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場
六福源茶莊。吳碧蓮、潘春苗、楊來發、張九成、黎忠厚、白豔霜、劉福源
潘春苗 （走進來）碧蓮，把白豔霜帶到房間去。
吳碧蓮 是不是小日本來啦？
潘春苗 是楊來發和張九成帶著一大幫皇協軍。（在碧蓮後麵走進房間裏）黎忠厚、白豔霜，你們給我聽著，楊來發和張九成就要到來，你們給我出去應付他們。記住，要裝出好似平時沒有事發生的樣子，不能透露我們半點兒風聲！
吳碧蓮 要是把我們說出去，我第一時間就收拾你們！
吳碧蓮 （見劉福源和白豔戰戰兢兢走出房間，回過頭）春苗姐，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潘春苗 （拱頭出去，掃了一眼走廊背後，跨腳出去）我們到後麵那間房間去。
吳碧蓮 那是雜房。
張九成 （站在院子裏，揮了揮手槍）黎忠厚，你怎麽不拴好阿福？它每次一見到我就吠，養不熟的。他娘的，它剛才還想咬我。
黎忠厚 （站在台階上）阿福呢？
張九成 已經被我趕到了街上。要是下次它再想咬我，我就打爆它的頭，宰了它。劉老板呢？聽說他瘋了，是真的嗎？
黎忠厚 （回了回頭）瘋不瘋我不知道，反正他病了。他現在躺在房間裏，你最好不要進去，他又髒又······是百日咳，是肺病，會傳染的。
白豔霜 （站在黎福源身邊）對、對、對，老爺有哮喘病，還有······醫生說是癆病，他現在在休息，在睡覺，你最好······最好不要亂進去。
張九成 我去看他幹什麽？他病關我鳥事！（望著白豔霜的肚子）白豔霜，想不到你的肚子這麽大了。（望向黎忠厚）黎忠厚，想不到你還真是有福氣！
黎忠厚 張會長，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好不好？我哪裏有什麽福氣？我一個鄉下人，要是能夠混下去、能夠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張九成 （忽然繃起臉）——黎忠厚，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哼，我早就知道了，不單隻我知道，現在連整個梧州市的人都知道了。還有劉福源，你以為他還蒙在鼓裏嗎？（指指白豔霜的肚子）那是你下的種！黎忠厚，你這個大滑頭，你就是想霸占劉福源的茶莊，霸了他的家產。
白豔霜 張九成，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會害死人的。哦，你們今天到來幹什麽？忠厚，到我房裏拿些銀兩來。（黎忠厚剛轉身）還要到閣樓上把一籮老茶婆拿下來。
張九成 白豔霜，今天算你會做人。不過，今天你確實要好好謝謝我們。
白豔霜 為什麽？
張九成 因為我們今天給你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白豔霜 什麽好消息？
張九成 （回頭望向茶莊）——楊來發！楊來發！
楊來發 （望一眼旁邊那幾個皇協軍）你們到茶莊外麵守著！大酒缸，什麽事呀？
張九成 你還縮在那裏幹什麽？
楊來發 （邊走出來）我這輩子還沒有到過茶莊，還沒有見過這麽多六堡茶。
張九成 茶莊裏的茶是不能亂動的，是裕田大佐說的，除非······喂，你這個混蛋，你趕快跑過來好不好？（見楊來發跑到身邊）楊來發，你趕快告訴白豔霜，我們今天來找他們有什麽事。
楊來發 （上前一步）白豔霜，我不瞞你······（一見黎忠厚出來）黎忠厚，你拿這一大籮茶葉出來幹什麽？是不是想送給我們？
黎忠厚 是送給你們的。（放下茶葉，從袋裏取出一小袋銀元）還有這些銀元，也是送給你們的。
張九成 （跑上台階將銀元搶過來，打開布袋）喂，怎麽這麽少錢？
白豔霜 不少了。自從上次你害得我們那一大箱錢被皇軍搶走之後，我們已經窮當當了，現在，我們連肉都吃不上了。
張九成 活該！鬼叫你們逃跑！哼，難道上次的錢是你們的嗎？全都是劉福源的錢！現在，劉福源肯定還有很多錢，你們肯定還有很多錢，快去多拿兩下這麽多來！
白豔霜 這······我們確實沒有什麽錢了，劉老板也沒有錢了，看在我······我們老爺是你親戚份上，你不要再逼我們好不好？這一大籮老茶婆也值不少錢了。
張九成 （踢了踢茶葉）你說這老茶婆值錢？你騙鬼麽？
楊來發 （走上去，望了一下那籮茶葉，抓一把茶葉起來聞）唔，茶葉好香，裕田大佐見到一定喜歡到不得了。張九成，要麽你要錢，我要這籮茶葉好不好？
張九成 好好好，當然好啦！（將錢塞進布袋）你還是趕快告訴他們好消息吧。
楊來發 （把茶葉端到一邊）是這樣的。（望了望屋裏麵）我聽說，劉福源不是病得就要死了嗎？不過，即使他沒有病，他也要死了。
白豔霜 為什麽？難道他兒子劉龍平已經被大日本皇軍殺了頭？
楊來發 不知道劉龍平這個人是怎麽想的，既然歸順了皇軍，又不肯跟皇軍合作，結果被打得要死。他還沒有被皇軍殺頭，但是，我看殺頭是遲早的事。現在他被關在監獄裏。龜田少佐昨天對我說，過了這個月，要是他還不肯跟他們合作，他還不肯說出其他遊擊隊的去向，就把他拉到騎樓城示眾，然後槍斃，把他的頭掛在城樓上，要是劉龍平一死，劉福源知道後，他不一命歸西才怪。
白豔霜 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再過十幾二十日就是五月底，到時候劉福源和劉龍平兩父子一死，我們就······楊隊長，就這一個好消息嗎？
黎忠厚 （拉了拉白豔霜，將嘴湊到她耳邊）豔霜，難道你把潘春苗忘了嗎？劉福源剛才說，她是他的兒媳婦······
張九成 你們兩個嘰嘰咕咕幹什麽？
黎忠厚 我沒有說什麽，我是說······
張九成 說什麽？
白豔霜 我們在說潘春苗，聽說，她已經嫁給了劉龍平做老婆。
楊來發 嫁不嫁我不清楚，反正他們訂了婚，也即是說，雖然他們還沒有擺酒請客，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不過，我今天敢這樣說，要是劉龍平一死，潘春苗就會馬上改嫁。她長得那麽好看，肯定多的是有錢人搶著要她，但現在都不知她跑到哪裏去了。黎忠厚，白豔霜，你們聽著，今天早上，裕田大佐對我和張會長說，以後就由你們兩個做茶商會會長，白豔霜，你做正會長，黎忠厚，你做副會長。從明天起，你們就要去查清楚梧州市裏有多少茶葉，那些茶商的情況怎麽樣。裕田大佐說，以前劉福源從來沒有去調查過那些茶商到底有沒有買茶，他們到底總共藏有多少六堡茶，大佐一點都不知道，如今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白豔霜 哦，原來你們到來是告訴我們做正副會長，要我們去查一查其他茶商的六堡茶。
楊來發 還有，一旦發現那些茶商有買賣六堡茶的情況，你們就要馬上報告給我和張會長。
張九成 對，我們立刻就去把他們抓起來！楊隊長，這麽久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楊來發 （抱起茶葉）你們記住，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潘春苗 （看到張九成和楊來發出了茶莊，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白豔霜，你們馬上跟我到屋裏來！
白豔霜 （在屋廳裏）春苗，我們沒有出賣你們······他們來，是告訴我們做正副會長的，他們要我們去······
潘春苗 （在椅子坐下來）這個我們不管，現在，我要你們把我們家的錢全部交出來。
白豔霜 你們家的錢？春苗，你是說這個家嗎？
潘春苗 不錯，我是龍平的妻子，現在，這個家就是我的。
黎忠厚 不會吧，你真的嫁給了劉龍平？
吳碧蓮 你說得對，現在春苗姐就是劉龍平的妻子，她就是這個家的主人，這個家如今由她作主。
白豔霜 那麽我呢？我算什麽？難道我是外人不成？
吳碧蓮 閉嘴，你這個**，你還巴不得我們老爺早一點兒死掉！你天天跟別人鬼混，還說你不是外人？我現在正式告訴你，你已經被我們劉老爺休了，你已經不是二太太了！
白豔霜 喂，喂，喂，碧蓮，你怎麽這樣說話？你有什麽證據說我跟別人鬼混？還有，你說老爺已經把我休了，休書呢？
吳碧蓮 休書？你要休書是不是？（將一張紙遞給吳碧蓮）你看，這就是休書，是我們剛才幫老爺寫的休書，上麵有劉老爺的指紋和簽字。難道你不認得老爺的字嗎？
白豔霜 （兩眼直直的瞧著休書）“鑒於白豔霜不守望婦道，有悖倫理，她是我妻子，卻懷上別人的孩子。我說的別人，是我家的管家黎忠厚。以正我劉家門風，今天，我決定把白豔霜休了。從今往後，我劉福源與白豔霜沒有任何關係，我劉家與白豔霜沒有任何關係。”——老爺一定瘋了，他一定發瘋了！他怎麽說我肚裏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怎麽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和黎忠厚的？他一定瘋了，他一定瘋了！
潘春苗 白豔霜，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抵賴！
吳碧蓮 白豔霜，難道劉老爺會不認他的孩子？（望向黎忠厚）你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白豔霜 ——黎忠厚，你千萬不要承認是你的！
潘春苗 （把手槍放到八仙桌上）黎忠厚，你說不說？
黎忠厚 （沉默了一刻鍾）是的，她肚子裏的孩子確實是我的。但是，我······
白豔霜 （忽然大叫）既然黎忠厚都承認了，我幹脆也說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了！不錯，這孩子是我和忠厚的！（哭起來）——哎呀，我的命真是比黃蓮還要苦一百倍啊，以前，我千不該萬不該嫁給劉福源，這個老頭怎麽是一個軟蛋啊！我的命真是苦啊，到頭來，我什麽都沒有了啊，我就要被趕出家門，我就要被趕到大街，我就要去流浪啦······
潘春苗 白豔霜，我們沒有說要殺死你，我們也沒有說要把你趕到大街上，你哭什麽？
白豔霜 （止住哭聲）春苗，你說什麽？你是不是想叫老爺收回休書？
吳碧蓮 你想得美！
白豔霜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
吳碧蓮 春苗姐剛才不是說了嗎？（望一眼黎忠厚）她不是說，讓你們繼續做會長嗎？她不是說，要你們繼續去調查其他茶商的茶葉嗎？
潘春苗 不錯，我現在不想趕你們走，也不想難為你們。我要讓你們繼續留在我的屋子和茶莊裏，我要你們繼續做你們的事情。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們必須照顧好我老爺。他有病，你們絕對不能難為他。要按時給他買藥、煎藥，要按時喂藥給他。要是讓我知道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肯定不會放過你們。
白豔霜 這······
吳碧蓮 這什麽？要是你不答應，馬上就給我到大街去！從此以後，不準再踏進這個屋子半步！
白豔霜 我答應，我答應，隻要你們不趕我們走。
潘春苗 （拿起手槍，晃了晃）那麽，快把我家的錢全部交出來。我家老爺剛才對我說了，他藏在書房裏的錢，你們已經拿走了。
吳碧蓮 （見白豔霜和黎忠厚眼望眼，不願走，也不說一句話，提起手槍）看來你不僅僅不怕被趕到大街上，還不怕死。
白豔霜 忠厚，你看······
黎忠厚 既然潘春苗不趕我們走，那箱錢我們還給她算了。
白豔霜 但是，我們以後······
黎忠厚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隻要我們保住了我們的孩子和我們的命。退一步講，如果我們被她們趕出了這個家，我們也是得不到那箱錢的。難道她們自己不會去找嗎？你以為她們會找不著嗎？
白豔霜 （垂下頭）潘春苗，那箱錢就藏在······藏在雜房我們挖的地底下，上麵有很多籮筐和木桶壓著。可是我們以後······
潘春苗 不許哆嗦，以後我是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黎忠厚，你快去拿！（向吳碧蓮使眼色）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