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漫天血雨
戰鬥伊始，郭甜甜便看到戰場有成片的人倒了下來。而其中大多數則是她山寨中的弟兄。這些人雖然跟著郭笑雨學了幾天五行妙法，但那也不過是些粗淺基礎的法訣。對付普通人或許綽綽有餘，但在這裏，那隻有做炮灰的份兒。郭甜甜本不想讓他們來，可他們卻說雖然道行微末，但眼看那些盟友為自己送死，讓他們在山寨裏做縮頭烏龜，他們辦不到。
所以他們就來了，來這裏送死。
郭甜甜雖說與他們最多相處不過半年，但早已將他們視作一家人。這時眼睜睜看著他們就在這死在自己麵前，你教她如何能不心痛？
就地撿起一把長劍，也不管什麽郭笑雨的囑托，挺身便殺入人群之中。
郭笑雨此刻正立於山頂之上眼看著子月非就綁在湖中那根所謂通神柱上，但他想上前去救卻偏偏遇到這兩個煞星攔路。方才他雙手同時運轉逆五行法訣，希望能在一招之內將這兩人製服，至少可以為自己爭取瞬間機會，讓自己可以越過這兩人。但不成想這兩人在這一月之中不知經曆了怎麽樣刻苦修煉，原本被郭笑雨一招重創的劫此刻麵對同樣招數竟連一根眉毛都沒傷到。
“怎麽了？”劫笑著問道：“是不是很詫異，為何我能接下你這一招？”
悔說道：“因為你分心了。你這一招的威力並未減弱，我們比起之前也沒有強出多少，但你需要同時對付我們兩人，你的心分了。所以你的力量無法凝聚，自然便傷不到我們。”
劫又說道：“所以，如果要你要殺我們兩人就隻能一個一個的殺。可是，你也該知道，當你對我們其中一人出手的時候，另外一人絕對可以殺死你！”
正當這兩人侃侃而談之際卻見兩道人影衝了上來，一人手持長劍身若遊龍，正是伏魔者莫悲。另一人雙拳揮舞力可開山，正是莫悲師兄莫問！
兩人剛來至郭笑雨身邊莫問便說道：“和這兩人羅嗦什麽，你去救子月非前輩，這兩個交給我們。”郭笑雨道了聲多謝便直衝向前，悔正欲攔住其去路，莫悲卻將他攔在身前：“你現在的對手是我。”悔哼道：“找死！”右手捏做劍訣，指鋒如利刃一般刺向莫悲。
卻不想莫悲身形一動便輕飄飄的避開了一擊，反手一劍橫削，正是要將悔這連根手指砍掉。悔好像來了興致，便已這兩根手指迎向莫悲劍鋒。鐺一聲響，莫悲被震退五步，再看劍鋒上竟多了一處豁口。而悔亦被震得退後三步，與劍鋒硬拚的那根手指之上亦出現一道血痕。
“好小子，”悔脫口讚道：“是不是我許久都沒下山了，竟不知這世上出了這麽多後起之秀。看樣子不用幾年，我就要被人給忘了。”
莫悲笑道：“若我是你，這時就會乖乖回家找條大被將自己蒙起來。否則過不了今日，你便要被埋進黃土。”
悔冷笑道：“年少成名的人是不是都有這個毛病，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子，方才那一招我隻用了五分力。”
莫悲卻道：“那一招，我隻用了一分力。”
悔說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全力。”
莫悲道：“我也正有此意。”
不過說話功夫，莫悲身形一轉竟化身白龍。悔一時驚訝於這見所未見的招數，竟不知該如何出擊，隻得等對方出手再見招拆招。白龍盤旋半空，龍吟之聲不絕於耳。猛然間白龍下衝，悔仍以指做劍，刺向白龍眉心。可指鋒甫一觸及白龍，那白龍便煙消雲散。於此同時，莫悲已從其背後挺劍出擊！
劫於一邊亦想領教莫悲那玄之又玄的絕技，可偏偏他的對手是莫問這壯漢。莫問此時仍隻是一雙拳進攻，可這拳頭之上的力量著實匪夷所思。漫說擦到碰到，便是在其一尺之內都能感覺自己身上的肉像是要被這拳風卷碎一般。
劫與莫問相似，一生修為都在這雙手上。但莫問所修是剛猛拳勁，劫所練卻是陰柔掌風。雖然自古都說柔能克剛，但那剛若是強到一定境界，卻是任何柔都克不了的。當莫問出手之際劫便已看出這壯漢的修為不低。劫雖然是強手中的強手，但要勝過莫問卻竟也不易。要知在這一月之內勤修苦練的不單隻有他和悔。在家山寨中練功直至深夜的可也是大有人在，莫問便是其中一個。
此刻兩人鬥在一處，莫問是鐵拳連轟，高歌猛進。劫卻連連敗退，竟似不敵。這並非是說莫問當真就強過劫，若論修為，他與劫所差何止天與地。而他此刻之所以能占據上風全然是因為劫實不適應他這戰法，但若再有片刻，劫一旦了解他的路數，將其擊敗便不過三兩招的事情。
而正當劫連連後退之際，一道白光閃來，竟是莫悲的劍鋒刺到！
原來方才莫悲一劍刺向悔之後心卻被悔側身閃過。然而他這一劍攻勢竟未停下，正在此時劫退到此處，他劍鋒微微偏轉便直取劫之太陽穴上。悔亦不料莫悲竟還有此一招，正欲欺身將莫悲攔下之際莫問卻橫衝於他身前，二話沒說，舉拳便朝他轟來。
悔方才雖一直與莫悲纏鬥卻亦在留心莫問招法，知他拳勢猛烈，此刻見他鐵拳轟來，悔仍以指做劍，迎風而上。這一指正戳在莫問拳頭中指之上，悔隻覺手臂震得發麻，莫問亦在同時感覺到這根手指已被悔給戳碎。
但不成想莫問這莽夫雖知受傷竟不退後，反手將悔左手臂絲絲扣住。另一隻手便直朝悔的胸膛轟去。悔當即運足一口元氣護住胸膛。同時又手捏做劍訣，戳向莫問胸膛。他料定莫問定然要後退，避開他這一指，卻不料莫問竟挺起胸膛迎了上去。悔這一指直沒入其又胸，自其背後透出。但莫問這一拳亦同樣轟在他胸膛之上。悔雖身受重擊卻憑著深厚修為而不至重傷。而莫問這一條手臂卻被悔震得粉碎。
但正當悔欲抽出貫穿莫問這胸膛的手臂之時，才發現自己這手臂竟卡在莫問的兩根肋骨之間莫問則更是憑著一股野蠻力量將這兩根肋骨縮緊，不讓其將手抽出。同一時刻，莫問已舉起那斷了手指的拳頭轟向悔的頭骨。悔縱然修為高深，招法精湛，卻也從未見過這般不要命的打法。此刻他竟忘了該如何還手，任由莫問這一拳轟在自己的腦袋上。接著骨裂之聲傳出，這兩人便相擁這滾下山去。
莫悲看到莫問竟與對手拚了個同歸於盡，不由失聲喊道：“師哥！”而劫看到悔竟被一個修為遠差遜於自己的少年逼上死路，心中竟也湧出一股莫名感傷。而這兩人的死更是激發了莫悲與劫的鬥誌，兩人隻感覺一股怒火燒上心頭，手中招式同時變化，再不似方才那陰柔鬥法，而是變成了搏命的狠招！
此時郭笑雨已躍至通神柱頂端，但令他驚訝的卻是周圍竟無人防範。郭笑雨淩空立於子月非身前以手刀削斷捆在子月非身上的鐵索，而子月非此時原來已經昏迷。正當郭笑雨背起子月非想要離開這裏的時候，底下湖水波瀾驟起，一道巨大黑影自湖中越上半空。這竟是那月前被郭笑雨破腹殺死的獸魚！
郭笑雨定睛看去，這獸魚小腹之上正有一處傷痕，這才明白，原來當日自己隻是重傷這獸魚而並未將其殺死！
此刻這獸魚震動雙鰭懸於半空，正與郭笑雨四目相對。在它眼中的郭笑雨似乎還不夠塞牙縫的，而此刻郭笑雨的眼中根本就沒有它。他翻身越上這通神柱頂端，將一股真靈緩緩注入子月非體內。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子月非這一身的修為竟全然被人廢去，此刻不過隻剩一口氣，還苟延殘喘的活著。郭笑雨也不知為何，看到她這模樣竟有一絲傷心。片刻之後子月非恢複意識，看到那懸在半空的獸魚竟顯得十分害怕。
郭笑雨柔聲對她說道：“不必害怕，它傷不到你。”
郭笑雨轉身麵對那獸魚，眼中竟滿是憤恨。獸魚那巨大身子淩空反轉，借助翻轉之勢積蓄一股凶猛力道便直朝郭笑雨撲來。而此刻郭笑雨則以雙手同時運轉“逆五行”法訣，再將兩股力道合二為一。
獸魚迎風而來，郭笑雨騰身而起，一掌拍在這獸魚頭頂。這一瞬間似乎一切都為之停頓，獸魚那身子懸在半空，竟不會動了。下一瞬間，隻聽“噗”地一聲響，竟有一道手指粗的白光自這獸魚腹部穿出。
這一個月郭笑雨雖仍未參悟“逆五行”這最後一重關隘，亦沒有想到辦法如何將雞蛋連殼吞下。但他卻想到辦法如何將此刻這逆五行的威力提升。於是他將力量凝聚再凝聚，終於練成了這一道“逆五行·破天真氣”！
郭笑雨撤回掌力之時，獸魚那腦漿亦從頭頂傷口噴泉般湧出。
郭笑雨轉身背起子月非便朝山外飛去，但竟也不見無空無名出來阻攔。而此時在山頂之上，莫悲仍與劫在苦戰。此刻見他左臂下垂似使不出力，顯然是骨頭已被劫震碎，而劫此刻亦不好過，一隻左眼已被莫悲戳瞎，此刻仍在不斷流血。當郭笑雨回到此地之時劫正欲出手做拚死一搏，而郭笑雨則快其一步出手，以破天真氣直穿其天靈。劫應聲倒下，莫悲也終於鬆了口氣。
郭笑雨站在山頂朝下看去，隻見山下已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他知道，這裏有許多人本來可以不用死，而此刻那些的人屍體正躺在地上，躺在血泊裏。那雙不能瞑目的眼，正望著天空，也在望著自己。
郭笑雨心中隻覺一陣愧疚，一陣悲涼。
“照顧好前輩。”郭笑雨將子月非交給莫悲，自己便飛身躍下這山峰衝入戰場之內。他分得清哪是敵人哪是盟友，敵人身上清一色披著純黑鬥篷，而盟友手臂上則綁著一條紅色絲帶。來到陣中，郭笑雨也不管那許多，雙掌間連續發出破天真氣，轉眼便放到了數十條黑色鬥篷。轉身又對眾人大喝一聲：“退下！”
他竟是要以一人之力麵對千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可所有人亦都同時退在他身後。
麵對那上千條黑色鬥篷，郭笑雨心中隻有一個——恨！
恨！恨！恨！
所有的恨在這一瞬轉化為力量，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間爆發而出！
沒有人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覺一道強光刺得自己睜不開眼睛。強光變弱，最終散盡，眾人這才看清，眼前那千條黑色鬥篷已有三成消失無蹤，幸存之人亦在瑟瑟發抖，一時無人敢在上前。而郭笑雨仍對那些人怒目而視，雙臂運力，竟是要發起第二輪進攻！
“好，好，好。好本事，好手段，好英雄，好氣魄。三百年了，你終於又讓我看到了他的影子。郭笑雨，我記住這個名字了。”或許沒人聽過這聲音，但幾乎所有人都已猜到，說話的正是一直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無空無名。
郭笑雨抬頭仰望，隻見一條黑色鬥篷飄然落下，他下落的方式，像極了貼在岩壁上的影子因為光線移動而移動的樣子。而此時他雖然出現在眾人麵前，卻用這一件黑色鬥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上則戴了一張黑鐵麵具。
“你終於出現了。”郭笑雨的聲音一瞬變得極為平靜。
無空無名落至他麵前，輕聲說道：“你一出手便屠殺了我三百部眾，害死了我手下兩元大將。更是連我的獸神都沒放過，我若再不出現，便有些不通情理了。你說對嗎？”
郭笑雨道：“那又怎樣，要怪隻能怪你自己。”
“哦？”無空無名抬起左手，道：“那這該怪誰呢？”
郭笑雨還不知何意，隻聽身後噗的一聲，接著便傳來一聲哀嚎，他轉身看去，竟看到有一人雙臂被齊根斷去，血正順著傷口噴湧而出。
無空無名又問：“這樣呢？又該怪誰？”接連噗噗噗幾聲傳來，便有七八對手臂彈飛半空。無空無名出手隻斷人手臂卻不殺人，隻因為沒了雙臂的人遠比死人更痛苦。仿佛他從一開始要的就不是殺戮，而是痛苦。
“夠了！”郭笑雨大吼一聲：“你要殺的人是我，別再傷害他們！”
無空無名卻搖頭說道：“我從未想過要殺你，反而因為你的存在讓我平添了不少樂趣。你知道嗎，自從凡飛滄龍死後，我的人生變得多麽漫長，多麽空虛。恰恰是因為你的出現又讓我找到了樂趣，而我樂趣的源泉，就是你的痛苦！”他那聲音越來越狂，郭笑雨又聽到身後哀嚎聲接連傳來。他已不忍回頭去看。
“夠啦，夠啦！”郭笑雨狂叫道：“若我的痛苦就是你的樂趣，那我就死在你麵前，我要讓你永遠活在空虛之中！”舉起右掌便轟向自己天靈。
“想死？”無空無名竟不知何時已將郭笑雨這一隻手擒住：“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對了，我剛剛想到一個人，如果我將那個人在你麵前活活折磨致死，我相信你一定會痛不欲生，一輩子都想要找我報仇。到時候，我的人生將充滿樂趣。”
他抬起另一隻手，在空中緩緩舞動似是在尋找什麽，忽地，自那黑鐵麵具之下傳來一聲輕笑，他好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郭笑雨循著他的這隻手看去，卻發現郭甜甜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上半空，正在痛苦的掙紮著。
“放了她，我求求你放了她。”郭笑雨竟似已要哭了出來。
然而無空無名卻狂笑著說道：“求我，你居然求我，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求我。這實在太讓我意想不到了。”
郭笑雨繼續哀求道：“你放了她，你要殺我盡管殺，但求你放了她。”
無空無名冷笑著說道：“為了一個女人流淚求饒，這實在不該是你這種人做的事情。你心中還有情，他會成為你路上的障礙，讓你距離強者越來越遠，我殺了她，其實是成全了你。”無空無名左手舞動，郭笑雨已經聽到郭甜甜的哭聲！
“看劍”正當郭笑雨已頻臨絕望之際，隻見一條白龍自無空無名身後淩空而降。無空無名亦感覺身後一股殺氣襲來。然而他卻並未轉身，隻以後背**出一股勁風，這白龍便被彈飛摔在岩壁之上。郭笑雨這也才看清這白龍原來便是山頂上的莫悲。
而莫悲這一擊雖未得手卻亦讓無空無名分身，乘此機會已有人將郭甜甜救下。亦在同時，無數人朝無空無名撲去，轉眼間便在他身上堆起一座人山。可當這些人終於鬆了口氣的時候，人山地下卻傳來一個聲音：“不至死說。”
下一瞬，這人山已化作漫天血雨。
而在血雨中竟有一道匹練直刺向無空無名正心。所有人定睛看去，這出手的，竟是快意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