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速之客
小船順著溪水越來越靠近塘底堡，在那波光粼粼的另一邊，一座依山傍水的古堡慢慢映入李舒嵐的眼簾。
那是一座怎樣的古堡啊！立與外而不顯，藏與內而不失！
在李舒嵐的想象之中，那種護城堡壘的古堡應該是雄偉氣派、傲然聳立的，可這座古堡，李舒嵐很想用“秀氣”二字來形容，對，就是秀氣。
麵前的古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高高的城牆圍繞在外圍，用不規則的石頭澆築而成，竟有種江南少女的秀氣與婉約。
在前方的小岸上，有一個城門，上刻“西門”二字，整個吊板將城門牢牢封住。
從小岸到門口，還有一條護城溝渠，當吊板放下的時候，便能架在那條溝渠之上，連接兩塊陸地。
在城門口的正上方，左右各站著兩個村民，身穿粗布麻衣，手裏拿著武器正在站崗，在李舒嵐的小船靠近的瞬間，他們便注意到了麵前的情況，立刻戒備了起來。
“什麽人？”
李舒嵐靠岸之後，將自己的包袱背好，抬頭對著二人說道:“小女李舒嵐，奉母之命前來塘底堡投靠！”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裏，誰都不許進，走吧！”其中一個高一些的村民對著李舒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我真的不是壞人，我和兄長遇上了倭寇，我……”
李舒嵐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你說不是就不是啊，趕緊走吧，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李舒嵐也沒想到什麽都還沒說，他們就已經無情地趕人了。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現在倭寇肆虐，人心惶惶，誰也不敢亂放陌生人進入村子，萬一碰上倭寇，誰都不敢賭。
所以李舒嵐隻得掏出身上李舒康交給自己的信件，她不知道信中說了什麽，她沒有拆開，因為那不是母親給自己的。
“請幫我轉告一下可以嗎？這封信，是我母親讓我交給你們村長的，他看了信就知道了！”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李舒嵐還對著城頭的二人揮了揮手中的信件。
兩個村民互相對望了一眼，其中高個子對著矮個子擺了擺手，隨後矮個子便消失在了城頭，看樣子應該就是去傳話了。
“把信遞上來給我！”
“怎……怎麽遞？”李舒嵐看了看緊閉的城門，再看了看城頭上的高個子，有些不解。
隨後，隻見高個子順著高處用繩子放下一個竹籃，直放到李舒嵐的麵前就停下來。
“放裏麵！”
李舒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信放到了竹籃裏麵，竹籃順著繩子往上拉，很快，那封信就到了高個子的手中。
隨後，矮個子也領著一個中年男子踏上了城頭。
那中年男子身著藍色的衣袍，五官立體，標準的國字臉，黝黑的皮膚，整個人一站在那就有一種威嚴的氣勢，應該就是塘底堡的村長了。
隻見高個子對著他耳語了幾句，隨後村長就接過了信件，拆開來看。
起初，他隻是好奇地看了看下麵的李舒嵐，就拆開了信。
但當他越看到後麵的時候，臉上原本疑惑的神情慢慢變得嚴肅，最後放下信件的那一刻，他一言不發地望著李舒嵐，看得李舒嵐心中也沒底。
就在李舒嵐忍不住想要問出口的時候，村長終於開口道:“放她進來，先讓她在城頭等著，我去找族長！”
雖然高個子和矮個子心中不解，但還是依言放下了吊板。
李舒嵐心中鬆了一口氣之餘，又有些替李舒康擔心，她望著溪水的另一邊，心中不斷地為他祈禱。
因為西門靠近大街，大街的盡頭，有一棵大樹，樹邊，有一條繞街的水渠，一些婦人正蹲在水邊浣衣。
當高個子喊話的那刻，他們的注意力就已經被轉移，到城門開啟，李舒嵐進入，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時而傳來幾聲低沉的議論聲。
因為此刻的李舒嵐，頭發和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淩亂，臉上身上還沾了許多灰，再加上背著個小包袱，一看就像那種落難者的姿態，不得不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這誰呀？”
“不知道啊！村中不是不允許外人進來嗎？”
“對啊，但剛剛是村長放她進來的！”
“……”
他們的議論聲雖不大，但足以飄進李舒嵐的耳朵中。
麵對眾多的評頭論足，李舒嵐有些不自在。
山上的生活，使得她沒有接觸過外人，而僧人從來不會直直地盯著她看，對她議論紛紛，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多希望此刻自己哥哥就在麵前，這樣心中也有底氣一些。
過了好一會，村長終於再次出現，臉上的嚴肅依然沒有緩解過來。
李舒嵐心中更沒底了，她不知道村長找族長說了些什麽，畢竟自己的確是外來的……
“跟我走吧！”
最終，村長也隻是留下了這四個字，就率先邁開了步伐，李舒嵐緊隨其後。
她跟著村長順著城門右邊的城牆，踏著卵石鋪成的道路往前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右手邊又出現了一個城門——南門。
在南門的對麵，有一個小木屋，屋子有些簡陋，但遮風擋雨不成問題。
村長指了指麵前的木屋，冷漠道:“你就暫時住南門邊吧，這裏原本住著一個老人，去世有兩年了，屋子就空著了，你收拾收拾，有事再找我！”
“謝謝，謝謝！”李舒嵐對著村長深深地鞠了一躬。
說實話，從一開始村長的態度，使得李舒嵐一直都害怕自己會被拒之門外，到時候該怎麽辦呢？阿哥去跟蹤倭寇去了，自己也找不到他，如果再被轟出去，自己就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所幸，他們還是願意收留自己。
看這邊，似乎挺排斥外人到來的。不過她也能理解，倭寇橫行，來曆不明的人，誰敢要，若不是因為有母親的信……
就是不知道母親和塘底堡有什麽淵源，從來沒有聽母親提起過塘底堡，但是卻能僅憑一封信，就能讓自己成功進入，恐怕之間的關係還不淺吧。
“不用急著謝，不過是念在你是阿蘭的女兒而已。雖然讓你進來了，但我還是有幾句話要警告你！”村長板著的臉依舊沒有鬆下來。
“您說！”
“沒什麽事，你就留在南門邊，不要踏進大街，如果有人找事，你就來找我，或者找你旁邊屋子的大嬸，不要輕易和別人起衝突。否則，你就離開吧！”
“好的，我一定記住！”
村長“嗯”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也不問李舒嵐差些什麽，需要什麽，就直接丟下她走了。
李舒嵐也不惱對方的態度，再怎麽說，畢竟是自己寄人籬下。隻要自己等到阿哥回來，到時候再盤算下一步吧！
想到這，李舒嵐原本沮喪的心瞬間重燃鬥誌。
她花了整整一天時間，終於將屋子收拾妥當。
原本積滿了灰和蜘蛛網的桌子變得油亮油亮的。屋前的兩棵樹之間，架起了一根竹竿，上麵晾上了被子和洗淨的衣裳。
在收拾的中途，也有人好奇已經兩年空置的屋子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不認識的人，三三兩兩地過來探頭看了看，李舒嵐發現後也隻是對他們報以和善的微笑，便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當中。
日薄西山，夕陽的餘暉透過窗台灑進屋子，打在李舒嵐右半邊臉上，給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忙碌了一天，李舒嵐又累又餓，馬馬虎虎地用幹糧隨便應付了兩下，就直接將自己重重摔在了**。
“嘶——”
她的身子撞在了木床之上，忍不住痛呼出聲，但並沒有起來，而是直接幹脆四仰八叉地仰頭躺著，雙眼望著天花板。
阿哥，不知道你現在怎樣了，我已經安頓下來了！就是新屋子沒有菜，沒有米，什麽吃的都沒有。
明天，我就想辦法，找點事情做，總之養活自己肯定沒問題，到時候等你到了，一定讓你馬上過上舒適的生活，你一定要記得啊，阿嵐在這裏等你……
想到這，李舒嵐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叩叩叩，叩叩叩……”
突然，幾聲清脆而又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還在睡夢當中的李舒嵐一個激靈，這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地上前開了門，刺眼的日光令剛醒的李舒嵐有些不適應地用手擋了擋，好一會才看清了麵前的人。
隻見麵前站著一個頭裹布巾的中年婦人，長著一雙丹鳳眼，可見年輕之時定也是村中的一朵花。
她一隻手捧著一碗豆漿，一隻手拿著油紙包裹的大餅，見李舒嵐開門之後適應光線之時，她走進屋子，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道:
“丫頭，我是住你旁邊那屋的，你可以跟著大家一樣，叫我餅大嬸。昨天聽說你新搬進來，想著你收拾一天，肯定累壞了，也就沒有打擾你。初來乍到，這老屋子，也沒什麽東西，就想著給你送個早餐，快些趁熱吃了吧！”
說完，餅大嬸雙手在自己腰間圍的布那裏蹭了蹭，就出了屋。
餅大嬸似乎很熱情，也很好說話，態度和之前的村長也是截然不同。記得村長之前交代有事可以找他和旁邊那屋的人，說的應該就是這個餅大嬸了吧！
那熱乎的豆漿，瞬間使得李舒嵐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她走到屋前，隻見自己屋子旁邊正坐了好多人，餅大嬸在自家屋門口忙活著，為大家提供著早餐。
原本有些清冷的街道，瞬間充滿了煙火的氣息，那熱騰騰的氣蒸騰在她忙碌的身子前，使得她整個人都有些莫測。
李舒嵐想要上前幫忙，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一聲極為輕佻的聲音:“喲，你就是那來曆不明的毛丫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