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黴運臨頭

夜風“嗚嗚”地吹著,雖然已然進入二月,但冬天的氣息依然久久徘徊著不願離去。

李舒嵐躺在**,她的腦中不斷回**著白天族長對自己說的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不管她怎麽問,族長始終不願透露半分,雖然沒有強製不讓自己進入大街,但話裏行間的意思就是不希望自己接觸,哪怕隻是進去找個人,逛個街。

但他又表示,如果真的自己不願聽從,那他們也不會多加幹涉,到時候出了事,他們也不會再管。

事情現在發展到這種地步,感覺已經進入一個死胡同。李舒嵐想盡辦法想知道這裏麵的緣由,但那邊人卻死活都不提隻言片語,讓人的心就有如千萬隻螞蟻在爬一般。

夜晚很快便在李舒嵐紛繁的思緒中流逝,當迎來黎明的曙光的那一刻,她最終還是決定,踏進那方他們不願讓自己踏入的土地。

所謂“福禍相依”,既然他們不願說,那就由自己揭開這個秘密吧。事情的源頭出在大街上,那麽,就從大街入手。

於是,李舒嵐開始了自己裁縫鋪的做工生活。

短短不到三天時間,周圍的村民很快都接受了裁縫鋪多了一個人的事實,並且對她的繡活讚不絕口,一時之間,裁縫鋪的生意突然火熱了起來,令掌櫃每天都抱著一堆錢笑得合不攏嘴,更是將李舒嵐當成寶貝一般地供著。

中途唯一出現的變故,應該就是夏一銘聽說了李舒嵐在這裏之後,又上門嘲諷了幾句,但礙於掌櫃護犢子一樣的行為,又悻悻而去,心中更是將李舒嵐惦記上了。

要說他沒事找事吧,他就是看不慣李舒嵐對他愛理不理的樣子,就想找個不自在,刷個存在感;碰壁之後又不甘心,想著下次找回場子,如此循環。

而忙碌的李舒嵐也懶得理這種被寵壞的大少爺,又怎會給好臉色呢?

這種相安無事,直到三天後一個傍晚,一個人的出現而被徹底打破,就如同一個魔怔一般,緊緊纏著她。

那一天傍晚,李舒嵐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麵而來的,是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他擁有一雙狡猾的狐狸眼,一看就是那種心機頗深的老狐狸。

本來整個古堡,那麽多人,每天和多少人擦肩而過,屬於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李舒嵐卻始終覺得不正常。

怎麽說呢,當他們麵對麵迎上的時候,李舒嵐分明看見了那絡腮胡男子先是一個錯愕,隨後很快轉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自己看,那種眼神,就像是深夜的餓狼盯著囊中之物的那種嘲諷感。

當李舒嵐正麵迎上他那表情的時候,她沒來由地身體一個哆嗦,為了化解這種感覺,她好意地對著那絡腮胡男子點頭微笑,算是打過招呼。

按常理來說,隻要一方打過招呼,另一方出於禮貌,也不會再這樣直勾勾盯著人看,而會順勢回應並轉頭。

但他沒有,那雙眼神一直盯著李舒嵐,即使當二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李舒嵐依舊感覺背後一種被人盯著的毛毛的感覺,使得她腳下的步伐忍不住加快了許多。

她心有餘悸地回到家中,“砰”地一下關上了門,背後抵著門,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一夜,她的夢中一直都是那雙眼睛,如同怨靈一般,一直陰魂不散地纏繞在她的身邊,怎麽趕都趕不走,那種感覺,令她感到窒息。

接下來的兩日,她每當走在路上,都會下意識地環顧周圍,生怕那個人就在自己所身處的附近的某個角落。

令李舒嵐慶幸的是,這兩天她再也沒看到那道身影,也沒有再夢到那雙眼神,這件事便很快被她忘在了腦後。

但沒等她放鬆多久,詭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開始出現了。

這天,一個婦人拿了一件散了繡線的衣裳扔在了台上,怒氣衝衝地插著腰,對著鋪內的人一頓吼。

“人呢,你們繡的這是什麽東西,敢這麽糊弄老娘?”

掌櫃慌忙上前,看了看扔在台上的衣服,禮貌地笑著問道:“夫人,不知道夫人對我們這邊做的有什麽不滿意嗎?”

“你自己看看!”

掌櫃狐疑地拿起了台上的衣裳,舉起一看,衣裳下擺的一朵繡花的線雜亂無章地糊在了衣服上麵,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

“這……”

“這就是你們店裏繡的,你說說,你這是覺得老娘的錢好坑是吧!”婦人用手重重戳著衣裳上的那團線,仿佛要將它戳出一個洞來。

“婦人別急,我這就幫你解決!”說完,掌櫃對著內屋喊道:“阿嵐啊,你出來一下!”

等到李舒嵐出來的時候,掌櫃把衣裳在李舒嵐麵前一擺,“怎麽回事?你做事一直謹慎,怎麽會出這種低級錯誤。”

李舒嵐同樣疑惑地拿起衣裳看了看,自然也注意到了上麵的東西。

她心中更加不解了,她對於自己的手藝,有絕對的信心,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差錯的,於是,她耐心地問道:“夫人,這衣裳,您是不是被什麽東西勾了扯了線?”

“我呸,要勾了扯了老娘我會找上門嗎?這東西你繡的吧!你當我沒腦子是吧,這什麽爛東西,我一洗,全散架了。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說完,夫人還對著台子憤怒地拍了拍。

“遇水就散了?不可能啊?”李舒嵐望著那團糟線暗自嘀咕著。

聲音雖小,但還是被婦人聽到了,她不幹了,“你什麽意思?你當我胡說八道是吧!”

“不是不是,夫人,你別生氣,手下人,不會說話。”掌櫃對著婦人連忙道歉,隨後責備地望了李舒嵐一眼,“趕緊道歉!”

李舒嵐雖然好說話,但絕對不是那種吃悶虧的人。她做過的事不會狡辯,但沒做過的事,也絕不背鍋。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把衣裳的內裏翻出來,找到之前自己的線頭。順著整條線看過去,光滑平整,完全沒有結,很明顯,那個結被人為地剪掉了。

沒有了線頭,繡品就容易散,如果好好放著可能還不明顯,看不出來,但一旦遇水揉搓洗滌,後果就不言而喻了。

李舒嵐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但她還是禮貌地指著那個沒了結的線頭,耐心道:“夫人你看,這裏的線頭被剪了,所以一洗就散了,您好好想想,是不是……”

“你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啊?你是不是指我剪了線頭然後來訛你啊?”還未等李舒嵐說完,婦人頓時就拉下了臉,直接劈頭蓋臉地罵道,“掌櫃,我是給你麵子,才好言好語地耐心等著讓你們給個解釋,結果你看看,你看看她,她這是想解決的態度嗎?她在說我訛她?”

她一邊指著李舒嵐,一邊吼道。動靜有點大,已經吸引了外邊人的注意,他們已經慢慢開始探頭探腦。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想說,這不是我的問題,我……”李舒嵐還想說些什麽,但立刻被掌櫃打斷了。

他將李舒嵐往後拉了拉,對著婦人微微抱歉地躬了躬身子,“夫人,您先消消氣,手下人不會說話,如果有什麽冒犯的意思,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我一定好好罰她!繡品出了問題,這是我們這邊的差錯,這樣吧,這活計的酬勞,我們原價退還給您,衣裳留下,我們這邊找人幫您免費重做,您意下如何?”

掌櫃低聲下氣地有些懇求的語氣說道。

“不是,掌櫃……”李舒嵐還想說話,直接被掌櫃罵了回去,“你還狡辯!扣你半個月的工錢,好好回家給我反省!還不趕緊道歉!”

李舒嵐看著掌櫃強硬的態度,沒有注意到他對自己使的眼色。其實就算她注意到了,也不會妥協。

她的眼眶微微紅了許多,但堅強的還是沒有流出眼淚,“我說了,我沒錯!”說完,直接甩身進了內屋。

“你……”掌櫃指著她離去的背影,看了看婦人又有些不悅的臉色,原本不打算說話的他直接衝著內屋吼道:“你還敢給臉色是吧,你這個月的工錢都別想要了!”

說完,轉頭又立刻討好道:“給夫人添麻煩了,您看這事……”

婦人的臉色好了些許,“掌櫃啊,我勸你,這種以下犯上的繡娘,您趁早把她趕走,這種人留著,總有一天你的客人會一個一個被氣走的,也是我脾氣好,要換做其他人,遇上這事,非得拆了你的店不可!”

“是是是!”

“好了,我也知道你難做,這也不是你的問題,看在掌櫃你的麵子上,我也不和她計較了,就按你說的這樣解決吧,我明天來拿。”

“好的!您要不要坐坐喝碗水?”

“不用了,我趕著回家做飯!”說完,婦人擺了擺手,一搖一擺地出了裁縫鋪。

“看什麽看,都散了!”

掌櫃對著一群看戲的人擺了擺,直接趕人。

內堂裏。

李舒嵐也臉色不悅地坐在一旁,默不作聲,掌櫃一進門就看到她,長歎了口氣。

“你說你和這種不講理的置什麽氣呢?道個歉解決的事,非得弄複雜了做什麽?”

“可是我沒錯,憑什麽要我道歉?”李舒嵐依然不理解,一直對自己很好的掌櫃為什麽這次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指責自己。

“是非對錯,又豈是一張嘴能說得清的呢?你要不改改這倔強的性子,遲早是要吃大虧的啊!有些時候,做事需要圓滑一些,不要一棵樹上吊死,不然的話,有的你苦頭吃!”掌櫃苦口婆心地勸道。

他是真的挺喜歡這個有靈氣的小丫頭的,就連自己的婆娘都說,這姑娘是個好的。

李舒嵐悶頭不說話,也不知道對於掌櫃的話有沒有聽進去。

看著有些委屈的李舒嵐,掌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道:“好了,今天你早些回去歇著吧,反正鋪子裏也沒什麽事,明天再來。我之前說的什麽扣工錢的,那隻是為了平複那婦人的情緒,你不用放在心上,該給你的,還是會給你的。”

“掌櫃的,謝謝你!我知道了!”李舒嵐悶悶地應了一句,就收拾東西離開了鋪子。

回到家中,沒有了旁人,她再也沒有忍住委屈的淚水。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認認真真做的事要被人這樣糟蹋,為什麽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非要自己來承擔,是非對錯,憑什麽自己就沒有辯解的機會,別人說什麽就要是什麽!

阿娘,阿嵐想你了,阿嵐想回到山上。阿哥,你又在哪裏?你說了會來找阿嵐的,可是,這麽多天過去了,你始終沒來找阿嵐,你說話不算話……

李舒嵐越想越委屈,但是,她很快又調整了過來。

不行,李舒嵐,你說過的,要讓自己堅強起來,這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真是丟臉!要是阿哥來了,也肯定會笑話自己的。不就是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嗎?有什麽可委屈的,這世上,什麽人都有,就當自己被沒有毒的蛇給咬了一口唄!

想到這,李舒嵐瞬間又滿血複活,明天天亮,又是一條好漢!

但她不知道,這場針對她的陰謀,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