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送情報,慘痛的代價

終於出城了!馮冠生抑製著心中那股澎湃的喜悅,在遠離城門之後,他悄聲問道:“還在嗎?”

方秀蘭抿嘴笑著,朝他使勁一點頭:“嗯!”

馮冠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仿佛已經在微涼的空氣中,嗅出了自由和勝利的味道,那感覺,沁人心脾啊!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火速趕往城陽鎮的布莊,兩個人在幾乎沒有行人的公路上,快步朝城陽鎮的方向趕去。

可是走著走著,還沒有走多久,馮冠生就發現方秀蘭越走越慢,此時的她步履艱難,好像已經走不動了。馮冠生不得不攥著方秀蘭的手,拖著她前行,並對她鼓勵道:“秀蘭,堅持一下,再加把勁兒,咱們馬上就到了!”

“不行了冠生,我……我可能要……要不好了。”方秀蘭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羸弱。

馮冠生一怔,他扭頭看去……天哪,這還是他的秀蘭嗎?剛才一直急著趕路,馮冠生沒有發現,此時的方秀蘭僵直著身體已經滿頭大汗,她的麵色是那樣慘白,往日櫻紅的朱唇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此時她眼神迷離著,頭向後微微仰起,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昏厥過去。

馮冠生一把扶住了方秀蘭搖搖欲墜的身體,驚恐萬分地低聲喚道:“秀蘭、秀蘭,你不要嚇我,你這是怎麽了秀蘭?”

方秀蘭竭力擠出了一絲微笑,她指了指自己的下腹,吃力地說道:“冠生,快!不要管我了,拿上情報,快去找‘老家’的人。”

馮冠生來不及多想,他一把抱起了方秀蘭,鑽進了路邊的小樹林裏。

當馮冠生扯開方秀蘭棉袍的時候,他的腦子“嗡”一聲炸了:血,殷紅的血,方秀蘭下身的棉褲已經完全被血浸透了。馮冠生慌了,他不顧一切地褪下了方秀蘭的棉褲……他徹底驚呆了,那份城防圖從方秀蘭的身體裏,隻露出了短短的一截……

你聽到過“撕心”的聲音嗎?在那一刻,馮冠生真真切切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被撕裂的聲音。他哭嚎著、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發瘋一樣地用頭撞著他身旁的一棵樹幹。

就在這時,一隻顫巍巍的小手扯住了馮冠生的衣襟,輕輕拽了一下。馮冠生抬起一聲淚眼看了過去,是他的秀蘭。

秀蘭顫抖著嘴角,哀求道:“冠生,疼,快,我不行了,快幫我拿出來,你帶上情報……快走!”

馮冠生的臉已經被淚水淹沒了,他俯在方秀蘭的身上號啕大哭:“秀蘭,你怎麽那麽傻啊?你怎麽那麽傻啊?”

方秀蘭的意識似乎已經開始模糊了,她嘴裏一直在夢囈般地重複著:“冠生,疼,疼……冠生,疼……”

馮冠生何嚐不知道他的秀蘭在痛?他也想盡快將情報取出來,可剛才他已經試過了,那個卷軸被死死地嵌住,他稍一觸碰,方秀蘭的身體就會因劇痛而抽搐不止。如果此時將卷軸強行拔出來,那無異於直接要了秀蘭的命啊!

平時,方秀蘭有個小病小痛,馮冠生都會噓寒問暖、倍加嗬護,可如今,方秀蘭竟然就在他的麵前,已經奄奄一息了!取出卷軸?不,馮冠生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無法狠下心,親手結束愛人的生命。

沒有時間了,馮冠生必須做出抉擇!他抹著眼淚將方秀蘭背了起來,他已經想好了:就是爬,也要馱著他的秀蘭爬到城陽鎮。

順著公路蹣跚前行,剛走出不遠,馮冠生就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是自己的汗?還是秀蘭的血?馮冠生不敢去想,他的眼前隻有路,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去城陽鎮!那裏有接應他的戰友,那裏有醫院,那裏有能救秀蘭的醫生。

一路的顛簸讓方秀蘭恢複了一些意識,她俯在馮冠生的耳邊,氣若遊絲地哀求:“冠生,快……放我下來,危險,你……帶上情報,快走!”

馮冠生的眼淚就一直沒有停過,他怒視著前方,用一種決絕的口吻命令道:“方秀蘭同誌,我命令你,請你堅持住!我不會丟下你,我也絕不允許你丟下我!”眼睛一閉,是一聲淒慘地哀嚎:“我求求你啦!”

馮冠生心裏清楚:背負著秀蘭在空曠的公路上前行,目標太大了!為了避免在路上再遇到盤查,他隻能選擇走公路旁的山路。

兩個小時的艱難跋涉,筋疲力盡的馮冠生將方秀蘭放倒在身邊的小土坡上,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那一大片冒著青煙的瓦礫:這就是城陽鎮嗎?這他媽的就是該死的城陽鎮嗎?

“啊……!”

“啊……!”

“啊……!”馮冠生絕望了,他扯著自己的頭發,對著那片廢墟發出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可是沒有人回應他,就連方秀蘭都沒有理他:一個小時以前,她就沒有再發出任何聲息。

馮冠生瘋了,他真的瘋了!他抬著頭,用一雙冒血的大眼瞪向了天空,他狂嘯著揮舞起了拳頭……他想罵人、他想打人、他想殺人!馮冠生從未像此刻一樣痛恨戰爭,不止是戰爭,他痛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一切!他想撕碎這個世界去給他的秀蘭陪葬,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就在這時,方秀蘭在昏迷中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秀蘭沒有死?馮冠生從瘋魔中冷靜了下來,方秀蘭的那聲呻吟重新點燃了他心中所有對勝利的期盼,對!找組織、找隊伍,總攻的部隊應該在東安城的西方!馮冠生咬緊牙關,重新背起了方秀蘭,他朝著夕陽落下的地方,艱難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