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救人

小五還是記掛著,他跟大狗說:“哥,嘛時候可以回家呀?”大狗回頭審視了一下小五,見小五一副扭捏的樣子,心裏樂了,說:“你想嘛時候會就嘛時候回。”小五說:“那明天回好不好?”大狗說:“不好!”看到小五失望的樣子,捏捏小五的鼻子,說:“好吧,我還沒給大爺寫借條啊,那時走得急,忘了,我們明天回去補回借條呀。”小五跳了起來,興奮地說:“好呀好呀,我今天去準備一些禮品。”

大狗和小五騎馬奔向潭坑謝家,這次熟悉了騎馬,馬也熟悉了主人,聽話了,跑得飛快。到了家門口,小五開始緊張了,一直在大口吐氣,想穩定自己的內心。

進了家門,謝默潭在家。大狗把借條遞上,本來謝默潭就沒希望大狗還這些錢,看到大狗打了借條,推開說不用不用。二狗剛剛回家來,看到這情況,順手接過來,說:“大爺,您就不要推辭了,拂了我哥一片好意呀。”謝默潭隻得收下,說:“大狗,你不必記在心上,有錢就還點。沒錢,就不必還了。”大狗答應著,心想:“大爺,您這兩千大洋,靠我還真是還不起。”

丫鬟小荷過來給大家斟茶。小五掏出一盒胭脂,遞給她:“姐,我給你買禮物了。”小荷紅著臉接過來。

謝默潭看到這一切,似乎明白了嘛,意味深長地笑了。大狗也暗自發笑,心底為小五高興。

大狗把謝默潭拉倒一邊,說:“大爺,您覺得小五和小荷怎麽樣?”謝默潭何等樣人,一下就明白大狗的意思,說:“我看行,我找你大娘來說,小五這邊你來說。”兩人就這樣商議好了。大娘聽到謝默潭的說話,覺得不錯,說:“包在我身上!”大娘興衝衝就找小荷說去。小荷聽了大娘的說話,含羞地說:“就不知小五他嗎意思?畢竟我大小五這麽多。”大娘笑著說:“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越大抱越多金磚,小五高興還來不及呢。”

大狗和小五頭並頭躺在**。大狗說:“小五,你跟我好多年了啊。”小五說:“不止五年了。”大狗說:“當時你又小又瘦,看這幾年你長高了長壯了結實了,還學到不少本領。”小五突然坐起來說:“全靠哥,沒有哥,小五還在討飯,甚至餓死了。”大狗忙起來按下小五,說:“不說這些。我現在想的是,你家裏沒人了,也該找個人過日子,續個後。”小五眼淚又出來了。大狗說:“小五,哥也沒有討婦娘,不知道其中滋味。”小五說:“嚴姐姐呀。”大狗笑笑說:“先不說我。小五,你覺得小荷怎麽樣?”小五說:“很好呀,像我姐。”大狗說:“我是說,如果你沒意見,就和小荷一起過。”小五又骨碌坐起來,愣了一會:“可是,可是,可是小荷姐,不知她,不知她。”小五臉又紅了。大狗又把小五按下,說:“好,你同意了!你同意就行了!睡覺,準備做新郎吧。”

謝默潭一家就為小五小荷準備了一場小小的婚禮。小五跟了大狗姓謝,又認了大爺二叔,算半個謝家人了,小荷自小在謝家長大,也沒有姓也跟了謝默潭姓謝,雖然是丫鬟,也算謝家人吧。兩個都無父無母無親無戚的,那些繁文縟節就省了,隻象征性的請了謝家幾個老者來見證一下,拜了祖宗,拜了長輩,吃餐飯,就算成親了。大狗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小五做新房,自己睡二叔的房間。二叔下山吃了一餐飯又上山了。

大狗跳上馬,說:“小五,你就在家裏好好待著。嘛時候想哥了,你再來找哥。大爺大娘二狗,我走了。”小五剛要說話,大狗已經縱馬跑遠了。

大狗剛回到警隊,謝大發說:“隊長,剛剛有個妹仔找你。”大狗說:“她有沒有說嘛事?”謝大發說:“妹仔隻說你知道嘛事,就走了。”

大狗明白是誰了。

大狗七彎八拐的找到曾侗,嚴潤玉也在。曾侗說:“東江縱隊司令來電,熱情洋溢的表揚了謝德仁同誌,並給謝德仁同誌記功,謝德仁同誌,搞到了足足可以裝備一個營的武器,而且都是非常先進的武器。祝賀你,謝德仁同誌。”大狗也很高興,說:“大家都功勞。還有小五也出了不少力氣。”嚴潤玉說:“哦,小五呢?怎麽沒見他和你一起來?”大狗把小五結婚的事說了。曾侗嚴潤玉都表示祝賀。

曾侗嚴肅地說:“現在情況有些不好,國民黨開始對咱們同誌動手了,咱們的同誌能撤回的盡快撤回,沒暴露的繼續潛伏下來,等待時機。謝德仁同誌,咱們上級收到一個情報,你們村的蘇先生已經被捕了,始興縣政府打算把蘇先生押過來全南關押,過幾天就會押過來,上級指示我們,想盡一切辦法營救。”大狗“啊”了一聲,他想到蘇先生斯斯文文的樣子,皮鞭劈劈啪啪地抽到身上,紅紅的鐵烙烙到身上冒煙的情景,蘇先生能熬得住嗎?大狗問:“就蘇先生一人嗎?”曾侗說:“暫時還不清楚,好像說有不少人。謝德仁同誌,這次你回警察局後,爭取這次押送接受蘇先生的任務,伺機營救,但你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遊擊隊的同誌會協助你。”於是曾侗嚴潤玉大狗細細地商討這次行動的細節,要做到萬無一失。

贛粵邊界。大狗帶著謝大發黃三貴劉發財和禿哥等人站立,打望著廣東這邊道路。本來於局長打算派田隊長和大狗一同執行這是接交任務,大狗說:“於局長,不就是幾個犯人嗎?要這麽多人幹嘛?浪費警力,交給我就行了。”於局長想想也是,隻不過交接幾個犯人罷了,犯不著大動幹戈,於是就同意了有大狗帶人去交接,大狗挑選了幾個最信任的人,上路了。

上午等到下午,才看見前麵一群人過來,大約有二三十人的樣子,大狗叫大家做好準備。

人群近了。跑過來一個大個警察,敬禮問道:“你是謝隊長嗎?我是始興警局的,”大狗說:“我是。”大個遞過交接公文,要大狗簽字,大狗簽了。說:“我去看看犯人,你帶路。”大個警察說:“謝隊長,請過來。”大個警察帶著大狗過去驗看犯人。

大個警察說:“這個是蘇先生,謝隊長應該認識,他是你老鄉。”大狗打量一下蘇先生,居然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蘇先生一身幹幹淨淨的,還是穿四個兜的衣服,居然沒有受刑的樣子,也沒有捆綁,好像不是犯人,倒像是隨行的書記員,隻是精神萎靡,好像不是肉體受了拷打,反而像是精神受了折磨。大狗說:“蘇先生,知道的。”

大個警察指著後麵十幾人說:“這些是原來的土匪鄧跳山等人,試圖做反,給拿下了。”大狗心裏咯噔一下:“嘛?”大個警察說:“這些都是鄧跳山匪幫,給拿下了,原來鄧跳山匪幫危害全南縣,劉縣長賣你們吳縣長人情,押解回全南公開審判。”大狗心裏一陣狂跳,他萬萬沒想到鄧跳山會這個下場,這究竟怎麽回事?

那年鄧跳山和大狗分手接受了始興方麵的招安,到了始興縣警察局做了小隊長。畢竟鄧跳山的人都是土匪出身,一身匪氣確實難改,他們不像大狗這邊,有了追求目標,有紀律約束,行事低調,而是相反,不服警局的紀律,常常賭博,欺負鄉親,甚至有人嫖娼,更甚的是和警察局的人打起架來,鬧得非常不像話。鄧跳山實在受不了警局的約束,帶隊就要回黃石頭重新做土匪。劉縣長大怒,命令全部逮下,不過鄧跳山在始興又還真沒犯嘛大事,真不好怎麽安罪名法辦,有人說:“劉縣長,不如把他們送人情給全南縣,鄧跳山危害全南多年,曾經通緝過,隻是無法緝拿到而已,這次送過去,全南人民肯定會感激劉縣長的。”劉縣長想想也對呀,鄧跳山是始興人,我也是始興人,離開了始興,全南要怎麽辦,那不關我事了。就同意了,劉縣長說:“把蘇先生也一起押過去吧,畢竟蘇先生和我熟悉,押過去全南,由全南那邊看著辦吧。”

大狗看這群髒兮兮蓬頭垢麵被捆綁的犯人,幾乎認不出來,這些可曾一起在黃石頭多年的兄弟啊。鄧跳山不說話,也不看大狗。大狗強壓製住翻滾的情緒,大喊:“來人,押走!”謝大發等人上來押走蘇先生鄧跳山等人。

突然,四麵八方湧過來很多人,包圍住了始興和大狗的人,來人用槍指著所有警察,大喊:“我們是遊擊隊,大家不許動!蹲下蹲下!”這猝不及防的,毫無準備,始興那邊的警察才七八人,還真不敢動,大狗這邊的人也才七八個人,都蹲下不敢動。

來人繳了所有警察的槍,過來解開鄧跳山他們的繩子。鄧跳山手一掙脫繩子,怒火中燒地就搶過押解他警察的槍,就要開槍射擊。來人猛地托起鄧跳山的槍口,砰,子彈射向了天空。

托起鄧跳山槍口的是遊擊隊長劉小生,劉小生說:“鄧寨主,不可傷了無辜。快走!”劉小生命令遊擊隊帶領蘇先生鄧跳山眾人上山。

猛然間,槍聲啪啪啪響起來了,“噗”地一聲,肩甲穿過一個子彈,濺起一束鮮血,鄧跳山如受重擊一般,鄧跳山踉蹌了一下。遊擊隊也有人負傷。劉小生大叫:“趴下,趴下,掩護掩護!”遊擊隊迅速找掩體,開槍還擊,掩護大家上山。

肩膀中槍,鮮血汩汩流,鄧跳山不理會,大喊:“兄弟們,拿槍!拿槍,掩護大家撤退!”鄧跳山眾兄弟迅速拿起警察們的槍,開槍還擊,掩護遊擊隊撤退。

田隊長見大狗這麽積極搶任務,心底不禁起了狐疑,他對於局長說:“於局長,謝隊長帶人去交接犯人,我還是不放心呀。”於局長笑著說:“這你有嘛放心不下的,又不是嘛重要犯人,隻不過是一些土匪而已。還有一個蘇先生,哈,這個蘇先生,可以說是犯人也可以說不是犯人了。”田隊長說:“就是因為是土匪,於局長,您也知道謝隊長也是土匪出身,我擔心他在半路出嘛鬼。”於局長思量了一下,說:“也對呀,你帶多些人去。”

田隊長帶上整個隊的警察,往交接地點來,快到時,猛聽到一聲槍響,田隊長暗叫不好,立即命令警隊做好戰鬥準備快速推進,他遠遠地剛好看見鄧跳山拿槍要斃了始興這邊的大個警察,田隊長舉槍就射擊,田隊長還真是神槍手,一槍就擊中鄧跳山的左肩。

鄧跳山命令弟兄們開槍阻擊田隊長他們。田隊長警隊受阻,全隊趴下來。劉小生拉鄧跳山一起往山上撤,卻拉不動,鄧跳山喊:“不要管我,你們撤,我們負責掩護。”劉小生無奈,指揮大家往山上撤,很快就消失了。

鄧跳山的肩膀的鮮血還是汩汩流,看看遊擊隊上山不見了,估計已經安全了,自己子彈也打完了,把槍一扔,慢慢爬起來,背靠著一個大石頭上,麵對著黃石頭,微笑著,喃喃地說:“再見了黃石頭,再見了弟兄們,來世再上黃石頭,來世還是兄弟。”血還是在流,染紅了石頭,衣服也給鮮血弄濕了,終於失血過多,鄧跳山雙手拳頭堅硬的握著,眼睛睜大瞪著,這個威震全南南雄始興三縣的一代悍匪,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田隊長見沒了槍響,知道那邊沒了子彈,喊了一陣快投降之類的話,那邊沒回應,於是命令衝過去,逮住了幾個跟鄧跳山阻擊他們的土匪。田隊長踢踢鄧跳山的屍體,哈哈大笑:“一個土匪頭子,終於有了今天。”大狗等人過來,見鄧跳山雙眼圓睜,卻已死,強忍住悲傷,掉頭走開。

田隊長對灰頭土臉的大狗哈哈大笑,嘲笑說:“我說謝隊長呀,你不是堂堂的全南縣警察大隊第二支隊隊長嗎,怎麽給遊擊隊繳了槍呀?也太沒臉麵了吧?”

大狗故作尷尬說:“多謝田隊長救命之恩,田隊長大恩大德我永世記得。”田隊長哈哈哈大笑,一副勝利者的派頭。他轉頭命令:“帶上鄧跳山的屍體,回了。”

田隊長在於局長麵前,添油加醋的吹自己帶隊伍多厲害,擊退了多少遊擊隊,還擊斃匪首鄧跳山,救了謝隊長等,隻是遺憾沒搶回蘇先生。於局長說:“蘇先生,搶沒搶回不重要了,一個讀書人,百無一用,嗬嗬嗬。這次你立功了,好。你明天把鄧跳山首級懸城示眾。”田隊長敬禮說:“是!”

田隊長看大狗一夥如此窩囊,對他的地位根本沒威脅,也就沒把大狗一眾人放在眼裏了。也就因為這樣,大狗才得以在警察局安安穩穩地潛伏下來。

大狗回來,心裏一直在納悶,蘇先生怎麽回事?為嘛沒受過刑一樣,他叛變了沒有?為嘛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受了嘛打擊?大狗把自己這些疑問匯報給了曾侗。曾侗說:“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每一個同誌都是好的,值得尊敬的。謝德仁同誌,蘇先生方麵你不要去關心了。”曾侗走到窗前,望著遠方說,“你的任務是耐心潛伏下來,等待時機,我看離解放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