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慶解放,迎接新生活

東安城解放了,結婚了、入黨了、參軍了,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對新人覺得自己過上了蜜一樣的生活。待到方秀蘭的身體康複之後,他們曾回到東安城尋找方秀蘭的親人。可是,他們查訪了新政府的戶籍管理人員和當地的老住戶,方秀蘭的家人竟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大陳師傅也失蹤了。(在當時,“大陳”林煥生同誌的身份和犧牲,還無人知曉)

與此同時,馮冠生的老家青陽城也解放了,同樣,馮冠生也沒有找到他的家人,不過與方秀蘭不同的是,好歹馮冠生家人還是有著落的:財大氣粗的老馮家,一家幾十口已經隨“國軍”撤退,去了南方。

小兩口是失落的,因為他們知道,彼此成了對方唯一的親人。當然,一切又是令人振奮的,因為他們有了黨、有了組織。不久之後,他們就奉命隨大部隊南下,當時馮冠生和方秀蘭已經在“華野某師師部”從事宣傳和後勤保障工作。

終於投入了黨的懷抱,小兩口兒的工作熱情是可想而知的。前線頻頻傳來的捷報更是令人歡欣鼓舞,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一九四九年的五月二十八日,上海宣告解放,這座被譽為“東方明珠”的大都市,終於回到了人民的懷抱。

馮冠生和方秀蘭通過組織多方打探師兄林仲倫的下落,可是得到的答複都是“查無此人”。這樣的答複顯然無法令小兩口兒滿意,為此,馮冠生曾幾次親自前往上海,但是依舊沒有得到絲毫有關林仲倫的消息。(彼時,馮氏家族已隨“國軍”敗退到了台灣)

馮冠生和方秀蘭雖然沒有為此事做過太多的交流,但他們隻是心照不宣,不想讓對方擔心而已。

師兄沒有音訊,無非隻有兩種可能:一,隨國民黨軍隊敗走台灣,繼續潛伏;二,像大多數地下黨員一樣,在犧牲後沒有留下任何音訊。當然,他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但願師兄的“查無此人”屬於前者。

何時才能見到師兄?難道真的像師兄臨別時說的那樣:“等到全國解放的那一天!”……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對於每個中國共產黨黨員、對於每個中國人民、對於這個世界,都是令人歡欣鼓舞的一天!

“同胞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已於今日成立了!”“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人民萬歲!人民萬歲!”……廣播裏傳來了偉大領袖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慷慨激昂的講話,馮冠生和方秀蘭在廣播箱前早已不能自持,他們慷慨激昂,他們淚流滿麵,兩個人高喊著:“毛主席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在那個幸福的瞬間,對於這兩個經曆過黑暗的人來說,似乎意味著更多,他們也想到了更多:薔薇師兄林仲倫、杜鵑、海棠小組、牡丹竇立明、大陳師傅、賈作奎,還有二三九團那一千一百二十七名將士……

方秀蘭在馮冠生的懷裏痛哭失聲:“冠生,我想去北京、我想去天安門、我想去見毛主席!”

馮冠生鬆開方秀蘭,他激動地拍著身上的那些獎章和軍功章,鼓勵道:“會的、會的!以後我會帶你去北京,咱們去看天安門的國旗!咱們還能見到毛主席,毛主席見了你肯定會說:‘吆!這就是咱們解放東安的女功臣吧,我早就聽說過你!’”

方秀蘭抹著眼淚笑了,就在那個瞬間,她好像真的看到了那激動人心的一幕。

全國解放了(除了台灣地區),舉國歡騰!但是,接下來共產黨人卻要麵對一個更大的考驗:重建家園!國民黨政府敗退之後,留下的是一片千瘡百孔的焦土。國內所有的重工業幾乎全部被破壞殆盡!工商業體係也遭受了嚴重破壞,擺在共產黨人麵前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攤子”。

百廢待興!地方政府的建設需要大量的政工幹部,馮冠生和方秀蘭響應了黨的號召,他們離開了部隊,回到了馮冠生的籍貫所在地:青陽市。

其實,當時他們完全可以留在條件相對好一些的南方都市,之所以選擇青陽,除了因為這裏是馮冠生的老家,還有個主要原因:方秀蘭自從那次“送情報”大病一場之後,留下了一個病根,每到天氣不好,或者潮氣比較重的時候,她的下腹和兩條腿就酸痛難耐,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行走。南方連綿的“梅雨季節”,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馮冠生為了方秀蘭的身體著想,毅然決然地帶著妻子,回到了氣候相對幹燥一些的北方。

馮冠生和方秀蘭被安排進了青陽市教育局,馮冠生還擔任了“副局長”的職務,可方秀蘭卻婉拒了組織上安排的領導職務,積極要求走到教育的第一線。由於方秀蘭的堅持,最後她被安排到了青陽市一中,成了一名普通的初中教師。其實方秀蘭之所以要求當教師,也是出於某種私心:她比馮冠生還要喜歡孩子……

新的環境、新的崗位、新的心情,正當兩個人準備用全新的麵貌迎接新生活的時候,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天下午,吃過午飯的馮冠生剛剛回到辦公室,就有人給他送來了一份表格,並告知:所有的黨員幹部都要填寫。

馮冠生看了看那張表格,很簡單,就是讓幹部自述一下革命經曆,像這樣的“政審”資料他以前也填寫過,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張表格的後麵還多了一欄:證明人。

馮冠生像以往一樣,將表格填寫之後就交了上去,但是很快就有相關同誌找到了他:一九四八年前的資料也要填寫。這讓馮冠生有些為難,那就是東安新中國成立前啊?以前填寫的時候他都是從“參加工作”,也就是他入黨的日子開始的,他覺得東安新中國成立前的事情應該屬於“機密”。

再三猶豫之後,馮冠生決定還是如實上報,畢竟,全國都解放了嘛。他在後麵證明人一欄裏寫上了師兄林仲倫和妻子方秀蘭的名字。

那天回到家之後,馮冠生和妻子方秀蘭提到了這件事情,方秀蘭說她當天也填寫了表格,不過倒是沒要求必須填寫“東安新中國成立前”的內容。小夫妻當時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也隻當是聊天,根本沒有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