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寶慶有喜
提起這些個人,講出來您就曉得囉。
在湖南南部,有個古老的縣城叫寶慶府,寶慶府有個古老的小鎮叫寶慶鎮,寶慶鎮邊一座大山叫寶慶山,山下有個古老的小村叫寶慶裏,寶慶裏有個老哥叫賈寶慶。賈寶慶雖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卻長有一副東北人的身板,操一句東北人的口頭禪,一生氣便瞪著那雙脹鼓鼓的眼睛張口就是一句:看什麽看,再看!老子削你啊!寶慶老哥老大不小了,卻還是個光棍,加上沒讀過什麽書,不懂什麽叫知書達理,更不懂何為涵養,所以,沒有什麽好脾氣。隻要他不高興,管你是誰,張口就罵。
村口有棵又高又大的桂花樹,每到八月便開出金燦燦的花,它是寶慶裏村最得意的“寶物”,在它腳下有一口汪汪的水井。水井的水清澈而且甘甜,並帶有桂樹的清香,故取名為桂花井,遠近聞名。
在井邊,賈寶慶常常看著一堆在井邊的洗衣的婆娘發呆,他的眼睛直盯著井水和婆娘們,也不知道是在看水,還是看那些婆娘。他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一處,像個木頭。
婆娘們洗完衣服陸陸續續走了。男人們幹完地裏的活個個光著膀子來到井邊,捧著水就往身上澆,似乎爽得可以,滿嘴快活地叫著。完事後來到發呆的寶慶身邊,遞過煙去,幫點上,也不說話,抬頭看桂樹。煙抽好了,男人們輕輕拍拍寶慶的肩,還是沒說話,走了。
寶慶隻跟幾個跟他合脾氣的人說話,他說,我五十好幾的人了還沒討到婆娘,想來,真他娘的無用和下賤。
老哥是真急了,說著說著把自己說得氣鼓鼓的,情緒很激動,眼睛瞪得溜圓,像個怨婦。他捶了幾下額頭,說,他娘的!老子女人看得多了,可脫了衣服的,**一個也沒看見。他娘的,看來老子這輩子怕是做不成男人了,白活了。
他似乎像是躲著他老哥說這些,但每次說這些時,總在他老哥離他不遠才說,又像是故意對他老哥說的。
長他好幾歲的哥賈寶山每每聽他這麽說,原本一張樂嗬的臉突然沉了下去,變成一張災難深重的臉來。寶慶的話像一根根又尖又長的釘子往他骨頭裏釘,又像賈寶慶在掄起鋤頭敲他,在咬牙切齒地抽他。
沒人知道寶山有多痛。
沒人不知道寶慶裏有多窮。
照鄉裏鄉親說的,寶慶裏村是貨真價實的窮得叮當響一個村。村裏絕大多數人住著土磚土房子,矮矮的,又破又舊。村前每家每戶雖有良田幾畝,可沒有幾家去種的,村裏好幾百號人,能有飯吃吃飽飯的沒幾個。更甚的是,不是人人有褲子穿,隻有殷實的人家每人有一兩條褲子,不分春夏秋冬輪流穿著。窮的人家,常去井邊撿殷實人家扔掉的衣褲,修修補補當新的穿。村人們不管是否農忙季節,常幾個一湊便一起打牌,從天亮打到天黑,從天黑打到天亮。輸者常常發脾氣,掀桌子摔凳子,沒一會打成一窩,隔幾天心癢癢了,倒不記仇,貼著膏藥又聚到了一起。村人大多不識字,但打起牌來個個鬼精鬼精的,厲害非凡。
這就是寶慶裏,一個窮得沒邊,且從不思變的鬼地方。婚嫁是個大問題,沒人想嫁進來,沒人會嫁進來,沒人敢嫁進來,嫁進這個連鬼都不想進來的窮山窩。也有人嫁進來,嫁進來的多半是嫁不出去的傻子或者沒人要的醜女。不管怎樣,進來的婆娘成了男人們的寶貝。在她們深耕播種,生出一堆一堆的崽子來,崽子們從不去上學,也不知道怎麽叫上學。他們延續著寶慶裏的“氣象”。
寶慶有著寶慶裏天然的“氣象”,他集寶慶裏各類瘴氣於一身,討不到老婆最自然,可他怪東怪西,不能怪他老哥,惹他生氣。
寶山顯然被老弟氣得臉通紅,他有點陰陽怪氣又像自言自語地說,討不到老婆跟“天要下雨”不是一樣的麽,哪個有法子嘛,再說了,討不到老婆的人多了去了,這事也不是一急就有的嘛。
寶山說這話像是解說他的無奈。
可他每次聽著老老弟講這些話時,心情總很糟,他會長歎一聲低下頭去,卷起了草煙把自己淹沒在大口大口吞吐的煙霧裏,偶爾朝寶慶說話的方向看兩眼,卻又無可奈何再重重歎口氣,用厚繭的手抹了又抹脹痛而幹澀的眼睛,然後,接著抽煙。
有無趣的人火上澆油,說,老話可是說了,長兄如父是父兄,寶慶沒老婆,你這個做父兄的就一點不急麽?不給他娶上一房?不怕他斷後麽?
寶山一聽這個蹦跳起來,來了氣,也瞪眼說,這話他媽的誰說的,這不是故意整我們這些沒爹沒娘當哥的麽。哦,老弟總討不到婆娘斷了後,那就是做兄長的無能,做兄長的錯了麽,世上討不到老婆的千千萬,那都是做兄長的無了能犯了罪?要去給他搶個來麽?
賈寶慶不是什麽小夥子了,早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但他那方麵的需求似乎比一般的小年輕更加猛烈,更加迫切。
後來,說笑的人多了,他覺得別人的眼神和口氣有點不再是那個味,就來了脾氣,凶狠狠地拿大眼睛怒瞪人家,說,看什麽看,再看?再說?老子削你啊!你個狗日的!嚇得說笑他的人灰溜溜的跑開去了,再不敢言語。
那一年,再過一天就是自己五十幾歲的生日了,賈寶慶再也受不了。他是八月十六過生的,那一天是農曆八月十五,他看到了別村的小男人進了村,把村裏頭打扮得幹幹淨淨的女人接走了。他知道這是接回去過節。又看到平時那幾個總笑話他褲襠的小男人們從別的地方把穿的漂漂亮亮的小媳婦接到家裏過節,摟摟抱抱的,很是親熱。他看不得這個,像是一生受到的最大的侮辱。他覺得,這是一種無法無天的顯擺,乃至叫囂,甚至是故意羞辱他。
寶慶覺得全身哪都不舒服哪都堵得慌,快活不下去。他下了狠心,也要去一個地方,搞一個女人回來,怎麽也要實實在在的做一回男人,否則,枉做了一世男人。對,做男人就得有個女人,女人還得給自己下一個崽,一窩崽,看那些娶了傻不拉幾的醜婆娘的王八蛋到時還囂張啥,顯擺啥,神氣啥。有出息的男人,就是要有自己的女人,有那麽幾多個娃仔。有女人才快活,多子才多福。女人呢,在哪呢。世界咯樣大,總要一人分一個吧。嗯,我得有一個!而且要漂亮的,不能像那些鳥人娶的那些,長得豬婆娘一樣,胖的胖,瘦的瘦,臉黑得像鍋蓋,難看死!我賈寶慶打了五十多年的光棍了,撈女人這事啊現在想明白了,他娘的誰也靠不住就得靠自己!也不能再等了,再等別說到時黃花菜也沒了,自己那方麵也恐怕不行了。
就在第二天自己過完生太陽快要從西邊的山頭掉下去的傍晚時分,賈寶慶提著那個二十年前在寶慶府城裏汽車西站的馬路西邊買的那個小布袋子出了村口。他發誓,不搞個女人回來決不再踏進這個破村門一步。
他踏出村口的時候,西山頭的日頭像散了金發,把天上的雲層染得火紅,像縣城有錢人家女兒出嫁時穿的大紅大紫的嫁衣裳。賈寶慶覺得再回來時,他的婆娘也應該穿這種大紅大紫的衣裳,喜慶!耀眼!好看!長臉!
他突然想到一句詩“雲想衣裳花想容!”,他居然想起李白的一句詩,他不知道詩句啥子意思,不過他感覺是說女人的,說女人美得無法無天之類的。像雲像花那樣的女人,不美不乖態麽。
對,他要的就是這種女人。他給自己下了這個連自己都覺得有點異想天開的死命令。
出了村口就要踏上遠方未知的路,要獨立遠行了,再也沒有哥哥嫂嫂在身邊提醒這提醒那了,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了。寶慶有點惆悵,真沒底能否辦成這個“偉大的目標”,如果搞砸了,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那可是要命的丟人。
他站在上坡上,轉過身子,想想還是算了,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出去找個啥,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個窩窩裏,吃點蘿卜鹹菜糊糊塗塗過完這一生算逑。但是,自己已經放話出去,而且已經邁出家門,再回去,人家怎麽看?每人一口水都可以把自己埋囉。所以,斷然是不行的,怎麽也得出去試試,萬一成了呢?
寶慶躊躇著回望著村子,看見好幾戶人家的房頂冒出又高又長的青煙。青煙像一支大毛筆,在幹淨而藍藍的天空寫了一個歪歪斜斜卻大大的“一”字。是的,有人家開始做飯了,而我要走了,離開這裏,去到一個連自己都從未去過的地方,別人是“少小離家老大回”,而自己是正相反,寶慶想著想著萬分傷感。
這時,村的東角頭傳來“突突突”的羊群衝鋒回家的聲音,寶慶似乎已經感受到那股漫天的羊騷味和滿天的灰塵。緊接著,村中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天都要黑了,你他娘的還打鳴,真是專亂套的小畜生,跟這個鳥地方一樣,沒有規矩!寶慶輕罵了一句。
寶慶不想再看了,有點小難過,轉身朝城裏走去,迎麵撲來又黑又硬的小蚊子,砸到他的臉上眼裏甚至鼻裏,有的纏在他的耳朵四周久久不散去。寶慶惱了,罵道“你娘的,你娘的死蚊子!連你們這些小畜生都要欺負我!”說著,舞起雙手瘋了般地撲打起來,並朝前衝了出去,衝出了寶慶裏。
在半山腰的山坳裏,有一條水渠,水渠的多半是山間的山泉匯聚而成,清澈發亮,逶迤在大小山腰間。水渠上架有一座小石橋,石橋上有一塊很光滑的青石板。寶慶每次從這經過,都要坐一會兒才繼續前行,要麽上山,要麽下山。今天,雖然時間不早了,寶慶還是想坐一會再走,因為他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再回到這裏,能再坐這裏。寶慶把布袋小心地放在那塊光溜溜的石板旁,緩緩坐下,掏出煙袋。就一支煙的工夫,耽誤不了什麽時間,他想。
這時旁邊菜地裏傳來沙沙沙的聲音。碰到蛇了?寶慶一驚,跳了起來,他有習慣,見鼠見蛇就打。
他順手撿起一塊方方正正的小石頭,弓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朝響聲處走過去,卻發現響聲處有人,原來是鄰村的一男一女正在草叢裏快活。寶慶一笑,丟下石頭,轉身坐了回去。心想,好冒失啊,差點壞了別人的“好事”,同時自己又笑了,自己不也正去尋自己的“好事”麽。出門找女人,看到男女正行“好事”,好兆頭啊!大好的兆頭!這預示自己一定會成功,達成心中的“好事”。
草叢裏聲響越來越大,寶慶想開了,他覺得,人,就是要動起來,不動就隻有死氣,動起來才有活力,有活力才有希望,至少才能看到希望。心中藏有希望的人,才有幹勁。草叢中的他們這麽賣力的動作,為的不隻是快活,他們在創造著新生命。我賈寶慶也必須動起來,去找尋一個屬於自己的女人,跟他們一樣充滿了力量,充滿了幹勁,創造一個新的生命來,這樣,我賈寶慶才不至於斷後。寶慶這麽一想,覺得不能再這麽坐著浪費時間,扔掉煙頭下山去了。
幾年後的冬天,寶慶府縣城裏傳出消息來,有說川西的女人大量湧入湘南,尤其衝入到我們各個鄉下。川西來的女人做了我們寶慶府各個鄉各個村男人們的婆娘,這是寶慶府人民迎娶婚嫁的大好機會,政府鼓勵難娶到媳婦的老小男人去川西搶娶媳婦,政府不怕人口劇增,就怕大家嫁不出去娶不進來。大夥聽到這個消息時一愣一愣的,都不知真的還是假的,誰曉得呢。
消息卻很快傳到寶慶裏,老婦人們當了真,天天催自家的老兒子們趕快也去川西看看,說不好真能撈個婆娘回來。老兒子們長那麽大最遠也就去過寶慶府縣城裏,哪知道川西在哪個鬼腦殼地方。寶慶府有句罵人的老土話“你要死到雲南四川冒井府去”,意思是說,你要死就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就叫雲南四川,這個地方遠得難以想象,大概人死後才能去到那個地方。老兒子們顯然也不知這個川西在哪裏,但這地名帶有個“川”字,想必跟遠得難以想象的雲南四川沾著邊,近不到哪裏去,所以打死也不同意娘親們的話,說怎麽也不肯去更不敢去。被老婦人們逼急了,他們就高聲嚷罵,去去去!去啥去,我都不曉得那鬼地方在哪,怎麽去!還有,有人說了,那裏的人野蠻得很,喜歡放一種叫“蠱”的東西,“中蠱”的人會神經錯亂口吐黑血非常難看地死去,要我去送死麽。我可還不想那麽早死呢,我還沒嚐到女人的味道,還沒做過一回男人!要去你個老不死的去。
老婦人們聽了老男人們這麽一說嚇得不輕趕緊閉了嘴不再吱聲,心裏卻再次幹著急,這個短命的什麽時候指望得上能給我一個孫子,大幾十歲的人了,作孽啊,要是斷了後,要我老婆子去那邊跟他天殺的老爹怎麽交代呦!你個短命鬼的啊!
就在一個老婦人又急又跳的時候,村口走進身著一黑一紅的一對男女。老婦人眯著一眼眼屎的老眼,眯看了老半天還是沒看清走進村來的人。擦擦眼睛,再仔細看時,人卻已快到跟前。
四娘,你看風呼啦呼啦地刮得這麽猛,屋頂上還有好厚好厚的白霜咧,天氣咯麽冷,你老咋不回屋裏待著啊!站外頭,怕要被凍死哦!好冷咧!快回屋吧!來人當中的那個穿得一身黑的對老婦人說。
誰啊!你哪個誰啊!叫四娘的老婦人還是眯起眼來問。
四娘,我是寶慶咧!男人亮開嗓門說。
什麽!哪個啊?我耳朵聾囉聽不見囉,你講大聲點。你頭上怎麽還戴了個小花?
我是寶慶,賈寶慶啊!來人提高嗓門說!這不是莫子小花,是小花環啊,我婆娘弄得,她說好看,她喜歡,我就戴上了。
啊?哦!寶慶啊!你不是去年過節那天出去了麽?去哪了?聽大毛說你去掙大錢了,這麽快就回來了?嗯,回來好,回來也好啊!外麵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待。
四娘!我去川西了!莫子去年過節才出去啊!出去都快三年了!我去討婆娘了,這不,這是你的侄媳婦!你老看看!還行不?賈寶慶說話時一臉得意。
啊?討婆娘去了?好好好!好啊!我看看!在哪了?嗯!是個乖態妹子哦,多大了啊,妹子?四娘拄著拐杖出門來依舊眯著眼睛說。
二十二歲!四娘!她今年二十二歲!討她時還是個黃花大閨女,現在是我婆娘了,四娘你看看,白白嫩嫩的黃花大閨女!你看看啦!寶慶滿臉紅光洋洋得意地說。一邊說,一邊退後一步,把身後穿紅衣服的婆娘往老女人跟前一推。又說,來來來,傻婆娘,來見見四娘!我們村最能幹的四娘。賈寶慶對紅衣女人擠擠眼睛示意她過去。
穿紅衣服的婆娘搖著手晃了下腦袋上前朝四娘的女人彎了一個腰,抿了一下嘴說了句“大大、大大!”然後沒再說話,迅速地躲到寶慶身後藏了起來。
好好好!好啊!寶慶,你真有媳婦了,有出息!嗯,還有點怕醜。什麽時候還拜堂待客麽?大喜事啊,得請大家坐坐!要吧?這麽大的事!
寶慶說,現在還不曉得咧,得回去跟我哥商量一下,他說待客就待客!你老進屋吧!別受凍了,我和你侄媳婦先回了。
要得!要得!四娘邊說邊看著寶慶兩個佬勾肩搭背的遠去。老婦人把手裏的木棍握地嘎嘎響,心裏又罵起那個短命鬼的兒子來。不是說那個莫子川西放莫子鬼蠱,可人家寶慶就搞回來一個,哎呀呀,我的這個沒出息的鬼崽子啊。
其實老婦人沒看清,賈寶慶夫婦不是勾肩搭背走的,而是賈寶慶摟著女人小腰走的。城裏人都這麽幹,他覺得也沒人看見,也學學。
老婦人罵了幾句兒子。望了遠去的背影,卻喃喃說了句,這妹子好是好,就是太乖態太年輕點了。寶慶他奈得何麽,守得住麽?五十好幾的人了。
老婦人突然不想罵兒子了,轉身進屋去了。
在她屋子後麵的梧桐樹下,有兩個正在吧唧吧唧抽煙的男人。一個蹲著,另一個也是蹲著。他們兩人比老婦人更早看見寶慶夫婦進到村口,看著寶慶和他的女人走近又走遠,尤其是寶慶的女人,讓他們的眼睛放出異樣的光來,並迅速燃燒成一團火,這火跟他們手裏捏的煙頭一樣灼熱而閃亮。他們伸長著脖子看著寶慶和年輕女人一搖一擺地走遠。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跟寶慶熱情地打招呼,還似乎刻意躲避。直到寶慶夫婦身影消失在別人家的房屋拐角,這兩男人才把目光收回來。
其中年輕一點的男人,搔了一下腦瓜皮說,狗日的,那女人,長得實在是乖態……
另外那個年紀稍大點的男人一聽,丟了煙頭,朝一旁的梧桐樹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敲了一下那年輕點男人的頭,說,怎麽,眼饞了?看你出息!
年輕男人說,出息?你不也一樣?不也希望那女的就是你的婆娘,抱著跟她困覺?看看,看看,看你剛才鳥樣,口水都出來了!就你出息大!
是麽,剛才你那眼睛怕是快掉到地上了吧,你沒見過女人?德性!
你見過?你摸過?說得自己好像見過摸過很多女人似的。
這種我是沒摸過,嘿嘿!
你嘿莫子嘿,早聽說你花花腸子多,喜歡亂碰亂胡,你還真亂搞啊!說吧,村裏還剩幾家婆娘沒被你糟蹋過了?嗯,算了吧!盡吹牛吧你,估計你也就摸摸你們家的那頭又肥又黑的母狼吧。
我都還有隻母狼,你有嗎?
我現在沒有,不過嘛,以後總會有的,至少比你們家乖態。嗯,隻是可惜了,嫁給了這麽大年紀的寶慶,便宜這個老東西囉。不過呢,要是能剛才這個女人困上一覺就好了。那年輕男人說著,抹了一下嘴巴邊的口水。
……
兩人無聊地閑聊著,卻不時不約而同地朝寶慶夫婦消失的那個拐角幽幽地張望,似乎希望寶慶他們倒回來,讓他們多看幾眼寶慶的女人,過過幹癮。
他們同時轉動著眼珠子,眼珠子都透出幽暗的光,這光像來自地獄深處,罩向賈寶慶和他那乖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