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蛻變
“你確定要改名字？”
麵對學姐的疑問，歸無豔篤定地點了點頭。
“俺真看不出來，在這最後幾天裏，你這樣做有啥意義。”
“俺也不知道，但還是請您務必幫我這個忙。”這句話一說出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請別人幫忙，竟然能夠如此輕易地說出來。她覺得自己徹頭徹尾地變了一個人，此時正用滿含笑意的目光，注視著學姐。
“好吧，”學姐答應道，“俺先重新給你製作一個工作證，對，你的照片再給俺一張，”學姐接過照片後，打開辦公桌後麵的櫃子，從中取出一張空白工作證，她小心地把歸無豔的照片貼在上麵，又在下麵用漂亮的正楷字寫道：銷售部歸無豔。她拿出人事部的印章，在照片上蓋了章之後，遞給歸無豔時說道：“你知道，還有幾天的時間，還不能給你製作正式的工作證，這張你先拿去用吧。”
天藍藍珠寶商行的正式工作證是製卡公司專門訂製的，內含有電子芯片，吃飯、出入商行直接刷卡就行。所有員工都要經過為期三個月的試用，合格後，商行才給予製作這種正式的工作證。而在試用期內的員工，都是在空白紙質工作卡上，直接貼上照片，用手貼上部門、工號以及姓名，吃飯的時候，要遞給飯堂師傅紙質的飯卡，就連出入商行，也要等別人進來時，一同進行，極為不方便。
“製作正式工作證時，俺的名字也用歸無豔，”歸無豔說，“俺一大早就通知俺的父親，去派出所給俺辦理更名事宜了，估計很快，就能批下來了。不過，換身份證有點麻煩，您知道，咱們那裏還沒有在深圳開展異地身份證辦理這項業務，屆時，俺還要請假回去辦理。不過，俺爹會及早將更換名字的戶口簿寄給俺，到時候，辦理社保時，您就用俺歸無豔這個名字。”
“你呀，”學姐望著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學姐歎息了一聲，說道，“好，我就按照你說的去辦，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這麽張羅，到底有啥意義。”
“請您相信俺。”說完，歸無豔拿起那張變更過名字的工作證，“俺會做出成績來，不會讓您丟臉的。”她留下了一個瀟灑而又自信的背影，讓學姐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說實話，歸無豔雖然長得其貌不揚，但也並非是那種連看都不忍細看的女孩。她隻是長相普通，個頭中等，也不豐滿，但臉龐卻是北方女孩特有的大臉龐。走在人群之中，她不是那種顯眼的女孩，她是屬於那種甚至有過數麵之緣，也不容易讓人記起來的人。
但有句話說得好，世上本無長得醜的女人，隻有不會裝扮自己的女人。而對於女人來說，無論醜美，微笑都是她最好的化妝品。歸無豔雖不能一下子像別的女銷售員那樣，讓自己完全放開，主動使盡渾身解數，來招徠顧客，但已經抱著“豁出去”的心情的她，還是立即讓別人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五妮今天看起來有點奇怪，”與王盼相鄰的女孩低聲告訴王盼，“你看她，竟然笑了，這可不像平常的她呀。”
“笑吧，笑吧，就讓她笑兩天吧，”王盼從鼻孔裏，哼出了一團熱氣，“她這是強弩之末，想給我們大夥兒留下一個好印象呢。”
“可如果她這兩天，做成一單生意，那豈不是就能留下來了嗎？”那女孩又說道。
“留下來又能如何？”王盼不屑地回答道，“還不是一樣要當墊底兒的，還不一樣的要靠著可憐的底薪過日子。”
她們的小聲議論當然沒能逃過歸無豔的耳朵。不過，她不再像以往那樣，對這些議論耿耿於懷了。她知道，這些人並無惡意，她們對自己的議論，隻不過是出於自己沒有做出任何業績來。這樣的局麵，歸無豔以前也曾經曆過。她剛考入大學的時候，她的穿著她的內向，都讓她遭受了來自同學的異樣的目光。可當她以全係第一名的成績，當選為學生會學習委員時，同學們向她投來羨慕不已的目光。在她的同學中，有兩三個與她還結成“死黨”了呢。
這些女銷售員與她當時的同學一樣，即便是議論她，用異樣的眼光看她，都並沒有含有什麽惡意，這都是因為她的完全不出彩，她的灰姑娘的形象，讓這些女孩在她麵前，有了一種傲驕的資本。而一旦她在某一方麵，超越她們時，她們的目光便不再會那樣了。
深圳是座包容的城市，也是一個創造與產生奇跡的地方。歸無豔暗暗地告訴自己，既然冥冥之中，上蒼安排了她來到光明新區工作，或許這就意味著，她能在這裏創造出屬於她的光明。她相信奇跡會發生，她更加期待奇跡發生。
這會兒，還沒有顧客上門，按照慣例，這屬於女銷售員們化妝的時間。與歸無豔相隔不遠的陳美琪，放下了手中的塗抹胭脂的毛刷，走到歸無豔麵前，小聲地說：“五妮，你沒事兒吧？”
歸無豔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好得很呢，”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證，“以後，我就叫這個名字了，麻煩你給大夥說一聲。”
“啊！”陳美琪露出吃驚的表情。
她的表情與學姐一樣，歸無豔想道，看來，每個人對她要徹底地改變自己，有些不大理解。其實，這也難怪，畢竟來這裏這麽長時間，她給別人的印象，太普通太普通了，可以用若有若無來形容。試想一下，這麽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突然要向全世界宣布，她要改變，她要做出業績，那大家驚詫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了。
“你……”陳美琪吃驚地說，“改名字麻煩得很呢。”
“是的，我知道，但我不怕。”讀書這麽多年，她早已學會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不與學姐在一起的時候，她都盡量地使用普通話，與對方交談。
“可你為什麽要那樣做呢？”陳美琪的手穿過櫃台，放在了歸無豔的肩膀上，“你確定自己是認真的？你要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呀。”
“我知道，”歸無豔回答道，“但這兩個字，不恰當好處地形容了我嗎？”
“你——”陳美琪歎息了一聲，“你呀，總是喜歡看低自己。我對你說過，你的皮膚是非常好的，在我們所有的銷售員中，可以說是最好的……”
“可是，”歸無豔打斷她的話，說，“我總不能天天什麽衣服都不穿，把皮膚**在顧客麵前吧？”說著，她自己也覺得這句話有些過分，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用這兩個字當自己的名字，一是提醒顧客，二是提醒我自己，我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姿色的女人。但我不怕，醜女人也一樣的能夠做出一番成績來的。”
聽著她最後這句宣言似的話語，陳美琪像是第一次看見這個舍友一樣，好奇地打量著她。直到歸無豔被盯得不舒服，全身不自覺地扭捏了幾下，陳美琪才收回了她的目光。
“好吧，那我祝福你，”陳美琪真誠地說道，“我希望你早日做出成績來，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當好姐妹了。”歸無豔點了點頭，陳美琪接著說，“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告訴我就行了，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陳美琪之所以這樣對歸無豔說，一是因為她的本性使然，她對每個人都這麽熱情。最主要的，她隱約看到了，歸無豔身上即將爆發的小宇宙。她在天藍藍珠寶銷售員已經兩年，見識過的成功人士，也算不少了。從那些成功人士身上，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每個人身上，都蘊藏著巨大的潛力，都有可能在深圳這座城市，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奇跡。大多數人來深圳，都是從一窮二白開始起家的，通過他們的潛力激發，最終躋身於金領、富豪等成功人士的行列。這樣的案例陳美琪聽到過許多，此時，她隱隱地覺得，歸無豔與那些即將要爆發的成功人士一樣：目光堅毅，充滿自信。
人如其名，名字往往能夠代表一個人某個階段的言行。能夠直麵自己的缺陷和不足，說明這人已具備了自我蛻變的前提條件。這樣的人如再遇上一個恰當的機遇，將會以飛快的速度發生質的改變。陳美琪明白這一點，所以在別人不明就裏地嘲弄歸無豔時，她卻送去了關懷和溫暖。她可不願為自己的日後，樹立一個強勁的敵人。
當然，歸無豔要想改變，也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她既需要自身的努力，準確地說，是首先要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但外界的環境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般來講，人改變環境，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在大環境麵前，我們每個人都卑微得如同一粒塵埃。
所以，改變既需要自身的努力，也需要外界環境裏某個因素的促成。這也是我們常說的“蝴蝶效應”的真正內涵：誰能捕捉到對生命有益的“蝴蝶”，誰就不會被社會拋棄，成為社會的強者。
歸無豔的蛻變，自然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她並不缺少銷售的專業知識，在這近三個月裏，她幾乎把整本銷售手冊，背了個滾瓜爛熟。可以想象，別人在化妝的時候，她在背誦；別人在招待顧客時，她還在背誦。就連下班後，別人三五成群相約外出休閑娛樂時，她一個人躲在宿舍裏，還是背誦。整本銷售冊子，已經被她翻得破爛不堪了，所有空白的地方，還留下了她密密麻麻的字體。那既有她的背誦心得，還有她不明白的地方，虛心向陳美琪請教後的結果。
與此同時，她還從圖書館裏借了不少關於銷售方麵的書籍。新區圖書館是兩個月前剛成立的，建築麵積達一萬平方米，按官方數字，內部藏書是二十五萬餘冊，還有各種報刊一千餘種。圖書館距離天藍藍珠寶商行，步行也不過十五分鍾的距離。稍有空閑時，歸無豔就去那兒，在銷售書籍專區裏，盡情地學習銷售大師們留下的寶貴經驗。對於一些被傳之為銷售經典的書籍，比如《推銷之神》《羊皮卷》《最偉大的推銷員》等書，她更是毫不猶豫地從圖書館裏借出，當成寶貝似的在宿舍裏如饑似渴地學習。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光讀書筆記她就記錄了整整一大筆記本。可以說，銷售方麵的知識，在天藍藍珠寶商行的銷售員中，歸無豔非但不比別人知道的少，反而她所掌握的許多銷售技巧，是別人所不知曉的。
總之，就如歸無豔在應聘的時候所說的，在學習能力上，她不會輸給別人。她就是這麽一個愛好學習的人，無論哪一方麵的知識，她隻要願學，就一定要學通學透。
隻可惜，由於她的外貌，以及她自卑的心理，她所學的關於營銷的技巧，始終未能得到運用。
這一天也是如此。正式開始營業之後，幾乎每一個顧客，都不願拿正眼看她，盡管她的專櫃在商行的第一排，臉上也露著笑容，而且那笑容也是發自肺腑的真誠。
王盼與陳美琪在一個上午，就銷售出去了四五件珠寶，其他的女銷售員們，也陸陸續續地做成了生意，隻有她的櫃台前，始終是冷冷清清的，無人問津。
不過，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因為這種情況，就覺得遭遇了極為嚴重的打擊。這段時間以來，每天都是這種局麵，她已經適應和習慣了這種局麵。現在，她冷靜地等待著，像一個蜷縮在暗處的捕獵者，靜靜地等著獵物的上門。
一直到下午即將要換班吃飯的時候，她才迎來了第一個向她問詢的顧客。
那是一個衣服上有工廠標誌的中年男人。他麵容憔悴，似乎上了很長時間的班。在進入珠寶商行的時候，他東張西望，滿頭大汗，好像在尋找什麽似的。
珠寶商行的女銷售員都沒有理會他。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他的工作服，二是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是那種能買得起珠寶的人。盡管在入職培訓的第一節課，經理李冰就告訴銷售員們，千萬不可以貌取人，但對於這些女銷售員們來講，以貌取人似乎是個很不錯的挑選潛在顧客的方法。尤其是當他們發現，在那些落魄的人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與精力之後，而他們根本就不是來購買珠寶的，她們就更堅定了以貌取人的行為。
或許是看到了那些女銷售員們的冷漠的神情，中年男人總算把目光投到了歸無豔身上。她依舊保持著職業性的笑容。中年男人便徑直朝她走去。
“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歸無豔熱情地說道。不管怎麽樣，總算有顧客肯光臨她的櫃台了，她覺得這都是因為她的改變而帶來的，心裏十分高興。
“我……”中年男人似乎有難言之隱，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想借用一下你們的洗手間。”
“哦。”歸無豔略感失望，但她馬上就調整了過來，仍然用熱情的語氣告訴中年男人，“從這裏向前直走，到盡頭左拐，就是洗手間了。”
中年男人道了一聲謝謝之後，便直奔洗手間匆匆而去。歸無豔聽到她的身旁頓時響起了一陣嘲諷的笑聲。
天藍藍珠寶商行位於光明新區CBD的中心區，居於六樓。樓下一層是擴音喇叭整天響個不停的商鋪，二至三層是各種口味的飯館，四至五層是洗浴桑拿所。在深圳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公共場所的洗手間非常稀少，而商鋪共用的洗手間，更是不對外開放。至於飯店嘛，更是簡單粗暴，在這裏吃飯了，才能使用本飯店的洗手間，否則，對不起，請您去別的地方。洗浴桑拿的洗手間是完全對外開放的，但門口那排成兩列的迎賓，那從大廳裏散發出來的曖昧氣息，常常讓許多人望而卻步，當然了，如果你是進去消費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由於天藍藍珠寶商行居於六樓，那些人即便是內急，也鮮有專程跑上來借用洗手間的。他們大多會到相鄰的百貨商場，或者是麥當勞和肯德基快餐店去借用洗手間。所以，當歸無豔非常熱情地招呼了她的第一個顧客，卻發現竟然是前來借用洗手間的，被同事們嘲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但歸無豔並沒有因此而氣餒。不管怎麽說，畢竟有人開始光顧她的專櫃了，盡管那隻是個借用洗手間的人。她相信這個男人的到來，會帶給自己好運氣，她堅信這一點，並願用自己的熱情繼續等待著。
過了十幾分鍾，那個中年男人從洗手間裏出來了。這次，解決了內急問題，他顯得從容了許多。他來到歸無豔的櫃台前，再一次向她道謝。“你與別的女孩似乎不大一樣，”中年男人說，他盯著歸無豔胸前的工作證看了一眼，頗為吃驚，“‘歸’這個姓可不多見，無豔這個名字，更是不會有女孩子使用。你真是個奇特的人。”
歸無豔微微地笑了一下，“不瞞您說，我這個姓，在我們村也僅僅是我們家才有，至於別的地方，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在我這二十多年裏，沒有見到也沒有聽到過有這個姓的。”
“也不是沒有，”中年男人說，“不還是有個歸有光嘛。我記得，在以前讀書時，曾經學過他的文章。金庸的武俠小說《鹿鼎記》中還有一個神拳無敵歸辛樹呢。”
歸無豔又一次笑了。她笑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兩個小酒窩，使她看起來還算有可愛的地方。這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事情。她什麽話都沒說，聽麵前的這個男人繼續講下去：“我是個出租車司機，與我老婆結婚二十年了，從來也沒有送過像樣的禮物給她。今年，是我們的二十周年，我打算送件禮物，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如今，越來越多的人注重結婚紀念日。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的名稱含義都不一樣，所代表的珠寶也不同。比如，一周年送金，二周年送石榴石，三周年送珍珠，十周年送鑽石，二十周年送祖母綠。”歸無豔詳細地向中年男人介紹，“你們是結婚二十周年，理應送給你妻子祖母綠寶石。祖母綠寶石獨特的綠色別具一格，充滿魅力，配合其神秘的傳奇色彩，過去深受西方人的青睞，現在也越來越受到國人的推崇與熱愛。但是，由於它是綠寶石中頂級的，十分貴重，位列世界五大珍貴寶石之一，在西方過去也隻被貴族擁有。它的價格也非常昂貴，每克拉都在兩萬元以上。所以，我不建議您購買這種寶石。”
“呃，那個確實是有些貴了。”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恕我直言，我看您手上沒有戴戒指，戒指留下的印痕也沒有，”歸無豔說道，“其實，您不妨考慮買一對金戒指，你們夫妻二人每人一枚，豈不是更好？”
“可你剛才說過了，一周年才送金的呀，再說了，現在的黃金價格不都是在降嗎？”
“其實，金的種類也有很多。”歸無豔解釋道。從這個中年男人出現，她的心路曆程已然經曆了一波三折。剛開始看到這個男人朝自己奔來，她以為是自己的改變，開始吸引顧客的注意，心情如花朵怒放；當這個男人向她借洗手間，耳旁傳來別的銷售員的嘲笑時，她有過瞬間的失落與失望；可這個男人出來，告訴她要買珠寶，送給自己結婚二十周年的妻子時，她的心裏又立即被喜悅填充了。但現在她已經平靜如水了。這主要是談話間，她對男人進行了認真仔細的觀察。這是個老實而又溫柔體貼的男人，他對妻子的愛是真誠的，可敬的，但可能因為囊中羞澀，他買不起那種特別貴重的珠寶送給妻子。總之不管怎麽說，歸無豔突然覺得自己很有義務，為這名男人挑選一件稱心如意，而又價格適中的商品。
歸無豔繼續往下說：“按照目前常見的金飾品來說，金大致有足金、千足金、鉑金、3D硬金、K金、白色K金、鍍金、彩金這幾種。足金和千足金這就比較好理解了，一般來說，含金量不少於百分之九十九的叫做足金，千足金就是含金量不少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因此，足金又叫做二個九，千足金叫做三個九。像我們商行的黃金飾品，都是千足金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而不論是哪個專櫃，這兩種金的顏色為深黃色，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黃金。它是一種軟金，由於具備回收、收藏、儲值功能，被大多數人喜歡。”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示意歸無豔繼續往下介紹。歸無豔接著說道：“鉑金是一種極為稀有的金屬，白色，質地堅硬，具有恒久的保值價值，一般與鑽石搭配，但嚴格來講它和金子是沒有關係的。按照國家規定，鉑金首飾必須帶有PT標誌。目前，市麵上常見的鉑金首飾通常有PT850、PT900、PT950、PT990和PT999這種標誌，我想您應該能夠理解，後麵的數字，代表的是它的純度。”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歸無豔像背誦珠寶營銷手冊似的，繼續向男人介紹3D硬金。“3D硬金是指經過工藝改進，對純金在加工過程中進行改良，使其具備硬度大、成品色澤好等特點，易於打磨成各種形狀，克服了純金硬度不足的缺點。但是，因為其加工工藝比較複雜，所以會貴一點。又加上硬金飾品如果出現斷裂、縫隙、掉塊等則無法修複，所以，我們一般不建議客戶購買這種產品。如果您去過其他珠寶商行，我相信您也會很少見到這種商品。”
緊接著，歸無豔用同樣的方式，向中年男人介紹了K金、白色K金、鍍金以及彩金。“彩金是在金子中加入了多種彩色金屬熔煉而成，它的價錢會隨著顏色的稀有奇特而更貴，它也能回收，所以，買這種飾品的人也不少。”說著，歸無豔把鉑金和彩金，各拿了一件飾品出來，放在了中年男人麵前。“一般來講，如果顧客對金產品的要求高一點的話，我們會介紹這兩類，鉑金和彩金。”
中年男人說：“那這兩類金相比較，哪類更貴？”
“這個，自然是鉑金更貴些，因為鉑本身就是一種極其稀有的金屬。它是按克來計算的，每克的價格要比黃金高很多。國內的彩金通常是18K金加入了其他貴金屬來增加硬金，可以做出很多顏色，比較時尚，因為買的主要是工藝，售賣時不按克數。”
這些知識因其專業性，聽上去還挺深奧的，又加上存在個別銷售員會利用顧客的不了解，會耍些魚目混珠的手段，賺取顧客的便宜。所以一般來講，銷售員大多不會向顧客介紹得這麽詳細。但歸無豔是個實在人，她不願在銷售中弄虛作假，所以，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最通俗易懂的話，向中年男人介紹了這些金產品之間的不同。
再說，做銷售最好的方式，就是口碑營銷。一個銷售員如果能夠在顧客群中，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良好的口碑，那麽，無論他以後銷售什麽產品，他的顧客群都會因為對他的信任，而購買他的產品。歸無豔要做的就是，從第一單生意開始，讓她的顧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消費。
“那麽，鉑金鑲鑽的呢？”中年男人像個小學生一樣，大有把所有疑問一次問個清楚的意思。
“一般來講，現在最常見的就是用Pt950和Pt900來鑲嵌鑽石的了，但是，更好的還是Pt950。至於價錢方麵，一要根據鉑金的克拉數，二要看所鑲嵌的鑽石的大小以及種類，當然了，鑽石的等級也很重要。”歸無豔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就拿我們這裏的鉑金鑲嵌鑽石的戒指來說，最便宜的有兩千多塊錢的，也有五六萬塊錢一枚的。”
“謝謝你，”中年男人說，“你講得很詳細，該了解的我都了解。說實話，別說五六萬，就是兩三萬塊錢一枚的戒指，我都買不起。正如你所說的，戒指最好的還是要買對戒，這是雙方愛情的見證。雖說我與妻子已經結婚二十年，是老夫老妻了，”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說道，“但我還是希望我們的婚姻能夠一如既往地保持下去，直到老死那一天，雙方都至忠至誠。”
“您的選擇是明智的。”歸無豔說，“我很敬重你們，二十年了，還這麽恩愛。”
中年男人露出了靦腆的笑容。“我的總預算是兩萬塊，這是我用了三個月才掙到的錢。我希望你能為我們挑一對合適的戒指。”
“這一點，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歸無豔說，“再說了，我們商行在光明新區也有十多年了，可以稱得上唯一一家最為專業的商行了。我們這裏所銷售的珠寶，全部是世界各地的名優產品，質量方麵，您大可完全放心。”
按照中年男人的預算，歸無豔認真細致地挑出了四對鉑金鑲鑽石的戒指，放在了中年男人麵前，任其挑選。最終又經過了數分鍾的仔細對比，中年男人選擇了其中的一款，總價錢是一萬九千八百元。在他把錢結清，接過歸無豔開具的票據時，他說：“你這個人很負責任，名字也好記，如果我的同行們需要購買珠寶的，我一定會推薦他們過來找你。”
“謝謝您，”歸無豔微微地向中年男人鞠了一躬。
中年男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歸無豔仍然像在做夢一般。第一單生意就這麽做成了？她用力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揪心的疼，看來，這是真的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她決意改變自己的第一天，就成交了一筆生意。要知道，在過去的兩三個月內，她可從來就沒有成交過一筆生意，哪怕一個耳環也沒有賣出去過嗬！有了這筆生意，按照學姐的說法，她就可以留下來了，這也就意味著，她再也不需要回到那肮髒混亂的十元店了，再也不用再次加入求職大軍了。歸無豔雙手捂住胸口，發覺心髒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劇烈跳動著。
歸無豔做成這單生意的全過程，被她周圍的女銷售員們，悉數不落地盡收在了眼底。首先，是王盼身旁的那名銷售員低聲地對王盼說：“沒想到，她的第一單就做了兩萬塊。要知道，我的第一筆上了萬元的單，是我入職半年後才做成的呢。”
“哼，不過是瞎貓碰了個死耗子罷了。”王盼依舊保持著她高冷的神情，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冷哼。
“不管是不是她的運氣，說實話，我還挺羨慕她的。”那名銷售員又說道。
“那你去羨慕她好了，”王盼臉上露出了不耐煩，“以後，別再像個跟屁蟲，跟著我了。”
“那哪能呢！”那名女銷售立即滿臉堆笑，討好似的說，“我每月能做成一些單，還不是多虧盼姐你罩著。別人不知道，我心裏還能不清楚嗎？您放心，我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更不會背叛您的。我以後一定會唯你是從，你讓我往東，絕不往西，你讓我打狗，絕不攆雞！”
王盼撲哧一聲笑了，“看你那樣，沒個正形。我讓你打什麽狗攆什麽雞呀！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擰爛你的嘴。”
“不勞您動手，我自己擰……”
聽了她們的交談，陳美琪微微地蹙了蹙眉頭。不管怎麽說，歸無豔與大家同事一場，如今，她做成了第一單生意，試用期算是能順利通過了，大家就是不祝賀她，也不應該在一旁風言風語地說個不停呀。她用不滿的眼光看了王盼和那位女銷售員一眼，然後，走到了歸無豔身旁。
“無豔，祝賀你，”陳美琪拉著歸無豔的手說，“你用自己的努力，完成了第一單生意。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做成了那個男人的生意！不瞞你說，去年這個時間，他也來過我們商行，並且幾乎是每天都來。可一連逛了幾天，他愣是什麽東西都沒有買。所以，一些老銷售員，一看到就不願搭理他。”
“啊，你是說真的？”歸無豔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是啊，所以，你能做成他的生意，說明你的確非常厲害，並且還一下子做成了兩萬塊錢的單。”
“哪有呀，”歸無豔謙虛地回應道，“我不過是瞎貓碰上了個死耗子罷了。”
“王盼就是那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人其實挺好的。你可千萬別生她的氣呀。”
“我哪敢生她的氣呀，她是王牌銷售員，我以後要向她學習的東西還多著呢。”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陳美琪說著，看了看時間，“好了，現在接班的人來了，我們趕緊去吃午飯吧。”
歸無豔看了看時間，的確已經過了輪換班的時間。銷售員們共分為兩班，為早班和中班。早班和中班的人員，常常是輪流更換。比如這個月歸無豔是上早班，那麽下個月，她就要上中班。此時，已經過了交班的時間十多分鍾了，那些交班的人也早已到來了。可令歸無豔吃驚的是，那些上早班的銷售員們，竟然沒有一個離開去吃飯的，她們似乎都在看她是如何做成第一單生意的。不僅如此，就連人事部經理李冰，也抱著膀子，倚靠在辦公室的門框上，往歸無豔這邊看著。
歸無豔不好意思地衝學姐吐了吐舌頭，然後，拉著陳美琪的手，飛快地離開了櫃台。她害怕，她再晚走一會兒，被大家的目光吃了是小事，要是耽誤了大家吃飯那可就麻煩了。
可令歸無豔以及所有的銷售員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歸無豔正吃飯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想起了，接替她上中班的女銷售員的聲音響起來：“五妮，你快點來吧，有幾個人要找你買珠寶呢！”
和歸無豔輪班的是個川妹子，有著較好的皮膚和身材。她是個銷售能力比較強的女孩，也正因為她的緣故，歸無豔雖然一直沒有做成生意，但她們的專櫃上的珠寶，也賣出去不少。用她自己的話說，如果不是她在這個專櫃，說不定老總會把這個專櫃給撤下來呢，因為，隻靠歸無豔的業績，三個月賣不出去一件珠寶，這個專櫃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下午，過來接班的時候，她雖然看到了歸無豔成交的全過程，可正如王盼的想法一樣，她認為這筆生意的做成，含有很多運氣的成分在內。可是，當歸無豔剛剛離開不久，又有幾個人直奔她們的專櫃而來，並且指名要向歸無豔購買珠寶時，她馬上意識到，這絕不僅僅是運氣了。
於是，她一邊微笑著招待那幾名穿著普通的顧客，一邊迅速地掏出手機，撥通了歸無豔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