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愛情與成長

實習的四周終於劃上了記號,古嘉星終於坐著原來的大巴回到了自己屁股還未坐熱的東莞理工學院。見回了闊別整整一個月的舍友,本來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但凱依晚上出現又再度驚破了這種祥和。

“嘉星,我想過了,我們還是當成什麽都沒發生吧!我的內心徹夜掙紮,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我雖然剛分手不久,但師兄對我太好,我始終不能忘記他,我不想與你拍拖了,我仍深愛著師兄。求你了,放手好嗎?讓我好過些,也讓我好過一笑而過,好嗎?”

凱依衝到了古嘉星的宿舍對古嘉星說了這番話,這時舍友正好都出去了,凱依的情感與口才藉此舒展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古嘉星想,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既然有那麽多載不動的許多愁,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隻好答應凱依。

“哦,既然這樣,好吧!”

凱依失落地離去,是古嘉星對凱依了解太少了,這完全不是凱依想要的效果,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完全合乎凱依申訴的應允,惹來了另一件麻煩事。大概過了半小時,古嘉星受到了一條凱依發過來的手機信息,內容寫著:永別了,你找不到我,我剛剛在球場一個人走了四圈也想不通,淋一下雨可能會讓我清醒一些。

古嘉星看到室外正下著濛濛細雨,古嘉星想凱依在告訴自己,她到了球場淋雨去了,要我去找她,但既然已經分手了,還找不找呢?人家還深愛著她男朋友的,這樣會不會不好呢?凱依又發來幾條信息,大概是說她不能自已了,她在哭泣之類的話。

古嘉星無奈地下來到空無一人的球場,毫無意外的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球門柱邊上哭泣,古嘉星撐著傘走了過去,看著神色茫然的凱依,總覺得這個情節跟電視劇有種相似,古嘉星本不想這樣浪漫下去,但還是跟一跟電視套路可能會比較快捷找到問題的答案,於是過去用傘為凱依擋住了雨,凱依撲在了古嘉星的懷裏,當晚的事情就此解決了。

新的事情,後來還不斷發生,古嘉星已經發現,凱依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TVB劇集失戀情節模仿迷,她會把自己不斷幻想成TVB的劇情人物,不斷模仿TVB的情節,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悲慘身世的人,不斷幻想古嘉星要拋棄她,每晚一定要古嘉星和她說電話說到淩晨三點多,有那麽的一回,凱依爺爺過世了,凱依就開始把自己要麽餓幾天,要麽吃得幾乎撐破肚皮,又“偏偏”讓古嘉星碰到、知道、猜到,然後去安慰她。但遠未解決的事情仍在生活裏像野火一樣蔓延著,凱依嫌這還不夠激烈!

凱依還在深更半夜玩跳樓。

“你根本一點不理解我。”淩晨兩點二十五分的時候,凱依在電話裏說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你在嘲笑我。”

古嘉星頓時啞口無言,古嘉星剛才隻是在安慰凱依,說和舍友因為一點小事鬧了架不值得一提,改天道個歉便好。

凱依突然在電話的那頭大哭起來,哭的很淒厲:“嗚……你們都沒人理解我,一個兩個都隻會嘲笑我,我現在已經站在了樓頂了,你們沒人愛我,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意思了,永別了,你們都不愛我,如果明天你看到我的屍體,請你叫我的父母兄妹不用替我傷心,嗚……”

古嘉星在**聽到這話聽得心驚膽戰,淩晨兩點該有的睡意都立刻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古嘉星又連續撥了好幾次凱依的手機,已經再無人接聽,古嘉星的心簡直恨不得跳出去了,立刻翻身下床,披上一件大衣,開了宿舍門跑了下樓去。

午夜的校園剛下過刺骨的小雨,校道被路燈照得閃閃發光,冷空氣過境的晚上,氣溫出奇的低,古嘉星來到女生宿舍樓下,凱依的電話終於撥通了,聲音還是這樣激烈了:“我以前曾經去看過多次心理醫生的,早在高中時期,要不是阿輝拉著我,我早已從學校教學樓跳下去了。”

凱依口中的阿輝,古嘉星認識,當然隻是看過照片的那種認識,是一個誰看到都會認為他是有非洲血統的小男生,黝黑的皮膚,滿臉的青春痘或痘疤,凱依一直聲稱阿輝僅是她密友,而且一直無條件地對她很好,不過又說阿輝借了她三千元後一直沒還。看著凱依給古嘉星看的照片,如果勾肩搭背,親吻撫摸也還不算男女的朋友的話,古嘉星突然覺得自己傻得近乎到可笑的程度。

且不說阿輝是否還會不會來打救凱依,目前最重要就是叫凱依樓上下來,古嘉星再也沒什麽辦法了,一幕幕橫屍校園的景象出現在古嘉星的腦海裏,一個個大標題譴責古嘉星的新聞標題出現在校內外報刊,學校會勒令古嘉星退學,凱依的家長會對古嘉星拳打腳踢,自己的父母會痛苦流涕……古嘉星自己的內心開始自責,自己辛辛苦苦考來了東莞理工學院是來求學念書的,如果出現了惹怒女友跳樓事件,那自己將追悔莫及。

凱依說完又掛了電話,古嘉星再撥打凱依的電話的時候,凱依的手機已經又在無人接聽,古嘉星無計可施了,事關重大,女生宿舍大門緊閉,保安大叔盡忠職守,自己上不去,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淩晨三點也得撥通他舍友麗娟的電話了。

“喂,麗娟!”

“什……什麽事啊,這麽晚?”麗娟的聲音充滿錯愕。

“你趕快到樓頂看看凱依,她情緒好像很不好,剛才哭的很傷心呢!”

“這樣嗎,她什麽事啊?沒事早點睡嘛!”

“求你去看看吧,她剛才打電話很傷心,我不知她怎麽了!”古嘉星近乎哭求腔。

“好吧。”麗娟姑且答應了。

古嘉星稍稍放鬆了一些,但是不斷撥打凱依的電話,他不想聽到那重物墜地的轟隆一聲。

“喂”凱依的電話又接通了。

古嘉星再也沒什麽辦法了,他必須抓住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接通的電話:“凱依,求你了,先下來再說吧,你這樣我感到十分不安,求你了,一切事情下來見到我再說。”古嘉星已經差點快哭出來了,這種哭不是為凱依跳不跳樓,而是對自己深深的懊悔。

凱依終歸還是從女生宿舍下來了,看起來,凱依比古嘉星平靜得多了。一下來,她就撲上了古嘉星的懷裏。

“不知怎麽,看到你,我的心就安穩多。”凱依說道。

古嘉星已經笑不出來,他在想:將來的路該做點什麽呢?

成功安撫凱依後,古嘉星開始了無限期地冷漠,就像那一夜已經消耗殆盡所有的心力一樣,如果單論愛情,古嘉星確實是應該對有心理病的凱依更加關懷備至,更加千依百順,但是在這本不該需要承擔這樣煩惱的年齡,自己卻選擇了這樣的一段感情,是異常吃力的。古嘉星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對學業對感情都一樣。這就造成了他無限的精神痛苦。

凱依每天不斷在古嘉星身旁喋喋不休地講述她前男友師兄對她如何好,師兄的優點,對師兄的回憶。古嘉星再度啞口無言,都報以一笑接過凱依的話頭,有時也會說一句:“真好啊”、“是這樣嗎?”諸如此類的話語。

凱依一直和古嘉星形影不離,但凱依從不讓古嘉星公開兩人的戀情,古嘉星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但有時也會想,要不就算了吧,這個開始本來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可有時也會想,還是遷就她吧,畢竟是一個喜歡自己的可憐女孩。一段戀情開始不容易,不能輕易放手,也有某種時刻,古嘉星完完全全想將來畢業就娶凱依,兩人相守終老一生好了。

經曆了凱依午夜準備跳樓事件後,雖然沒有公開戀情,古嘉星和凱依的關係已經讓班上的人竊竊私語,這當然不怪麗娟了,就是古嘉星自己三更半夜被滋擾了,不把這種事情對身邊的同學說上好幾萬遍不解氣,麗娟當晚不知有沒找到凱依,也不知她有沒看到凱依在樓下撲進了古嘉星的懷裏,但添油加醋說些具有神話色彩的事情出來,並非奇事。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凱依尿道感染晚上突然發起燒來,古嘉星恰好當天班級籃球比賽躍起落地時踩到別人的腳扭傷了,右腳腳踝腫得像裏麵裝了隻鴨蛋一樣,但身為男友古嘉星還是陪著凱依一步一顛來到了醫院,為什麽?因為凱依隻要有困難就愛找師兄,古嘉星若果連凱依病都不陪她的話,凱依就又會召來師兄,然後說那是莫奈何兮的事情——古嘉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雖然古嘉星是陪凱依去看醫生,但卻像凱依陪古嘉星一樣,古嘉星一瘸一瘸得讓凱依扶著在醫院找診室和醫生,打過籃球扭過腳踝的人就會明白,當天扭到腳踝,當天還要走這麽長的路,是多麽悲壯的一件事!

千難萬難找到醫生後,醫生為凱依開了藥,打點滴一直打到了淩晨三點。

但第二天,竟然就開始有人盛傳凱依去墮胎了。謠言傳到了古嘉星的耳中,古嘉星對於謠言天性淡薄,隻是凱依卻十分敏感,又陷入了新一輪煩惱。

“對於一個女孩子,你知道名節有多重要嗎?”凱依在電話裏哭得很傷心。

古嘉星把凱依叫來運動場,開解了三個小時甚至用上了金庸先生九陽神功的內功心法名言: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開導凱依,才最終開解成功,其實謠言止於智者,就算不止,嘴巴長別人臉上,你也奈何不了誰,又何必為此折磨自己呢?

第二天,凱依打掃宿舍衛生的時候,撿到了一張醫院的收據,看清內容後,凱依非常害怕,急急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古嘉星。

“難怪她那天很急地問我借了一千元!”凱依說道。

古嘉星拿來醫院收據一看,馬上深感人心的可怕——這是麗娟去醫院的墮胎的收據!金額八百多元!

一個自己去墮胎的女孩,卻用謠言找了一個無辜的人陪葬,而且還是他的恩人,在大家都隻是學生的年齡,凱依也是靠做家教辛辛苦苦掙來一點零用錢,卻依然願意借給自己的舍友急用,沒想到的是,這個慷慨解囊的恩人,竟又被她所救的毒蛇反咬了一口。這不分明是美國欠著中國的債,卻又喜歡在背後拿針刺中國的屁股的行徑嗎?

不過傳得比較多的還不是為古嘉星墮胎,而是為師兄墮胎。古嘉星其實不知道凱依有沒真正地選擇了自己,因為凱依從未間斷和師兄的聯係。這種聯係不是單純的電話聯係,而是還包含見麵、約會,甚至以其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所以古嘉星才會在扭傷腳的情況下死命也要護著凱依去醫院。

每天晚上,凱依幾乎都要都去寮步鎮去做家教,每次回到學校都已晚上十一點,而寮步鎮正是凱依所謂師兄的工作居住地,凱依對古嘉星說,從家長家裏出來還要走一個路段才到可以乘車回校的地方,於是沒辦法,隻有每晚都讓師兄出來用摩托車載她一程。古嘉星想,晚上一個女生確實危險,有人護送固然是應該,我自己無法到寮步去,不能為自己的一點小心眼,便罔顧了他人安全,最少,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古嘉星所能做到的隻是每晚在站在夜風簌簌的學校門口,翹首等待凱依回來。

“其實我每天晚上都會給師兄打一次電話”凱依有一次說。

古嘉星皺眉問道:“為什麽?”

“隻是習慣了,不為什麽。”凱依說。

“不能不打嗎?”古嘉星已經無語。

“我盡量吧!”凱依說道。

說這句話的人都是天底下最敷衍的人,至於過後凱依還有沒有再打,古嘉星管不了,也不得而知了。

師兄有時還會過來學校的,每次師兄過來,凱依都會去接待他,陪他吃飯、逛校園,凱依對古嘉星說道,別人每天晚上送她,來了學校不去接待一下也怪不近人情的。

古嘉星很難辯駁了。要說道理,首先對象要懂理,不懂理,再怎麽說也是對牛彈琴。

有一段時間,古嘉星希望凱依向大家澄清,師兄已非她男朋友的事實,但沒叫她同時承認自己是她男朋友,凱依的表情為難了,說道:“首先,我的名聲不好,大家知道的話,肯定又不知怎麽說我,其次,我的朋友都全部是師兄的朋友,一時之間,要說真是千難萬難!”

古嘉星再一次妥協。

由於多次多方麵的妥協,凱依開始評價古嘉星:“我覺得你成熟了!”

古嘉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已成熟了,但生命中來說,凱依才算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一個女朋友,很多事情,就這麽算吧!

生活抓不緊的事情又不隻這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