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尋找真相

歐亞東叫了一輛出租車離開江塘鎮。

他沒有與歐寶鬆瞿虎聯係,意識到他倆在江塘發生車禍不是偶然,估計他倆沒被警察抓了,也在監視之中。歐亞東此時最擔心歐寶鬆瞿虎與古雪燕聯係,隻要他們有接觸,古雪燕褚菁菁將納入警方視線。

歐亞東心中有一種緊迫感,他想必須盡快解決馬南山,把警察的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隻有把案子攬到自己頭上,古雪燕褚菁菁就不會受牽連。

他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回到租住的小區,沒有回家,躲在街口一個僻靜的小飯館內,靜靜地坐等。當他看到古雪燕去菜市場買菜,再等到她拎著菜回了小區,身後沒看到有人跟蹤,歐亞東鬆了口氣。

即便親眼看到古雪燕沒有被跟蹤,歐亞東仍沒現身與古雪燕見麵,他不知道自己身後有沒有警察的眼睛。

他也沒有貿然給她打電話。

看到古雪燕拎著菜回家,歐亞東去街邊代銷電話卡的店裏買了兩張電話卡,將原來的手機卡折斷丟進垃圾桶,之後躲到僻靜處給古雪燕打電話。

古雪燕看到陌生號碼猶豫接是不接,隱約覺得是歐亞東打來的。接通後果然是他,頓感喜出望外。

歐亞東沒有告訴她自己就在小區對麵,而是冷靜地告訴她不要與寶鬆瞿虎聯係,警察盯上他倆了。

古雪燕聽了歐亞東的話,既沒有緊張,也沒有害怕。她知道這樣的事遲早發生,她問:“你好嗎?有沒有想我?”

歐亞東說:“我很好,你放心,我很想你,事情辦完了我會回來。”

“你要小心,別忘了,你要當爸爸的,你不能當了爸爸,不見自己的孩子,不見妻子。”

古雪燕這句話擊中了歐亞東的要害,幾近崩潰,眼淚差點流出來。

“放心,我要兒子也要妻子。”歐亞東說完硬下心腸掛斷電話。

之後他又給歐寶鬆打電話,告訴他不要與任何人聯係,他說:“警察一直在監視你,事情辦完了,我自會與你們聯係。”

歐寶鬆不放心地問:“哥,你回江塘嗎?”

歐亞東聽了歐寶鬆的話感到驚訝,他問:“你怎麽知道我去江塘。”

“我隻是猜測。”歐寶鬆說完便按了手機,沒再與歐亞東通話。

歐亞東有些驚訝,心想自己沒將想法告訴寶鬆呀!他怎麽知道自己回江塘。歐亞東望著手機,滿腹狐疑地把電話卡扣出來折斷隨手扔了。

傍晚,歐亞東叫了輛出租車回到江塘,住進高鐵站旁邊的賓館。

這天下午陳曉峰直接開車來到江塘派出所,他將警車停進派出所院內,換上便服。

武淵相隔幾百米跟著陳曉峰,看著他的車進入派出所,他沒有跟進去,他知道隻要自己開的車被陳曉峰發覺,便前功盡棄了。

他將車子停進附道灌木密集區,遠遠盯著派出所的大門,直到陳曉峰身著便裝走出來。

陳曉峰回到與歐亞東交過手的私人旅店,胖老板娘起身相迎的同時有幾分詫異。她問:“你沒有回家嗎?還沒與妻子和好?”

陳曉峰“嘿嘿”笑了兩聲,裝出難為情的樣子說:“回家了,她不理我。”

老板娘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說:“做男人,大度點,別太雞腸,你妻子會想明白的。”

陳曉峰小聲說謝謝,準備去二樓他訂的房間。在他準備上樓梯的時候,老板娘忽然說你的朋友沒打你電話嗎?他來找過你。

老板娘說話的時候沒抬頭。

陳曉峰心頭驚叫一聲,他停住腳步,沒有轉身,以免被老板娘看出自己驚訝的表情。

“他有說什麽嗎?”陳曉峰轉身問這句話的時候,鎮定地嗬嗬笑了一聲。

“他沒留下什麽話,隻是問你在不在房間。”老板娘說。

陳曉峰嘴裏噢了一聲,算作回答,盡量裝作若無其事。

他來到二樓,打開房間門。坐在床鋪上,整理思路。

歐亞東來找過自己,這是陳曉峰怎麽也沒想到的。歐亞東的目的是什麽?挑釁?示威?

這麽說,歐亞東此時就在江塘,既然他敢上門找自己,說明他並不害怕警察抓他。隻是不知他住在哪家旅店,也許他不會再挑偏僻的旅店。

陳曉峰希望歐亞東再出現,忽然想到故意讓自己知道他在江塘,是不是施放的煙幕彈,回邗江找馬南山。

想到這裏,他坐不住了,起身準備出門,又覺不妥。如果歐亞東仍在江塘,自己豈不是被他拖著來回跑。他沒有猶豫,連忙掏出手機給季陽打電話,把歐亞東之前來旅館找自己的情況簡單向他匯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季陽聽完陳曉峰的電話,不急不慢地說:“不用緊張他回邗江,我已經派特警暗中監視馬南山的住處,隻要他出現,不會讓他逃了。”

陳曉峰聽了季陽的話,鬆了口氣,緊接著大腦裏又跳出另一個問題。

馬南山不出現,歐亞東就不會出現,便無法抓到他,如此下去,耗時費力,浪費警力。

在陳曉峰思考的片刻沉默間,聽到季陽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也想到了一個方案,讓馬南山去江塘引歐亞東出來。”

“如此一來,這個案子就公開了。”陳曉峰有些擔心地說。

“歐亞東知道你是警察的身份,這個案子已經公開了。”季陽說。

“我是擔心歐亞東覺察警方公開抓捕,離開江塘,離開邗江,再不出現,很難再找到他。如果他哪一天又潛回來,殺人案仍會重演。”

“所以我們得製定一個周密的抓捕計劃,你別回來,今晚我會帶便衣去江塘與你會合。”

陳曉峰聽到季局長晚上帶特警來江塘,心裏既高興又擔心。

不知為什麽,對待歐亞東的案子,與以往所有案子有所不同。以往的案子按照製定的計劃,能讓犯罪分子乖乖走入設置的局內,可是,歐亞東不會按警方給他的步驟走,總覺得他始終會快一步。

陳曉峰掛了電話,仰躺在**,閉著眼睛,大腦無法停歇,像無法停止旋轉的空竹,嗡嗡作響,吵得他神經一抽一抽的。

他無法靜心思考,隻好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

他此時很想去附近賓館旅店查找歐亞東,又覺太衝動,過早驚動他不利下一步的抓捕。應該等季局長帶特警到了,按製定的計劃進行。

想到這裏,陳曉峰躺在**,緊張的情緒像鬆開的彈簧,繃緊的身體也跟著鬆了,他覺得應該好好睡一覺,等晚上與季局長匯合。

不知不覺陳曉峰睡著了。

他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伸手摸到手機,沒看誰打來的,手機貼在耳邊,睡意朦朧地“喂”了一聲。

在他“喂”的同時,大腦已經清醒一半,睜眼看窗外,天色不知什麽時候暗下來的。

“隊長,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電話是李崤打來的。

“李崤呀,有事你說,我剛睡了一會。”

“對不起!我知道你最近累了,本不想打電話給你的,但我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不得不吵醒你。”

李崤的話讓陳曉峰頭發一下子豎了起來,他“霍”地坐起身。

“什麽情況,李崤你慢慢說。”

“下午我一直跟著歐寶鬆,直到他把三輪車開回出租屋附近停了。可是,他沒進家門又走了。我便一路跟著他,他走到公交站,沒上公交車,而是揚手招一輛摩的,讓我猝不及防,沒能跟上。原以為他去找瞿虎,打電話給敏菲。敏菲說沒見到歐寶鬆,我隻好與敏菲碰頭,之後跟著瞿虎。瞿虎回家吃飯,再沒露頭,我倆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沒見歐寶鬆來找他。我想,如果歐寶鬆是來找瞿虎,倆人居住地坐摩托車十分鍾路程,我懷疑歐寶鬆去見別的什麽人。”

陳曉峰揉了揉眼睛望著窗外,看到天色變暗,他愣了愣神,心想自己怎麽睡得那麽死,兩個多小時過去了,竟然沒醒。

他意識到李崤在電話那頭等自己說話,連忙振作精神,大腦快速把他說的情況過慮一遍。瞿虎不是重要角色,歐寶鬆不去找他,很可能去見歐亞東。監視瞿虎為了找歐亞東,難道歐亞東回市裏了。想到這裏,陳曉峰冷靜地對李崤說。

“李崤,你和虞敏菲去歐寶鬆住處等他,如果回來了,立即拘留他帶回隊裏,瞿虎不用監視了。”

“是,隊長,我和敏菲這就去找歐寶鬆。”李崤說。

“盡量別驚動歐寶鬆的鄰居。”陳曉峰特別交待說。

陳曉峰掛了電話,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近六點,他估計季局長會在天黑之後到。可是,李崤的電話讓他對歐亞東的去向產生了懷疑,不得不將情況向季陽匯報。

季陽帶著四名特警正在來江塘的路上,聽了陳曉峰的匯報,愣了一下,既感到突然,又覺匪夷所思。歐亞東真的如此神出鬼沒?可是,如果他真的回了邗江,此行江塘已經沒有多大意義。

想到這裏,季陽命司機停車。

坐在後排的三名特警也聽到季陽接電話的內容,靜靜坐著等待季陽指令。

季陽按下車窗,掏出一包煙說:“有人抽煙嗎?”

四名年輕的特警同聲說:“謝謝局長,不會抽煙。”

季陽聽了,“嗬嗬”笑了笑說:“不會抽就不要學,不是好習慣。”他說完開車門下車,站在路邊,點著一支煙,吸一口。他望著路燈下的朦朧夜色,緩緩地吐出來。

煙霧被微風帶進夜色深處。

季陽心想如此由歐亞東牽著鼻子走,不如牽著他的鼻子。他要找馬南山,那就把馬南山帶去江塘,放他在明處。

季陽認識馬南山,但是沒有深交,倆人是在市裏招商工作會上見過。招商會結束晚宴上馬南山主動來敬過酒,交換過名片,但季陽始終與他保持應有的距離,因為他是商人。季陽此時想主動給馬南山打電話,想找他的名片,卻想不起放在哪個角落了。於是,他打電話給守在馬南山家外圍的警察,命他帶上馬南山去江塘派出所匯合。他說隻要在馬南山麵前提季陽的名字,他肯定會配合。他特地交待兩名警察不要坐馬南山的車,叫一輛的士跟著他到江塘匯合。

季陽如此安排好了,狠狠抽了幾口煙,摁滅煙頭餘火,丟進垃圾箱。他上車後,對司機說:“繼續開車,去江塘。”

警車還沒到派出所,接到護送馬南山的警察打來電話,他說馬南山執意要帶保鏢,怎麽辦?季陽一聽就火了。他沒好氣地說:“把電話給馬南山。”

季陽聽到馬南山在電話說季局長您好,打斷他的話說:“馬南山,你擺什麽譜?帶保鏢來公安局?什麽意思?你要不要帶保姆帶廚子來呀?我告訴你,別在警察麵前裝腔作勢,你屁股幹不幹淨,自己最清楚。”

季陽說完話沒等馬南山回應,掐斷通話。

坐在後排的幾名特警暗中衝季陽的背豎起大拇指。

季陽估計馬南山接了電話會積極配合的。

季陽來到江塘派出所,他看到陳曉峰和派出所施所長站在大門口等候。

車停穩定了,季陽下車和幾個人一一握手,之後來到會議室。

眾人坐定後,先是喝茶抽煙閑聊。

聊了一會,季陽把話題轉到正題上,他說把馬南山帶到江塘,是為了誘捕歐亞東,同時征求大家對這個計劃的意見。

陳曉峰首先表示支持,他說:“與其派人等候歐亞東,不如讓馬南山在眼皮底下。但是我有個顧慮,如果有警察跟在馬南山左右,歐亞東肯定不會露麵。我感覺歐亞東對馬南山的生活以及工作習慣了如指掌,甚至連他身邊的保鏢是誰都一清二楚。”

陳曉峰的話讓季陽陷入沉思。他認同陳曉峰的顧慮,可是,馬南山不在警察的眼皮底下,他的安全更難保證。

季陽目光轉向派出所的施所長,忽然想起之前冒出來的疑問。

“馬南山是江塘人,過去兩家有結怨嗎?”季陽問。

施所長抽了一口煙說:“我來江塘五年多,拆遷之前的事我聽到過一些傳聞。馬南山與歐亞東兩家原本是鄰居……”

這句話讓季陽和陳曉峰同時感到驚訝。

施所長正要往下說,聽到院子裏有停車聲,季陽側耳聽院內動靜。

陳曉峰見狀說:“是不是馬南山到了。”說著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玻璃窗往下張望。

院裏暗看不清有幾個人。

不一會,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從樓梯方向傳來。

施所長說:“馬南山來了,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季陽拿起架在煙灰盅上的香煙,抽了一口說:“也好。”

馬南山與兩名便衣警察前後腳走進會議室,見到季陽,眉眼帶笑伸出雙手快步緊走幾步,驚喜地說:“季局長您好!聽說您找我,不知什麽事把您驚動了。”

季陽沒有起身握馬南山伸過來的熱情雙手,語氣不冷不淡地說:“馬董事長,請坐。”

季陽的冷淡讓馬南山的熱情笑臉與伸出的手僵住了,但他不愧混跡生意場,對季陽的冷淡僅有片刻的尷尬,瞬間掛上笑容,按季陽擺手的方向坐了下來。

季陽直視馬南山單刀直入地問。

“馬南山,你與歐亞東一家過去是鄰居,但是,你的年齡與歐亞冬有懸殊,你們不是同一代人,過去的仇怨是怎麽結下的,說說你們兩家過去的事。”

馬南山聽了季陽的話,愣了一下,臉上表情顯得不自在。

“季局長,我們兩家原先的確是鄰居,但沒發生過什麽過結……”

陳曉峰不認識馬南山,但看出他陪笑的外表下掩藏著虛假,他最看不慣奸商的嘴臉。他忍不住了,沒好氣地衝著馬南山說:“馬南山,不是請你來作客,這個時候還藏著掖著,你的仇人正在到處找你。”

“我的仇人?”馬南山說著話,臉上裝出無辜的樣子。

“臨江賓館水箱裏的拋屍案你沒聽說嗎?死的人是韓石,你不會說不認識韓石吧?你在江塘的建材公司工程不是他承建的嗎?”

馬南山聽到韓石的名子,左右腮幫子垂掛的兩塊形狀略有區別的肥肉抖了兩抖,不知是害怕還是與韓石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擔心被問出來。

馬南山垂下頭,目光盯著桌麵。他沉默了幾秒鍾,在思考如何回答季陽的問話。稍時,他像是鼓起很大勇氣,抬起頭說:“我家祖上與歐家一直為爭地邊不和,吵架鬥毆時常發生,在我爺爺那輩便結下仇恨。我家到我這是第四代,一直單傳,人丁單薄,所以一直被歐家欺侮。有一天,我看到歐亞東的爺爺把我父親推倒在地,我便發誓,長大後我一定要拆了歐家的房子……”

馬南山說這番話表情顯得很痛苦,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陳曉峰耳聽馬南山的話,回憶與歐亞東交手過程,覺得歐亞東不像馬南山說得那麽霸道,蠻不講理。

“馬董事長,你的話讓我產生疑問。如果你們馬家一直被歐家欺侮,歐亞東的父親怎麽會去工地當一名小工,掙點小錢為生。”

“我承租這塊地投資興建建材市場,是夾雜我私人恩怨,但我沒犯法。我有市、鎮兩級政府批文,並按賠償合同給予了賠償的。歐亞東父親的死也許與韓石有關,與我這個投資商沒有任何責任。”

陳曉峰望著馬南山,大腦裏跳出幾個字,過河拆橋,無情無義。

陳曉峰把目光從馬南山臉上移開,望著季陽,等待他安排工作。

季陽也在想,馬南山這人太無恥了,他把報複行為寫成了合法的文書,卻並不掩飾無恥的嘴臉。可是,作為執法機關卻不能對這種無恥行為予以法律的尺度進行處置,還得出警保護這樣的成功人士。

季陽有些厭惡馬南山,卻又不能被厭惡的情緒影響工作正常進行。

“我們今天不追究你們兩家過去的仇怨弄出事非曲折,不以某個事件定性好人壞人。保護人生安全是我們公安機關的職責,所以今天把你請到這裏來,是對你的人生安全負責,但是你必須全力配合。”季陽冷靜地說。

“我的人生安全?”馬南山嚇了一跳,驚愕地站起身。

“你也許不知道,或者你知道裝不知道,歐亞東在找你報仇。”季陽說。

“找我報仇?有沒有弄錯,我是有合法征地手續的,又不是爭地邊,砸死他父親的是一車磚頭,又不是我,憑什麽找我報仇。”

“你有實力,所以你顯得高明,但是你嚴肅點,這個時候我們不與你討論案子之外的事。”季陽手中的打火機在桌麵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施所長望著馬南山說:“你要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征地手續是不是合法,不屬公安機關調查範圍,一車磚頭砸死人是意外還是人為,這是公安機關調查的範圍,如果你想活命就得聽我們的安排。”

馬南山聽說過歐亞東從小去武校練武,有一身本領,想到這裏,他額頭出汗了。他掃視會議室內的人,所有人的表情和目光都冷冷的,他清楚自己老板身份在這裏一毛錢不值。想到這裏,他閉嘴不說話,索性垂下眼皮,嘴裏輕聲說:“我聽你們的,聽從吩咐。”

季陽耳聽馬南山說話,想到拉他來江塘一是為了保護他,同時也是用他作釣鉺。既然如此,放他去公司上班。想到這裏,他已經有了主意。

“馬南山,你從明早開始,正常在江塘的公司上班,仍用你的保鏢。”

馬南山望著季陽有些糊塗,還以為自己的態度惹季陽生氣了,不願動用警力保護自己。

“季局長,我錯了,我態度不好……”

季陽知道他往下要說什麽,立即打斷他。

“放心吧,即便你是個壞人,也不會丟下你不管。”

季陽的話把大家逗笑了。

馬南山麵紅耳赤。

“馬南山你可以離開了,回你的公司住,今晚應該不會有事。歐亞東不會想到你今晚回江塘,明天的事我們會有安排,再說你還有自己信得過的保鏢 。”

“季局長,我可以不走嗎?我不想離開您,住在這裏我心裏塌實。”馬南山說。

施所長嗬嗬一笑說:“抱歉呀馬老板,派出所沒空餘房間給你睡,你還是回公司,地方大。”

馬南山無奈地站起身帶著司機走出會議室,顯得有些狼狽。

馬南山上車離開派出所,立馬給保安經理打電話,讓他通知所有保鏢到江塘集中。

季陽見馬南山離開了,對特警組組長說:“派兩名兄弟暗中跟著。”

施所長接口說:“季局長,今晚我們派出所出警!轄區警對環境熟悉。”

季陽想了想說也好。

施所長走出會議室去布置警力。

季陽望著陳曉峰再看一眼特警組長說:“我們的人員明早接替派出所的同誌,便服上崗,是直接進馬南山的公司,還是守外圍?你們有什麽想法。”

陳曉峰對特警組長點點頭,意思是他先說。

“馬南山有保鏢,估計他會精心安排保衛,我們進去與他們格格不入,不起作用。我覺得主要力量守外圍比較合適,人員分布在圍牆外麵機動,掌握進出人員,更利於識別身份。”

特警組長是個中年的黑臉漢子,他點點頭說:“我同意陳隊長的意見,我料定馬南山肯定龜縮在辦公室內不敢露頭,歐亞東要想尋仇,必須從公司大門或者圍牆進入,我們能夠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嗯!好。按你們的想法布置警力,是否要按排狙擊手?”季陽問。

陳曉峰沒說話,望著特警組長。

“我覺得沒必要,區區一個歐亞東,要這麽大陣勢,也太高估他了。”特警組長說。

“我同意,況且,埋伏狙擊手反而讓歐亞東知難而退,沒機會抓捕他。”陳曉峰說。

季陽沒說話,點點頭。

“明早我們的人悄悄接手,我暫不去馬南山的建材批發市場。”陳曉峰說,

季陽明白陳曉峰是回避被歐亞東認出來。

特警組組長說:“明早我先接手。”

布置完工作,季陽的心情輕鬆了下來。

陳曉峰卻在想另一個問題,歐亞東究竟在邗江還是在江塘。

施所長布置好當晚值班警力,之後帶季陽和幾名特警去事先定好的招待所休息。

陳曉峰沒有去招待所,而是回到私人旅店。

他不知道武淵一直在暗處跟著自己。

這晚,武淵見到陳曉峰和季陽都去了江塘派出所,心裏很不是滋味。說明市局支持陳曉峰工作,他感覺自己的後台沒有陳曉峰硬,當不上刑警隊長,可是,他又不甘心,便將看到的情況打電話報告給了冉麩。

冉麩聽完武淵的匯報,態度強硬地說:“你別擔心,區裏的人事我有提名權,關鍵是你要把事情做得漂亮。陳曉峰季陽都去了江塘,說明歐亞東就在江塘,你要小心行事。”

冉麩的話,讓武淵失落的情緒重又得到填補。

武淵見陳曉峰獨自去私人招待所住宿,沒與季陽住在一起,心中既緊張,又有幾分興奮。

陳曉峰獨住私人旅店是更接近目標,還是另有目的。

武淵看著陳曉峰進了旅店,房間燈亮了,這才走進旅店,在一樓開了間房。

這一夜,武淵房門一直虛掩,沒鎖上。隻要陳曉峰從二樓下來,他就能聽見動靜,隨時準備跟著他。

整晚武淵繃緊了神經,一直處於朦朧假寐狀態,可是,他沒能等到陳曉峰下樓的腳步聲。

第二天天剛亮,武淵終於聽到動靜,是陳曉峰下樓。他渾身一激靈,翻身坐在床沿,聽門外動靜。他聽到陳曉峰與老板娘打了聲招呼走出旅店,他顧不上洗臉刷牙,穿上衣服,呼擼兩把臉,抹了抹眼角眼屎,拉開房門。

武淵看著腕上手表,分針走了一圈,他走出房門。

老板娘見武淵滿臉倦容走出來,有幾分驚訝。她麵帶微笑地問:“這位先生,昨晚沒睡好?”

“睡得還好,隻是睡遲了。”武淵說著,做了兩下擴胸運動,掩飾疲倦。但他腳下沒停留,幾步跨出旅館大門。

他站在路邊看了看,陳曉峰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武淵估計陳曉峰是往高鐵站去了,或者在某一個早點鋪吃早飯,他沒有著急,慢慢往前走,小心翼翼。

陳曉峰沒有在路邊吃早飯,也沒有去馬南山的建材批發市場,而是去派出所。他估計季局長起床了,去派出所食堂陪他吃早飯。

這個時辰,行人熙熙攘攘,下田幹活的農人肩荷鋤頭往鎮子外頭走。如果不是鎮子裏的人,他們一眼就能認出來,擦肩而過的人看陳曉峰的眼神人有尋問,有疑問。

陳曉峰自顧往前走,偶爾回頭往周圍掃一眼。他不是擔心後麵有沒有人,而是希望看到歐亞東的身影。

武淵跟到地鐵廣場,看到陳曉峰穿過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估計他去派出所,便不想繼續跟著。卻看到他沒有直行去派出所,而是沿著人行道往北走,武淵見狀,沒有急於穿過十字路口,隔著馬路望著陳曉峰。

武淵看到陳曉峰在建材批發市場大門不遠的地方與兩名便衣說了幾句話又返身往回走,去派出所的方向,便沒有再跟他。

武淵看到兩名便衣在建材市場大門外走走停停,之後兩人分開,各自沿著圍牆往後麵走。

他看了一下手表,還不到上班時間,決定先去吃早飯,便沿著高鐵站旁邊的一條小巷往裏麵走。

找到一間不起眼的早點鋪,走進去坐了下來。他要了碗豆花兩根油條,唏裏嘩啦吃完了,精神頭又上來了,便又要了碗豆花。

這時,走進來一位年輕人,武淵感覺年輕人與自己年齡差不多,身材勻稱,比自己結實。

這個人正是歐亞東。

武淵見過歐亞東的畫像,畫像是板寸頭,而此時歐亞東戴著假頭套,二八中分的發型,與畫像區別大了去了,所以,武淵根本沒往嫌疑人身上想。

歐亞東比武淵更為警覺,他選在武淵右後側的座位。

武淵心思沒往歐亞東身上想,覺得進來的年輕人是附近村裏的,經常幹農活,有一副結實身板。

歐亞東也要了豆花和油條,似乎不是很餓,油條慢騰騰往嘴裏送。

其實他邊吃油條邊打量武淵,忽然,他看到武淵右側腰間的襯衣下鼓鼓囊囊的,心頭凜然一驚。

他端起豆花碗,輕輕地喝了口豆花,目光從碗邊盯著武淵的腰間,根據形狀判斷是不是槍。

歐亞東在影視基地的拍攝現場,見過演員腰間別槍的樣子,此人腰間鼓起的形狀能看出是手槍套,他猜到眼前這人是便衣。

歐亞東默默點了點說,警方已經派人對馬南山的建材市場周邊布置了警察,正等待自己現身。

他心裏這麽想,臉上並無吃驚的痕跡。

在小旅館與刑警隊長交過手,他知道警察會很快派人在馬南山的建材批發市場附近蹲守。

終於來了。

歐亞東暗自慶幸在早點鋪遇到警察,如不然還麻痹大意呢。

武淵耳聽油條被牙齒切開的清脆斷裂聲,想到自己開來的警車停在人行道的樹叢邊。他想,警車停在路邊很容易引起行人注意,遲早會被巡邏的保安或警察發現的,應該先把車子藏起來。

想到這裏,他起身付了早點錢,走出小吃部。

歐亞東匆匆吃完早點,也走出小吃部,遠遠跟著武淵,見他往南走,並不是去馬南山的公司,便停下腳步。

他心生疑問,難道這人不是警察?

武淵不知道歐亞東正跟在身後,心思隻顧避開對麵路邊的便衣了。

他來到昨天停車的人行道上,開著車,沿途找到一家帶院子的汽車修理廠,他把警車開了進去。

汽修廠老板是個禿頂男人,見大清早一輛警車開進來,不知出了什麽事,蝦著腰跑到武淵的車子邊,一臉媚態地問。

“您好,請問有什麽能幫到你?”

“老板,麻煩把我車子檢測一下,今天先放在你這裏,我有一些公務去派出所處理,等辦好了我會來取車,取車的時候跟你結工錢。”

“瞧你說的,啥工錢不工錢的,檢測一下車子又不費多大事。”老板仍滿臉媚笑。

武淵把車鑰匙遞給老板,掏出工作證給老板看了一下。

老板連聲說:“不用看不用看的,我哪能不相信你嘛。”

武淵點點頭,表情嚴肅地離開了。

禿頂老板看出他正在執行一項神秘的任務。

武淵做完這一切,重新回到高鐵站的廣場,這裏離馬南山的建材批發市場最近。

歐亞東沒有繼續跟隨武淵往南走,但也沒離開,他站在購票大廳內,從窗口觀察廣場和對麵馬路上的行人。

過了不久,歐亞東見到武淵走回來,站在廣場邊,往對麵張望,心頭再度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