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強製

謝德安這次兩手空空的回家,本來是無法向家人交代,但他這樣一個死皮賴臉的人,也不需要向家人交代。幸虧家裏還有米,菜呢他婦娘種有,還不至於斷炊的地步。回家後還是死性不改,天天記掛著韶州那些船娘,還有那飄飄欲仙的煙壺。看看自己婦娘的臉蛋身材與穿著打扮,對比一下船娘的,簡直土到家,一點性趣都提不起。

謝大順回家後,給爺佬一頓臭罵,大順卻不敢吭聲。小順也是一樣被罵得狗血噴頭,後悔不該。

謝默潭正在廳堂計算這次謝默河放排到韶州的收入,除去各人的工錢夥食住宿還剩多少,看看算盤裏剩下的珠子還有不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二狗走進來說:“老爺,大順和他爺佬來了。”謝默河說:“讓他們進來。”二狗轉身出去了,領大順爺倆進來。

大順爺佬推著大順進來,推到謝默潭麵前,一腳踢到大順跪下,大順不敢違抗,乖乖地跪在謝默潭麵前,彎著頭,不敢看謝默潭。

大順爺佬說:“快向老爺道歉。”

謝大順說:“老爺,大順錯了,下次不敢了。”

謝默潭說:“後生仔,知道錯就好,起來吧。”

謝大順不敢起來。

謝默潭說:“怎麽不起來呀?”

大順望著他爺佬欲言又止。

大順爺佬說:“老爺,大順知錯了,還望老爺原諒他。”

謝默潭說:“我不是說過了嗎?知錯能改就是我謝家好後生。起來起來。二狗,拉大順起來。”

二狗過來拉大順起來,大順掙紮不肯起來。謝默潭有些奇怪,疑問地望著大順爺佬。

大順爺佬說:“老爺,算起來我叫您一聲叔,大順都叫您大爹了。就是大順沒了排工,家裏日子就難過了,您都知道侄子我和大順娘都不是幹活的好手,家裏全靠大順一人掙錢養。沒了排工,家裏日子可難過了。”

原來如此,謝默潭對二狗說:“你去叫你二叔過來一下。”

二狗應聲出去了。謝默潭又叫大順起來,大順又望望爺佬,爺佬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大順堅持跪著。其實大順爺佬要等到謝默河來,要謝默河看到大順悔過的誠意。其實要開除大順的是謝默河的意思,謝默河從小就在謝默潭家做事,那時還是謝默潭爺佬管事的時候,他年紀比謝默潭才小一點點,還陪過謝默潭上私塾,所以和謝默潭家的關係非同一般,相當於總管,謝默潭都會給幾分麵子。

謝默河還沒來,門外吵吵鬧鬧的,謝默潭叫丫鬟小荷領進來。原來小順的爺佬也推著小順來了,目的和大順爺倆一樣。謝默潭和他們說了對大順一樣的話。於是大順小順並排跪在謝默潭前麵。一會,丫鬟小荷又領進一人,此人瘦高瘦高,馬臉,兩腿像竹竿,正是謝德安。謝德安見兩個後生都跪那裏,也跪下來,原本他就沒想到跪,這叫見機行事。

謝默河跟著二狗進來,見幾個齊排排的跪在謝默潭麵前,哼了一聲,拉了一張凳子坐下,二狗忙伺立老爺旁邊。

謝默河抽著他的水煙,問:“你們嘛事打攪老爺?”跪在地上的三人你往我我望你,不知怎麽說,尷尬得很。謝默潭說:“他們三人都向我道歉了,老弟,就算了吧,原諒他們一回。”謝默潭發話了,謝默河也不好再堅持。謝默河嚴肅地說:“你們三個,如果有下次,堅決開除,我們排工,我們謝家不要這樣敗壞家風的人。”三人忙點頭說是,堅決不敢了。謝默潭說:“起來吧。”三人才起來。

謝默河起身走向大門,三人跟在後麵送出來。謝默河突然轉身厲聲說:“尤其是你,謝德安,你不要因為有老爺,你不要以為老爺是你的近親,就可以再犯!”謝德安嚇了一跳,擦了擦汗,連連點頭稱是,但心裏卻罵:“好你個謝默河,不要以為你在老爺家裏幹了幾十年就有什麽了不起,仗勢欺人。你還不一樣是謝默潭的一隻狗。”但他不敢表露出來,臉上還是陪笑,點頭哈腰的。

世上有兩樣東西,大家明知不好,是害人的,但它的魅力實在太大了,試過的人要想戒了它,實在是太難了,除非這人有超強的毅力,要不就是有外力的強製措施;一次又一次的決絕發誓,都被這兩樣東西輕易擊破,這兩樣東西就是鬼魅一樣的東西:女人和鴉片。

謝大順這個剛剛被這兩樣鬼魅上身的後生,天天回味著在船上的那種飄飄欲仙的滋味,回味著那種被撫摸的感覺,回味著那種多汁的滋味,回味著酥胸在麵前晃動的感覺,剛剛睡覺時在想,剛剛睡醒時在想,遇到一個女人時也在想,若不是謝默河冷冰冰的眼神把他冷卻,他可能又要去了花船。

來來去去韶州十幾趟,謝默潭家的木材也漸漸少了,由原來的堆成山一樣的木材變成了稀稀拉拉幾根,湊不成排了。謝默河叫人把這幾個杉木搬回謝默潭家房屋邊庫房放著。

謝默潭這天給排工們發放工錢,每人都有三四塊大洋,不算做紙的工錢,排工們明白,隻有在謝默潭家做工,才有這個待遇,而且開工時還待了飯,在別家想都別想,所以排工們都很忠誠,隻要謝默潭家召喚,第一時間趕來。

謝默潭還讓四個娘和丫鬟一起炒了很多菜,請排工們吃飯,排工們都感激不盡,紛紛向謝默潭表忠心。謝默潭也樂於看到排工們的忠心,一一給大家敬酒,排工們吃飽喝醉方散去。

謝默潭把謝默河叫住,拉倒室內,說:“老弟,我這家全靠你看管住。”謝默河說:“這是我應該的,哥,從老爺到哥,都對我不薄。弟我唯有傾力相報。”謝默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謝默河說:“老弟,這是哥和幾個嫂嫂的一點心意。”謝默河接過,摸一摸,知道是什麽,忙推開:“哥,我已經拿了工錢了,哥再給我這個,做弟弟的那不是折福了。”堅決不要,謝默潭堅決要給,謝默河堅決不要,說:“哥,你這是要我給你跪下呀。”謝默潭知道謝默河的秉性,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動,隻得說:“老弟,這樣吧,我幫你存著,到時大狗和二狗娶婦娘的時候用得吧。”謝默河謝過告辭出來。

春種,做紙,夏收,夏種,砍木,放排,秋收之後,山裏就進入農閑了,除了一些懂捕獵的上山了,基本上沒了事做,整天遊手好閑的,或者是圍著火堆侃大山吹水。

這天,突然如扔下了一個炸彈,震動了整個謝家:有人偷看女人洗澡。

這謝家,除了謝默潭家單獨起房外,都是聚族而居,一戶緊挨一戶,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地方做洗澡堂,於是在謝家屋場的邊角一個坪上,專門砌了男左女右各一間洗澡房,晚上各家燒好水,用木桶提到這裏來,倒到用石頭鑿的澡盆裏洗澡。這澡堂時間久了,風吹雨淋日曬,因為是公用的,沒人願意修理,有些地方就漏風破了,於是有下流猥瑣的男人就貼著這些孔洞偷看澡堂裏女人洗澡。

那天謝默東的婦娘帶著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兒在澡堂洗澡,脫光衣服後,總是覺得有雙眼睛盯著自己,渾身不自在。她終於找到了眼光的來源,就走了過去,猛然發現磚縫裏有雙眼睛在骨碌碌的轉動,登時厲聲尖叫:“啊——”,女兒聽到母親大叫,也跟著大叫:“啊——”,這樣大叫驚動了很多人,紛紛跑出家門,來到澡堂門口。男人不方便,有些婦娘就跑進澡堂,詢問發生了嘛事?謝默東婦娘驚魂未定,說:“有人,有人。”婦娘們說:“嘛有人?”謝默東婦娘指著磚縫,說:“這裏有人。”婦娘們探頭看磚縫,沒見人。謝默東婦娘說:“有人偷看,有人偷看洗澡。”婦娘們跑出來,和男人們說了謝默東婦娘的話。謝默東聽了氣得差點暈過去。大家來到磚縫外麵,果然,牆下已經踩得光溜溜。這扇牆剛好是在屋場的死角,平時大家都沒有注意,沒想到下流的東西在這裏偷看女人洗澡。看來已經偷看很久了,牆邊的雜草都踩枯了許多。

這可是個天大的傷風敗俗的事件,那些老者聽到這事後差點吐血。一群人氣呼呼的來找謝默潭了。

最激動的是謝傳貴,他是謝家輩分最高的人,最不能容忍這種敗壞族風倒家族八輩子黴的事。

“默潭呀,這是我們謝家最丟人現眼的事裏,要好好查查!”各位老者也附和著。謝默潭知道,這種事太難辦了。但又不能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隻能說:“各位長輩,這是非常嚴重的有損我們謝家家風的事,我一定嚴厲查處,絕不輕饒!”各位老者見族長堅決口氣,火氣才慢慢平息下來了。

“默潭呀!你要怎麽查呢?以後要怎麽辦?”老者們又問。

“第一,派人嚴查偷看事件;第二,組織巡查隊,嚴格巡查;第三,修補澡堂破損處,增加隔離帶。各位長輩看這樣可否?”謝默潭這個族長還真不是混的,思維清晰嚴密,差點就讓老者們給他鼓掌。

老者們見族長如此重視,也放下了心,都回去了。

第二天,謝默潭叫二狗請來他二叔。謝默河一到,謝默潭就跟他說了他的想法:“老弟,你帶幾個人組成巡更隊,族人洗澡未完時注意巡查,不要讓不三不四的人靠近,白天你帶人修補澡堂的漏洞,叫人釘一下網架固定死在澡堂三尺外。”謝默河說:“這些費用誰出呀?”謝默潭說:“我們家不是還有不少木材嗎,你叫人界開就可以用了。這麽點事,不用公堂(這還真是公堂,但不是衙門的公堂。)出了。”謝默河說:“好,我親自帶隊。”於是起身張羅去了。

謝大順這幾天憋得難受,一點也不自在,工錢發了下來,這幾個錢,好像不花掉心裏老不舒服。謝德安也一樣,他的木材搭了謝默潭的夥,除了第一次放排的錢不見了外,現在手裏有了幾個大洋,心裏就不老實了。他偷偷摸摸地找到大順,這兩人真是蒼蠅碰上屎,對味,兩人商量著什麽時候再去鑽花船,居然還弄出個上花船注意事項:

“第一,不要上太豪華的花船,豪華花船價錢貴,沒這麽多錢;第二,要問清楚價錢,有沒有額外費用;第三,大煙要不要抽,如果要抽,價錢是多少也要明確;第四,也很重要,要弄清楚這家花船的信譽度,不去沒有信譽的花船。”兩人弄出了這四條注意事項,居然得意洋洋,好像賺了一大筆錢一般。

兩人偷偷摸摸就走出去了,步行到韶州,再幹苟且之事,折騰盡體內精髓,直到囊中羞澀,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來回折騰幾次,謝德安也越來越瘦,眼圈發黑,做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謝大順這樣一個生龍活虎的大後生,也漸漸萎靡下來了,整天嗬欠連天。

漸漸地,謝德安把家裏的錢財全部弄光,沒辦法,又把山賣了,但很快又花完了,一家弄得那一個字“慘”,謝德安實在沒辦法,看上了老婆穿的唯一一條新褲子,待老婆睡著,把褲子偷出來當了,換一點點大煙。謝德安老婆哭娘叫爹肝腸寸斷地在簷街嚎哭······

謝大順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己掙的一點銀元,轉眼就沒了,於是天天都在找爺娘存的一點銀元,甚至搶奪娘的首飾,大順娘不肯,死死抓住,大順一發狠,猛地推開娘,大順娘重重地摔在地上,後腦勺都破了,鮮血直流······鬧到如此不像話的地步,謝家的老者們豈能坐視不理!

老者們又來找謝默潭,都說:“我們謝家,讓這兩個敗家子鬧下去,非毀了不可,默潭,你是族長,一定要想辦法。”

謝默潭思量了半天,對老者們說:“各位長輩,這是件非常難辦的事,本來是政府的事。這樣吧,我先叫人把這兩人逮下來,明天一早我去找鄉長大人,看看這是怎麽辦?總得拿出個辦法來。”

老者們一聽,謝默潭沒有推托,心裏好了些。紛紛表示要支持政府辦事。

於是謝默潭一早帶著二狗就到鄉公所找劉鄉長,進了鄉長辦公室,不在,問其他人都說鄉長出去辦事了。問什麽時候回來,回答說不知道。謝默潭無奈,就坐在劉鄉長辦公室等,早上等到中午,沒見劉鄉長回來,謝默潭叫二狗買了點東西胡亂吃了,還不見回來,氣得謝默潭真想罵一頓,鄉裏的工作人員快要走光了,還是沒見,看看天要黑了,謝默潭無奈的叫上二狗走了。

剛出了鄉公所院子,一個人騎單車迎麵撞來,謝默潭嚇了一跳,慌忙躲閃,那人也差點摔倒,謝默潭定睛一看,這不是劉鄉長嗎?劉鄉長見是謝默潭,把剛要吐出來的髒話吞了回去,大聲說:“原來是謝鄉賢呀。我還以為是誰呢!”謝默潭一把拉住劉鄉長說:“我正要找你呢。”劉鄉長說:“先進屋坐。”兩人於是進屋坐定,劉鄉長給謝默潭端了茶水。

謝默潭認真看了下劉鄉長,剛剛喝過酒的樣子,酒味還很濃,謝默潭知道劉鄉長,這個劉大人有種特殊本事,就是千杯不醉,早上喝到晚上都沒事,謝默潭說:“劉鄉長,我正有一件難事,要找你商量。”劉鄉長說:“別別別,哪有什麽事能難倒我們謝鄉賢呀,說說看。”謝默潭就把族親中有人吃鴉片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事說了,要求政府協助處理。

劉鄉長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張口想說什麽,沒說,又走一圈,無奈地說:“謝鄉賢呀,政府也難辦呀,戒毒,第一政府也缺資金呀,第二也缺人力呀。你看到處村都有類似的鴉片鬼,政府也是焦頭爛額有心無力呀。”謝默潭就知道找政府沒有用,但他要政府一個說法。劉鄉長會意,說:“謝鄉賢呀,你不是族長嗎?族裏的事你們族裏看著辦,隻要不死人,政府也不會幹涉的。”劉鄉長湊近謝默潭低聲說:“死一個兩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因為是他們自己找死吃鴉片!”

謝默潭回到謝家,叫二狗點亮祠堂的蠟燭,當晚即召開了族長大會,幾乎全族的男丁都來了,黑壓壓一大片,幾個小男孩在邊上追打鬧玩,老者們叫他們出去。

謝默潭站起來大聲說:“各位族親,今晚召開全族大會,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召開全族大會了啊,為嘛事呢?大家想想。”大家議論紛紛,有說偷看洗澡的事,有說是吃鴉片的事。

謝默潭說:“大家說對了,就是這兩件事,但這兩件事不是獨立的兩件事,而是一件事。有人吃了鴉片,到外麵睡女人,弄得一個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們謝家有沒有這樣的人,我們謝家要不要這樣的人?”大家齊聲說:“把這種人趕出謝家!”

謝默潭說:“如果不是我們族親,就是死了,我也不關心,但是他是我們的族親,我們能把族親趕出去嗎?不能,那怎麽辦?我已經在劉鄉長那裏得到回話,那就是強製戒毒!今天晚上,族親們做個見證,是全族人要這兩個家夥好。二狗,把這兩個家夥帶上來。”二狗轉身去了,一會幾個後生拖著兩個人過來,這兩人正是謝德安和謝大順,兩個都像死狗一般。

謝默潭說:“從今天開始,這兩人不能出祠堂半步,直至戒毒成功!綁起來。謝默河,你的巡查隊日夜監視,不得有誤,謝德安婦娘送飯給謝德安,謝大順的爺佬送飯給謝大順。你們不得心軟,不得心軟。必須狠心!”謝德安和謝大順各被綁在祠堂的柱子上,兩人都哭哭啼啼的,形容淒慘,讓人於心不忍。

夜深了,族親們都散去,夜色裏隻有這兩個被綁的在哭號聲劃破夜空。

隱約有婦人在唱山歌,像在哭:

哎——

鴉片煙來烏囉茄

食壞幾多親哥哥

食得肩頭高過耳

食的頭勾背又駝。

有人唱開了,又聽得一個老婦人接著唱,聲音哀婉淒慘:

哎——

鴉片煙來在番邦,

傳到潭坑害俺郎,

害的俺郎食上癮,

害得老妹冇生養。

在這鄉裏,寂靜的夜,雖然聲音不大,卻傳得老遠,像一根刺,插著所有謝家人的心,痛得滴血。幾乎全族人都在豎起耳朵聽,不少婦娘聽得都流淚了,都大罵番鬼佬不是人,嘛不好帶,帶來這些害人的毒藥,也罵吃鴉片的男人不是人,明知不是好東西,偏要吃,吃到家破人亡還要吃!

開始幾天還好些,這兩人還會吃飯,後來越來越不像話了,不吃飯,哭嚎,罵人,嘛惡毒的話都說得出口,口吐白沫,就像要死了一樣。謝德安婦娘、謝大順爺佬看不下去了,心都像刀子在割,都來找謝默潭。

兩人見了族長,又不敢說話,支支吾吾半天。

謝默潭說:“我知道你倆來找我的目的了,你們是怕他倆死了,要我放了?”

“族長,他們會不會死了呀?要不放了他們呀?”

謝默潭說:“不會,死不了,堅持,要戒了就要狠心!就是死了,也要戒!”其實謝默潭也心虛得很,萬一戒毒沒成功兩人死過去,那就下不來台了,族長一世英名將被毀。

謝德安婦娘謝大順爺佬都不敢再說話,退了出來,隻能默默地偷偷地到祠堂門口探頭看著兩個綁在柱子上的人,心如刀割,眼淚啪啪掉。

謝德安謝大順假死了兩天,慢慢又開始喝點粥了,二狗把這些情況報告了謝默潭。謝默潭狂喜,心裏頓時開朗了起來,好像黑暗中摸索突然看見了光線,笑容躍上了臉,叫道:“二狗,叫你大娘端飯菜來!”二狗高興地跑出去,一會兒,大娘二娘三娘四娘都端飯菜來了。

肚子太餓了,謝默潭也好些日子沒像樣吃飯了。他吃了三大碗米飯,吃光了兩盆靑菜,一碗大團肉,還喝了一碗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