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但白雲實在是太不講究了，顧曉風決不會像帶安妮一樣帶白雲出去，白雲給不了顧曉風安妮給他的自豪。而且，白雲對他喜歡的奢侈品從來不以為然，她會覺得手表不就是看時間的嗎，花那麽多錢不是浪費了。還有顧曉風羨慕的豪車，白雲都覺得現在的奧迪好好的幹嘛又換。
而安妮，會欣賞顧曉風喜歡的一切，他們會為彼此的喜好發出讚歎。顧曉風明白白雲是個本本分分的人，但她真的拿不出手，他心裏總覺得老婆實在是太落伍了，他覺得他應該配得上更好的人。人就活這麽短短的一生，所幸他遇見了安妮，遇見了他的女神。這是上天給他的禮物。可顧曉風沒想到的是，連自己的發小們竟然也都反對他離婚，這讓他太意外了，他被這事攪得心神不寧，他決定快刀斬亂麻，至於結果會怎樣，走一步算一步。
強子開車和剛子一起把顧曉風送回家，剛子在車上又再三囑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真要離了，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顧曉風煩燥地說，“你還是不是哥兒們，怎麽就不支持一下我？”
剛子說要不是哥兒們誰還掃你的興，順著你不就完了。兄弟，別忘了忠言逆耳。
顧曉風看著因糖尿病瘦了兩個號的剛子，欲言又止地對他擺了擺手說，你倆快回去吧。
剛子卻打開車門準備下來，顧曉風連忙扶他下車，我知道了，你別下來了，回去好好休息。顧曉風說著突然緊緊抱住了剛子。胖哥回來之前跟顧曉風說剛子沒幾年可能會走的。顧曉風強忍著難過掩飾地說，今兒喝的什麽好酒，明兒哥倆再接著喝。
顧曉風向剛子兄弟道了別，望著他們的車子離開後才進了電梯，他難過地蹲下來，對著地板說，哥兒們，你一定要好好給我活著。
白雲知道顧曉風為剛子的病感到難過。顧曉風萬分沮喪，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他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地靠在沙發上不想說話。白雲一如既往地用熱毛巾給他擦臉擦手，顧曉風眼角突然流出兩行熱淚。白雲連忙說，“你也別那麽難過了。不是說美國醫療技術很發達嗎，他又不是沒錢，興許去美國就能治好了。”
顧曉風沒有回答。
白雲把顧曉風扶到臥室**，“有啥事別憋心裏一個人難受，要是工作壓力大就回家，幹嘛非要掙那個辛苦錢。”
顧曉風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哼哼了幾聲，假裝睡著了。
他真希望白雲能罵他幾句，說他怎麽又喝醉了，說他常年不回家，好讓他有個吵架的借口，可她沒有。顧曉風閉著眼睛，任由白雲給他脫掉襪子，脫掉外套，然後蓋上被子，他哼哼了幾聲假裝沒醒。他想還是明天醒來再跟白雲說吧，就說自己在深圳習慣了，不想回來，就說……說什麽呢？老實告訴她自己外麵有人了？白雲會是什麽反應？這樣不行，不能這麽說。算了，總之，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說自己已經有人了，明天醒來再說吧。
白雲睡著了，顧曉風悄悄摸出手機，他的手機是調到靜音的，他知道安妮會傳訊給他，他知道安妮一定會等他道晚安才會休息。他偷偷在被子裏回複說今天喝多了，明天攤牌。安妮說就說不愛了，別說別的。顧曉風說怕她來找你啊，她不是那種人。安妮說你那麽了解她啊，女人一旦被激怒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顧曉風說放心，她不會的。安妮說她那麽好你舍得嗎，顧曉風發了個“酸”字道了晚安把手機收起來。
第二天顧曉風推掉了所有的活動，吃完早餐他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報紙。
“休息一會兒去媽那兒吧，媽昨天在外麵吃可能胃病犯了。”
白雲收拾完坐過來說。顧曉風瞟了一眼她身上寬鬆得沒型的睡衣皺了皺眉。他幹咳了一聲，想著開頭的第一句話突然緊張起來。白雲打開電視，電視裏正在重播中秋晚會。顧曉風拿起遙控胡亂地調了半天還是調回到中秋晚會上。
“白雲，”顧曉風覺得喉頭發緊，他放下報紙從茶幾上端起茶杯。“那昨天的水了。”白雲說著起身重新倒了杯開水遞給顧曉風。
“怎麽了？”白雲坐下問道。
“這些年你一個人照顧孩子們辛苦了。”顧曉風避開她的目光盯著電視說。
什麽話，你一個人在外邊不是比我更辛苦嗎。離家那麽遠，有個頭疼腦熱的、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
電話鈴響了，“誰啊，這是，怎麽不打手機。”白雲邊說邊起身去接電話。
顧曉風偷偷舒了口氣，放下水杯又拿起報紙，仿佛在掂量哪一樣東西更能遮掩他的緊張似的。
“二姐他們過來，我去買些菜。”
白雲說著急忙去換衣服。
“別買了，他們來了也不一定吃飯。”
“二姐夫難得過來，我還是去買吧，一會兒就回來了。”
“來了就出去吃吧，省得麻煩。”
顧曉風朝門口走去，攔住了白雲。白雲已經換好了鞋。
“叮咚——！”門鈴響了，白雲一邊開門一邊說這麽快到了。原來是君君一家來了。
沒多久，二姐來了說二姐夫在底下等，叫曉風過去有事，讓白雲帶孩子們去媽那兒吃飯。
顧曉風瞪著二姐，他知道肯定是母親怕他和白雲攤牌，所以叫兩個姐姐姐夫把他叫去好好給他上一課。
果然不出所料。
媽說了，這次她要和白雲跟你一起去深圳。媽說，以後你在哪兒她們就在哪兒。
顧曉風說媽這身體還能出門嗎，去玩玩可以，她們老待在我那兒也不是個事兒啊，買個藥啊看個病的醫保都報不了。
你媽和老婆去你那兒，怎麽就不是個事兒了？你有錢買名牌就沒錢給你媽買個藥看個病了？
我不就離個婚嗎，我也六十好幾的人了，怎麽我就做不了主了？
媽說了，白雲沒什麽過錯，你不能等人家老了，幫你把孩子們都養大了，就一腳把人家踹了，再說媽已經習慣了啥事都找白雲，你可以沒有她，但家裏不行。
我不管你們行不行，反正我這次一定要離，我也得為自己好好活一回。
你這些年不是為自己活的難道你是為白雲活的？這我們可得說句公道話。你這輩子顛顛簸簸的白雲跟著你可沒少吃苦，現在要等著享福了你又來這麽一招。
我會安頓好她的。
曉風，大家都一把年紀了，你要實在放不下外邊那女人，那我們也不勸了。但你不管跟那女人怎麽樣，這麽大年紀了離婚肯定是不明智的。
你倆要是沒感情我們也不勸了，你知道我有次問白雲，說你在外頭這麽多年，萬一有了別人怎麽辦的時候她怎麽說嗎。
怎麽說？
眼睛瞪那麽大想知道白雲怎麽說吧？行，我告訴你，白雲說不可能的，這世上誰出軌曉風都不會，她說你心地那麽善良，那麽有正義感，她說你不會背叛她。
顧曉風瞪著二姐愣了半天。
姐，姐夫，你們就饒了我吧，我今天明確告訴你們，我跟安妮在一起已經十年了，我必須給她個交待。
一個小三還想要交待。白雲跟你四十多年了，那你怎麽向白雲交待？
曉風，這話你就不對了，小三她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有婦之夫，她還要什麽交待？
你們別小三小三的，安妮不是那種人。
明知道你有老婆還跟你在一起，那你覺得她是哪種人？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讓曉風好好考慮考慮，我們先吃飯吧。
白雲是你四個孩子的媽，現在孩子們都長大成人了，曉風你這麽做太不仁不義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你說你圖啥？
大姐夫一開口，大家便靜了下來，都等著顧曉風回答。顧曉風激動得滿麵通紅，他在大家的圍攻下萬分氣惱，緊抱著雙臂一副不可冒犯的樣子不再開口。屋裏突然陷入一種尷尬的靜寂。姐姐姐夫們的目光像探照燈似地令顧曉風渾身不舒服，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鼻子說別說了，吃飯。
圖啥，肯定是圖小三年輕漂亮唄，這還用說。二姐說。
“我敬姐姐姐夫。”
曉風舉杯環敬說，“好，我告訴你們，你們也別說我隻圖年輕漂亮。”
“不圖年輕漂亮那還圖啥？那小三還比白雲大？”
“二姐，你別一口一個小三，我們是真心相愛。”
顧曉風認真地說，“白雲，我老婆，我承認她的確是個好人，但我倆價值觀差距太大。”
“什麽價值觀，不就是有了新鮮的嫌她老了。”
“你別插話先讓他說。”大姐夫對大姐說。
“說真的我要是出去應酬肯定不好意思帶著白雲。”
“說重點，為什麽。”
“我帶安妮出去覺得臉上有光，帶白雲出去就怕別人笑話我，這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四個人麵麵相覷，二姐又忍不住插嘴，“這不還是嫌她老嗎？白雲有那麽醜嗎？怎麽就讓人笑話了？”
“那是你們沒見過安妮，見了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白雲身上穿的衣服，你們看看怎麽樣，就一婦女。我一上市公司老總，你說她要是真和媽去我那裏，我可沒臉說她是我老婆。”
“曉風你太過分了，你這是虛榮。”
“你看你看，你們非要問，我說出來你們又怪我。”
“那你那個，那個女人怎麽就讓你臉上貼金了？”
“大姐夫，我告訴你，安妮別說長相身材了，連她的頭發都是香的。她一口流利的英文，全身上下都是國際名牌，國際。那品味，白雲怎麽跟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