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1939年6月11日淩晨,上海,陰雲密布。兩人掩護,一人撬門,賊甲拿出一把特殊鑰匙,三下五除二打開鐵門,賊乙小聲說:“金剛,不愧是開鎖王啊!”兩人端著槍衝進珠寶店,金剛進去之後,返身把門重新關好。兩人在外麵負責警戒,忽然聽到裏麵一陣混亂,並傳出金剛的聲音:“靠牆!抱頭!蹲好!不準出聲!”屋裏的電話鈴一直響個不停。

寂靜夜幕中,城市正在沉睡,街道上偶爾有巡警出現,突然,伴隨汽車行駛聲由遠及近,轉彎處亮起一道車燈。車燈遠遠映照出一塊招牌:“幸福珠寶”,門口有一男一女兩人正在鬼鬼祟祟,看到車燈,急忙俯身躲藏。汽車越來越近,兩人屏聲靜氣,舉槍瞄準,槍口跟蹤汽車逐漸移動,他們決定,隻要停車,就立即對車內射擊。汽車在他們身邊疾馳而過,兩人才一下子喘過氣來,原來是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過路人。女賊小聲對著男賊耳朵嘟囔:“李傑,彪哥請這幫人幫忙,靠不靠譜啊。”

“放心吧,紅玉,”李傑趁勢一伸手把她摟進懷中說,“這幫老賊,雖然心狠手辣,但,有彪哥做狙擊手,隻要他們敢耍滑,一個個都會立刻見閻王!”

這時,街道上又行駛過來一輛汽車,車燈從遠處掃射過來,紅玉一把推開李傑,抖抖手中的快槍,叫他小心戒備,“小心,有人來!”

車上有一對年輕夫婦和一個小女孩,女孩正在睡覺,忽然說起夢話:“姥姥,姥姥,我不走!”孩子突然哭起來。“芳芳,”母親拍怕孩子抖動的肩膀,“不哭,不哭!”芳芳已經醒了,還在抽泣,母親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撫摸,見她醒來,就讓她坐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親了一口說,“芳芳,爺爺明天要過六十大壽了,你想給爺爺送個什麽禮物啊?”

“對了,林萍,我還要在路邊停一停,順路去一下珠寶店,”男人說,“明天上班沒時間,舅舅已經把我選好的純金菩薩,放在他的珠寶店,我們順道拿走。”

“菩薩好看!菩薩好看!”芳芳清醒過來,“我喜歡!”

“好好好,乖女兒,審美眼光不錯嘛!”林萍說,“我說車恒,這麽深更半夜的,你好意思打擾人家?”

“已經說好的,”車恒說,“順道嗎,不然,明天這麽大老遠,來不及。”

“這孩子喜歡菩薩,”司機衝芳芳微笑道,“菩薩好啊,吉利。”

林萍也微笑道:“究竟有沒有真菩薩?”

“怎麽沒有?”司機說,“老太爺,那就是活菩薩,要不是他慈悲救助,我女兒早就沒命啦!”

車裏的男主人名叫車恒,前幾年剛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本想從軍,偏偏被舅父看中,舅父是當年蔡廷鍇將軍領導十九路軍抗日作戰時,情報組組長羅為雄手下一員猛將,曾經為保衛上海立下過赫赫戰功。他一定要拉車恒到警察局做他的左右臂,誰知沒過多久,上海就淪陷於日本人之手,車恒苦於父親的主要產業,已經被逼大量接收日軍訂單,無法躲閃,隻好忍氣吞聲,繼續在警察局做事,隻不過,現在的最高層領導,雖然表麵上還是中國人,而實際上,整個上海新政府,都是日本人的傀儡,事無巨細,自然都要聽命於日本領事和日軍司令部。剛才司機所講的女兒被救一事,說的就是前年一起案件,他的女兒丟失之後報警,車恒在調查中發現,他的女兒在日軍飛機轟炸時幸存,當時父親不在家,但一家四代十幾口人多半被炸死,等她與幾位兄弟東躲西藏準備找父親時,女兒偏偏又被日軍散兵強奸,幾位上前保護妹妹的兄長,眼睜睜被日軍殘忍殺害,然後,女兒又被送入慰安所做慰安婦。車恒在調查清楚之後,不敢直接告訴報案人,父親車老板本是十九路軍的上尉連長,退役之後繼承父業開辦藥廠。聽說之後,為答謝長期在自己家辛勤工作的老司機,就動用自己的老關係,買通日軍一個海村少佐,才把他女兒從魔窟裏麵搶救出來。

“唉,這個鬼子政府!”車恒想到這件事,就又想起最近幾年喪權辱國的曆史事件,不禁悲從中來,鼻子一酸,眼淚便瞬間打濕眼眶。1937年12月5日,日本侵略者扶持蘇錫文,在上海浦東成立“大道市政府”,下設警察局等十二個部門,從此,警察局和全上海的機關一樣,統統懸掛繪有太極圖的杏黃旗。實際上,這個政府的最高權力,是由日軍特務部西村班控製。1938年3月,日軍操縱的“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在南京成立,大道政府又改為督辦上海市政公署,繼續由蘇錫文任督辦,改懸五色旗,同年10月16日,日本傀儡機構“上海特別市政府”成立,傅筱庵任市長,蘇錫文為秘書長,日本人甲斐彌次郎為市政府顧問,掌握最高特權,日本軍人在上海更加飛揚跋扈,為所欲為。不知有多少中華熱血男兒,前赴後繼想暗中刺殺這些侵略者,目前還都沒有成功,程浩說,他曾經擺過卦象,說不出兩年,就會有一次特大型暗殺活動,震驚大上海,車恒也有這種預感,不過,他還是半信半疑,感覺很難說。

林萍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路邊風景,正想開口說話,忽然急促叫道:“停、停、停,停車!”汽車“嘎——”的一聲嘶鳴,一家人走下車,看看遠處:幾位飛揚跋扈的日本兵不知何因,用槍托把一個中國人打倒在地,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聲,令人驚悚不安。“救命啦!殺人啦!”恐怖尖厲的呼救聲,穿透沉重的黑色夜空,立即被無邊的黑暗吞沒。林萍拔槍想衝過去救助,卻被司機死命拉住。有三位日本兵,舉槍朝著車恒嗚哩哇啦一通亂叫,他們又朝天鳴槍,遠處的暴徒在夜色中,肆無忌憚地**著一個柔弱女人,車恒怒不可遏,咬碎鋼牙,拔出雙槍就要往前衝,卻被司機死命拉住不放,就在這時,一位女孩看到車燈,拚命跑過來喊救命,車恒正要上前搶救,“砰!砰!”兩槍,那女孩瞬間倒地身亡,身體下麵流出一大片鮮血,車恒極力掙脫司機的雙手,正要往前衝,眼前卻出現五六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林萍和司機的拉拽勸說下,在日本憲兵隊一圈黑洞洞槍口的直接威逼下,他隻好收回槍支,無奈上車。聽著外麵中國女人的叫喊聲,逐漸細微起來,車恒坐在座位上如坐針氈,他禁不住咆哮起來:“停車,我去和他們拚了!”司機加大油門,林萍緊緊抱著他的脖子不鬆手,芳芳鑽進父親的懷抱,嚶嚶地哭著:“我怕,爸爸,別發火。”車恒悲痛萬分,硬生生把一個鐵扶手捏成扭曲形狀。

“唉!”林萍小聲說,“國家淪亡,人民苦難,怎麽沒菩薩現身呢?”

“現在是魔鬼現身啊!”司機看看路邊建築物物上懸掛的五色旗說,“降妖伏魔,終有一鬥!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們都成了亡國奴啊!”

“車恒,海村那幫人,現在正在查找一個代號黑鷹的組織,”林萍說,“聽說,在八一三淞滬會戰時,曾經向十九陸軍提供大量日軍情報,估計舅父應該知道一些信息,他那是時候不是在做情報工作嗎?”

“我問過他老人家,”車恒回答說,“他說的確從黑鷹那裏獲得很多日軍情報,但從來不知道對方是誰,他還說,像這樣的民族英雄,我們萬一遇到線索,一定要拚命保護他們。”

一家人繼續往前走,很快便來到幸福珠寶店,三人下車,芳芳不小心把手中一個瓷娃娃掉在地上摔成兩半,她說:“反正這娃娃也不好看,我要去珠寶店拿個新的。”

林萍讓芳芳撿起碎片,扔到旁邊的垃圾箱裏,被芳芳拒絕,於是很生氣地教訓她:“不可以亂扔東西,把她撿起來,放垃圾箱裏去!”車恒彎腰去撿,被林萍阻止,芳芳哭泣,不想去撿,躲在爸爸身後。林萍指著孩子說:“聽話,芳芳,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

這時,在珠寶店外麵望風的兩人,看到車恒一家人在附近停車,頓時驚慌失措,急忙隱藏在牆角拐彎處。看到車恒一家人下車,李傑嚇得牙齒直打顫,急忙對女賊說“不好,紅玉,有警察……”紅玉急忙蹲下,伸著脖子四處查看:“哪裏有警察?你發神經啊,別出聲!”

李傑驚慌失措,急忙一邊躲閃,一邊回答說:“車恒夫婦在休假,他們今天穿便裝……”李傑從車上拉下來一個小賊,指著車恒說:“看,那邊有一對夫妻和一個孩子,那個是警察,曾經抓過我進監獄的,你去,把他們引開,千萬不能讓他們往珠寶店方向走,否則,大家都得死。”

珠寶店內,金剛正在用槍命令幾個守店的職員:“雙手抱頭,全部蹲下,不準出聲!”三個小賊已經闖進店鋪,關好門,正在瘋狂搜集珠寶裝袋。這時,忽然電話鈴又響起來。

芳芳哭著不想撿垃圾,林萍把她放下不管,故意獨自往前走,車恒欲幫芳芳,被林萍拉住往前走,看到他們在往珠寶店方向走,李傑和紅玉急忙埋伏好,用槍瞄準夫妻二人,狙擊手李彪,此時正埋伏在一棟高樓樓頂,從磚縫中露出一點點烏黑的槍口,對準珠寶店大門口。此時,狙擊手雖然已經是江湖老手,但在這麵對生死的緊急關頭,還是緊張得額頭冒汗,他小心瞄準車恒的額頭,手指緊扣扳機,隨時準備開槍。

“你要是不聽話,爸爸媽媽就不要你了,”林萍仰頭對天說話,夫妻故意裝作不回頭,往前走兩步,忽然聽不見哭聲,回頭一看,芳芳不見蹤影。往遠處一看,發現小賊抱著芳芳,正在前方一百米處,一轉彎拐進一個小胡同。車恒急忙一邊狂奔,一邊對站在胡同口抽煙的司機高喊:“抓住那賊,偷孩子的賊!”司機一聽,急忙舉槍就打:“砰、砰、砰!”

車恒飛奔過去,抱起芳芳,旁邊一個小賊倒在血泊中,引來幾個打著哈欠,走出家門過來圍觀的群眾,林萍飛奔過來,抱住女兒痛哭起來,司機急忙敲開路邊警務室,報警。

珠寶店內,三個賊正欲開門逃跑,忽然聽見槍聲,神色慌張。金剛說:“不要慌,鎮定!”另一小賊一把把他推開,“去你的,要死啦,還鎮定!”小賊正要開門,忽然聽見有人在外麵用鑰匙開門,還有對話聲音。

甲:“經理,那邊怎麽有槍聲?我們的店應該沒有問題!”

乙:“先不管那些,先看看我們的店,為何這麽久,馮掌櫃一直不接電話?我早就感覺不對勁,多虧我大半夜的,又趕回來看看,果然,你看,有情況,大半夜的,槍聲大作,不一定又出了什麽鬼。”

忽然,門從裏麵被一下子打開,三個賊驚慌失措,破門而出,“砰砰”兩槍打死經理和一個員工,在外麵李傑紅玉等人接應下,一幫小賊急忙上車逃竄。

2

警隊接到司機報警,警笛聲由遠及近,逐漸在案發現場四處響起。車恒接過芳芳,忽然聽到一陣槍響,林萍立即拔槍飛奔而去,車恒把芳芳交給司機,也狂奔跑出小胡同,來到大街上。車恒看見一輛汽車驚慌失措,左右搖擺直奔自己而來,林萍正在瞄準車胎準備開槍。忽然“砰”一聲槍響,林萍倒在地上,車恒順著槍聲抬頭看,空無一物,汽車繼續飛馳,差點撞到車恒,這時,車上兩個人正在同時瞄準車恒開槍,隻見車恒猛然雙手一抬,兩手幾乎同時扣動扳機,隻聽“砰!”的一聲槍響,兩人同時從車上栽下來,倒地身亡。“雙槍神探!”司機不禁脫口而出,他雖然早就聽說車恒的這個名號,但親眼所見,這還是第一次。車恒撿起林萍的槍,抱起林萍,發現她已經死亡,他悲痛地把林萍交給趕過來的救護人員去搶救,便立即起身駕車,抄近路追逐賊車,芳芳看到媽媽滿臉流血,痛哭不止。

警笛突然在珠寶店附近響起,警隊人馬已經大批趕到現場,司機放下林萍,向一位警官敬禮:“報告向副局長,車恒警長正在追擊凶手車輛,林警官在追擊過程中被擊中。”兩位法醫急忙檢查林萍身體狀況,然後指揮員工把她抬上救護車,法醫對副局長搖搖頭:“殉職!”

向副局長神情嚴肅,對警隊發表指令:“程浩,帶隊趕緊支援車恒,黃鶯跟車,請求調動特警隊支援車恒!”程浩說聲“是!”又一招手:“胡飛飛,黃鶯,跟我來!”急忙帶隊駕車呼嘯而去。這時,那位巡警走過來,指著珠寶店對副局長說:“報告長官,珠寶店那裏也打死兩個人!”幾位警官一邊警戒,一邊保護著副局長,走到珠寶店查看情況。

車恒飛奔,衝上天橋,飛躍而下,落在賊車上,雙方駁火。車恒認出是李彪,大聲喊:“李彪!停車!”李彪不說話,指揮司機狂飆,並擺動車尾,企圖把車恒摔落,雙方繼續用槍互相射擊。車恒忽然看到前方一台車上,有一人舉槍在瞄準自己,無奈隻好跳車逃生。兩輛車忽然在前方路口停車,有人下車向著車恒一陣猛烈射擊,然後上車分道逃離。這時,正好又一輛警車趕到,車恒走到車身邊:“程浩,你負責追擊前方左拐嫌疑車,我和飛飛追擊後邊右拐那輛,李彪在裏麵。”車恒上了胡飛飛的車:“飛飛,我們繼續追擊右拐藏有李彪那輛車,估計他們剛剛盜竊了珠寶店。”

胡飛飛駕車狂奔一段路,車恒忽然說:“飛飛加速!李彪正在往海邊狂奔,他們在荒涼地段,開辟有自己的小碼頭,黃鶯趕緊發報,聯係警察局,調動快船,準備出擊。”

李彪一幫賊犯繼續狂奔,最終逃竄至海邊小碼頭。海邊停泊一艘船,正在發動,車恒繼續追擊,命令幾名增援過來的特警沿岸射擊,阻止李彪上船。五個賊各自背著包裹,逃竄受阻,警隊逐漸靠近,眼看就要形成包圍,這時,忽然船上有人開火,警方受到火力壓製,船上火力更加猛烈,賊在同夥掩護下,急忙逃竄到船上,其中一人被警方擊斃落水。船立即開動,離開海岸,車恒急忙向他們射擊,無奈賊船在火力掩護下,漸行漸遠,船上一幫人眼看警隊人馬越來越小,終於鬆下一口氣。

賊甲:“老大,我們初次與李彪合作,可靠嗎?”

賊乙:“珠寶在我們手上,不怕他老奸巨猾!”

警隊在車恒指揮下,在海邊迅速調動快船,突然從遠方出現,逐漸靠近車恒,車恒急忙帶隊上船,向前追擊。賊船上的一幫人,見此情景,知道在劫難逃,頓時亂作一團。

賊甲:“這個鬼地方,怎麽會有警船?這下真是死定了!”

賊乙:“準備射擊!趕緊去放下衝鋒舟,裝好珠寶,我們兵分三路上岸逃跑。”

“猴哥,我們上當了,”一賊說,“彪哥不是說好,來接應我們跑日本的嗎?怎麽日本船沒來,來的都是警察?”

警方快船飛速行駛,眼看接近賊船可以射擊,黃鶯忽然走到車恒身邊,拉住他想和他說句話,誰知道車恒嫉惡如仇,一擺手甩脫黃鶯,轉身飛躍而起,跳上賊船,兩個小賊一起包抄合圍過來,見到車恒,他們幾乎同時開槍,在他們無數的合作經驗中,射殺目標一定會在劫難逃,可他們沒想到,就在他們開槍的一瞬間,車恒已經左右開弓,同時擊中他們拿槍的手腕,兩發罪惡的子彈避開車恒,射向海麵,車恒又同時兩槍,打死兩個小賊。“還是兩把槍舒服,”車恒對著兩個槍口,吹了兩口氣。

“不好,”黃鶯嘀咕一聲,急忙也飛身跳上賊船,不料立足未穩,就被一個小賊從身後竄出來,押做人質,與車恒對峙。“砰!”突然一聲槍響,原來那個小賊站在船頭,從身後摟著黃鶯脖子,不料後腦勺正對著警船上的槍口,胡飛飛一槍把他撂倒,黃鶯也隨著他一起掉進大海,車恒飛身過去搶住她的雙手,一邊開槍壓製賊人的進攻,一邊把黃鶯拉到甲板上,“危險,你怎麽也來啦?”

黃鶯急忙趴到他耳邊說“快走,這船要爆炸!”兩人急忙跳回警船,“減速行駛!”車恒大聲叫喊,船速突然減慢,逐漸與賊船拉開一段距離。就在這時,一賊正在解開繩索,放下衝鋒舟之際,忽然一聲巨響,警船急忙閃避,賊船火光衝天,並在爆炸聲中慢慢沉沒。

第二天早晨,在醫院,車恒見到黃鶯,黃鶯說:“隊長,林姐搶救無效,已經離開我們。”

車恒來到林萍的急救病床,看到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頓覺天旋地轉,痛徹心扉,他停了一段時間,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才咬緊牙關,慢慢對妻子說話:“林萍,凶手一定是李彪,我已經把他殺掉了,你安息吧!”這時,程浩從外麵拿著一束鮮花走過來,車恒看到程浩,急忙問他:“程浩,你為何沒抓住另外一台車上的凶手?”

“報告隊長,”程浩立正敬禮,然後把他拉到牆角,小聲說,“我本來可以抓住的,可是被副局長向金寶的車擋一下,那輛車就不見蹤影了。”車恒急忙衝出病房,程浩想拉也拉不住,車恒駕車飛奔到珠寶店,警察還在現場搜集犯罪證據。

車恒氣勢洶洶找到向金寶:“請問向副局長,李彪的同夥是目前最重要的偵破線索,他們打死林萍,又差點開槍打死我,你為何阻止程浩抓住他?”

向金寶一聽非常詫異,也很生氣,沉默一下然後說:“車恒,我知道你愛人剛剛犧牲,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作為一名資深警察,我勸你還是要以大局為重,說話要有證據,不要信口栽贓!”

車恒:“好,要證據是嗎,李彪已死,我一定要親手把他的爪牙抓回來作證!為死難者報仇!”

向金寶輕蔑一笑:“剛才局長已經得到可靠情報,李彪並未被鯊魚吃掉,你上當了。”

“什麽?”車恒瞪大眼睛,幾乎要失去理智。

“大隊長,你要冷靜,”向金寶微微一笑說,“不信你自己去問局長吧。”

“我分明看到車裏麵坐著李彪啊,難道我看錯了?”車恒惱羞成怒:“不可能,不可能,難道這起案子並非李彪所為?我不信,我一定要把李彪的人頭拿下!”

向金寶冷笑道:“車恒,我奉勸你乖乖與我合作,否則,你的麻煩還多著哪,這才是個開頭。”

3

海邊一個漁村外圍,漁場附近有一個農家小院,院子裏,李彪一幫人正在張燈結彩,推杯換盞,慶祝勝利,李彪夫人瑞姐忙著張羅美食,給李彪斟酒時,被李彪一把摟進懷裏。

李傑豎起大拇指對她說:“瑞姐,彪哥這次的手段,拍部電影肯定很好看,那些電影比起彪哥的表演,簡直都是垃圾都不如。”

紅玉看看費金剛,低聲說:“金剛哥,可是做過電影特技演員的。”

金剛說:“電影都是作假,死了可以再活過來,我們……這都是真刀真槍的幹,死了就真要去見閻王,差別大了,最大的差別是心態不同。以前演戲,明知道是在混飯吃,而現在,每次出去戰鬥,都先要料理好後事,才開始行動。”

瑞姐說:“都是你們配合得完美,才能保住大家的飯碗。”

“有了這次大豐收,我們可以享樂十年,不用辛苦了!”李彪一副得意洋洋,誌得意滿的模樣,“李傑,把我的金蟬脫殼妙計,說給嫂夫人聽聽。”

瑞姐看看紅玉:“紅玉這孩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當初我真沒看錯人!”

“彪哥用兩台車,玩了一場掉包遊戲。”李傑開始對瑞姐吹噓他們今天的傑作,重新講述淩晨往事:

五個賊驚慌失措,破門而出,“砰、砰”兩槍打死珠寶店經理和一個員工,急忙上車逃竄,他們把五個包裹放到李傑車上。李傑拉住金剛,指著另外一台已經發動的車,對另外兩賊說:“你們上那台車,趕緊跑,我來殿後掩護。

兩賊走上另外一台車,李傑迅速拿出五個備好的假包裹,扔到他們車上,說:“趕緊去我們的小碼頭,那裏有你們的兄弟,他們會掩護你們上船,先到台灣避避風頭,然後去日本。”

賊車瘋狂疾馳而去,李傑、金剛這才上車,這時,李彪匆匆趕過來,看看五個同樣的包裹,會心一笑,開車狂奔。

費金剛說:“這幫人曾經殺過我們兩個弟兄,今天也算是欠債還錢。”

“畢竟人家老大死了,兄弟們已經投靠你,你們竟然讓人家做替死鬼——”壓寨夫人瑞姐惋惜說道,話語之間充滿憐憫之心。

“不然怎麽樣?放過這筆生意?”李彪大笑道:“你呀,真是婦人之仁,這還是他們老大花費數月才踩好的點。搶劫可不是做遊戲,就是要死人的,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怎麽樣?難道讓我親兄弟去死嗎?我可舍不得!”

金剛說:“沉船與彪哥無關,船上的炸彈是我安裝的。”

瑞姐還是心軟,三兄弟李傑和四妹紅玉過來安撫她。李彪停頓片刻,然後就安撫瑞姐說:“多拿點錢,贍養他們的父母,幹我們這行的,隨時都有可能見閻王,願賭服輸,想必他們的冤魂,也可以理解,不然就大家一起死!這怎麽可能?”

3

第二天上午,車恒和父母,程浩、胡飛飛、黃鶯等警員來到墓地,為林萍舉行葬禮,爺爺奶奶帶著小孫女芳芳,女兒對著車恒哭喊著找媽媽,大家安撫她,黃鶯把孩子抱走,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暫時離開現場。車恒在腦海中瞬間閃回他們過往的幾個戀愛與生活場景:

碼頭,車恒走下輪船,林萍走上前來,給他獻上一束鮮花說:“車恒哥哥,在美國四年,都沒有寫一封信,你還記得我嗎?”

車恒茫然,母親提醒他:“這是你林伯父家的女兒林萍啊,哎呀,女大十八變,那麽漂亮,難怪你就想不起來啦。”

父親一抬手:“你去美國的時候,萍萍才這麽高,時間過得真快,真是歲月如梭啊。”

教堂婚禮:車恒與林萍喜結連理。

芳芳出世,一家人喜氣洋洋。

一家三口在沙灘玩耍,林萍在沙灘上,教芳芳畫出一條大鯨魚。

安葬儀式舉行完畢,大家過來問候車恒和車恒父母,黃鶯把芳芳交給車恒,車恒問她:“那天在海上,你怎麽知道船要爆炸?”“是淩風局長派人轉告您的!”黃鶯說完,兩人帶著芳芳走出陵園。

此時在海邊一個小漁村,李彪帶著費金剛、李傑、紅玉,剛剛來到一個死亡兄弟的家,在一位放牛娃帶領下,慰問一位阿婆。李彪交給她一個信封說:“阿婆,你兒子桂生是我的兄弟,這是他托我給您帶點錢,我們來看看你,我是李彪、這是金剛、這是李傑、這是紅玉,我們都是兄弟,相依為命,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李彪想隱瞞死亡信息,阻止李傑說話,卻被李傑脫口而出:“媽媽,我是李傑,桂生是為我擋住子彈而死,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媽,我要為您養老送終。”阿婆目光呆滯,聽完沒有任何反應,放牛娃見狀,笑一笑對李彪他們說:“啊,這阿婆獨自一人生活,腿腳不靈便,耳聾眼花。”

車恒駕車回到車府,剛一座定,守門的仆人悄聲對車恒說:“少爺,高鳳和海村少佐又來了。”車恒一愣,還沒回過神來,高鳳便陪同一位日本軍官走過來,高鳳本來高挑勻稱的身材,在軍裝的映襯下,更加英姿颯爽。

“車老板好!”海村少佐立定敬禮,然後主動上前一步,與車父握手,“老先生還請節哀順變,我也是剛剛聽說,府上遭遇不幸。”

車父禮讓少佐:“少佐好!有失遠迎!”然後,請客人到客廳落座。雙方就座之後,高鳳抱起芳芳,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給她帶上一個金手鐲,坐在海村身邊做翻譯。

海村:“車老板,我請您還是要仔細斟酌,隻要與我合作,我包你財源滾滾。”

車父:“謝謝少佐!要不是您老關照,華生行早就關門大吉啦。”

海村:“你兒子車警官英俊瀟灑,才華橫溢,是您老的福氣啊。”

車父:“哪裏哪裏,全憑少佐關照!”

這時,管家拿出一份厚禮,車父送給海村。

海村:“可惜,你兒子不太聽話,恐怕會影響到他的前程,你最好小心教育他,不要太意氣用事。否則,我真的很難幫他。”

車父:“唉——這孩子就是倔強,回頭我再說說他,還要請您老多多關照!”

此時在海邊漁場,遠方漁場工人正在準備下海捕魚,李彪一幫人在海邊喝下午茶。李傑給紅玉獻殷勤,拿出一個玉觀音給她。

“喂,李傑,是不是你打劫時候私藏的?”紅玉一抬手打飛玉佛:“我才不要!”

“紅玉,我是望風的,哪有時間看珠寶?”李傑急忙撿起來,他仔細檢查發現玉件落在沙地上,並未摔壞,繼續說,“這個,是我在寺廟誠心請的,我還專門請老和尚開過光的!”他見紅玉依然反映冷淡,便舉手說:“不信,我發誓!”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紅玉若有所思,“反正,佛菩薩是不會救我的,否則,我和妹妹就不會這麽命苦!我要自己救自己,我還要把妹妹紅雲救出來!”

“請你相信我,”李傑跪在沙灘上,一把抓住紅玉的手,說:“我一定把你妹妹救出那個魔窟!”見紅玉有點被感動,李傑慢慢把那隻玉佛帶到她的脖子上。

李彪拿著酒瓶,一邊喝酒一邊說:“各位安靜,聽我說,我們的上家三木那個老鬼,又給我們一單大生意,還是半年前的老規矩!大家說敢不敢再幹一票。”

紅玉:“兩年前我還沒來。”

李傑:“上次與這老鬼合作,差一點我們哥幾個全見閻王。我看風險太大,還是算了吧。”

“呸、呸、呸!”李彪頓時火冒三丈,“說話不要這麽不吉利好不好?你他媽再閻王長閻王短的,老子立即讓你見閻王!”

瑞姐指著李彪說:“彪哥!你自己的臭嘴也要管好!”

費金剛咳嗽一聲,然後說:“我看,就不要再冒險,這次搞到那麽多寶貝,十年都吃不完。再說,日本人太狡猾,又窮凶極惡。販賣煙土,這段時間風聲太緊張,很容易失手的。”

“剛哥,”李彪猛喝一口酒,對著費金剛說,“幹我們這行的,永遠就是勇者勝,哪有有錢不掙的道理?是不是啊,瑞姐?”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李彪:“我們幹!”

費金剛忽然懷疑說:“這些煙土是不是個幌子,”他對著紅玉說:“紅玉,上次你們送貨之後,好像有個兄弟,得了一種怪病,最後不治身亡。”

“你不要這麽複雜好不好,剛哥!”李彪又喝一口酒說道,“我李彪,是個粗人,隻要有錢賺,我就幹,送走一兩個兄弟,那太正常不過啦,幹什麽活不死人啊,是不是?”

4

車府這裏,談話剛剛結束,車父挽留他們一起吃晚飯,被拒,於是起身送海村和高鳳往外走。車恒一邊走,一邊問:“高鳳,你父親高教授還好吧,我好久沒去看望他老人家啦!”

“托你的福,還好!”高鳳微笑說:“大警長這麽忙,有這份心,老頭子就心滿意足了,你的問候,我一定會轉告。”

“改天,我一定去登門拜訪!”車恒一邊說,一邊接走高鳳懷抱中的芳芳,“給阿姨再見!”芳芳舍不得高鳳走,推讓再三,還是被父親抱走。車恒一家人站在大門口,目送他們的汽車發動走遠,車父說:“多好的姑娘啊,像她父親一樣聰明。”

“本來應該在我們家做媳婦的,”車母說,“真是造化弄人!”

“可惜啊,”車恒說,“投靠日軍,賣國求榮!”

“話不能這麽說,”車父歎一口氣說,“國民黨把偌大一個上海都丟了,自己個兒跑路,老百姓能怎麽辦?難道讓我們赤手空拳,跟日軍對著幹?”

“這段時間生意如何啊,爹?”車恒問父親,“海村和高鳳來幹什麽?”

“唉,日本人真是霸道,”車父說,“一心想要用日本藥壟斷市場,中國產品真是越來越艱難。他們過來,表麵是要與我們合作,實際上,還不是想吃掉我們華生行,他做上海老大。海村這次來,明是慰問林萍殉職,實際是警告你,要小心行事,不要和日本人對著幹。”

“我看日本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車恒說,“幹脆我們賣掉家產,你和母親去重慶避難吧。”

父親看看他,搖搖頭說:“我看哪,你最好辭掉警隊工作,回來經營家業,我已經老了,你哥哥一個人獨木難支啊!即使賣掉家產,也是你們年輕人出去求生,我老了,哪都不去,免得死了無家可歸,還要做個孤魂野鬼。”

車恒說:“不過,眼下無論如何,都不要與日本人合作。這個海村,是日軍派駐上海市政府總顧問甲斐彌次郎的親信,是一個專門負責監督警察局工作的惡棍。”

“不合作?哼哼,目前這情況啊,那就隻有等死吧,”車父說,“再說,你不合作,想合作的中國人多的是,對日本人沒有絲毫影響。還不如我們一邊陽奉陰違糊口度日,一邊拒絕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兩害相權取其輕啊。”說完,車父突然停住,盯著車恒問他:“對了,兩年前,李彪是不是有一個手下,受到懷疑化學武器感染身亡,最後有沒有找到證據?”

“兩年前,李彪與日本人合作的事,”車恒說,“我一點都不知道,隻是聽局長那麽一說,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現在還沒有線索,也沒有定論。”

晚上,車恒帶領女兒參加幼兒園兒童合唱節。芳芳領唱李叔同先生創作的《送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車恒一邊聽,一邊回憶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片段:

△林萍與芳芳捉迷藏。

△夫妻鼓勵芳芳彈鋼琴。

△芳芳騎在車恒背上扮鬼臉,逗媽媽開心。

車恒一邊聽女兒領唱,一邊擦拭腮邊眼淚。忽然,有一位校工急忙跑過來,在他身邊耳語一陣,車恒急忙起身往外走,找到園長說,“我有緊急任務,請您幫忙把芳芳送給他奶奶,請您打電話給我媽,讓她和司機一起過來。”等不及別人答話,車恒就飛奔而去,駕車疾馳。

午夜時分,李彪一夥進入山坳裏麵,交貨現場附近,費金剛說:“與日本人做生意,我們還是要多一點防備,老大還是發揮特長,扛上長槍埋伏在樓頂,瞄準山木,以防不測,其他人跟我交貨。”李彪走到車頭,指著車頭外部一個紅色太陽旗標誌,對金剛說:“剛哥,這車是日本人給的特種裝備車,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就對這個點進行射擊,引爆車體,避免留下蛛絲馬跡。”

金剛帶領一幫人走進接頭地帶,進入一個廢舊工廠大倉庫,山木帶領一幫人從對麵一扇大門出現。“三木,你要的‘山貨’都在車上,請驗貨吧,”費金剛走上前去,交給三木一把純金鑰匙,說道:“這個是在碼頭接貨時,你的上家托我轉你交給你的信物。”

三木仔細檢查一下金鑰匙,指揮一個手下走到車尾打開貨箱仔細查看,又從貨櫃箱中拿出一個便攜行李箱,用金鑰匙打開看看,對金剛點點頭,“不錯,你果然是值得信賴的老朋友。”三木使個眼色,命令另外一個手下交給李傑一個包裹,李傑拉開拉鏈,看到滿包鈔票。

這時,四麵突然亮起刺眼的燈光,眾人紛紛躲藏,雙方發生激烈槍戰。警察舉起喇叭大聲呼叫:“李彪、三木,你們聽著,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已經被警方包圍!放下武器,放棄抵抗,將會減輕罪行!”

三木一邊撤退,一邊惡狠狠地說:“一定是李彪他們走漏了風聲!該死!”

“媽的,日本人就是靠不住,又上當了!”金剛躲在建築物後麵,對身後的李傑和紅玉說,“你們往彪哥掩護的出口走,隻有那裏可以突圍。”

車恒帶領警隊和過來支援的特警,一邊憑借地形掩護自己,一邊收縮包圍圈,車恒看到那個拿便攜行李箱的人,就用槍瞄準他。警方在槍林彈雨中,依然在不斷呼喊他們投降:“李彪、三木,以及同夥,你們已被警方包圍!請放下武器,將會減輕罪行!”對方不為所動,還以猛烈槍擊。車恒趴下,抬頭舉槍欲擊斃對方,被他躲過,忽然那個手提箱被遠處埋伏的程浩打爆,散發出刺鼻氣息,車恒急忙掩蓋口鼻,抹去眼睛被嗆出的淚水,然後戴上備好的防毒麵具。“什麽東西?這麽刺鼻?”車恒看到拿箱子的那位小賊,在受到射擊的一刹那,猛然甩開手提箱,並伏地向警方射擊,然後開始呼吸困難,痛苦萬狀,倒在地上垂死掙紮。

三木被車恒擊傷手臂,他氣急敗壞命令起爆汽車銷毀證據:“把車炸掉!把車炸掉!不能留下絲毫痕跡!媽的,狗日的李彪……”

紅玉聽到三木叫喊,眼看警察就要接近他們交貨的汽車,扭頭看著金剛,問道:“你為何還不引爆汽車,要不我來吧?”

“趕緊逃命——”金剛拉起紅玉疾跑,“我們跑開之後,再引爆,否則我們都會死。”金剛、紅玉、李傑一夥人剛剛跑出幾步,急忙臥倒,忽然一聲巨響,汽車爆炸起火,火光衝天,他們然後起身狂奔。

李彪的槍口冒起一股青煙,吸引警方一陣掃射,李彪自言自語道:“奶奶娘,看來還得我來清除這個要命的汽車!”李彪隨即調轉槍口,對身下的路口進行掃射,阻止警察追捕,掩護金剛、李傑、紅玉以及同夥出逃。

在汽車爆炸現場附近,向金寶帶領警察抓捕三木以及一幫漢奸,押上警車,車恒帶隊繼續追擊逃犯,還有一些警察在現場收集罪證。

淩晨時分,天空已經露出些魚肚白,金剛驚慌失措,狂奔不止,李傑、紅玉等人在慌亂中,早已不知逃往何方。金剛跑到一條小巷轉彎處,突然被一把槍迎麵瞄準。

“遭遇警察,為何不按計劃引爆車輛?”李彪步步緊逼,用槍頂著金剛的額頭問道。

“你想怎樣?懷疑我啊?”金剛怒目對視,“看看我額頭上的傷口,你差點把我炸死啊,等我們跑遠一點再起爆不行嗎?”

“再晚一秒,汽車被警方開走,你我早就被日本人滅口啦,”李彪追問道,“怎麽等?你明明近在咫尺,卻不遵守約定起爆,讓我來冒這麽大風險!你分明是在保護罪證。所以……我有一百個理由懷疑,一定是你走漏了風聲。”

金剛指著自己的腦袋,怒喝道:“來吧,我沒什麽好說的,真沒想到,這麽多年出生入死,卻依然得不到你的信任!”

李彪把子彈推上膛:“我們的兄弟呢?人家都被捕了,難道你會飛嗎……你該不會是警方臥底吧?”

金剛:“我……”

李彪:“你不用解釋,我們的計劃這麽機密,你拍拍良心說,是不是你通風報信?你不用說話,我有直覺,今天我要用你的頭,來祭奠我冤死的幾個兄弟。”李彪一邊說話,一邊擁手指緊握槍機,慢慢繃緊用力,正在這時,卻忽然感覺自己的頭上,被頂上一把槍。

“別動!”車恒在李彪身後突然出現,“別動!乖乖投降,和警方合作!不錯,費金剛就是我們的臥底,你們這幫人為掙錢不擇手段,喪盡天良,竟然與日本人合作,幫他們運輸毒品,來毒害中國人。”

李彪這時才明白,自己一定沒有活路,便反唇相譏:“你不也是日軍走狗?你們警察局長,對自己人威風凜凜,敢對日本軍官,放個屁嗎?”

“放肆!”車恒大聲嗬斥道,“不允許你汙蔑警官!我是為中國人維護社會治安。李彪,以前我對你不薄,是不是你殺了林萍?”

李彪:“車恒,你不要亂來,林萍真不是我殺的,……是不是你的臥底想利用我的人頭,邀功請賞?真不是我殺的,我保證!搶劫珠寶那天,我根本就沒參與,是有人冒充我去搶劫,他們已經喂鯊魚了。”

“你不要狡辯,”車恒說,“我分明看見你,那天——”

“一定是誤會,”李彪說,“實不相瞞,搶劫珠寶那夥人,老大是我的親兄弟,他們真的早已屍沉大海。”

費金剛突然舉槍瞄準車恒:“我求您放過李彪。”車恒十分震驚:“金剛,你不要亂來,我們可是兄弟,今天,我要用李彪的狗頭,為林萍償命。”忽然一聲槍響,車恒應聲倒地。李彪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自己沒有中槍,他和金剛互相看看,他們兩個都沒有開槍,麵麵相覷,四處張望,不知道槍聲從何而來,急忙躲到牆根。“一命還一命,”李彪用槍指著金剛的腦袋說,“當初你入幫的時候,曾救過我一命,今天你的背叛,我也放過你一條命,走吧,我們今晚共進最後晚餐,”說完便分頭逃竄,倏忽不見。

“我害你?”向金寶一邊擁紅雲入懷,一邊說道,“是你身邊的兄弟背叛你啊,你慘?你如果不及時引爆汽車,我們倆這次真要一起下地獄啦。我說,你怎麽看的人,這種叛徒,瞬間即可搞死你!”

“唉,一言難盡,算我看走眼,”李彪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解決,再說,車恒的埋伏,難道不要經過你向局長的批準?”

向金寶:“別提啦,局長已經對我起了疑心,這次行動,他直接操控車恒的警力。若不是日本人得到情報,及時提醒我,我讓弟兄們掩護你們衝出包圍圈,我們早就魂歸西天嘍。”

“紅雲,給局長上好茶!”李彪一邊說著,一邊退出房間,對著紅雲的耳朵咕咕唧唧說幾句話,然後**邪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伺候向爺,回頭我這裏有重賞!”

“去你的,”紅雲假意害羞道,“都不是好東西!”

“放心吧,李爺,”這時,金鳳樓老鴇走過來,對李彪大獻殷勤,“我這些姑娘,都是嬌俏靈巧的很,一定包您滿意!來,李爺,我再給您找一個新手,您老要給我好好****!”

這個時候,黃鶯正帶領芳芳,來到醫院看望爸爸,他們慢慢推開門,走到病床前。

芳芳:“爸爸、爸爸,醒醒,陪我玩。”

黃鶯噓住她:“芳芳,爸爸在睡覺。”

車母:“黃鶯啊,謝謝你啦,芳芳現在可依戀你啦。”

黃鶯:“不客氣。”

芳芳:“他怎麽睡這麽長時間都不醒啊?我想讓他帶我玩。”

黃鶯:“醫生給他吃了藥,所以要睡很久,不過,你為爸爸唱支歌,他就可以快點醒。”

芳芳:“黃阿姨,那我天天過來為爸爸唱歌。”芳芳站在病床前,給爸爸唱歌聽。車母把孫女帶回家,看會書就睡了。芳芳深夜被噩夢驚醒,哭喊著叫爸爸媽媽,奶奶無計可施,隻好叫奶媽把她抱走。奶奶一邊歎氣,一邊垂淚:“我不讓他做警察,他非要做,”然後對著車父埋怨道:“你又縱容她,看看今天是什麽結果?”車父說:“哎,兒大不由爺啊,你以為我的話他會聽?與其鬧別扭,不如隨他心願罷了。哎,不聽話啊,這孩子……”芳芳還在哭,奶媽把她抱走喂她喝水。

李彪看到自己夫人為別人擋槍,頓時醋意大發,大罵瑞姐:“你個爛婊子,竟然為別個男人求情,你丈夫我差一點點就死在他手上,你怎麽不同情我?”李彪滿臉通紅,用槍指著瑞姐:“我先打死你,再給這個叛徒算賬,一對狗男女!”李彪“啪”一槍打在瑞姐的身後,又“啪啪啪”連開數槍,把一段木樁打爛。費金剛用胸口堵著李彪的槍口:“有種你就對我開槍!衝女人發脾氣,算什麽英雄好漢?”李彪扔掉槍,與金剛扭打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日出染紅東方大片海麵,費金剛悄悄起床,背起行李,默默與熟睡中的同夥告別,他走出一段路,然後轉身抱拳說道:“我對不住大家對我的信任!我決定退隱江湖,回老家做一個鄉野匹夫。”這時,瑞姐從岩石後麵推了一把李彪:“都是你惹的禍!”李彪交給金剛一把槍說:“瑞姐,拍拍良心,我問心無愧,他為何要走,你問他,他如果敢說,是因為我不仗義,我情願被剛哥斃掉!”

金剛急忙解釋說:“瑞姐,我不會埋怨彪哥的,感謝你們這幾年對我的收留和照顧。換作我,對出賣自己的人也會恨之入骨。我自己早就厭倦這一切,想洗手不幹,過那種平平淡淡、不再出生入死的生活。”

紅玉這時也跑過來,開始哭泣,李傑安慰她:“紅玉,說不定過兩天他就又回來了。他還想吃你做的‘獅子頭’呢。”

李彪說:“人各為其主,我也理解你對上司的忠誠。不過,你如果願意正式入夥,從今與警察一刀兩斷,我們就還可以做一生的兄弟,畢竟大家相處這麽久,離開一個還真不適應。”

“我去意已決,各位好自為之吧,”費金剛一邊說,一邊揮手告別,轉身拿起行李,沿著海邊,越走越遠。

6

清晨,車恒突然在醫院蘇醒,看到護士在身邊,他一翻身坐起來,左顧右盼,渾身摸摸,大惑不解道“我這是……我沒有死啊?”

護士:“你已經昏迷第十六天。能夠蘇醒過來真算幸運,我馬上通知你的家屬。”

一個護士跑出去,一個醫生走進來,車恒自己渾身檢查一遍:“我的槍口在哪裏啊?”

過一會兒,黃鶯抱著芳芳,和車母一起匆匆忙忙走進來,獻上一束鮮花。黃鶯說:“多虧高鳳的父親高教授,是他救了你的命。醫生說從來沒見過這種中毒症狀,目前研究化學武器的國內專家,也隻有他這個團隊才能生產出治療用藥。”

車母:“是啊,是啊,高教授真是大菩薩出世啊。”

芳芳:“黃阿姨,我要爸爸抱。”

車恒:“來,寶貝,抱抱!”車恒抱起女兒不禁一陣驚喜,他不由得回憶起,抓捕三木一夥時的中毒場景,和抓捕李彪時突然暈倒的畫麵,他很詫異:“當時,分明聽到一聲槍響,我才倒地的,為何竟然沒有中槍?”車恒看著黃鶯,問道:“黃鶯,李彪有沒有抓住?那天在現場究竟是誰在開槍?那一槍既然沒打到我身上,那究竟是誰被打死啦?李彪還是金剛?”這時,向金寶帶領兩個警察走進病房,對車恒說:“恭喜你蘇醒過來,大隊長!不過有一個案子由我來負責,還需要你積極配合。”黃鶯抱起芳芳和車母走開。

車恒:“什麽事啊,向局長?”

向金寶:“半個月前在搶救你的現場,有一位平民中槍身亡,經查,那顆殺人的子彈,正是從你配槍射出的一顆子彈。”

車恒倍感驚訝,大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當天在現場,我根本就沒看到其他平民,我不可能殺人,這裏麵一定有鬼。”然後,車恒對警方描述當天現場,向金寶聽完之後說:“就目前的現場證據看,隻能證明你是殺人凶手,被害人頭上中槍的子彈,就是你手槍中射出的一顆。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破壞這一條邏輯鏈條,一切解釋都沒有用,車恒,請您理解,我隻好按章辦事。”黃鶯看不過去,走過來說:“向副局長,車恒與死者素不相識,根本沒理由殺人啊,這裏麵一定有誤會,還要請您三思啊!”

向金寶微微一笑道:“證據,做警察的基本原則,就是不能靠猜測,要看證據!”向金寶帶說完,帶領警察走出病房。

車恒:“黃鶯,我們得想辦法弄清真相。”

黃鶯:“向金寶真是小人得誌,就是想整死他的眼中釘。”

芳芳接話道:“肉中刺!”

黃鶯和車恒看看芳芳,哈哈大笑起來,黃鶯捏捏她的臉蛋說:“你懂什麽?”

車恒身體很快康複,被關押起來,他拿起一份報紙,忽然看到一條頭版新聞:警察濫殺無辜今伏法,冤案得以昭雪顯正義,並配發大幅車恒照片。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裏麵一定有鬼,我根本想不起來,我有開槍射擊平民的經曆?”這時,黃鶯帶著芳芳走進來,看到那份報紙,沉默片刻,低聲對車恒說:“你要注意身體,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查清真相。”

芳芳一邊哭一邊大喊:“我爸爸是警察,你才是大壞蛋!”那個小朋友依然不依不饒,又對圍觀者大喊:“快看那,他爸爸是個殺人犯!”老師急忙走過來,扶起芳芳,對那個欺負人的孩子進行教育。

在警察局辦公室,黃鶯和胡飛飛正在分析車恒的案子。

黃鶯:“胡飛飛,車恒完全沒有理由射殺平民啊。”

胡飛飛:“也不一定,沒有證據,就不能胡亂做結論。”

黃鶯:“怎麽找證據呢?你在現場勘查了三天,都沒有新發現,你怎麽那麽笨哪。”

這時,突然有一個女孩來訪,氣喘籲籲地在黃鶯對麵坐定。

黃鶯:“您請坐,請問您有什麽事?”

女孩:“我叫唐真真,請問你們這裏有位車恒警長嗎?”

黃鶯:“有啊,你找他?他已經被關押啦。”

唐真真說:“我在報紙上看到,車恒警長的殺人案,我可以證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被冤枉的。”

黃鶯不禁一陣驚喜道:“我是車恒的同事黃鶯,這是胡飛飛,你什麽情況,先告訴我們吧,我可以把他解救出來。”

唐真真回憶當天場景:唐真真路過小巷,被一個男子調戲。男子用槍威嚇她:“你敢喊,我就一槍崩了你!”男子對她進行猥褻,並朝天鳴槍威脅她,想強行把她拖進一間旅館。就在她進行反抗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一聲槍響,等她清醒過來之後,才發現那個調戲他的男人中槍死了。唐真真說:“我一直不知道是誰開的槍,直到今天看到報紙,才明白那天發生的事情。你們不能冤枉車恒警長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殺的人可是壞人啊,那個大壞蛋差點要了我的命。”

黃鶯立即帶領目擊者來到看押所,警察打開關押房門,放車恒走出來。唐真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謝謝警長,我是唐真真,謝謝你的救命之恩!”車恒更是詫異不解,急忙問她怎麽回事,待他說完,車恒更加迷惑:“可是,我根本在現場,就沒見過你啊。”唐真真執拗地回答說:“你一定是大腦受了傷,記不起也難怪,我是記得一清二楚,一定錯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