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祈福之宴

“哎喲,前幾天某人不是仗著有人撐腰,可得意了嗎?現在你瞧瞧你狼狽樣,得意忘形了吧!”

夏一銘一來,就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看了看李舒嵐頭上包著的傷口,愣了一下,隨後一點都不客氣地幸災樂禍道。

“來看我笑話的?”

“那是,你這樣子可真稀奇,可不就是來看笑話嘛!”夏一銘沒有聽出李舒嵐話裏包含的意思。

李舒嵐淡淡地瞥了一眼夏一銘,“那恭喜你,成功了!”那種淡漠的語氣,就如同和一個不相幹的人說話一般,連客氣話都沒有。

夏一銘看著李舒嵐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有些生氣,“你這什麽態度,我好心來看你的。”

“態度?那你想我用什麽態度?你坑害我,是不是我還得對你感激涕零?”

聽完李舒嵐的這句話,夏一銘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臉上突然就拉了下來,“你什麽意思?你覺得這件事是我在坑害你?”

“不然呢?”

“砰”的一聲,夏一銘重重拍了下木桌,“騰”地站了起來。

因為木桌本就老舊,再加上夏一銘絲毫沒有收的力道,木桌瞬間在他的掌下斷了腿,肢解在地。

“我告訴你,我要真看你不順眼,我分分鍾能光明正大地搞得你在這裏待不下去,犯得著用這種陷害的小人行徑嘛?我也就是賤,來找罵的!”聽見李舒嵐這樣誤會自己,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夏一銘的心頭騰起來。

他原本在家聽說了李舒嵐被阿昌弄傷了之後,第一感覺就是想來看看,有些擔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心中會有這種情緒。

但憑他的嘴硬,他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是擔心才來看的,並且為了掩飾這種情緒,他才用這種幸災樂禍的語氣嘲諷李舒嵐,結果得到的回報是什麽,是人家的懷疑!

李舒嵐原本指責的話,瞬間啞在了喉嚨裏。

聽著他那語氣,似乎不像,難道真的不是他?但自己再也沒有得罪過其他人了啊?

“除了你,還能有誰?”最終,李舒嵐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

“我他娘哪知道是誰啊?就你這脾氣,誰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我告訴你,今天我來,就是好心來看你的,結果卻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算我瞎了眼!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查到底的!”

“不需要你查,這是我自己的事。”

“這也是我的事,他娘的,我成背鍋的了,等著瞧吧!”

說完,夏一銘直接甩手離開。

就在夏一銘前腳剛走,這邊餅大嬸也上了門,“哎,丫頭,我聽說你出事了!怎麽傷成這樣,很疼吧!”餅大嬸一上來,就噓寒問暖道。

李舒嵐搖了搖頭,“沒事,傷口不深。”

“那小子是怎麽了?我看他怒氣衝衝的!哎呀,這桌子,那臭小子幹的是不是?”

“沒事,是我不小心弄壞了!”

“你哪來那麽大的力氣啊!這小子,我非得好好訓訓他!”

李舒嵐看著餅大嬸,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怎麽了?有問題想問我?”餅大嬸一眼就看出了李舒嵐欲言又止的神情。

“嗯,阿嬸,夏一銘,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李舒嵐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他呀,遊手好閑的小混混一個,仗著背後有老爹的撐腰,囂張跋扈。但是吧,他人不壞,沒有那種七七八八的心眼,他要是不喜歡一個人,直接會表現出來,並且手段頻出,絕對讓人苦不堪言,但是吧,他至少還是光明磊落的,沒有那種壞心眼,不會背地裏給人使絆子,而且重義氣,是個可以交朋友的對象。”

餅大嬸雖然說整日罵那家夥,但嘴下還是對他毫不吝嗇地誇道。

“這樣啊!”難道真的是我誤會他了?李舒嵐不禁對自己方才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你該不會懷疑是他吧?哎喲阿彌陀佛,阿嬸在這裏替他保證,那小子絕對幹不來這事的!我說呢,剛剛那小子臉黑得跟個墨汁一樣,你這樣誤會他,他不打人就不錯了。”

“謝謝你啊阿嬸,我知道了!”李舒嵐悶悶地點了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啊,有事找阿嬸,這件事,阿嬸幫你問問,肯定不會讓你白受了這委屈!”

餅大嬸離開後很久,李舒嵐都還沒能想通。

難道真的不是夏一銘嗎?那自己真的誤會他了?

因為李舒嵐自己經曆過,所以她知道,那種被人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況且夏一銘本來就是好心……

那要不要找他道歉呢?可是,自己並不知道哪裏能找他啊!

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話,還會是誰呢?

不對,那天那個奇怪的人……

李舒嵐突然捕捉到了腦海裏一閃而過的訊息。當初她走在街上,遇上了個奇怪的人,當初他一直盯著自己,那眼神盯得人直發毛。如果不是夏一銘,那就隻能是他了。

可是沒道理啊,自己並沒有得罪他啊!

李舒嵐抓耳撓腮,始終想不通這裏麵的關節所在。

要不去問村長?等一下,村長,他們始終不願意自己踏入大街,卻三緘其口,而自從自己踏入之後,麻煩一個接一個來……自己去問,恐怕村長還是不會說的……

罷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能因為大街和自己八字不合,就避開,她一定要想辦法揪出背後的人,順便,解決母親的事……

母親的事……難道……

這件事和母親的秘密有關?

夜晚,就在李舒嵐輾轉反側中過去。

當接近正午時刻,餅大嬸再次上門,不由分說直接奪過李舒嵐手中做飯的活計,拉起李舒嵐就往門口走去。

“哎,阿嬸,怎麽了?”李舒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邊望著自己灶台上還在冒煙的飯菜,一邊對著餅大嬸問道。

“別做了,阿嬸帶你去吃好吃的!”

“不是阿嬸,不用麻煩,我飯已經……”

“那你就放著,晚上再吃。”

說完,也不管李舒嵐如何拒絕,就直接拉著她順著城牆走去。

很快,她們就走到了東門。

在東門的後麵,有一段長長的石階,順著石階上去,有一棵高大的樟樹。在樟樹的後邊,有一座觀,名“臨水宮”,宮前的空地上,一桌又一桌擺滿了露天的宴席,每桌都已經陸陸續續坐上了人。

李舒嵐看了看眼前的情景,這才想起來。

“祈福宴?”

“對啊,今天是十五,諾,你就坐這,和阿嬸一起就行,你那做的飯啊,晚上再吃!”說完,餅大嬸直接拉著李舒嵐找了一桌坐了下來。

祈福宴,顧名思義,就是福寧州沿海這一帶為村民以及來往附近的旅客祈福的餐宴。一年大概舉辦三四次,有時候挑在元宵,有時候挑在神佛的生日,希望能得到神佛的庇佑。

每次,都由村中比較有名望的一些人組織,輪流負責,隻要每個人交一點點份子錢,便能參加。

往年祈福宴經常性地會放在祠堂裏舉辦,但是因為外來抑或是暫時寄居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不願踏入祠堂,準備的許多東西都浪費了。

於是,今年村民商量過後,將祈福宴放在了臨水宮,瞬間人多了許多,熟人朋友,攜家帶口,一時間好不熱鬧……

李舒嵐落座之後,這才看清旁邊坐的人,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而本來說好的會在自己旁邊的阿嬸,直接溜了,“我去旁邊一桌,你們年齡相仿,好說話!”

李舒嵐低著頭,有些沉默,她不說話,旁邊的夏一銘也不說話,那麽自然,夏一銘的兩個小跟班也不敢說話。至於其他人,因為都是夏一銘熟識的朋友,一時之間看著這種情況,以為夏一銘看不順眼李舒嵐,自然不會主動搭話。

以至於現在出現了一副詭異的情景——周圍熱火朝天地進行行酒令,談天說地,熱鬧非凡。而這一桌,所有人低頭默默吃著自己的東西,沉悶著十分安靜,顯得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因為一直埋頭吃,以至於菜還未上完,所有人都已經吃得八分飽了……

不過李舒嵐雖然一直吃飯,但她的餘光下意識地在搜尋著,很快,在最靠前的一桌發現了當初遇上的那個中年男子。

似乎注意到了李舒嵐在看他,他也轉頭,二人四目相對,中年男子嘴角一撇,露出一副諷刺的笑,隨後轉頭繼續和旁人說笑。

李舒嵐皺眉看了看旁邊的夏一銘,終於在夏一銘不自在得快要發作的時候,李舒嵐問出了口,“那個,我問一下,那個人是誰呀?”

李舒嵐指了指青年男子的方向。

夏一銘抬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不知道!”

“你……他不是你們村的嗎?”

“那一桌那麽多人,我哪知道你說的哪個。”

“就是那個穿著……”

“我吃飽了,走了!”還不等李舒嵐說完,夏一銘直接離開。

“呃……我們也飽了!”娃娃臉站起來跟班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人,旁邊的胖子下意識接口道:“我還沒吃飽呢!”

結果在看到娃娃臉不悅的神情的時候,瞬間改口,“呃,吃飽了,吃飽了!”

隨著變故的發生,周圍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也說吃飽了,讓李舒嵐慢用,後續還會有菜。

李舒嵐聽著他們**裸地說著漏洞百出的借口,抽了抽嘴角。

一個人吃什麽呀,最終還是離開了。

瞬間,就在其他桌還坐滿了人的時候,這桌已經一個不留,獨留一堆飯菜在風中淩亂了……

當李舒嵐離開臨水宮下了石階之後,就見夏一銘倚在東門後望著自己,很明顯,他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