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什麽?”肖可語歪著腦袋問,“我想象不出你會喜歡看演唱會。”

丁楊眨了眨眼,控製自己不要流露出別有用心的樣子。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耍過心機,也從未想過有什麽事要瞞著她。有時候,他想裝得老成一點,點上一支煙,用油滑的腔調跟她說話,她總會說:“天哪,你怎麽越來越孩子氣了。”

“是嗎,”丁楊說,“那麽在你的想象中,我應該喜歡什麽呢?”

肖可語皺起眉,思考著該如何回答。即使皺著眉,仍十分漂亮可愛。“自律的話,去訓練場,放鬆的話,去打電動。”她說。

“是覺得我沒有藝術細胞嗎?”

“哈哈,有細胞,沒藝術。”

丁楊陷入沉默中,腦海裏又冒出蒙蘭蘭的名字。肖可語說完,覺得有傷丁楊的自尊,轉頭看了他一眼,開口想說點什麽,讓氣氛活躍起來:“你是想看美女了嗎?”

“美女就坐在我身邊,還用得著想嗎?”丁楊用力拍了拍上衣口袋,“我隻是不想浪費季支隊長給我的兩張演唱會門票。”

不等肖可語回答,丁楊又說:“問你一件事。如果你闖進一個丈夫之外的男人的網絡空間,發現那裏有很多你的照片,你會怎麽想?”

她沉思了一會兒。“多少張?”

“上百張,甚至更多。”

她做了一個鬼臉,惱怒地搖搖頭。

“會不會有點兒感到虛榮心得到滿足呢?”

她再次大幅度地搖搖頭,目光灼灼。“幾張的話,可以理解。幾十上百張一定有問題,被人監視跟拍了吧?”

“如果一個人了解你所有的事,點點滴滴都給你記錄下來,怎麽樣?”

“是你嗎?”她說。“那人腦子一定出問題了。”

丁楊笑了笑。“一個案子裏的事,跟今晚開演唱會的人有關,激起了我看看的欲望。”

“你是說蒙蘭蘭?”

丁楊點點頭。

“演藝圈的人?情有可原。年輕一代的粉絲可瘋狂了,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理解的。”笑容重新回到肖可語韶秀生動的臉上,她說,“我還沒看過她的現場演唱呢?那就成全你一次,讓奇奇仍待在他奶奶家,我陪你去看看。”

演藝中心是漢洲的一座標誌性建築,迎合了觀眾的奇思妙想。觀眾都是付得起昂貴的門票費,用所謂的藝術裝點門麵的人。走進大廳,仿佛來到了歐洲的古城堡,舞台周圍是巨大的吊樓,還有從地到天花板的玻璃牆。頭頂上群星閃爍,仿佛你是與仙女們一道降臨到這個地方。簡單點說,演藝中心就像天堂一樣,足夠你發揮想象來描摹它的豪華和富麗。

不是華麗的演藝中心本身有錯。丁楊想,隻是說明自己一直生活在偏僻村巷,見識短淺,突然置身於如此不同的世界而感到好奇。

兩人在靛藍的絲絨座椅上坐下,等待開場。想到今晚第一次違逆肖可語的初衷,使她丟下兒子過來,他希望這場演唱會最好不要枯燥得讓人受不了。不過季亞明給的票座離舞台很近,幾乎連歌聲引起的空氣振動都能感覺到。序曲開始,舞台中走進一群身著華麗戲裝的女孩,舞台場景由電子製作,虛實結合,魔幻與象征地表現種種情感。

一分鍾後,蒙蘭蘭走上台來。她一亮相,便贏得一陣熱烈的掌聲。她一邊走向聚光燈中央,一邊回應觀眾的熱情,鞠躬微笑招手。這是丁楊第一次有機會打量舞台上的她。至少此時,她看上去與過去大不相同。她化著很濃的妝,眼睛擴得很大,唇紅豔麗,讓人一眼看去,隻注意到她的眼和唇。頭發朝後梳著,一襲靛紫飄紅的長裙,但前胸很低,露出兩個大半圓球,在舞台的燈光下,似真似幻。

就在這時,她紅唇輕啟,歌聲像幽穀春流飄入耳中。這是人世間最美妙、最撩人心弦的聲音,遠遠超出了丁楊的想象力。他是多次聽過她清唱的歌聲的,沒想到幾年過去,她的聲音會變得如此動人。丁楊甚至將她的歌聲與那些大紅大紫的國際歌星對比,感覺要超出幾分。她那美麗的婉轉吟唱,似乎正是向他訴說衷腸。

整場演唱會兩個小時,經過導演精巧的構思,歌聲完美演繹了人的一生:童年的歡樂,青年的奮鬥,中年的抗爭,老年的孤獨和病弱……看著蒙蘭蘭美麗精致的臉,聽著她優美動聽的聲音,丁楊開始覺得天真,接著融入了一個現實、不浪漫的社會情景,愛和希望的力量是歌唱的重心,卻出色地混合了奇幻與苦難的元素,哪怕受傷,也不能錯過,唯有愛不能辜負,唯有希望能破解那侵蝕一切的孤獨。

盡管大家都理解了這場演唱會的主旨,但蒙蘭蘭那最溫柔的治愈式聲音表現出老年的病弱時,還是有許多人控製不住感情,淚流滿麵。

蒙蘭蘭不僅是一位歌星,還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演員。她歌唱的人之一生十分生動,柔弱而易受傷害,聽著她的歌就像看著一幕幕活潑的人生,自出生直至麵對孤獨、疾病和死亡的一切。沒有矯揉造作,沒有過分的動作表演。她隻是懷著十二分的誠懇在演唱,動人的歌聲仿佛黑暗荒野裏的一抹燭光。

演唱會結束了。丁楊看著蒙蘭蘭的眼睛,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一種溫暖與痛苦參半的悸動,一種令人心顫的親切。他以前從未體驗過,甚至懷疑它是否真實存在。

肖可語的感動超乎丁楊的想象。她癡癡地坐在座位上,兩頰都是淚珠。於是,丁楊等了幾分鍾,讓她慢慢恢複。大部分觀眾都往門口走去,卻有兩個人走到他們的座位前。一個是江心洲,一個是跟江心洲差不年紀的青年。丁楊似乎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丁楊內心裏湧起惱怒,這個江心洲真是不知高低,難道又想在這裏搞事?

攔在前麵的青年卻正經地在他們麵前彎腰致禮,滿臉堆笑,說:“對不起,打擾一下。有人想請兩位到後台一聚,不知兩位有沒有時間?”

不待丁楊回答,江心洲搶著解釋道:“是蘭蘭,丁專家,她想當麵對你表示感謝。”

丁楊回頭挽起肖可語。在江心洲麵前,他必須表現出對她的體貼和擁有。他更不願意肖可語的形象受到任何損害,雖然她比在場的任何人都光彩照人。他看著她的眼睛,直到她點頭,才示意青年在前麵帶路。

他們沿著一處寬敞的樓梯拾級而上,越過舞台和化妝室,進入一個大型宴會廳。這裏是各式晚禮服的海洋,每個人都顯得彬彬有禮。顯然,這是一場西方式的雞尾酒會。

丁楊感覺到肖可語看著那份豪華和奢靡,內心產生的反感和不適。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了。這是一個外人不易插足的小圈子,他們不適合在這裏。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們。特別是肖可語,丁楊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男人一邊舉著玻璃酒杯,一邊似乎很隨意地將目光投向同一個人。他們在江心洲和青年的推扶下移動著腳步,匯入了大廳。既然接受邀請,這種匯入實際上不可避免。

出席招待會的人基本上都是漢洲各界的中堅人物,這些人之間有很多共同的東西。他們相互打招呼的時候,你就能感覺到這一點。每一次握手都可能意味著高層的交易和高檔的買賣,彼此之間心照不宣。

江心洲大概意識到了自己不受歡迎,消失在大廳裏。跟著的青年自我介紹叫封翎,是康馨集團的副總,蒙蘭蘭的表哥。他一邊將他們介紹給碰到的每一個人,一邊帶著他們在食品桌旁繞圈。

桌上的食物很豐盛:有各種西式甜品、中式點心、進口水果;有各種酒水,香檳、紅酒、威士忌、五糧液;還有各類說不出名字的飲料。封翎給他們一人拿了一杯香檳,又介紹了水果點心,遞這遞那。過了一會兒,丁楊注意到,幾個風度優雅,很有教養的女士在肖可語周圍繞圈子。顯然,她們在想法兒接近她,跟她搭話。

肖可語意識到她們受到指使,專門接待她。她不能總是跟著丁楊四處轉悠,妨礙丁楊跟蒙蘭蘭會麵。於是,她拍拍他的肩,轉身跟女人們聊起感興趣的話題。

封翎帶丁楊來的真正目的是見蒙蘭蘭,但蒙蘭蘭遲遲沒有出現。於是,他首先代表公司向丁楊表示感謝,感謝他在關鍵時候挽救了公司的聲譽,打敗了那個捏造公司和蒙蘭蘭負麵消息的人,封殺了他的網站,為社會除了害。

接著,他談到另外一個話題,那就是蒙禮勤和康馨集團,說如果丁楊感興趣,可以以原始股價買到康馨集團首次公開發行的股票,而這隻有真正的內部人員才能做。當然,這是蒙蘭蘭的意思,隻要丁楊有意,隨時可以,隻要盡早購買,日後一定能得到豐厚的回報。

隨後,封翎開始介紹蒙蘭蘭。丁楊假裝不認識她,而封翎也假裝不知道他們有過一段感情。丁楊這麽想,是因為他跟蒙蘭蘭交往半年,正是她從音樂學院回家,準備參加“我是歌手”比賽的時期,他們交往的阻力很有可能正是來自封翎。

封翎說蒙蘭蘭的成功一路坦途。她雖在漢洲出生,卻一直在北京成長,以神童的資格進入音樂學院,在學院兩年便開始了演藝生涯。自從踏上“星光大道”舞台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一個明星。

他有意跳過了蒙蘭蘭在漢洲待業的半年,丁楊也假裝不知道。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封翎滔滔不絕,思考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雖然他能看穿這家夥的居心,但他假裝不知道,環境正在起著關鍵的作用。

“封總,很高興聽您介紹這麽詳細。”丁楊說,“您剛才說,您是康馨集團的副總裁,那您一定是醫療保健方麵的專家?”

封翎的笑容收斂了一點,朝丁楊靠得更近了些。

“說實話,我對醫療器械是真正的外行,倒是跟你的專業有些接近,在芝加哥大學獲得過信息技術專業博士文憑。本來在M國從業,四年前接受了康馨集團的高薪聘請。”

丁楊流露出敬佩的表情,說:“哦,您太厲害了。我哪算得上專業,跟你比,我的技術不過是雞毛蒜皮,混口飯吃而已。”

“每個人對社會都很重要。”封翎說。用大而化之的話掩飾自己對丁楊的看不起。

“您才真正地對社會,對蒙蘭蘭的演藝生涯很重要。”

“每個人都應該追求對社會的重要性,丁專家。”封翎說道。“我聽江心洲是這麽稱呼您的。您是哪所院校畢業的,什麽職稱?”

對於封翎來說,院校問題的答案在國內大約不會超過五所,國外也不會超出幾十家,職稱大約必須高級以上,而漢洲職業技術學院和一般科員顯然隻會令人嗤之以鼻。

“沒讀過大學,”丁楊說。“也沒評過職稱。”

這時,丁楊覺察到封翎在盤算著怎樣盡量少費口舌,完成任務,把丁楊打發走。

有時候別人表麵上在看著你,似乎對你很有興趣,但是你隻要看看他的眼睛深處,就會發現他正用心琢磨著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雖然封翎並不是真的關心丁楊會給出哪種答案,但他還是問了這麽些問題:“您是蘭蘭的歌迷嗎,丁專家?或者喜歡流行音樂?”

“我這是第一次看演唱會,平時也很少聽音樂。”丁楊回答。

奇怪的是,丁楊開始感覺跟封翎聊天還是蠻有樂趣的。他特別能算計,腦子在不停地高速運轉,丁楊仿佛能在他身上聞到挑戰的味道。“您呢?”

“我除了在康馨集團任職之外,還兼著蘭蘭的經紀人,”封翎說。“這很有趣,因為我對兩者都一無所知,卻對兩者都插手很深。”

“那您肯定除了是信息技術學霸外,還有其他方麵的天分。”

封翎很不情願地將目光落在丁楊的臉上。他恐怕還是第一次碰到像丁楊這樣每說一句話都要把天聊死的人。不過,幸運來了,他不再需要回答丁楊的問題。

就在這時,大廳裏的氣氛突然變了。

他察覺到背後在發生著什麽事,於是轉過身。

“是蘭蘭,我們過去吧。”封翎說。

人們熱烈鼓掌,然後像海水一樣朝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來。蒙蘭蘭挽著父親蒙禮勤的手,像婚禮上舉行與新郎的交接儀式似的走進大廳。

蒙禮勤一米八的個頭,運動員一樣壯實挺拔的身材。惟一讓人看出他年齡的是頭上夾雜的幾根白發。丁楊聽說他已經五十歲出頭,但看起來要年輕得多。他皮膚白皙,光滑少皺,這是因為他大部分時間在室內度過,而且保養很好。

他的女兒仍舊是舞台上的模樣,美貌超群,隻是換了一身晚禮服,近距離出場,低胸蕾絲上衣,露出深淺合度、造型完美的乳溝。兩耳吊著閃閃的耳墜,脖子上掛著項鏈,一根銀鏈鬆鬆地圍著胯腰,每一鏈節都經過考究的打磨做舊。這身打扮超拔自然,鶴立雞群,但蒙蘭蘭神態自若,舉止自如,一顰一笑充滿自信,倒顯得宴廳裏其他的人古板失格。

蒙禮勤立即被一群男人圍住。他們都是熟人,但相對蒙禮勤,他們又都是想跟著他迅速增加財富的人,他們當然不肯放過任何可能發財的機會。

蒙禮勤與他們一一握手,臉上一副若即若離的表情。顯然,他明白自己的地位,他能把財富階層的那套遊戲玩到極致。

父女倆很快分開了。封翎領著蒙蘭蘭走向丁楊,而蒙禮勤則朝著相反方向走去。人群中靠近蒙蘭蘭的人禮貌地跟她打招呼。丁楊沒有走動,遠遠地注視著她,看著她向人群回禮。那些人都在真誠地表達著對藝術和美貌的敬意。

在丁楊眼裏,她早就不是四年前的那個誌願服務組織者,他也不再像那時一樣迷戀,盡管她胳膊仍然瘦瘦的,身材線條優美,五官精致秀麗,眼睛仍是深黑色。從他的角度看,蒙蘭蘭隻是一個在父親的財力支持下的歌星。

她跟其他的歌星沒什麽兩樣。如果聯係到這次對非法“法治進行時”網站的封殺,聯係到暴露出來的那些信息,她並不是沒有汙點的。想到這,丁楊不由得感覺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鬧劇。她站在那兒,即便開口吟唱,再好的嗓音,也可能放出哀聲。

隻不過,她並沒有唱歌,而是在大廳裏四處走動,接受她新認識的朋友們對她的讚美。

丁楊觀察了一會兒,想著以前對她的迷戀,她已來到了他站著的地方,在他麵前停住了腳步。封翎還在幾米以外的地方跟人說話,所以眼下他們可算是單獨在一起。

她伸出漂亮滑嫩的右手。這隻手,丁楊曾緊緊地握在掌心,暖在懷裏,甚至她整個身子。現如今,他卻感覺十分陌生。盡管室溫很高,這隻手卻涼涼的,滑膩有餘,而黏性不足,淺淺一握,便脫離開去。

“您好,丁專家,謝謝您能來。”她的聲音很有教養,很有尺度。

“我拿的是季亞明支隊長的票。不過,謝謝您的邀請。”

她笑了。“我怕你不喜歡看演唱會。看到你到場,我很驚喜。”

他聳聳肩。“音樂是人類共同的財富。”

“我知道你想說的下一句:財富不是人類共同的音樂。”

這話讓丁楊有點意外。“對不起,還讓你記著。”

蒙蘭蘭朝丁楊的跟前湊過來。他說不準她用的是什麽香水,有石榴籽和柚香的冰爽清新,也有白玉蘭、牡丹和蓮花的魅惑芬芳,令人忘情沉醉。“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滳,每一個細節。”她說。

“我已經忘記了。”

她朝丁楊又靠近了一點。“你不會的,丁楊。”她說。“你的眼神把你的心思告訴了我。”

丁楊內心很複雜。他有些惱火,卻還是禁不住心旌搖曳;他想虎起臉,卻隻能無所謂地笑笑。蒙蘭蘭也知道丁楊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沒關係,她照樣可以玩這樣的遊戲。真正美貌,而又成功的女人可以打破任何規則。

他無法把自己的目光從她那光潤、柔軟的唇上移開。不知怎地,他開始感到很生她的氣。過了一會兒,他才領悟出原來他恨的是自己,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動放棄的。

“那是一段不能忘懷的時間,”她說,“我們都在奮鬥中,你把警察工作,我把唱歌,我們一起把誌願服務當作事業,共同努力著。”

丁楊張了張嘴:“……”

“你想說,我們的談情說愛?那一切……”

“時間已經改變一切。”

蒙蘭蘭笑起來,悅耳的笑聲仍舊顯得那麽純潔,那麽可愛。丁楊不由得感到一股電流直穿脊梁。她又向他靠近了些,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楊楊,如果你想對我真正有所了解,你一定要記住,無論歌是怎麽唱的,無論歌裏講的是什麽故事,主題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追求心靈的自由和美好幸福。”

丁楊注意到,蒙蘭蘭跟他說了三句話,對他的稱呼改變了三次。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封翎出現了。封翎顯得十分自然地挽起蒙蘭蘭的手臂,燦爛的微笑像一道移動的光芒從她身上轉到了他的身上。“聊得這麽開心,看來不用我介紹咧。”

蒙蘭蘭沒有掙脫他的手,依然保持微笑。

丁楊突然想起來看演唱會的本意,如果這時提起,有些惡作劇的意味,但現在不提的話,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

於是,他說:“我們在聊那個惡作劇的自媒體網站。對此,不知封總有什麽看法?”

那一瞬間,蒙蘭蘭愕然地看著丁楊,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

“你不是全處理好了嗎,江顧問是這麽說的?”封翎道。

“我想知道,有關這個網站的背後操作者,你們有沒有懷疑可能是熟人?”

蒙蘭蘭更加吃驚地看著丁楊,問道:“你說的是誰?”

丁楊知道關鍵時刻到了。如果他說出懷疑的網名而她或者他沒有反應,那他今晚的目的就落空了。他委屈肖可語作陪,除了換來一杯香檳,一晚上的演唱會,還有看了一眼舊情人之外,將一無所獲。

他掃視著蒙蘭蘭和封翎的眼睛,說:“你們認不認識‘達摩’或者‘雷神’?”

蒙蘭蘭的笑容仍然那麽迷人。“網名嗎?這麽奇怪,我可從沒聽說過。”她說,“抱歉。”

封翎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一點肌肉的運動都沒有。不過,他看著蒙蘭蘭翕張的嘴,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哦,沒關係,”丁楊回答。“您也不認識嗎?封總。”他追著問道

封翎臉上漾起微笑,搖搖頭。“沒聽說過。”他重複道。

不過,丁楊覺察到他微笑的麵孔肌肉變得僵硬。這變化很微妙,但如果你成天與撒謊的人打交道,你的觀察力就會變得十分敏銳,再細微的變化也逃不過你的眼睛。至少說,沒問清楚之前封翎不會離開。“那是個什麽人?”

“他可能就是‘法治進行時’平台的始作俑者,”丁楊答道,“我一定會抓住他的。”

死一般僵硬的麵孔依然沒有生氣,雖然勉強維持著微笑的模樣,但再也沒有恢複那份熱情和自然。“這麽說,我們的危險依然存在?”封翎問。

他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那個始作俑者呢?丁楊一時無法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