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你直接讓師傅開車送你回去吧？到家跟我打個電話。”我說。
“不行，我進去送你到樓下，像以前一樣。”他轉頭又看向代駕，“師傅，麻煩您稍等我一下。”
林恒哲喝了酒，我不想為這事再跟他爭論，就下車和他一起往家走。
外麵的冷空氣吹得人有些酒醒，他深深呼了一口氣，說：“人要是不長大多好，現在的感覺就跟小時候一樣。”
他居然跟我有一樣的感覺。
“景夏，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咱們在你奶奶家對麵的森林公園玩，裏麵有好多遊樂設施，咱們玩得都忘記了吃飯，你奶奶挎個小挎籃，裝著熱乎乎的好吃的給咱們送去。咱倆狼吞虎咽地在那吃著……”
我怎能不記得，我那時很愛吃肉，一碗青椒炒肉絲被我夾去了大半盤，最後隻剩下青椒了，他還繼續幫我找有沒有肉絲，最後終於發現有一小條，我調侃說：“這是納米級的肉絲嗎？”
太多這樣的往事了。
小區的燈光有些昏暗，不時有進出的車輛，醉了的他還不忘用手把我擋在身後。以前他也這樣，我習慣了。分隔了半年，再次回來，我才發現，原來我眼中的理所應當真的是無微不至。
走到樓下，他示意我可以上去了，做出一副圓滿完成任務的表情。我心裏竟然有一股衝動，我上前吻了他。
他被我猝不及防的舉動震驚了。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謝謝你，一直以來都謝謝！我的心很亂，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幹嘛，我也不知道今後應該怎麽辦。我們今天都有點失態，我不知道我在幹嘛。”
他把我攬入懷中，抱著我，溫柔而又有力地環抱著。“我不要謝謝，也不會逼你，別苦惱了，回去早點休息吧！”他輕輕放開我，“晚安，我走了。”
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我不知道，我為自己感到羞愧。
那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夢，那些曾經看過的小說情節在我的腦中完美地編織了一個很真實的春夢。但故事主角不是劉源，而是林恒哲。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第二天醒來，老媽似乎已經做好準備要跟我進行一次促膝長談了。
“你昨天說林恒哲交女朋友了？”她總是這麽直截了當地開場。
“嗯。”我點點頭。
“咋樣？”楊女士笑得很不自然。
“吹了，我給他攪黃了。”我說。
“啊？”楊女士深感意外。她的表情不知是高興還是意外，或者兼而有之。“給我說說到底啥情況？”
我把過程描述了一遍，省去了昨天我主動獻吻林恒哲和我那奇葩的春夢，當然是因為不好意思。
楊女士點點頭，說：“我覺得那女孩兒是配不上哲哲，哲哲長得一表人才的，家庭條件也不錯。”楊女士又停頓了一下，問：“你是咋想的？你覺得哲哲咋樣？”
“我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我說。
楊女士瞪大眼睛，又是一個“啊？”
我想索性幹脆說了吧，本來也沒想著瞞著他們，之前元旦時就準備說的。
“就是開學時你們見過的那個學長，在宿舍樓前跟咱們打招呼，又在食堂幫買飯的那個男孩。”我提示道。
“劉源？”老媽說。
暈，老媽記性可真好！我暗暗佩服。
“那個小夥子看起來不錯，家也是咱這的，平山是你姥姥家。你們咋談上的？啥時候的事？他追的你嗎？”
“互相追吧，都有點意思，我們都在學生會。”我說。
“哦。”老媽點點頭又問，“那你咋又去摻和哲哲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我也喜歡林恒哲。”我說。
老媽詫異地看著我，估計是震驚於自己中學沒有早戀的閨女現在居然在心中同時開出了兩朵花吧。
良久，老媽說：“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但不能影響學業。你對劉源需要再多接觸了解一下，但是一定要守好自己的底線，不能越雷池一步。雖然是21世紀了，但媽媽還是要這樣要求你，你骨子裏是個小孩兒，有些事情做過了可能會覆水難收，這點一定切記啊。我倒是挺喜歡哲哲的，知根知底，我和你爸都很放心。不過，你自己的事情還是你自己拿主意，省得將來父母落埋怨，但是切記我對你的提醒！”
“嗯。”我點點頭。心裏仍然是一片迷茫。
元宵過後，我返校了。沒讓林恒哲送，也沒有跟劉源說。下了飛機，一個人提著行李回到了學校。
宿舍裏隻有張淑雅一個人。
她衝我點頭一笑：“小丫頭吃胖啦！”
“能不胖嗎？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我笑笑，“晚飯吃了嗎？一起吧？”
張淑雅有些疑惑，但又好像意識過來了，估計她還不知道我跟劉源已經和好了。不過，我現在並沒有急著見劉源，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填飽肚子，心裏還是很亂。
“去哪吃？”她問。
“去吃小吃吧？”我提議。
我倆並肩走著，許久沒有這樣了。雖然都在一個宿舍，但整天各忙各的，在一起交流的機會真的不多。
“時間過得真快，已經過去一個學期了，跟做夢似的。”我感歎。
“是啊，上學期我真是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張淑雅笑著說。
我轉過頭看向她：“別這麽悲觀啊，日子長著呢！”遲疑了一下，我又問她：“淑雅，你談戀愛了嗎？”
“你不都知道了嗎？”她笑著白了我一眼。
“啊？”我疑惑。
“那天在大樹融合不都看到了嗎？”張淑雅說。
我有點不好意思：“我以為……”
“以為什麽？就你們能談戀愛啊，姐姐我不行啊？”張淑雅笑著望著我，“他是咱們學校的留學生，對外漢語專業有一對一的互助幫扶小組，我也向輔導員申請參加了。我們幫他們學中文，他們幫我們練外語。”
“怪不得呢，他人怎麽樣？”我問。
“還行吧！”張淑雅回答得很簡單。
這個回答讓我一頭霧水，也不便多問。
“我跟你不同，我沒什麽安全感，我的安全感來源於我自己。我不奢望有一份濃烈誠摯的感情。我覺得什麽都靠不住，我想靠自己。”張淑雅似乎在回答我的疑惑。
我苦笑一下：“我也沒什麽安全感啊……”
“你是太幸福了！”張淑雅笑著搖搖頭，“景夏，我真的挺羨慕你的……你幹什麽都那麽容易，好吧，我承認自己還有那麽一點點嫉妒。”
我詫異地望著張淑雅，為她這麽直白地表達想法。“是嗎，可我總是覺得不安，好像屬於我的我都握不住一樣。”
張淑雅歎口氣：“我是理解不了啊，這是屬於公主的煩惱吧？眾星捧月，好像永遠都有人愛你啊。”
“可我不清楚自己的內心，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我說。
“你是得到的太多了，像我，可能我擁有的太少了吧，所以很珍惜屬於我的每一分……每一分愛，每一分得到。”張淑雅說。
她的話觸動了我，為她所說的珍惜。
張淑雅笑著轉移了話題：“吃完飯去圖書館吧？已經開門了。”
“姐姐你這麽刻苦啊？”我說。
“那是，姐姐我可是有大誌向的人。”張淑雅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其實，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