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哎哎哎”謝琳笑著糾正，“誰說我把工資捂得死死的？這好像是在拐彎罵我吝嗇呢吧？”
這時奕菲笑著見縫插針：“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們可沒說，是吧，香姐？”又說：“琳姐，要我說啊，為了解除我們大家對你的誤會，同時也為了慶祝你買了房，不如你晚上表示表示唄！”
“好嘞，OK！今晚我就請大家到風島吃飯去。”
“哇，有錢女就是不一樣啊，”鄒玲嗬嗬笑道，“我還以為你隨便把我們帶到小李飯店去打發呢。”
謝琳眉毛一挑，“怎麽？不想去看看我的新房子啊？給我個表現虛榮心的機會唄！”
“好吧，看在你這麽誠懇的份上，我們就成全你，滿足你的虛榮心。大家說是不是？”鄒玲哈哈笑道。
大夥當然也是一副很以為然的樣子。
其實謝琳是他們公司老板的小三，三年前老板就給她在市裏邊買了一套60平米的房子，這在公司裏早就是公開了的秘密。
這家公司的老板已經快60歲，擁有一大片地皮租給人家開廠，每年光收租金就不下百萬，且他自己還在裏麵經營一間電子廠。錢是多得不得了，但就是沒兒子，他一直想要謝琳幫他生個兒子，所以對謝琳很好。
大家都能想得出來，這肯定是老板給她換的大房子，要不她自己哪能有130萬那麽多，而且還是直接一次性付清的？雖然她是風島市本地人，但是她家並沒有多少錢，她和她姐姐都在這家公司打工。
當天下班後全辦公室一行十來人就坐黃菊香的車前往謝琳的新居，開紅酒為謝琳慶祝。
100平米的房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寬敞，加之謝琳在陽台和室內的一些角落都布置盆景，使住宅更顯優雅舒適。
雖然謝琳目前隻搬來了沙發和冰箱，還沒見買有其他更金貴的東西，但是大夥都有理由相信謝琳以後的生活一定是奢侈的，相對於她們自己來說。
謝琳的新居地處風島市黃金海岸線城區，果然是黃金地段，建築豪華而精致，那些摩天大樓就是城區飛速旋轉發展的標誌。
城區整日車水馬龍，行人如織，熱鬧非凡。在風和日麗、天空幹淨的時候，城區麵貌一派清新美麗，像是長在琥珀中的泛著青光和銀光的石林。
幾杯紅酒下去，聽著大夥對謝琳新居的各種讚歎以及對時下城鎮生活狀態的議論，奕菲感觸良多。
她抿著酒，隻覺著一口一口地都在灼傷她的心肺，好似要將她燃燒成烣燼，然後隨風拋撒進無人留意的黑夜。
奕菲以吹吹風為借口，端著酒杯走到陽台上。在陽台上放眼望去，黃金海岸線城區的夜晚更是一派流光溢彩，輝煌如夢！
著了酒勁，奕菲感覺自己的身心飛快地旋轉在這個流光溢彩的海洋漩渦裏。
她有些頭重腳輕，想及粗糲的生活，仿佛自己就像是一個駕駛著破敗的小船並被拋錨了的人，再沒有了做水手的資格。
那晚奕菲回到家裏後，吐了個半死，又吐又哭，好似要幾近休克。
她語無倫次，但我能聽懂她哭著訴說她們公司女助理謝琳買了一棟如何如何寬敞的大房子，那房子裝修得如何如何漂亮，又說黃金海岸線城區的夜景如何如何流光溢彩，如何如何輝煌如夢！
“水軍，你知道人家那房子多大嗎？”奕菲打著酒嗝說。
“多大？”
“多大？嗬嗬，多大？100平米呢？好大，好寬敞。”其實在諸如廣州和深圳這些一線城市，100平米的房子也算平常，但在我們風島這種小城市就不一樣了。
“嗯嗯。”我拍打著她。
“你知道，那要多少錢嗎？啊？嗯？”奕菲湊近我的臉，頭一點一點地看著我的眼睛問。
“多少？”
“130萬，是130多萬啊！”奕菲突然哭了起來，“水軍，130多萬的房子，我們什麽時候才買得起啊？這個世界太欺負人了！”
“哎，菲菲……”
“人家的房子，那什麽啊，陽台上，裏屋，都擺放著盆景，那個綠色，那個香氣……”奕菲自顧自地說。
打了個酒嗝，奕菲又說：“黃金海岸線那真叫漂亮，真不知道人家怎麽有那麽多錢，建得起那麽高，那麽大，那麽豪華的樓房。嗬嗬，那些房子，真會灼傷人的眼睛。”
……
我又是為她拍打，又是找白糖衝開水為她醒酒，又是抱著她安撫了好大一會，這才把她給哄睡下了。
奕菲第二天是硬著頭皮忍住頭痛去上班的。
下午回來和我拾掇這兩天又被女兒弄得有些淩亂了的客廳，看著狹窄的空間，奕菲又不由對著我感歎：
“要是知道謝琳的房子竟有那麽寬敞，昨晚說什麽我也不要和他們一起過去慶祝！”
我：“……”
“我也不奢望能住在那麽高檔的城區，隻求能住上更寬敞一些的房子就好。”奕菲又癡癡地說。
“再過兩年吧，我們也想辦法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我無可奈何地說。
“隻怕再過兩年這房價就更離譜了！”奕菲對我報以苦笑。
我拾起一張抹布擦冰箱上的灰塵，不知作何回答。
女人是比較敏感的，自打去看過了謝琳的新居後，奕菲從此就比較在意起住宅來。隻要看到屋裏稍有點淩亂，就歎氣，就感到住房的逼仄，就感到生活的艱難。
特別是在吃飯期間，餐桌擺在餐廳中央後，女兒坐進嬰兒車都幾乎沒有她可以周旋的地兒了，就是大人也幾乎沒有了轉身的空間，這時候奕菲就滿眼盛滿淒涼，胃口全無了。
我是男人，沒那麽敏感，且出於職業病，我也習慣屋裏的不整潔，所以還能湊合些。
但是看她對住房的反應如此激烈，我心下也多少有些不舒服，本來以前覺得隻要一家人健康平安就是福，可是現在似乎除了健康平安，也還得有套大房子才行。
之前沒人念叨沒覺得有什麽，現在一有人念叨，我作為家裏的大男人，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家人，而且跟別人家一比，也確是覺得自家夠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