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我們假離婚吧 1.引子:采訪到第一個假離婚故事

第一個“假離婚”故事,我是在鎮上(寒鎮)一朋友開的私人診所采訪到的。

那是父親節的前一個星期天,因為雜誌社放假,我本來打算帶上平板電腦到郊外找一處比較幽謐的地方寫作的,哪知準備出發老天卻下起了大雨,且還伴有淩厲的閃電雷鳴,在家也不敢打開電腦,我索性躺回**。

我躺下半小時後,雨勢漸弱。就在我思忖著要不要爬起來的時候,我接到一位開私人診所的朋友李冰的電話。

李冰說:“在忙什麽啊?”

“正躺在**無所事事呢。”我說。

“挺安逸嘛,真羨慕你們這些有周末的人。”李冰嘖嘖地打趣我。

“哪比得上你這個大所長啊,我們這是閑得心慌。”我說,“對了,不知美女姐姐找小弟有何指教?”

“哪敢指教你這個大作家啊,”李冰說,“姐姐我這是還人情來了。”

“哦?”我很好奇,“這是要請我吃飯的意思?”

“請你吃飯有什麽難的,”李冰說,“你來我診所一趟吧。”

“真要請我吃飯啊?那咱改天約吧,好不好?”說實話,這下雨天的要我出門隻是為了去吃一頓飯,我還真有些不樂意。

“不是請你吃飯,”李冰說,“你不是說要采訪假離婚那事兒嗎?今天有個朋友來我這裏治病,他就是個假離婚過的男人,我跟他說了,他同意接受采訪。”

是了,為了能采寫到為買二套房而假離婚的案例,我曾發消息給朋友們,叫他們幫忙提供線索。

“那他是為了什麽而假離婚啊?”我問。

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假離婚有多方麵的,有的是為了拿到拆遷補償款而假離婚,有的是為了逃避夫妻債務而假離婚,有的是為了子女上學問題而假離婚等等。不過影響最大的還是為規避二套房政策的這波假離婚潮,這波案例也才是我的采寫目標。

“就是為了買二套房啊。”李冰說,“哎呀,總之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了,還是你這個作家親自來跟他聊吧。”

“好啊。”我對李冰說,“太感謝冰姐了,完了我請你們吃飯。”

“跟我還客氣啥,”李冰說,“上次你幫我免費在你們雜誌登廣告,我都還沒時間請你撮一頓呢,你過來了晚上我做東。”

“好嘞,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應道。

我打了車來到李冰的診所,見到了這個不久前為購買二套房而假離婚的中年男子,他叫冼水軍。

他中等身材,短平頭,麵部消瘦。可能因為帶病在身的緣故,眼神顯得有些疲倦的恍惚,不過他給我的感覺還是比較精明能幹的,在公司裏應該屬於中層幹部那種級別。

他本來靠在床頭盯著陰晦的窗外看,見我們進來,即轉過臉來對著我們微笑。

跟他寒暄了幾句,我說明來意,隨後他給我們講述了他為購買二套房而假離婚的故事。

之後我通過他跟他的妻子陳奕菲取得聯係,在電話上跟她進行了重要信息的確認,最終以冼水軍的視角寫下了這個故事。

? 周末收拾屋子,才發現屋子逼仄到讓人心酸

“冼水軍,你死哪裏了?快過來幫我……”老婆陳奕菲在餐廳裏喊,接著就聽到“啪啪”“哐”的聲響,是東西從高處掉落的聲音。

“怎麽了怎麽了?”這天是周末,我正在房間裏上網,隨便應了聲。

“東西快掉完了,你快點啦!”奕菲的聲音裏明顯透著吃力,不用看我也能想象到,她肯定是在扳住什麽東西。

果然我跑出來時,就看到她在窗口邊小心翼翼地扳住那堆零亂的雜物,最上麵的一些物品正欲越過她的臂彎掉下來。

物品是一些衣物(有小孩的,也有大人的)和一些小孩用品,還有一些醫療雜誌、雨傘、紙巾卷、電視遙控器、甜餅和感冒藥盒等,你可以想象雜亂到什麽程度。

在奕菲的足邊,還躺著兩本機械類書籍(其中一本書頁翻起),還有一隻舊口杯,那是以前我用的刷牙杯,現在它沒正式用途,不過一直沒扔。剛才那“啪啪”“哐”的聲響,想必就是它們掉落時發出的。

“菲菲,你幹嗎呢?”我看著奕菲的樣子,表示不明白。

“我幹嗎呢?你沒見我在穩住東西嗎?”奕菲顯得有些不滿。

“我是說你弄這幹嗎?”

“哎呀,東西堆到窗口上來,把光線都擋住了,屋裏整天黑咕隆咚的。”奕菲說。

“黑咕隆咚的?”我嗬嗬笑,“你也太誇張了吧。”

“你少廢話了,”奕菲催促道,“快過來幫我把東西抱走一些,要不全撒了。”

我就從奕菲的臂彎裏胡亂抱出了一把物品,卻找不到地方擱。“擱哪呀?這是……”我其實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而是對自己說的,是自言自語。

“唉,我也不知道擱哪?”奕菲有氣無力地說,“我們家實在是太寬敞了,有什麽辦法呢。”

我左瞅右瞅也沒有能擱置的地方,隻好用腳勾來兩張椅子對開擺放,然後把物品擱置在上麵。

可是抱起第二把的時候,又沒地方可擱置了。我抱著物品愣了半分鍾,急得心眼發堵。“先扔地上算了,再收拾。”我說。

“扔地上?虧你會想。”奕菲說,“地那麽髒。”

“那擱哪啊?總不能讓我就這樣抱著。”

“等等,”奕菲小心翼翼地把物品往台麵中間聚攏,到衣櫃的角落裏拽出了兩個塑料袋在地上鋪開,說:“擱這,擱這。”

奕菲眉頭微蹙,目光斜視,對我這點小事就無計可施投來頗為嫌棄的神情。

“哎喲,可害我一頓好抱。”我放下東西後嗬嗬笑道。

“出息!”奕菲揶揄我,又說:“冼水軍,咱這屋子該好好收拾一番了。跟個豬圈似的。虧我倆還都是白領呢,這過的什麽日子呀!”

我們兩人於是重新指定了幾個放置物品的地方,並規定物品要分類擺放。

話說這房子吧,不想著收拾還好,你就可以熟視無睹。可一旦想著收拾啊,就像一個人決定觀照、解剖和反省自己的內心,你才發覺還真是哪哪不足,處處不堪。

奕菲仰頭看了看天花板,說:“你先掃一下天花板的蛛網,都不像樣了。屋裏本來就小,視界不寬,隻要一抬眼就看到蛛網,心裏就像吞著一把茅草似的。”

我也往天花板上一打量,感覺還真就是那麽一回事。“哎,你說,春節掃過了的,這過年來才兩三個月,怎麽就又結蛛網了呢?這也太坑人了。”

奕菲說:“我真鄙視你!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屋裏空間本來就小,還整天亂糟糟的,都發著黴味,蚊子蒼蠅紮著堆,能不吊著蛛網嗎?真不知你這個技術主管平時是怎麽當的。坑人算什麽呀,我看還坑爹呢!”

“哎呀,老婆大人啊,這廠裏的5S不都是人事部監督呢嗎?你在廠裏就天天監督,至少也是一周評定一次是吧?那時候我是做技術活的,想插手人家還不高興,以為我要搶了她們飯碗似的,你說我能懂嗎?”我嬉皮笑臉。

奕菲說:“你這倒提醒了我,以後咱家也要實行5S,一周評定一次。要不這家還像個家嗎?”

我嗬嗬笑:“我說老婆啊,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是不?一來我不說這家務活就該是女人做這樣的話,但至少女人比男人心細對吧,二來你在廠裏就是監督5S工作的,我哪知你回到自己家裏卻不知道實行5S了。”

“好好,以前算我失職啊!”奕菲說,“以後咱就實行,那現在你該掃蛛網了吧?”

“好,OK,聽領導的。”

“德性吧你!”

我把笤帚綁在一根長竹竿上掃蛛網,奕菲拾掇其他東西;我掃完後放下笤帚來幫奕菲的忙。

這不拾掇不打緊,一拾掇啊,發覺還真不是一般亂,沙發、衣櫃、洗衣機、碗櫃、冰箱、一方一圓兩張飯桌、一大一小兩個嬰兒車、鞋架、米桶及風扇,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物品,真是沒有哪個角落是不堆放東西的,而且灰塵厚重,還混合著微微的黴味。

一番收拾下來,流汗加心酸,屋裏的空間這才拓寬、亮堂了一些。

“我們這房子是該換大點的了,”坐下後奕菲說道,“以前就咱兩個人,東西不多,看起來還像個樣子。你看看現在,自從有了笑笑後,又接來奶奶,東西增多了,幾乎轉身都沒地兒了。”

“是啊,是該換大房子了。可是咱目前的積蓄就這麽點,根本買不起。”我感到很疲憊,“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賺到大錢。”

這住宅是我家拿出全部財產,再加上以我個人的名義去貸款買下做我們的婚房的,在福園小區B棟3樓,隻有60來平米,兩室一廳一衛(兼廚房)。

因為我們兩人都是工廠白領,再加上爸媽已經抱到哥嫂的孩子,我們就不著急,做了三年的丁克族。

直到第四年,也就是一年前,眼看兩人都快步入了三十歲中年人的行列,這才趕緊要了孩子。

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取名冼笑笑。有了孩子後,不僅夫妻倆的生活亂了套,而且住房問題也跟著亂了套。

首先是我媽過來照顧奕菲坐月子及要長期幫我們帶孩子,需給她老人家騰出一個房間,自然跟著也添了一些她老人家所需的生活物品,漸漸地又添了嬰兒車、奶粉、紙尿片、一家人的補品、玩具以及鍋碗瓢盆等等。

因為東西多而雜,堆放起來就很難做到規範,加上小孩子又愛鬧騰,通常都是物品被撒得滿屋都是,住房就顯得越來越逼仄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