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兼職,生活本來就是這麽艱難

說起兼職,這應該是古嘉星的第三份兼職,古嘉星自從那次臉受傷後,又做了一份派單兼職,很不穩定,古嘉星希望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以保證他的大學不會挨餓,後來古嘉星經中學好友靜靜的介紹,在市區找到了一份麥當勞的兼職,填了入職表後的一個月,他開始上班了。上班的地點離學校足有四十分鍾的車程,古嘉星第一次感受到在廣州謀生的艱苦。路途遠,堵公車,人像螻蟻一樣卑微。

古嘉星第一天來到自己入職的麥當勞餐廳時,居然被一個叫馨姐的女副經理截住了,厲聲問道:“你是來幹嘛的?”

古嘉星說道:“我來上班啊!”

“上班?誰錄你?你什麽時候入的職?”馨姐厲聲道。

“這個……是個男的!”古嘉星想起當日填入職表的時候是一個男經理看在靜靜的麵子說不用麵試便全部通過的。

“叫什麽名字?”馨姐追問。

“不知道,忘了。”

“那是帥還是不帥的呢?”馨姐說。

“應該挺帥的。”古嘉星極力地回憶經理的麵孔。

馨姐撥通了電話,說了一通,應該是問清楚了那帥的經理,也許是“麵試”程序太簡單了,帥經理已經快忘記了古嘉星這個人,馨姐和他說了好一會他才記起,古嘉星沉冤得雪,馨姐稍稍和顏悅色,對古嘉星說道:“你先回去等消息。”

十一月的一個下午,古嘉星那台破三星手機接到了麥當勞打來的電話。說餐廳要開員工大會,古嘉星感到非常奇怪,怎麽自己班都沒上就要開會了?不過既然是上級的吩咐,說不定還關乎生計,也就隻好出席了。

員工大會定在晚上八點後開的,餐廳八點後開始基本清場,隻劃出一塊地方供顧客用餐,八點過後是麥當勞餐廳相對較為空閑的時段,三十多個員工,年齡大的有四十多的掃地阿姨,年紀小的好幾個古嘉星這類的大學生,不過總體而言,也還算是二十到三十歲的員工居多,古嘉星第一次以員工身份出席這種場合,自己還是個學生,卻和許多已經邁出了社會的人同坐一堂,古嘉星開始感到自己不再是老大不小。心情簡直——心曠神怡……

這是古嘉星第二次見到馨姐。馨姐主持了本次員工大會,馨姐穿著白色的麥當勞經理襯衫,黑色女裝西褲,鞋子是傳統的有扣子的黑布鞋,給人一種很淳樸的感覺。

古嘉星出入麥當勞,根本不知馨姐在店裏的“顯赫地位”,馨姐“小小年紀”(二十五歲左右)便已是經理。馨姐主持大會的台風不算太成熟,據說馨姐也隻是剛升做經理不久,當然現在的職銜隻是副職,馨姐往員工們的中間一站,說錯話還會有點臉紅。

但接下來馨姐的提問使古嘉星稍稍驚愕了一會。

“深海鱈魚堡的做法是什麽?”

一約莫三十出頭的女員工馬上舉手搶答:“先烘包,兩槍燒雞醬,二分一安士大生菜,一塊鱈魚餅。”

這名女員工獲得了馨姐的小禮品。

馨姐又再問了幾種包的做法,這些活躍的老員工皆對答入流。就性格特征而論,古嘉星其實很想也搶答一二,但連職都未正式入,題目聽起來猶如天書,根本無從插嘴。

員工大會不隻是玩搶答,而是通過搶答這類的遊戲讓員工們更熟悉產品,同時也讓每天忙碌工作的員工,有機會空閑地坐在一起,增進感情,加強團隊合作,提高工作效率。

大會最後,慷慨的店長提出要給每個員工一個新產品深海鱈魚堡,後來拿出來時隻有每人切開的半個。店長先生不作任何解釋,大家也懶得去問。

這是古嘉星人生第一次吃麥當勞,古嘉星的老家小城並沒有麥當勞這種洋快餐,古嘉星小時候在電視裏看到過港台的麥當勞廣告,一直認為麥當勞很好吃,但很貴,今天嚐了,並沒覺得有小時候想象的好吃,隻能說還行,不難吃,夢想和現實,太多時候都是一對矛盾體,現實總愛撕下夢想虛幻的麵紗。

大會落下帷幕時,和古嘉星同去的一批同期的未入職的大學生兼職員工,古嘉星在坐公車回校的時候,認識了昭輝這個男性名字的女性朋友,他倆同坐一輛車,昭輝是廣州人,除了名字是男性,其他所有特征都不是男性,是一個不算十分漂亮,但是很童真也很可愛的女孩。她的眼睛非常玲瓏有神,就是並不是特別漂亮特別吸引人的那種。

昭輝和古嘉星入職後成了好朋友,昭輝兼職並不像古嘉星一樣是為了生活,而隻是體檢生活。兩人之所以成為好朋友,一是因為兩人是同批麵試進來,而且昭輝的學校廣東交通職業技術學院又幾乎都是坐落在龍洞一帶,經常可以和古嘉星坐同一班車回校。有時昭輝為了有伴,往往比古嘉星提前一個小時下班的情況下,仍會等上古嘉星一程,一同回去。

不過這樣的情況次數不多,和昭輝一同入職的,還有她的一個同校師兄,昭輝稱他偉師兄,古語有雲:愛國愛家愛師妹,防火防盜防師兄。這句讖語在昭輝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根據昭輝和偉師兄的親密程度,偉師兄沒有給古嘉星半點機會(雖然古嘉星不在乎),偉師兄很快贏得了昭輝的芳心,兩人確定情侶關係。開始的時候,二人極盡親密,形影不離,昭輝也不在等古嘉星下班,因為偉師兄等著昭輝。後來,昭輝連出來“拋頭露麵”的機會都機會沒有了,昭輝很少到餐廳上班,古嘉星大部分時間隻看到偉師兄。

一年後,久未與古嘉星見麵,但偶爾也會在QQ上連係的昭輝,在傍晚時分坐車來到了古嘉星的學校給古嘉星來了電話。

“星,我來到你學校門口,你在嗎?”昭輝的聲音帶點澀。

古嘉星這時正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接到昭輝的電話:“我在校道上呢?怎麽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呢?”

“出來見見我好嗎?”昭輝的聲音越發淒酸。

“馬上到!”

古嘉星來到學校門口,一年沒見昭輝,古嘉星覺得昭輝成熟了,不像初相識那樣時有點假小子氣,但昭輝顯然比以前憔悴了,兩隻大眼睛有點發紅。

昭輝對古嘉星笑了一下,說道:“好久不見了。”

“嗯,快一年了!”

“還沒來過你學校,帶我走一圈吧!”

“樂意之至!”古嘉星側身伸出右手“請!”。

昭輝雙目帶著點茫然地和古嘉星走完了校園,昭輝一路卻都沒怎麽說話,隻是古嘉星不斷在為昭輝解說,——不到半小時,校園走完了。

“你學校真美”昭輝心不在焉地說。

“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讚美。”古嘉星比昭輝更淒楚。

“找個地方歇歇吧?”昭輝說。

“那去球場草地。”

兩人坐下的時候,藥校已經進入了夜色之中,昭輝的麵容開始有點模糊。

“阿偉怎麽沒來?”古嘉星隨便問了一句。

“分了。”

古嘉星驚奇地問道:“什麽時候的事了?”

昭輝道:“剛剛,我來這裏的之前,確認了他已經和另一個師妹好上了。”

古嘉星瞠目結舌,不知說什麽好,這時他才發覺,原來昭輝發紅的眼睛原來是哭過來,古嘉星的內心自然而然地對阿偉衍生了憎惡之情。

恰好此時,昭輝的手機響了,其實昭輝的手機已經有十一個未接來電,全部都是阿偉,昭輝按下了接聽鍵。

“你到底去了哪裏!”電話裏的阿偉吼道。

昭輝說道:“我跟阿星一起怎樣了!”

“你晚上打算留在了那裏過夜了是吧?”阿偉也吼道。

“你管得著嗎?你有權管嗎?”昭輝罵道。

“你趕快給我回來!聽到沒有!有事回來再說!我命令你!”

昭輝掛斷了電話,但手機還是不斷震動。

昭輝突然對古嘉星說:“星,你喜歡我嗎?我喜歡你!”

古嘉星看著昭輝,對突如其來這種表白有點不知所措,轉念一想,昭輝是被阿偉氣瘋了。

“輝仔”古嘉星一直這樣稱呼昭輝,“你現在心情不好,有點激動了,我當沒聽過你剛才的話。阿偉既然做出這種事了,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將來應該怎樣麵對他了。”

昭輝故意避開了古嘉星的問題:“星,你有沒一點喜歡我,我想知道。”

古嘉星真的不知如何去回答,隻好說道:“輝仔,你是第一個說喜歡我的女孩子,我很高興,也很感謝你,我還沒想過,因為你一直有男朋友,我一直當你是很好的朋友,你遇到什麽困難大可找我,心情不好也可以來這裏見見我,我會盡我能力幫你分擔一些的。”

昭輝沒有繼續往這個問題追問下去,和古嘉星說一些不著天不著地的閑話,問古嘉星一年來過得怎樣?有沒交女朋友了?

阿偉不斷來電,昭輝又接了阿偉一個電話,終於軟了下來,對古嘉星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校了,還有點功課要做的。”

古嘉星知道昭輝是要回去見阿偉的,但這是別人的感情事,古嘉星也終歸沒有多嘴,送了昭輝到公交站等待39路公交車。

兩人坐在公交站上一時相對無言,夜風吹拂著茂密的樹葉,今夜的星光特別閃亮,四周漆黑的農田似乎收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39路車徐徐開來了,昭輝上車的時候突然轉過頭來對古嘉星說:“星,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認真點考慮一下好嗎?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衝動。”

39路開走了,古嘉星看著遠去的車燈,內心震**了許久許久,如果說剛才在球場隻是衝動,那麽現在衝動早已平複了,昭輝說的是真心話,古嘉星又相信了愛情,但是……隻願昭輝在往後的人生路上不會像我一樣過得如此孤單蒼涼就好,古嘉星孤身一人向著學院走了回去。

離開後昭輝和阿偉完全斷了關係。後來昭輝古嘉星之間還發生了一些故事,但都隻是一些像風一樣吹過的故事,古嘉星當然沒有和昭輝走在一起,古嘉星知道他沒有能力對昭輝好,所以昭輝並沒有在歲月的平湖留下任何的印跡。這些故事就像很多故事一樣,都被青春撫平得不著痕跡。

古嘉星那時正式入職的第一天,去到麥當勞上班的時候是個星期六,從龍洞坐了近一個鍾車才來到這個位於外經貿大廈的麥當勞餐廳。麥當勞的上班時間都是排班製的,其實今天古嘉星來到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古嘉星上班時,看到那個樣貌奇醜,身高最多隻有一米五零但人品極佳的紅色胸牌的“員工組長”何燕衡手握的排班表那裏有古嘉星名字的一欄用鉛筆寫著“飛機”二字,古嘉星心知自己遲到了一個多小時,上班後,故意問燕衡:“‘飛機’二字為何意思?”

燕衡沒有責備古嘉星的意思,身材圓墩墩的,像個肉團的她踮著腳,用一雙鬥雞眼和那張尖得很像隻公雞的嘴,對古嘉星說道:“來了就好,趕快上班去!”

古嘉星多看了幾眼燕衡,要想在燕衡的身上找出一處好看的地方著實不容易,古嘉星極力想證明這個寬容的女子,善良之餘樣貌又有可取之處,但真的半點找不到。馨姐就喜歡昵稱燕衡為“衡豬”,馨姐口中的豬的稱謂當然不是罵人的話,隻是單純為了親昵罷了,不過衡豬倒是樣貌真的很豬,不禁令人想這個稱謂的弦外之音,不過衡豬雖然醜,不令人生厭,她總是好像很忙碌,總之很賣力就是了。

古嘉星被馨姐問會什麽崗位的工作,古嘉星當然隻有搖頭,馨姐沒好氣地說:“去薯位”,古嘉星後來知道是去炸薯條了。馨姐轉臉叫來在食物流水線的一名婦女員工:“金毛,教教他怎麽做薯位。”說完便走開了。

金毛一臉不情願,但現在不是忙時,餐廳的顧客零零星星,金毛沒理由推托,隻好走了過來,從“薯位”的櫃裏拿出一包用塑膠袋裝好的薯條倒在幾隻長方形的鐵籃子裏,籃子有一支很長的手柄,金毛拿起籃子放進旁邊的油炸機裏,那些滾辣辣的油馬上冒出千百萬個泡,薯條悲鳴、驚呼、哭泣(這是古嘉星想象的)!金毛按了一下油炸機的按鍵,顯示屏出現了三分鍾的倒計時。金毛說道:“炸薯條的油溫是要366華氏度,時間是三分鍾,薯條炸成後,保存時間是七分鍾,下五分一安士的鹽,根據客人的多少,自己判斷該下多少薯條。步驟就像我剛才做得一樣,腳下的櫃子是保存薯條的,從冰庫裏拿出冷凍的薯條可以先放在這個櫃子裏,要炸薯先把薯條的塑料袋撕開,薯條放進這個籃子裏後,再放到炸爐裏去,然後按下炸爐的按鍵,顯示屏顯示的是chips的話時間就是三分鍾。三分鍾後炸爐會響,就說明時間到了,薯條該起爐了。”這時炸爐剛好時間顯示了“00:00”,金毛一隻手提起薯條籃一隻手輔助著另一隻手,說道:“看著,起爐就得像我這樣兩隻手提著,在炸爐上方停三秒鍾,待籃子裏的油都滴出來,然後迅速拿到旁邊這個貯存室容器,倒下。”金毛一邊說一邊做,古嘉星看到了貯存容器裏一堆金燦燦的薯條,著實美味得很。金毛接著說:“右手邊有個鹽瓶,把鹽屏在薯條上方翻轉,鹽一次就出來五分一安士了。”古嘉星看到這個鹽瓶是特製的,瓶子上有根手柄,一翻轉鹽就出來一次,再倒轉放回原位就可。

金毛一一細致示範,可見金毛雖然剛開始不情願,但還是相當敬業的。古嘉星經受了這番“培訓”以後,立即開始上崗,此時人不多,古嘉星卻一下子炸多了薯條,馨姐看到了以後,目露凶光,斥責古嘉星:“過了七分鍾可是要waste的!”

古嘉星聽不懂什麽叫“waste”,馨姐也知道一個新員工懂不了她那麽多術語,就再說一遍:“就是要丟棄的!”

別的東西古嘉星當然不在行,丟棄東西古嘉星難道還不行?古嘉星馬上倒掉一部分,馨姐惡狠狠的又瞪了古嘉星一眼:“你幹嘛?!”

“waste啊!!!”

“……”

馨姐一下無語。呆了一會才說:“早叫你別炸那麽多!”說著,用夾子夾掉幾根炸黑的扔掉,然後說道:“看人流炸,不然我炸你!”

古嘉星差點就去“看人流”了,古嘉星覺得馨姐太不喜歡自己了,從第一次來到餐廳到現在來上班,馨姐沒一次給過古嘉星好臉看,後來古嘉星勉強做了個合格的“薯位”了,在回校的第一天晚上,古嘉星在夢裏炸了一夜薯條,油炸的“吱吱”聲在耳畔響了一夜,一夜的代價就是古嘉星總算有了許多自己的心得了,他自認為自己已經能勝任。

到二天早上上班,值班的經理不再是馨姐了,而是一個相對比較可親的標哥,第二天和第一天的情形又不同了,古嘉星一來,標哥就問古嘉星會什麽崗位,古嘉星說:“會薯位。”

標哥說道:“現在人不多,還不需要薯位。去炸區吧!”

令古嘉星始料不及的是,這一去炸區,就足足幹了大半年。

所謂的“炸區”,其實是“薯位”旁邊的一個區域,炸爐有八個,炸什麽?雞翅、麥樂雞、腿肉、批之類的食物,還要兼顧上蒸雞蛋,說白了其實就是補給區,但同時也有自己的成品責任,應該說就是整個餐廳廚房最忙碌最辛苦的崗位了。這個區域,身後就是一部像抽屜一樣的保溫機,每一樣素材或成品都有兩盤,一盤售賣,一盤備用。其中一盤用完,就得馬上補上,有時忙碌的時候,幾個盤子一並清空,隻要食物一缺就會被值班經理責備,被做包的同事抱怨。

炸區還有一個更不好的地方就是那些油跟煙,古嘉星剛開始做的半年,幾乎沒帶過口罩,幾百華氏度的油煙經常鑽到古嘉星的鼻孔裏去,後來古嘉星的鼻子一直出血,基於求生本能終於促使古嘉星在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去了武警醫院看醫生,醫生甚至猜疑古嘉星是患上了鼻咽癌,幸好最後隻是診斷為鼻竇炎。

麵對高溫的油炸爐,還有更糟糕的事情會發生,由於油爐每五天就需要換一次油,在一次換油的過程中,高溫的油濺到了古嘉星的額上,古嘉星驚得差點要哭出來,因為那油溫可是很驚人的,古嘉星雙手在平時工作時被油這樣濺出來燙傷過不計其數次,一燙便一個疤,那時滿手傷疤的古嘉星,許薇坐在他後麵,經常看到古嘉星手上這麽多的疤痕,驚呼:“你的手幹嘛了?”

古嘉星不願意說什麽,隻是說:“沒什麽,不小心弄到。”古嘉星不想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麵前顯露自己的困窘,這種工作,純粹是一個力氣活,而靠出賣力氣賺錢的人,往往是社會最微賤的人。

古嘉星想多賺點錢。這間遠在學校十多公裏外的餐廳。要是晚於晚上十點後的話,回校的唯一一路公交車就會停開。坐出租車回校是很貴的,工作一天也付不起車錢,得不償失。這家麥當勞還沒像其它餐廳一樣開始二十四小時營業,晚上十一點就會打烊。每當這個時段的班次叫打烊班,古嘉星就勇敢地嚐試了一次打烊班。

星期五的下午,從晚上七點一直到淩晨一點,古嘉星在廚房內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人客一個一個的減少,時間來到了十一點。馨姐吩咐古嘉星去“收”大堂。古嘉星不知要怎麽收,忙問櫃台的收銀同事阿麗,阿麗忙著點算,隻是隨口和古嘉星說了說:“就是把大堂‘掃拖’一次啊,快去吧。”

古嘉星心想:這麽簡單?那幹嘛不直接叫掃拖大堂,叫“收”大堂?古嘉星一邊像往常一樣掃地,一邊在看著玻璃牆外的大都市,原來廣州的夜晚也會有這麽寧靜時刻。想著想著古嘉星已經把大堂掃拖完一次了。古嘉星看看時鍾,發覺才十一點半,要淩晨一點鍾才下班啊,效率似乎太高了點。但既然完成了任務就隻好去報告吧!

“馨姐,我收完大堂了,有其他什麽事情要幫忙的嗎?”古嘉星說這話時其實他倒有點想早點下班就好了。

古嘉星自從認識馨姐以來,就沒看到過馨姐的深鎖的眉頭張開過,馨姐聽了古嘉星的話後,眉頭更深了。二話沒說走到大堂,把桌子椅子推開:“看,這是什麽?”

古嘉星沒想到桌底下原來可以隱藏這麽多雞翅屑和薯條,馨姐厲聲說道:“推開桌子重新收一遍。”

古嘉星無話可說,老老實實地幹了起來,又過了約莫半小時,古嘉星才收到大堂的一半,馨姐從經理室裏出來向古嘉星喊話:“阿星,來廚房幫忙。”

“但還沒收完大堂呢!”古嘉星說。

“叫你進來就進來!”馨姐說。

古嘉星隻好進來,馨姐吩咐另一個正在洗刷著那個巨大的熱爐的男員工說:“阿義,教他收廚房。”

阿義說道:“知道了。”

馨姐便轉身回了經理室。

阿義對古嘉星說道:“你是新來的是吧?”

古嘉星點點頭。

阿義說:“來,幫我逐樣把這些東西拿到廚房的後麵的水槽裏去衝洗,記住,要用熱水,紅色那個是熱水喉,小心燙!”

古嘉星看著這一大堆餐具,點了點頭,雙手抱起這些不鏽鋼、塑膠製造的各式長方形食物盤,抱到後麵的水槽處,找到了熱水喉,開啟後熱水從喉裏噴射出來,衝洗掉食物盤裏的一層層油汙,古嘉星反而覺得有點好玩,心裏感到痛快。衝著衝著,古嘉星又入了神,古嘉星總是喜歡時不時進入另一個時空,感慨人生。

“喂!”有人惡狠狠地叫了一聲。

古嘉星轉臉一看,是馨姐。

“洗完沒有,洗了這麽久!”馨姐依然目露凶光。

“快好了,快好了……”

古嘉星衝好後,把廚具再抱出廚房,一個個按阿義的吩咐疊好備用。古嘉星見阿義頗為年輕的樣子,就問阿義是不是也是大學生兼職。

阿義笑了,說道:“我讀的是社會大學,都讀八年了,哈哈。”

古嘉星明白阿義的話,異常驚訝,阿義看上去……嗯,有點像二十七八了。阿義把一顆賣剩的麥樂雞拋給古嘉星,又說道:“我孩子都五六歲了。”

那顆麥樂雞停在了古嘉星嘴邊,古嘉星訝異得無以複加。

時間走到了淩晨一點,終於下班了。回到休息室時,阿義脫下了工衣換上自己的衣服從更衣室走了出來,見古嘉星在看電視,問道:“阿星,你怎麽還不回去?”

古嘉星有點羞赧,說道:“不回去了,在這裏靠一下等天亮再回去就好了。”

阿義的目光有點驚奇,但也不好說什麽,就說:“夜裏這裏很冷,衣櫃裏有件進冰庫用的軍大衣,冷了就蓋上吧!”

古嘉星自出來兼職,難得聽到一句關心的話,也關切地問阿義:“這麽晚,你怎麽回去啊?”

“我住上社,我踩了單車來。”

阿義離開後,馨姐進來了,馨姐第一次帶著笑容對古嘉星說話:“阿星,今晚辛苦你了。”

因為馨姐這個破天荒的笑,古嘉星第一次覺得馨姐還是蠻漂亮的,但古嘉星目前狀態很不好,滿臉油,嘴唇脫了一大塊皮,身上也汗涔涔的。

“沒什麽啦!”

“你怎麽回去啊?”

“不回去了,在這裏等天亮好了。”

馨姐說道:“餓不?我請宵夜吧?”

“不用了,太晚了,也沒胃口。”古嘉星說。

馨姐沒說什麽,從更衣室裏換了衣服出來:“那我回去了,你在這裏看看電視吧!”

“嗯,好,小心點,經理。”

馨姐走後,古嘉星看看時鍾已經淩晨一點五十,古嘉星也真的困了,他躺在了長椅上睡,可是長椅太窄,睡了半響睡不著,電視和燈都開著,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古嘉星不敢熄滅掉這些光源。再一看,三點多了,古嘉星心想直接睡到地上算了。古嘉星用衣櫃裏的一件大衣鋪地上睡,睡了一陣,總怕有人推門進來看到不好意思,而且十分冷,阿義說得沒錯,真的很冷。古嘉星看到衣櫃裏還有一件大衣,開始古嘉星是怕髒,所以不願拿來蓋,但越來越冷了,不蓋肯定是睡不著的了,終於蓋上,看看門頂上的鍾,還有五分鍾就四點了,古嘉星聽說這裏六點鍾就要開鋪,五點半就會有人來,再不趕快睡一下的話可就沒得睡了。古嘉星強迫自己入睡,朦朦朧朧睡到五點鍾就再也睡不著了,坐了起來看電視裏播的黑白粵語片,五點半的時候,金毛來了,她驚奇地看到了古嘉星。

“你昨晚在這裏過哦?”金毛說。

“是啊,沒回去。”

金毛沒再說什麽,在大城市,沒一種人是值得你奇怪超過三秒鍾的,因為不管是天才還是無賴,這些人,大城市都隨處可見。金毛出去準備開鋪去了。天開始灰蒙蒙的亮了,公交站要六點半才有第一班回校的車,古嘉星走出餐廳,倍感寒冷,但街上已經有人在擺賣早餐,古嘉星拿著五十塊錢去個婦女小販那裏買了一瓶牛奶和兩個白麵包,婦女小販找了兩張十塊錢,一張二十塊錢給他,古嘉星看也不看就塞進了懷裏,古嘉星拿著早餐在路邊吃著,天色逐漸亮開了。吃完早餐古嘉星回到休息室換下了工衣,去到了車站等第一班車回校去了。

古嘉星在宿舍一睡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