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溫柔水鄉裏麵講家國情懷
蘇杭熟，天下足，在這個天災肆意的朝代，江南就是人間的世外桃源。
沿街的老百姓有扛著餅肥路上嘮嗑的，地主和佃戶路上擦邊走過，都是互不相識，一個剛從租站中介離開，一個正要去那裏交錢。
江南士紳們抵抗朝廷稅賦不是沒有一點理由的。
在這種溫柔水鄉裏麵講家國情懷，太激烈了。
林小可充滿不安躁動的心在這種地方得到安頓，煞風情的是魏忠賢臉上漸漸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溫柔鄉，向來是英雄塚。”
正說這句話，官府苦著臉拿字據從豪宅出來，白眼翻到陰溝裏去的林小可也注意到這裏，就少不了魏忠賢靦腆笑道：“拖欠朝廷糧稅都是士紳家族。”
“以前他們可不敢拖欠。”
這林小可知道，因為魏忠賢不允許。
這個底層上來的流氓多少帶點仇富，把上層階級搞得雞犬不寧，還說根據賽馬規則，下流的他活配上流的世界。
“但是不管怎麽樣，這裏的人日子都還過得下去。”
能夠維持收支平衡，在交完稅收以後盈利過日子的地方，在明朝的版圖可不少見了。
畢竟在朝廷裏麵，隻有接二連三的噩耗籠罩在眾人身上，也如同龐大的巨山一樣壓在少年天子肩上。
他們能看到的就是朱由檢臉上的陰鬱，似烏鴉掠過，給他們留下天下一般黑的陰霾。
自魏忠賢一行人逐漸遠離富裕的江南地區，有意思的事情越來越多，地方官巧借名目，壓榨普通老百姓。
而這荒唐的名目竟然能夠逗得上位者一樂。
他們借口自己是商人路過，結果因為沒有背景，要被收什麽商人立名留冊費。
林小可從心裏討厭這群貪得無厭的人，他眼睛裏閃過一絲無語的神色：“這立名留冊費做什麽用的？要這麽多錢？都比得上朝廷裏麵一個末等太監一個季度的月俸了。”
小官吏先是上上下下斜眼打量了一下，隨後漫不經心拿卷起來的紙張拍拍桌子，嘴巴突出來一撇一捺地說道：“立名留冊費是我家大人恩德百姓所為。”
“此地商戶來來往往眾多，要是有胡作非為之輩，有這名冊好找人，好對百姓負責。”
“就像你是買辦藥材的，如果你們在我們這裏批發了藥材，結果得到的藥材是假的，我們是不是得替你們伸張正義？”
“有這個名冊在手，祖宗十八代都知道，除非那個人不要祖宗，不要後代，不然我們肯定能幫你們伸張正義。”
“再如果你們是來這邊賣藥材的，我們這裏有人吃了這藥出了問題，我們也要對城中的老百姓負責。”
“公平嘛！正義啊！你們不會也和上一個愚夫所說的那樣子，覺得這張紙怎麽會這麽貴吧，看得出來，你們都是見識過世界的人，這張紙貴的可不是單純的紙張，是這裏麵的信息，是這背後宣張正義所要耗費的人力和資源。”
林小可又被捧又被嗬地呆頭愣腦的認下了。
魏忠賢摸了摸綁在那車上麵的草藥葉子，聽到林小可回來後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誤會了他。”
魏忠賢見他漸漸露出了不安和自愧，猜他的心裏麵已經輾轉反側罵自己無數遍，暗自笑了一下，也有點驚奇。
有些時候人真的不得不懷疑基因論，環境論這種東西，狼的兒子生在狼窩，結果卻有了兔子的脾性。
怎麽看都怎麽覺得滑稽，又有些理所當然。
“你剛剛怎麽不問問他？”
“他們真的會找到那些損害百姓的奸商賠款嗎？”
“如果賠款是賠給官府，還是賠給百姓？”
“隻怕若是找到了那些犯錯事的商人，大部分都是沒有背景的吧，有背景的就會成為他們難免會有疏忽的偶然吧。”
林小可驚起，抓緊馬繩馬上就要回頭望去，哪知魏忠賢擺擺手：“不走回頭路咯。”
林小可總覺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被種蠱了，一路的不順，一路的心浮氣躁。
他當初為了靜心，拿刀的手特地抄經抄了幾年，現在是怎麽了？
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唯一親近的竟然隻有魏忠賢，他不主動開口，就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
他們一路往下的城市明明靠近江南，一手好牌卻打爛了。
魏忠賢路邊摘了幾個水果吃，就有人跑出來要他錢。
他不在意地掏出銅錢，結果沒有想到對方的獅子大張口讓他愣在原地了，原先是林小可被教訓，他不在意，現在風水流流轉，轉的還真是時候。
農夫玩的這個錢什麽概念，現代的五千元，他上大學的學費。
“想必這果子結識了智慧。”魏忠賢又咬了一口，農夫樂嗬嗬道：“加錢！”
林小可背身偷笑，魏忠賢摸了摸腦袋：“吃了這智慧的果實，沒有見我變得多聰明啊，找官府吧，這果子這麽多錢，我還是有點不信的。”
農夫原先的神色還是有點緊張的，怕他們走掉，村民越聚越多，現在聽到要找官府過來，他們臉色一鬆，和顏悅色地提點：“像有些事情我們私底下解決。”
“恐怕對你們更有利。”
魏忠賢聽出不對勁，就見林小可快馬加鞭趕到：“官家的人已經到了。”
這群人可真夠狠的，要了他們一大堆的手續費，還有額外的小費，最後還是判了他們的刑罰，要他們賠錢，還歡迎他們下次再來。
魏忠賢悟了，難怪這個地方看似沒有什麽大發展，這裏麵的人還活的挺不錯，原來都化身為狼窩虎窩，等著路過的人自投羅網。
林小可一笑走過去，踩到磚歪了，還要賠償。
這兩個人現在不窩裏鬥了，他們集體怒了，哪裏有這麽多的錢可以給他們罰。
於是他們隨身攜帶的草藥就被扣押下來了，官府的人說若是還要下次，他們的隨從就要被扣下來當苦力。
官府說，這一切都是規矩。
百姓說，整頓得好啊。
就是整頓死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