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態班

方舟把高二（10）班建成了一個生態班級，他在班上養花草和小鳥，教室顯得香冽清淨。

他本可以用班費來買一些花鳥，但方舟沒有這麽做。方舟從自己家裏搬來了一些盆景：有**，有仙人球，有米蘭，有吊蘭，有富貴竹，有月季。（10）班人很少，教室裏顯得很空，方舟把這些盆景擺放在教室後麵的空地上，方舟要求值日生不但要打掃教室，還要料理盆景。

方舟把家裏的盆景搬到班級去了，顧菊並不反對，因為顧菊不愛花花草草，這些盆景放在家裏，她還覺得礙手礙腳的。以前，每當方舟買盆景時，她都要毫不留情地開罵。這次方舟把盆景帶到學校去了，正中她的下懷。

方舟先是把家裏的盆景搬到教室去，幾天後，他又把家裏養的兩隻鸚鵡帶到教室去了。然而，這次顧菊憤怒了。因為顧菊不愛花，但愛鳥，尤其喜歡鸚鵡。這兩隻鸚鵡是顧菊買來家的，她絕不允許方舟把鳥籠帶到學校去充當教具！

方舟把裝有鸚鵡的鳥籠掛在教室後麵的窗子前，學生非常喜歡，熱情很高，有幾個同學主動給鸚鵡買食。可是沒過幾天，顧菊找到學校來了，直奔高二（10）班。當時方舟在本班上課，正在搖頭晃腦給學生講《紅樓夢》，方舟和學生談寶黛愛情意興正酣時，猛地發現顧菊攻來了，大驚失色。顧菊衝進教室，把鳥籠從窗子邊取下來，動作迅猛奮疾，猶如李小龍的截拳道。顧菊怒罵方舟道：“竟然在教室裏養鳥，瞧你這個鳥樣！”說完，凶凶地走了，正如她凶凶地來。

方舟呆立在講台上，窘住了，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學生也驚得目瞪口呆。

顧菊拎著鳥籠沒走多遠，鸚鵡突然說：“出門就被車子撞死！”

學生哄堂大笑。

顧菊一氣之下，把鳥籠摔到地上，剜了鸚鵡一眼，罵道：“好！你倆罵我，我不要你們了！就把你們放在這兒，讓你們受罪！”說完氣衝衝地下樓走了。

原來顧菊經常在家罵方舟“出門就被車子撞死”，罵的次數太多了，連鸚鵡也學會了——跟什麽人說什麽話，鸚鵡深通此道。

顧菊走後，方舟把走廊上的鳥籠撿起來，重新掛在教室後麵，然後對學生說：“別看我老婆那樣子，她也是高中畢業，而且在上學時成績特好，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但不知道什麽原因，高考失利了，沒有考上大學。當時有許多人嘲笑她：平時那麽厲害，怎麽高考不行了？因為她被別人嘲笑過，她就懷恨別人，總是找機會嘲笑別人，結婚後，我不幸成了她發泄自己怨恨的對象，成了替罪羊。高考落榜的挫敗感讓她的心理都扭曲了，以致變成了這個樣子。應該說我老婆是應試教育的犧牲品，而我則是婚姻的犧牲品。我作為班主任，有義務有責任給你們指出一條正確的道路，千萬不要走她的老路。我拒絕在我們班搞周考，我帶你們走進農村搞社會實踐，我要你們多看報紙，少看複習資料，我在教室裏養花鳥，我要你們做到男黑女白，我在教室後牆上畫一個大大的太極圖。我所做的一切，隻有一個目的，就是還原教育的本來麵目，讓你們在學校裏能獲得一種正確的教育，避免被應試教育的不良製度綁架，充當應試教育的炮灰。我是憑良心辦事，假如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會順著校長的意思去做，嚴格執行學校的政策，多考試，多改卷子，多訂複習書，我也會名利雙收的。但這麽做的結果是害了你們，會把你們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個個都成了埃及的獅身人麵像。我想，我作為一個教師，還是有那麽一點師德的。”

方舟的話讓學生很感動，此後，學生自己湊錢給班級買花鳥。

但問題也來了：隨著盆景數量日增，原本空**的教室變得擁擠。另外，鳥多了，老師上課時，竟然有鳥插嘴，鳥叫聲已經幹擾了老師的上課和學生的聽課。方舟覺得再好的東西，都不能太多，一旦多到泛濫的程度，好東西就變成壞東西，花鳥也是這樣。在教室裏適量地栽花養鳥，可以怡情養性、陶冶情操，但多了，就會壓縮學生的活動空間，產生不好的影響。

班會上，方舟對學生說：“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花香過於濃烈，就變成了一種俗氣。幽香才好，暗香更妙。所以我建議一部分盆景贈送給我們學校的退休教師，以後不要再添加盆景了。鳥也多了，教室裏隻保留我從家裏帶來的兩隻鸚鵡，別的鳥也送給我們學校的退休教師，他們有時間養，也善於養。我為什麽獨獨保留我帶來的兩隻鸚鵡，而不養別的鳥呢？我老婆的素養大家也領教了，如果把這兩隻鸚鵡放在我家裏，這兩隻鸚鵡就會接受不良的家庭教育，比應試教育更糟糕的教育！這對它們的前途不利！隻有把它們放在高二（10）班的教室裏，和你們一起學習，一起進步，它倆才會獲得高質量的教育。這是其一，還有一個原因，讓鸚鵡留下來，和你們共同學習，你們和鸚鵡就是同學關係了，你們就有了動物界的同學。大家想想，全國有那麽多的學生，能有幾人擁有動物界的同學啊？”

當然，被方舟留下來的鸚鵡肯定比較老實，起碼老師講課時，它不會插嘴，不會在課堂上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