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晚上22時30分。
我被這神秘的車手帶到了一處破舊的廠房。
這裏四下僻靜,除了葉蟲的叫聲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隻對我淡淡說了三個字:“跟我來。”
於是,我便就跟著她走進了這座破舊的廠房。
她既然能在那樣危險的環境中把我救出,足以證明她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而且也不會傷害我,至少目前不會,否則,她又何苦救我呢?
何況,我對她也充滿了好奇,也想知道她是誰?為什麽要救我?
走進了潮濕而黑的廠房並沒有結束。
隻見她伸手抓住一條自高空垂下的鐵鏈子,用力一拉,平坦的地麵上頓時就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地道。
地道已出現,她連句招呼也不跟我打,便毫不猶豫地順著階梯走了下去。
我本來還有些猶豫,但一想,自己已經經曆了那麽多危險,都安然無恙地活到了現在,還有什麽好怕的?
想到這裏我便壯著膽子跟著下去了。
地道下麵與上麵的景象截然不同,簡直是兩個世界。
上麵陰暗而潮濕,但下麵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不僅如此,這下麵簡直就是一個秘密基地的所在。
光是電腦就有七八台,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的高科技產品,總之,隻有你想不到,沒有這裏沒有的。
但這些並不是令我吃驚的地方。
令我吃驚的是,在這秘密基地的牆壁四周,有四個類似衣櫃的牆櫃,裏麵並不是用來擺放衣服的,而是用來擺放槍的。
大大小小上百把違禁槍支擺放在那裏,儼然一個軍火庫。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這是什麽地方?你是誰?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我再也忍不住了,便連珠炮似地向她發問起來。
她一直背對著我,看樣子一點也不著急,一邊摘下戴在頭上的安全帽,一邊不急不慢地說著:“你不是一直在查有關我的線索嗎?現在我就在這裏,你直接問我就好了。”
當她轉過身的一刹那,我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如我所料,她的確是個美女,而且美得幾乎能令人窒息。
一頭烏雲般的秀發,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奶白色的皮膚,筆直修長的雙腿。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臉頰上有一對迷人的酒窩。
現在她雖然沒有笑,但相信隻要她笑一笑,絕對可以迷倒這世上八歲到八十歲的所有男人。
“吳小莉!”我幾乎要跳了起來:“你……你不是已經……”
“死了。”她看著我,語氣平穩地說出那兩個我沒有說出的字。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這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做夢?”她笑了笑。
這笑容和我腦海中出現的那些片段中的她完全一樣。
我徹底迷糊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無論是誰,若在一天內經曆了我所經曆的這些事之後,到了這會兒還能不迷糊的簡直就不是一個人了。
她向我走了過來,在距離我很近的距離處停下,仔仔細細盯著我看了很久,才緩緩地說:“你真的一點沒變,還是老樣子。”
我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究竟是人是鬼?”
她的人早已被碎屍,並被埋在城西的水壩大橋下,之後又被我們所的同事發現,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可此刻,被碎屍的她卻偏偏又完好無損地站在我麵前,你說奇怪不奇怪?可怕不可怕?
吳小莉說:“你別怕,我不是鬼,我也沒有死。”
“沒有死,這怎麽可能?你明明……”
“那個女人並不是我,她隻是個替身。”
“替身?”我越聽越糊塗了:“怎麽可能?法醫明明已經……”
“其實,這並非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其中的複雜程度遠遠超乎了你的想象。”
我沒有說話,我在聽她說。
她看著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應該和我認識,而且一定很熟,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跟我一起的共同經曆?”
她說的都對,我隻有承認。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她沒等我說,便自問自答:“因為,那些都是真實的,你和我,我們本就認識。”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的神色突然變了,變得異常溫柔,充滿了柔情,也充滿了蜜意。
我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們本就是戀人,從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也很穩定。”
她說到這裏忽然輕歎了一聲:“但是從高三的那年夏天,這一切就變了。”
我依舊在聽著。
“我的父親是美國哈弗大學的醫學教授,但對科學也很有研究。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能夠研究出,將人大腦中的記憶的潛在能力開發出來,也就是把人大腦的記憶、計算、以及判斷,反應等多項功能加強十倍,使人類的大腦能夠像電腦一樣。”
我突然開口說:“超級大腦?”
她點了點頭。
想不到她的父親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物。
“我有幾點不明白。”我說:“你既然沒死,那麽那個在城西水壩下的碎屍是誰?法醫鑒定出的結果為什麽會說死者是你?還有,我今天中午見到的那對自稱是你父母的人又是誰?為什麽我對他們也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和零星的記憶片段?”
這些問題一直圍繞在我的腦海中,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
“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
“好,你說。”
“首先,我剛已和你說了,我父親之前一直在研究‘超級大腦’,並且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但是他隻想將這項技術用在醫學上,目的是為了徹底治愈那些癡呆,以及患有‘阿茲海默症’的患者。”
說到這裏,她又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但是,給他這項研究讚助資金的公司卻想將這項技術拿去改造正常人的大腦。”
“正常人的大腦?”我不禁動容。
正常人的大腦如果被改造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我簡直無法想象。
吳小莉看著我說:“一旦正常人的大腦被改造,那麽被改造的人,在體能、智力方麵絕對會遠遠超過正常人而變成‘超人’。”
這聽起來的確很驚人,也的確很可怕。
“一旦這些超人被製造出來,而且又被心懷不軌的人控製,結果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那麽,這個世界上將不會有任何國家的軍隊能阻止他們?”我大膽地猜想說。
沒想到我這大膽的想法居然得到了吳小莉的點頭認同。
“沒錯,就是這樣子。”
我說不出話了。
吳小莉說:“我父親當然不會同意他們這樣做,所以就和他們發生了分歧。”
“但是,這個給你父親研究項目投資的公司並不是什麽善類,他們絕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的。”我說。
“是的。”
“所以,他們就對你父親進行了報複。”
“沒錯,他們表麵上看來雖是一家專為尖端科技、醫學做天使投資的公司,但實際卻與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組織有關。”
“什麽組織?”
吳小莉看著我,一字字說:“光明派。”
“光明派?”
“也許你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但它自從18世紀建立以來至今已有三百餘年了。”
我越聽越覺得離奇,越聽越覺得害怕,仿佛是丹·布朗或東野圭吾小說裏才會有的情節。
“你繼續說。”我說。
“他們派出人手來盜取我父親的研究成果,但沒料到我父親在研究成果最關鍵的那一環中設置了加密密碼,因此導致他們在改造人體大腦時成活率很低。”
“你的意思是說,經他們改造後的人大多都死了?”
“不能說都死了,但絕大部分都死了,隻有少部分活了下來。”
這種改造大腦的技術不成功就得死,那和殺人有什麽區別呢?
吳小莉繼續說:“而那些被改造成功的人也是有缺陷的,並不能將自身的功能發揮到極致,現在隻是初代一級的水準,雖然比一般人要強一些,但還是會受傷,也會死。”
我中午遇見的吳父吳母,和那個帶著V字笑臉麵具的人,以及江英的男友,很有可能都已是被改造過的人,隻是由於核心技術不過關,因此都是初代,各項能力還不是那麽突出。
一想起那個帶著V字笑臉麵具的人和江英的男朋友兩人那敏捷而充滿力量的身手,我就不自覺地渾身發抖。
初代的改造人已經這麽厲害了,二代豈非是無人能敵了嗎?
“他們得不到加密技術的內容,所以就排出了另一波人來逼迫我父親,解鎖加密的技術。”吳小莉說。
“你父親當然死也不肯屈服他們,於是,他們便要用你來要挾你父親。”
吳小莉點點頭:“我父親早已算準了他們的行動,所以就將加密過的核心技術用外科手術的方式藏入人體的大腦中。”
“就像電腦優盤那樣的存儲到一個人的大腦裏?”
“沒錯。”
“那麽他一定是把這項加密過的核心技術藏在了一個最信任的人腦子裏。”
“沒錯。”
“那麽,這個人是誰?”
吳小莉盯著我的眼睛:“是你。”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我?”
吳小莉認真地點了點頭:“就是你。”
她不容我說話,立刻又接著說:“你和我是戀人關係,我父親一直也很喜歡你,而你在上高一起就對我父親的研究有著濃厚的興趣,並時常到我家裏向我父親請教各種問題。”
“當時,我父親也發現了你是一個可造之材,於是就慢慢讓你利用業餘時間參與到他的研究工作中去。”
她說的這些事,我感覺不像是在說我,而是在說另一個人。
隻聽她接著說:“而你也不負所望,在高一下半學期就已經成為了我父親的得力助手。”
我突然說:“所以,在那個什麽‘光明派’的人來搶‘超級大腦’的核心技術的時候,你父親就想到了將那些加密過的技術儲存到我的腦子裏?”
“一點沒錯。”她說:“但是在手術的過程中卻發生了意外,導致你的部分記憶丟失,因此,在你醒來後就……”
“就再也不記得你了。”
她沒說話,卻又點了點頭。
我說:“於是,從那以後,我們就從戀人變成了陌生人,開始了兩段完全沒有關係的人生。”
我笑了笑:“這的確是個很精彩的故事,隻可惜……”
“可惜什麽?”
我看著她,笑著說:“倘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麽大的事,我父母為什麽不知道?”
我接著說:“我既然在上高中的時候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當時我父母是不會不知道的。”
吳小莉說:“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哦?”
“你是在高三暑假的時候接受了我父親的手術,那時,為了能夠順利進行手術,你故意對你父母說了謊,說我們幾個同學相約要一起去國外旅行,所以,之後的那一個半月裏,你父母根本就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
她說到這裏,神情變得十分哀傷,眼眶中也已有了晶瑩的淚光。
“當時得知手術失敗後,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因為,你完全不認得我了,也不記得我們一起的那段時光。”
“但是,我卻還記得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同學和老師。”我說。
吳小莉:“對,這也是唯一幸運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說:“我父親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不讓光明派的人找到你,特地為我辦了轉學。因為隻要我們和你沒有任何聯係,光明派的人也不會想到那份加密過的核心技術會在你的身上,這樣一來,你自然也就安全了。”
看著她那認真的樣子,實在也不像是在說謊。
“這前因我總算是明白了,但是我之前提的那幾個問題你卻還沒有回答我。”
她看著我說:“首先,我的人既然好端端站在你麵前,那麽,在西城水壩下的那具女屍自然不是我。她是光明派專門派來抓我的,但是卻學藝不精反被我殺了。”
我說:“是你把她碎屍的?”
吳小莉搖著頭:“不是,她要殺我,我為了保命才迫不得已殺她,但至於是誰把她碎屍的,我想也許是光明派自己人幹的。”
“哦?”
“他們的組織非常嚴格,如果完成不了任務,就會受到相當沉重的懲罰。”
“完成不了任務就得死。”
這句話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我已經想到了。
世界上竟會有如此滅絕人性的組織,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說:“好,那麽第二點又是為什麽?法醫的鑒定結果為什麽會說死者是你?”
吳小莉說:“因為鑒定屍體的法醫是我父親摯交,那份鑒定報告自然也是他偽造的,其目的就是為了借助警方和媒體放出我已死的消息給光明派。”
“那麽第三點呢?今天中我見到的那兩個自稱是你父母的人,他們……”
我的話還沒說完,已被吳小莉打斷:“他們當然不是我的父母,而是光明派的人假扮的。”
我說:“這麽說,光明派的人,最終還是找到了我。”
“是啊!”
既然對方能假扮成吳小莉的父母,那麽按照吳小莉的說法,我必定對她父母是有很深刻的印象,因此,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我看到他們時會在腦子裏出現與他們相處過的零星片段了,但也僅僅是一點零星的片段而已。
因為我已經是個失去了某段記憶的人,所以對他們當然不會再有更深一層的記憶。
我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吳小莉說:“你問。”
“關於這大半年以來,本市發生的另外兩起女性失蹤案和你們有關係嗎?”
我所說的自然是慕田雪子和另一個女孩子的兩起失蹤案。
吳小莉不假思索地說:“有,她們都是我們的人,是我父親專門為了隱藏你身份而派出的替身。”
“替身?”
“對,因為在你大腦中藏匿著改變人類進化史的鑰匙,所以你的安全是很重要的,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們派她們做替身去擾亂光明派的視線。”
她怕我聽不明白,於是又解釋說:“也就是說,光明派的人以為那份加密技術在她們大腦裏,這樣一來就轉移了光明派的注意力,保證了你的安全。”
“所以,她們的死也是因為我。”
吳小莉強調著說:“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她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她表情此刻看來就像一個充滿熱血的革命者,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你們又是什麽組織的人?你和你父親還有那兩個替我死的女孩子。”
“我們屬於另一個名叫‘共濟會'的組織,這個名字你應該聽過的。”
我當然聽過。
關於共濟會的故事與傳說我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光是在丹·布朗的小說中就出現了無數次。
想不到她與她父親居然都是共濟會的成員,真是不可思議。
一個改變人類進化的技術,最後竟引發成了兩個神秘組織的掰腕較量,這簡直太離奇了。
我隻覺得自己現在不但沒有從這個“大坑”裏爬出來,反而陷得更深了。
吳小莉問:“你還有什麽地方不明白?”
我說:“我還有一點,最後一點。”
“是什麽?”
“你和楊鑫認識嗎?”
她點點頭:“當然認識了,他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呀!”
“就這麽簡單?”我問。
“是啊,就這麽簡單!”
我凝住著她那雙如繁星般明亮的雙眸,過了好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好,我沒有問題了。”
吳小莉又立刻說:“既然你沒有問題了,那我們就走吧!”
“走?到哪裏去?”我問。
吳小莉用她那雙如蓮藕般柔軟無骨的手臂忽然勾住了我的脖子,臉貼近我的臉,像個初戀的高中女孩般嬌柔地衝我甜甜一笑:“當然是去見我父親啦!既然是他開始的這一切,現在自然也應該由他來結束。”
她身上的香水味令人陶醉。
像她這樣的女人,無論用雙手勾住任何一個男人的脖子,相信對方都絕不會感到反感的。
我當然也不例外。
因為,我畢竟也是一個男人。
所以,我並沒有拒絕她,也很自然地用雙手攔住了她的腰肢。
她的腰肢如柳枝般纖細,如水蛇般靈動。
這一刻,我甚至看到了她眼中已有了欲望,一種人類最原始的欲望。
“你是說,他要將我大腦裏的那份加密技術取出來?”我問。
“是呀!現在時機已成熟,我們已經得到了全世界所有有識之士的支持,發揮它更大功能的時刻到了。”
“所以,也是將它從我腦子裏取走的時刻?”
她看著我,非常認真地說:“你要知道,這可是有關治療智障人士以及阿茲海默症人群的良方,更是人類進化史上的一把鑰匙。把它交給有用的人不但能解救別人,更能解救你自己。”
“為什麽這麽著急呢?”我問。
吳小莉說:“你覺得你這一天所遇到的事情是因為什麽而引起的?”
“當然是因為儲存在我大腦裏的加密技術。”
“所以,你就不能再猶豫了,光明派的人很可能隨時都會追來,說不定現在已到了我們附近。”
“萬一這次又出現什麽差錯,我又失去了某段記憶了怎麽辦?”
“不會的,現在我們的技術已經完全成熟,我父親和他的團隊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就等著你了。”吳小莉信誓旦旦地對我說著。
我看著她那雙充滿真誠而自信的雙眼,一時間,心裏竟有種不好讓她失望的衝動。
“好吧,我跟你去!”
見我答應了,吳小莉臉上顯現出孩子般開心的笑容,並獻上了一個香吻,在我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