申辯:我還沒決定是否當你的屬下呢!

然而,艾哲卻不理會我,自行離開了導師辦公室,如此霸道狂妄的態度,是深信我會隨她而去。

眼見對方油鹽醬醋不進,不免感覺自己臉麵盡失,則更不願意跟上去了。不想,後背遭導師一推,我一個踉蹌,不得不跟了過去。

“我還以為——你不會跟上來呢!”走出導師辦公室時,艾哲回頭望了望我,其溫柔的笑容裏分明暗含有奚落的意味。

我賭氣地將臉別向了一邊:“你一個女人家,想必管理一座研究所也不容易,反正我還沒決定去向,暫且就幫幫你了。”

“那就謝謝你啦!”可見艾哲一臉真誠的微笑發自於其內心。

因眼見女教授給我遞了個台階,帶我朝醫科大學的校園區走去,我便快步地跟上,與她肩並著肩道:“研究所在學校裏?”

艾哲點了點頭,回頭望了一眼我那隻傷腿,便神情關切道:“腿上的傷好了?”

“啊!對呀!”我立馬反應過來,潑皮一般地開心:“你是我老大,若不知曉我受傷,反倒奇怪。”

艾哲的笑容則是愈加開懷:“老大?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叫我。”

“剛才,董教授也已經說過,你是研究所的頭兒,算是我的上屬Boss。”

“我隻是項目的總負責人,責任重大而已!”

由於麵前的女人沉穩大氣,盡管我表麵裝作滿不在乎,但內心深處卻是產生了一股敬重的壓迫之感,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不可思議的狀況:一向高傲狂妄的我竟也會略感有不自信的一麵。

(貳)

豈料,在路過附屬醫院的門診部大樓時,艾哲帶我朝往放射科的方向走去。

“咦?”我奇怪道:“不是要帶我去實驗室嗎?”

“去實驗室之前,先看看你肋骨的傷勢和腿上的傷是否已經痊愈。”

“早就沒問題了!”我跳到女教授的麵前,擋住她所帶領的去路,雙腿來個高八度的劇烈彈跳,以表明身體恢複得相當完善。

“哈哈!”艾哲被我這般充滿活力的跳姿給惹笑了:“怎麽看你都像是一隻小猴子呢!”又是那雙母性一般慈祥的目光。

我驀然一驚,發現自己與對方初次接觸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鍾,但我卻是一直都在毫無意識、竭盡所能、拚其所有、抖機靈地展現自身的魅力。這就像是為了俘掠雌孔雀的芳心,我拚命地抖擻著豔麗四射的尾屏,努力表現出自己最為優秀的一麵。

當即,我停止了愚蠢矯情的示好,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似乎有些厭惡自己的自做多情。

“咦!你去哪兒?”艾哲從身後一把拉拽住我的胳膊。

“總之,我上個月才進行了複查,傷口恢複得很好,幾乎看不出疤痕,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檢查,浪費醫院不必要的資源。”

女教授因注視著我,雙眸宛如少女般清澈,淺淺地含吟著笑意:“你生氣了?”

為了這麽點兒小事生氣,未免顯得我太過小心眼,我自是否認道:“沒有!就是覺得沒必要這麽反反複複地瞎折騰。”

“你怎麽知道這是瞎折騰?而且還是反複?”艾哲拉著我繼續朝向放射科走去:“醫院新添置了一批設備,所以作為院方的工作人員,你有義務貢獻身體,配合儀器方麵的調試。”

我很清楚入購新設備這事,去年在門診部的見習期間,就已經聽說院裏的相關領導製定了這套儀器更新的采購大計。

“原來是這樣啊!行——”不由自主,我又擺出了那副油腔滑調的潑皮相兒:“別說是一雙腿了,就算是讓我奉獻出整個身體,包括我的心靈,我都願意全力配合。”

女教授微微一笑,一臉拿我毫無辦法的模樣,領頭朝放射科走去。

我們來到了放射科的檢查室,不僅給我檢查了腿部的恢複情況,還照過了胸大片。

之後,我們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正在等待報告結果的空擋,我問艾哲:“那個研究所到底是怎麽回事?”

女教授見我一副迷惑不解的好奇:“你的導師神神秘秘,什麽都不肯告訴你吧?”

“是啊!”我點頭承認:“我還以為是什麽見不得光的實驗,他卻跟我說是國家重點科研項目,還一臉財大氣粗的模樣,仿佛那筆錢是他簽撥的。”

艾哲笑道:“他其實是希望——由我來告訴你吧!”

“這有什麽不同嗎?”

艾哲笑了笑,沉思了一陣:“其實也沒什麽不同,這個研究所是研究關於基因治療的。”

“啊!”我瞪鼓眼睛,張大嘴巴道:“基因治療?但我學的可是免疫。”

“這並不衝突啊!醫學研究都是共通的,怎麽?難道,是因為你沒興趣?”

“不是,不是!”我連連搖頭道:“有興趣,很具有挑戰性。”

雖然我對基因治療不是很了解,但對其基本原理還是知曉一些:基因治療是指將外源正常基因導入靶細胞,以糾正或補償由基因缺陷及異常所引起的各種疾病,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目前,基因治療主要應用於癌症和遺傳病的治療領域,如血友病、囊性纖維病、家庭性高膽固醇血症、惡性腫瘤、心血管疾病、艾滋病與類風濕等感染性疾病。

由此,我聯想起去年初夏的六月九日,母親因為身患有急性白血病,竟是選擇以跳樓的方式自盡。倘若醫學已經發展到可輕而易舉地治愈好這些病痛,母親也就不會采用如此慘烈的方式終結自己的生命,以避免給我們兄弟妹三人帶來任何的麻煩與負擔。所以,就算是為了幫助與母親一樣的病人,我也要加入這個基因治療的研究實驗室,為這世界上無數的病痛患者做點兒什麽。

“怎麽了?”女教授見我一臉恍然若失的神色。

“啊!沒事,沒什麽。”我斂了斂麵容的悲傷。

正說著話,放射科主任拿著檢查報告朝我們走來,艾哲起身,迎了過去。

“放心吧!恢複得很好,已經沒什麽大礙,可以正常工作了。”

“謝謝!”女教授代我笑容滿麵地接過了那份報告書:“這下,我可就放心了。”

那位放射科主任戴著一副寬邊眼鏡,並刻意用曖昧的眼神看了看我:“怎麽?這個小夥子要進你的研究所?”

“是啊!”艾哲衝我點了點頭:“我正要帶他到研究所去看看,先熟悉一下所內的環境。”

放射科主任“O”圓了嘴巴:“難怪這麽上心。”

為何麵前的這位留學歸國的女教授,竟是比起我這個土生土長的本校研究生,對這所附屬醫院內的人和事都更加熟悉?

與放射科主任拜過別之後,艾哲見我一臉奇怪的表情,微笑著解釋道:“剛才,你的導師在介紹我時,隻說了其一,沒有說其二。其實,我是從這裏的研究生畢業後,才考進的斯坦福大學,那位放射科主任還是我的大學學長呢!”

“啊!難怪。”隨而,我的心頭不免一陣竊喜:“這麽說來,我們還是校友?”

“是啊!你是我的學弟,好像下個月就是你的生日了吧?二十六歲,比我小了整整七歲,那就管我叫姐姐吧!”

這個女教授沒必要在我麵前總是充老大吧?也沒必要一再提醒我,她收集了不少有關我的個人信息和資料,並擺出一臉將要把我吃幹抹淨的態度吧?

“啊!這麽說來,你已經三十三?”

“是啊!所以,你應該管我叫作姐姐。”原本,我是想將女教授的年齡放大挑明,但是麵前的女人卻是滿不在乎的模樣。

都說女人的年齡那可是一件天大的秘密,但艾哲竟敢直言不諱地暴露其真實年紀,這一點倒是令我敬佩與欣賞,至少一點都不裝。

我和艾哲剛走出醫院的大門,正朝醫科大學的校園區走去,突然聽到有人是在呼叫我的名字:“平治!”

我的身體不自覺地一哆嗦,心尖也是顫巍巍地打冷戰,是因為聽到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你怎麽了?”女教授抬頭望向我的同時,恰巧看到迎麵走來的薛麗娜,麵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你女朋友?”

“哎呀!你是平治的同事吧?真是好眼光!”薛麗娜用她那雙壯厚結實的手臂一把挽摟住了我的胳膊,做小鳥依人狀地靠在了我的肩膀:“對呀!我就是沈平治的女朋友,唯一的女友。”

薛麗娜像是從地下冒出的一棵狗尾草,用搖尾乞憐的方式,就擋住了我的去路。她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利用其身為女性的特點,化為討好的武器,俘獲男人的芳心。當下,薛麗娜這臉撒嬌扭捏的姿態,讓我實在有種微微嘔吐之感。這也難怪,就連站在一旁的那位女教授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來。

“不是,我們不是——”

“啊!對了!”艾哲抹平笑意,無視我的申辯,自顧自道:“我忘了今天是周末,不應該把你叫來醫院,你應該陪你的女朋友好好地去約會。”

“啊!”薛麗娜兩眼放光,如同找到了知音,愈加將腦袋膩味在了我的肩頭:“你是平治的同事,領導?你可真是太好了,太謝謝你了。”

“都說我們不是——”我正極力否認,被薛麗娜狠狠一拽,身體便朝前一踉蹌。

“好!今天就到這裏吧!”女教授就像是送客一般,衝我和薛麗娜揮手告別:“別忘了!星期一,正式到研究所報道上班。”

“哎!我還不知道那研究所在哪兒!”望著艾哲漸行離去的背影,我就有種想要悲催的怒吼。

“哎呀!就先別管研究所的事了,趕緊想想我們去哪兒玩吧!今天天氣這麽好,不如我們去逛街?”

“對了!”我一把摔開薛麗娜的拉扯:“我還沒問你怎麽來我們的醫院了?”

“我聽說,你今天搬家,就——”

薛麗娜還沒說完,卻是被我打斷道:“奇怪?你怎麽會知曉我搬家的事?”

“是小婷啊!剛才,我給你妹妹打過電話了。”

那個小丫頭真是討厭!由於我骨折,在我住院這期間,多是薛麗娜賴在病房裏不肯離開,因而為了及時獲得我恢複的情況,小婷與薛麗娜經常有電話上的往來。即便在我傷好了痊愈後,這女人也常常有事無事,向妹妹打探我的消息,簡直快要煩死我了。小婷也是,分明很清楚我討厭這個女人,卻總是把我的行蹤透露給對方。

“房間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就不必勞煩您大小姐出麵了。”

我正一邊說著,一邊加快步速,朝附近的公交車站走去。

薛麗娜又跑又跳地跟在我身後,不一會兒就已經追得氣喘籲籲:“那帶我去看看你們的新住所吧?”

“那又不是我自己的房子,隻是暫時租住在那兒,說不定隔個一年半載,又換了新的地方,有什麽好看的。”

“不行,我就要去!”這個小女人的力氣著實不小,正死拽著我的胳膊不肯放手:“就帶我去看看嘛!”

“你這個女人煩不煩哪!”

薛麗娜的胳膊擰麻花般,雙臂纏繞住了我的肩膀。我因奮力扳開對方的糾纏,兩個人仿佛扭打在了一起,一個正試圖用力擺脫,另一個則是纏如蔓藤。如此這般,我真是切實體會到了什麽叫作“死纏攔打”的境地。

在此番糾纏的過程中,我們來到了斑馬線前的紅綠燈,馬路對麵就是返往新住址的公交車站。

“要不然,平治,我們去看電影吧?聽說,最近有部好萊塢大片不錯,既驚險又刺激。”薛麗娜被我扳開了雙臂,便從後背改成熊抱,摟抱住了我的腰部。

由於等候過馬路的行人較多,我不想跟薛麗娜撕扯得難看,隻得任由她熊抱住不動。

“你怎麽這麽崇洋媚外呀?!”為了擺脫薛麗娜,我暗地裏沒閑著,是想撕開她的抓扯。

“那我們去看國產電影,最近國產大片的製作也很精良,要不然我來請客?”

當時,我的臉色都震紅了,薛麗娜的那雙手指卻是如同雞爪子一般,摳住我的腰口不放。蒼天啊!怎麽偏讓我碰到了這麽個難纏的女人?

“小心汽車!”眼見馬路對麵的紅燈倒數還有三秒,我虛張聲勢地指著前方大叫,薛麗娜便本能地跳到了一邊。

與此同時,斑馬線的綠燈亮起,我慌忙穿過了馬路。薛麗娜見我離開,一時心急,無奈過馬路的人流密集,她被擋攪在了人流之中,便著急地衝我大叫:“平治,等我,等等我呀!”

我哪裏會等薛麗娜,撒腿逃還來不及呢!急行到對麵的車站時,正好迎麵停來了一輛回家的公交汽車,我大步跳進車門,見後車座是空的,便走過去坐下。

回頭時,正見薛麗娜奮力追趕著已經啟動的公交汽車。我總算放心鬆了口氣,對她悠閑地揮了揮手。

“平治,沈平治!”薛麗娜眼見汽車離開,發出難過一般的哭腔。

大哥總是埋怨我對薛麗娜的態度有些太過生硬,即便是作為普通的朋友大家也應麵子上過得去,幹嗎非要跟個女孩如此計較?但關鍵的問題是薛麗娜對待我的態度根本就不想成為什麽普通朋友。她是那種見縫插針的女人,倘若一旦讓她嗅到了自己有機會成為我女朋友的氣息,甚至還有可能跟我結婚的話,我這輩子怕是永世不得安生。我想起半年前,梁小軍針對小婷的糾纏,其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那真是一種恐怖的堅韌。

薛麗娜總是把自己夢想成為偶像劇中的女主角,認定隻要使出渾身解數兼死纏爛打的招式,男主角必定會被她的堅持不懈而有所感動。然而,那些劇情過於幼稚的偶像劇裏的女主角,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多半沒有生活的目標,將尋找白馬王子的愛情作為其生命的全部,但編導們到底是在編織著一個立誌的故事,所以在女主角掙紮迷茫的同時,以及在愛情若即若離的時刻,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標、自我的價值及人生的意義。然而,薛麗娜絕對不是一個擁這般頓徹覺悟的女人,海市蜃樓般虛幻甜美的愛情就是她追逐的目標。我隻是不希望她這目標鎖死在我身上。

我沒有陪薛麗娜一起追逐這份虛幻理想的時間和心情,我則是為自己的事業規劃出了更為遠大且宏偉的抱負。說到底,男人素來是以開疆拓土的事業作為其內在野心、征服世界的起點。

另外,我向來不喜歡尖頭利臉的女人。最近因為整容之風盛行,女人們為了所謂的漂亮,讓臉蛋變得小巧而玲瓏,個個竟是忍受著疼痛的磨骨,恨不得將下巴削得像枚錐子,仿佛戳在桌麵上就是一個大洞。這種尖嘴猴腮的女人,一眼望去特別有心計,必是整天在心裏嘀咕著如何算計別人,嫉妒心超盛。由此可見,倘若女人但凡肯狠下心來,真是一種極為可怕的動物。平時有點兒疼痛都會大呼小叫,但是為了身材和臉蛋的漂亮與青春永駐,居然可以忍受如此殘酷的折磨。

別看薛麗娜長著一副包子臉,鼻子卻是宛如刀片一般細薄,磕在皮膚上就是一道傷口,實在不符合我的審美意趣。

(叁)

回到新租住的公寓內,房間已經被打掃幹淨。小婷進行著掃除的尾聲,正在拖拭地板上的泥灰。

這小丫頭身裹圍裙,將頭發潦草地盤起,幾縷發絲輕飄飄地拂麵,越發出落得嫵媚動人。果然是我的親妹妹,跟我一樣像我們的母親,想不天生麗質都難。

“小哥哥,我就知道你在偷懶。”

“我現在不是重病號嘛!腦袋疼、心口疼、腿又疼……哎呦!哎呦!”我的外套還沒脫完,就慌忙倒在了沙發上,又開始假裝重病傷號。

“裝裝裝!薛麗娜說你早就已經傷好痊愈了。”小婷站在沙發邊,杵著拖把,雙手叉腰,不滿地瞪視著我。

我趕緊敲了敲腦袋,又揉了揉心口,沒來得及伸腿,就被那小丫頭用拖把戳在了我的傷腿上,正巧杵到了我的骨折處,反而疼得我叫不出聲了,額頭直冒冷汗。

小婷見我不做聲,疼得麵目猙獰,以為我還在裝病:“小哥哥,你就別裝了,不然,我把薛麗娜叫來看你。”平時,隻要這個小丫頭搬出薛麗娜的名頭來嚇唬我,我保管驚得一躍而起;但此時,她見我依然痛苦的神色,不像是在裝病,便露出一臉擔心的模樣:“咦?小哥哥,你怎麽出汗了?小哥哥,你怎麽了?你腿疼嗎?真的很疼嗎?小哥哥,你——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我!”

終於,我倒吸出了一口冷氣:“你這小丫頭可真夠狠心的!就算我傷好愈合,也經不起這麽敲敲打打呀!”

小婷衝我不好意思地伸了伸一嘴粉嫩的舌頭:“對不起了,小哥哥!但——但誰讓你先前裝病的?”

“對了!”我因為止住了疼痛,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你怎麽把我的事全都告訴給了薛麗娜?”

“那個“矮冬瓜”怎麽了?”

“咦?”我奇怪道:“你之前不是管她叫作肉包子嗎?怎麽又改成“矮冬瓜”了?”

“小哥哥,你沒發覺這半年來,我長高了一大截嗎?”妹妹踮起著腳尖,努力把自己拔高:“比起薛麗娜至少高出了小半個腦袋,那她當然就是“矮冬瓜”了。”

“原來,這外號根據現實情況可自由調整啊?”

“做人就是要與時俱進嘛!”

“哈哈!”小婷這番與時俱進取外號的理論可是把我給逗笑了:“總之,小婷,你可千萬千萬——別將我們的新住址告訴給那個冬瓜女人!”

“如果小哥哥你再膽敢偷懶,我就把新公寓的住址告訴給薛姐姐,讓她天天來這裏煩死你。”這小丫頭因為抓住了我的把柄,更加擺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那大不了,我搬出去,反正我也喜歡一個人住。”我用手肘支撐著腦袋,麵含笑意地望著妹妹。

由於小婷被我將了一軍,將腮幫子氣得圓圓鼓鼓,其生氣的模樣不僅人見人愛,更是花見花開,真是可愛死了。

“怎麽剛搬進來,就要搬出去呀?”大哥從外麵買菜回到了新家。

小婷趕忙跑過去,告狀道:“小哥哥不僅偷懶,還拿離家出走的話來威脅我!”

為了避免受到大哥的教育,我平躺在沙發上,並且閉上了眼睛,裝作睡覺的樣子。

我們父親的去世永遠是我心底的一個傷疤!隨著父親的自殺原因被揭開,在勇氣的作用下,我終於將那個壓抑在心靈深處長達十八年之久的秘密告知給了大哥。如此一來,仿佛大哥便分擔去了我的所有痛苦,他用寬厚的眼神正注視著我的懺悔。

一直以來,我或是用沉默或是用乖戾的偽裝,壓抑著心口的秘密不可吐露出聲。若不是因為童年時代的無知與好奇,父親就不會用犧牲自我的封口方式,從而嚴守越家的那個荒唐且醜聞的秘密了吧?!父親是在為我一生的前途著想,為此他甚至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在過去的十八年來,我一直被上述的贖罪之感所折磨,這也是成為了我找到父親死因的強大動力所在。

這半年間,由於向身外之人打開了心結,我的內心則全然平和了許多。盡管我還是喜歡開那些尖酸而刻薄的玩笑,但我已經擺脫了年少時的那股陰鬱和老成,性格也變得開朗了很多。

大哥知道我是在說笑,便坐在了我的身邊:“平治,你剛才不是去醫院了嗎?怎麽樣?工作的事情定下來了?”

“醫院新建了一座國家重點研究所,因而想讓我過去。”

大哥抓了抓腦袋,一副憨直的傻笑:“我也不懂你們那個行當——到底是門診部的發展前景好,還是研究所好?”

“反正——我已經答應參加研究所的實驗課題了。”

“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不多說什麽,你自己的事情,肯定心裏最有數。”大哥向來很清楚我不是一個沒有目標、優柔寡斷的人。

小婷見自己告狀無門,流露出一臉的委屈道:“大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剛才,小哥哥竟然拿離家出走的話來威脅我!”

“平治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我們是一家人嘛!”大哥將買來的菜遞給妹妹道:“今天,是我們搬進這套新居所的第一天,我們兄弟妹三人總算又住在一起了,應該好好地慶祝一番。”

“對!是該好好地慶祝一下。”我衝妹妹討好道:“小婷,我去了趟醫院,腿都快跑斷了。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乖!趕緊去做晚飯。”

“對對對!忙了一下午,我也餓了!”說話的同時,大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婷衝我翻白眼,一副憤恨的臉色,嘴裏嘀咕道:“明天我就把新住址告訴給“矮冬瓜”,讓她來整治你。”

盡管晚飯吃得很家常,但這是我們搬進新寓所的首頓飯,我們兄弟妹三人多少都有些興奮,便喝了些小酒來慶祝。

尤其是大哥不停地感歎:“真好!我們全家人又住在一起了。”

大哥素來沒有別的追求,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團圓,住在一起,彼此照應。這也算是實現了他進城打工、奮鬥多年的宏偉目標。

早前,我打算從醫科大學的研究生宿舍搬出來之後,另找房子,單獨居住。但大哥一個勁兒地絮叨,說他進城努力這麽多年,不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美美地住在一起嗎?為了安撫身責“長兄為父”此般觀念之托的大哥,我不得不勉為其難,搬進了這套他和妹妹選定的三室兩廳的居所。雖然租金有些貴,但大哥全權包攬,不用我與小婷操心房租一事,我也就認了。另外,我和妹妹添置了一些簡單的家具,便開始我們一家三口的全新生活。

“大哥——”說話的同時,我已經舉起了那隻喝過一半的罐裝啤酒,問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麽時候給我和小婷找個嫂子回來?你在城裏也創業了這麽多年,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呀!”小婷也是一個勁兒地點頭讚同:“大哥,今年你就滿二十九歲,虛歲也已經三十了,是該考慮個人問題的時候了。”

去年秋天,大哥剛剛過完二十八歲的生日,便直歎自己馬上就是三十而立,簡直像個小媳婦似地喋喋怕老。

小婷嘟起嘴巴不高興地回答:“我和小哥哥都已經有工作了,是你自己瞎操心。”

“就是!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跟妹妹左右開弓地擠兌大哥。

“我也急呀!”大哥說出了心裏話,一臉沒辦法的苦惱,那意思是在申辯:這種事情強求不得。

“大哥——”因惡作劇的心態占據了上風,我衝沈平凡同誌賊賊地壞笑,壓低聲息道:“你就沒有那方麵的欲望及需求?”

大哥見我神情叵測,當即臉紅到了脖根。

盡管小婷也臉紅了,卻是發出吃吃的賊笑,隨而一本正經地問我:“那小哥哥呢?你就沒有那方麵的——”

當機立斷,我用筷子敲了敲那小丫頭的碗邊:“大人在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小婷卻是奮力反擊:“誰是小孩子了?!我早就已經是大人了,馬上就滿十九歲了。”

“在我眼中,沒滿二十歲的——統統都是小孩。”

“看明天一早,我把“矮冬瓜”叫到家裏來整治你,你還敢這麽囂張?!”薛麗娜簡直就是握在小婷手中的那柄“尚方寶劍”啊!

“別!小婷,你可千萬別告訴她——我們的新住址,不然明天一早,我肯定一命嗚呼,都是被她給煩死的。”一提到薛麗娜,我就感覺到一股濁氣惡向膽邊生。

“哈哈!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呢!”大哥開心地起哄道:“平治,別看平日裏你總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拿你犯渾也沒辦法,但就怕薛麗娜追著你不放手。”

是啊!想來我沈平治天生就是一個混世魔王,卻為何碰到薛麗娜倒成了我的克星呢?一想到這層關係,我就覺得自己也太他奶奶地窩囊,太不爭氣了。

“要不”,我一副商量的口氣:“大哥,您就把“矮冬瓜”那妖孽收了去吧?”

“算了!那小丫頭我可對付不了,況且,人家喜歡的可是你,強扭的瓜不甜。”

不知道為什麽,正在與大哥插科打諢的同時,我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竟是浮現出了女教授——艾哲的形象。

小婷見我愣神的模樣:“小哥哥,你怎麽了?”

“啊!沒什麽,我吃飽了!先回屋查點兒資料。”我一口喝光碗裏的湯,順了順肚皮,並起身伸了個懶腰:“我睡哪個房間?”

不料,大哥和妹妹一起指向中間的臥室。

“為什麽我要睡被夾在中間的屋子?”

小婷開心地笑嘻嘻道:“我們是按照大中小來排序的。”

“那好吧!”我為了打擊妹妹的幸災樂禍,便欣然接受了留給我的那間臥室。

由於左右兩側是大哥與妹妹的房間,特別是妹妹挑選的那間臥室套有一個超大陽台,而我的房間麵向房門隻敞開著一扇小小的窗戶,所以沒有多餘的視野可以展望屋子外麵的天空。不過,這座寂寞的城市猶如一口深井,即便錯失了灰撲撲的天空,想必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

頓時,我感覺胸膛內心潮澎湃、鬥誌昂揚。之前,我是把就讀於醫科大學,看作是子承父業、治病救人的理想來對待,沒想過要搞科研,報考博士生什麽的,但此時此刻,我決定將醫學博士提升到我勇攀高峰、再接再厲的進修日程上來。自讀書起,我可從來沒被人打敗過,因而我絕不會認輸,被一個女人充老大。

查了一個多小時,沒有更多的情報,我便關閉了電腦,累得仰身倒躺在**,心裏則是琢磨著這個神秘女人到底是何來頭。

牆角邊放著我從家鄉帶來的那口箱子,醫學典籍已經被整齊地碼放在書架上。隻有我的房間內立有一櫃小小的書架,當初在選擇租住這套屋子時,大哥一眼便瞧上房東留下的這個書架。書架雖小,但足夠放下我所帶來的所有醫書。其精巧地立在床邊,即使我正躺在**,一抬手就能夠著所需讀物。

我隨手取下了本典籍,翻著翻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