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狗食月
李舒嵐夏一銘二人將阿天安置在村口附近的一個破茅屋裏麵。雖然說他不是真正的倭寇，但名聲比較臭，他們還是不敢將他往村裏帶。
所幸，阿天身上也沒有太重的傷，無非就是嗆了水，太陽下山之後便蘇醒過來了。
“我去，閻羅殿走了一遭啊！多謝二位救命之恩了！”阿天衷心感謝，隻是當他看到李舒嵐的時候，雙眼一亮，感激得想要伸出手去。
“幹嗎幹嗎！”夏一銘眼疾手快地擋在了李舒嵐的麵前，臉色不悅地望著他。
“咳咳，死裏逃生，太激動了！姑娘，我們挺有緣分的！”阿天笑嘻嘻地說道。
“不要臉！夏一銘，救他幹嗎，把他重新扔回水裏吧！”
“好主意！”
“哎，別呀，我錯了，我錯了成不！”聽到要把他重新扔回水裏，嚇得他立刻騰起了身子。
“天色不早了，你去哪隨便你吧，我們走了！”夏一銘對著李舒嵐擺了擺手，李舒嵐立刻走在了前頭，離這個人越遠越好！
“我阿天雖然不算什麽好人，但也知道，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今日二位相救，來日必當為二位赴湯蹈火，絕不在話下！”看著二人逐漸離去的身影，阿天臉上的猥瑣突然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鄭重。
這輩子，他沒有太多朋友，更沒有人願意靠近自己，就如同自己是瘟疫一般，有多遠避多遠。
而他們兩個人，不過萍水相逢，其中一個自己當初還差點對她做了不軌的事。雖然他們表麵說不該救自己，但他們終究還是救了，不管如何，他們對自己的恩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雖然自己不是好人，但也絕不會做不忠不義的事，所以，一旦有機會，定然相報。
已經離開的二人自然不知道此刻阿天的心裏的想法。他們並肩走在月下，十五的月亮明亮而皎潔，如同一個圓圓的玉盤掛在天上。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不知道嫦娥仙子居住的地方是什麽模樣？”李舒嵐抬頭望月，嘴中低喃。
“一定很美，但也很孤獨！”夏一銘接道。
“是啊……”
就在這時，異變出現了。
原本平靜的夜晚突然起了風，那風吹得人直哆嗦。
夏一銘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起風了，回去吧！”
話剛說完，二人明顯感覺到了一股陰影投了下來。
抬頭望去，隻見此刻的圓月的一角突然變黑，隨後，那塊黑影慢慢地、慢慢地，以龜速的速度慢慢蠶食著……
緊接著，還沒等李舒嵐反應過來，村中開始出現了鳴鑼聲，起初隻有一聲，隨後越來越多，似乎還有鍋碗瓢盆的聲音，整個村子突然火光點點，聲音震耳欲聾。
“天狗食月！快回去！”夏一銘不由分說地就拉著李舒嵐的手往塘底堡方向跑去。
除此之外，李舒嵐似乎還隱約聽到遠處壩頭溪的對岸似乎也傳來了類似的聲音，不知是同樣如此還是這邊的回聲。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著，甚至於開始放起了鞭炮。
所有百姓都試圖以這種震響的方式將天狗趕走，不要讓它繼續吞食月亮。一旦月亮被吞，夜晚將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可惜，這種動靜似乎並沒能夠嚇跑天狗，它依然繼續吞食著，三分之一，二分之一，三分之二……
很快，整個月亮都被吞食殆盡，整片大地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村民依舊不放棄地敲著，放著鞭炮，並且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
似乎村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那塊陰影突然有了縮小的趨勢。
天狗成功被嚇到了，開始慢慢將月亮吐了出來！
終於，好一陣折騰過後，月光重現人間，所有人都累得大汗淋漓，籲了一口氣。
這時候，李舒嵐夏一銘二人也終於趕到了村子裏。
“唉，終於走了，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天狗食月，這是有大災的預兆啊！”
“是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老天爺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啊，先是倭寇，後是天狗食月，這是天要亡我啊！”
“……”
所有村民或三或五地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天狗食月和天狗食日一樣，都是不祥的征兆，因為一旦成功吞食，大地將會永遠地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這是上天在預示即將會有大災難到來。本來就被倭寇弄得人心惶惶的村民心中更是絕望。
“是李舒嵐，一定是她，從她來到村子開始，幾次事情鬧起來都是因為她……”突然間，從人群之中，不知是哪個角落傳來了聲音，矛頭直指李舒嵐，讓夏一銘忍不住蹙了蹙眉頭，不斷掃視著周圍，想要尋找出聲音的源頭。
“唰”地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舒嵐的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對於突如其來的針對性，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開什麽玩笑，一個小姑娘，這帽子扣大了啊！誰這麽缺德啊？”有人為李舒嵐鳴不平。
“就是，到底是哪個臭小子在攪渾水！”餅大嬸手中拿著鍋和鏟子，從人群中扒拉了出來，站在李舒嵐的前邊。
突然一陣弱弱的聲音說道:“其實……我覺得，剛才那個人說得有道理啊，這的確是因為她出現之後才有的！”
“對呀，有道理啊！”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呀？”
“不像吧！”
“怎麽不像了，她自己家遭了難，跑來我們這避難，自從她出現以後，先是大街的亂子，然後接著又是天狗食月，她就是個災星，命硬著呢！誰要是靠近她，準被克死！”
一石激起千層浪。
“啊？真的假的？”
“你小子，包藏禍心咒我死是吧！我告訴你，我就住她旁邊，每天一起吃飯，她要克人的話，我還能站這裏和你說話？”餅大嬸直接用鏟子指著那個妖言惑眾的村民。
“就是就是，那姑娘才來多久啊，得罪他還是怎麽著啊，這樣汙蔑別人！”
“我……反正，這種人留著，就多一個變數，不然天狗食月怎麽解釋？”
“我說你小子，又不是隻有我們能看到這種場景，指不定是其他地方呢？你盡扯些沒邊的事，你到底安的什麽心？”聽著周圍人對著李舒嵐莫名其妙的指責，夏一銘站不住了，他走出來將李舒嵐有意識地擋在身後，也擋住了周圍的指指點點。
老大發話了，夏一銘的小弟以及幾個要好的自然也會跟著應和，一時之間，抱不平的聲音蓋過了那些渾語，很快就將他們的氣勢壓了下來！
本來，這件事就是無中生有，沒有確鑿的證據或者跡象，沒有人會輕易相信。更何況，從李舒嵐進村開始，和周圍相處得都很融洽，除了大街那兩次有意的陷害，但那一次壞事也算是好事，使得許多人對李舒嵐開始有些同情。
所以對於這次沒邊的胡言亂語，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一場看似針對李舒嵐的風波也悄然平息了下來，人們的重心更多地放在了天狗食月可能帶來的災難之上。
“阿嬸，夏一銘，剛剛謝謝你們替我說話。”
“沒事，都是應該的，真不知道誰那麽缺德，要讓阿嬸知道，我非得用手中的鏟子讓他長長記性！”餅大嬸憤憤地說道。
和餅大嬸憤憤不平的神情對比，夏一銘的整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心中似乎有些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哎，話說你小子怎麽突然這麽熱心，還出口幫忙了！這不像你啊，一開始，你可是怎麽看阿嵐怎麽不順眼呢！”餅大嬸煞有介事地打量著夏一銘，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硬生生地看出一朵花來。
夏一銘從自己的思緒中走了出來，一臉無奈道:“阿嬸，我在您眼裏就那麽一無是處嗎？”
“對！好了，折騰了這麽久，肚子該餓了，阿嵐，去阿嬸那裏吃點點心吧！”說完，餅大嬸轉頭對著夏一銘說道:“便宜你小子了，跟上吧！”
這頓飯，三個人吃得很是愉快，就如同是一家人的談笑一般，那種和諧美好的情景，讓人不忍破壞。
而與此同時，一座大的宅子裏，李舒嵐曾經碰見過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個大廳內微呡著手中的那碗茶水，一個手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老爺，事情沒成，沒想到那小丫頭片子的人緣那麽好，那麽多人替她說話，想要借此潑髒水毫無用處！”
男子不屑地笑了笑，“我本來就沒打算利用這個搞壞她的名聲。這種事本來就是無中生有，沒有明確的苗頭和現象指向她，大家是不會相信的。”
“那您還？”
“你覺得我是在做無用功是嗎？”
手下點了點頭。
“嗬，這隻是開胃小菜而已，之後的，慢慢來，不急。且不管這次能不能成功讓村民對她產生懷疑，但經此一鬧，這件事已經在他們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就差一個契機將它激活了！”
“契機？”
“對，來日方長，總能找到機會的！我們不需要自己動手，守株待兔就夠了！等著瞧吧……”
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怨恨的表情，不知是在怨恨著李舒嵐還是誰？又為什麽而怨恨，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