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拜我?

從萬丈絕壁筆直地墜落,郭笑雨和郭甜甜兩人相擁在一起,顯然已是抱著必死之心。

但那具骷髏呢,他顯然並不想死。這萬丈懸崖轉眼就快到了底,縱然忍痛,他也不想真的摔個粉身碎骨。當距離地麵不足一丈之處,這骷髏便一根根地從郭笑雨身上分離開來,又在半空中拚成一具完整骨骼。

郭笑雨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怕死。”手中已捏起法印,一株大樹破土而出,將這兩人穩穩地托住,竟連一絲擦傷都沒有。

骷髏於半空啐罵道:“小子,原來你也是貪生怕死之徒。”

郭笑雨立在樹尖,說道:“我並非怕死,去也不想死。你若也不怕死,此刻咱們兩個便當真又已經死了,但既然你怕死,難道還要我搭上一條命嗎?”

骷髏冷笑道:“想不到那五個老家夥教出的徒弟不但本領過人,連膽識也有過人之處。小子,因為此刻你活著,所以我準你多活十年。十年後的此地,我會找你來算今日的帳!”

郭笑雨道:“因為你這句話,我也準你多活十年,十年後的此地,我等你來送死!”

那骷髏大笑著說道:“好!十年後,不見不散,不死不休!”

郭笑雨眼看著那具骷髏飛上山崖,他卻頹然從樹上摔了下去。原來方才他雖然他逼得那具骷髏離開自己的身體,但他卻仍是被骷髏上的邪氣所侵蝕。

郭甜甜上前扶起郭笑雨,問道:“師哥,你怎麽了?”

郭笑雨擠出一個微笑,道:“隻要活著,怎麽都好。別擔心,師哥自己調息一會就好了。”

郭甜甜道:“師哥,你不是還有一粒三師父給的藥嗎,快把它吃了,你應該就會好的。”

郭笑雨搖頭說道:“不必,那藥太珍貴,我這傷還不需要那藥來治。你不必擔心,師兄什麽時候騙過你啊。”郭甜甜這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郭笑雨在這山穀地下調息驅毒,直至天黑之時才大功告成。而郭甜甜居然一直守在他身邊。郭笑雨笑著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居然很神奇的從身後變出一顆荔枝來。郭甜甜一直好奇,郭笑雨究竟帶了多少荔枝下山,而他究竟又把這些荔枝藏在了什麽地方。她也問過郭笑雨幾次,但每次郭笑雨都隻是笑笑,卻不回答。

看著郭甜甜吃完荔枝後滿意的表情,便笑著拉起她的手,郭甜甜還不知他要做些什麽,腳下的一塊土地便筆直的朝上飛起。片刻後兩人回到山頂之上,莫聞莫問早已不再那裏,或許是以為自己死了,所以離開了。而那頭怪物居然也憑空消失在沼澤中,想來是那骷髏將這怪物救了出來。莫聞、莫問沒這麽好心,也沒這個本事。

兩人手牽著手走回山寨,卻見到山寨裏居然設起了令堂,兩人走近觀看,發現供著的排位上居然寫字自己的名字。而自木白之下的所有人居然還為自己披麻戴孝。郭笑雨不禁苦笑一聲,拉著郭甜甜的手走進靈堂。

見到這兩人來訪,所有人包括木白在內都不禁吃了一驚,那表情就好像見到鬼一樣。或許他們根本就是將郭笑雨當成了鬼。

“木寨主,”郭笑雨指著一邊他自己的靈位,“這是什麽意思?”又指了指他們披在頭頂的麻袋:“這又是什麽意思啊?”

木白忙道:“你千萬不要誤會,是,是……”手已指向郭笑雨身後。

原來莫聞、莫問並未離開山寨,見到郭笑雨活生生地站在這裏,他二人也顯得十分吃驚。

“莫姐姐,”郭笑雨苦笑著問道:“看樣子是你告訴他們,我和師妹兩個人在崖底摔了個粉身碎骨,木寨主這才給我兄妹二人設下靈堂,還不惜為我們披麻戴孝。”

莫聞道:“我在崖頂見到那骷髏又飛了回來,是他親口告訴我,說你們兩人在崖底摔死了。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我和師弟在崖邊等了你們許久也不見你們上來,便以為那骷髏和我說的是真話。我們兩人回到這裏,將這消息告訴了白寨主,他便執意要為你們兩人設立令堂,拜祭你們,還要為你們披麻戴孝。”

木白扯下頭上的麻袋說道:“恩公是為了幫我們除害才喪命,我等為恩公披麻戴孝也份數應當。此刻恩公沒事,這當真是天大的喜事。”又轉身吩咐道:“恩公未死,大家快把這些晦氣之物統統撤走。再擺上幾桌酒席,來為恩公壓驚。還有,莫姑娘,在下姓木,白是在下的名。”但莫聞卻充耳不聞。

郭笑雨道:“我們沒什麽驚要壓的。隻是我和師妹都已經很累了,隻想在貴寨借住一宵。”又問一旁莫問:“那怪物現在何處?怎麽我兩人回到崖上那怪物就沒了蹤跡。”莫問道:“是那骷髏,若非親眼所見真是打死我也不信,骷髏居然將那怪物煉化凝成一粒丹藥。就像是當日冰錯拿陸吾煉丹一樣。隻是這骷髏不需要什麽五足鼎立。”

郭笑雨道:“不管怎麽都好,既然這怪物已經除了,從此後木寨主也在不需要再為那怪物去抓活人。那我師兄妹二人明早就可放心離開了。”

木白立即問道:“怎麽,恩公還有什麽事要辦嗎?若是在下能幫得上忙,一定盡心竭力,絕無二話。”郭笑雨道:“沒事,什麽事也沒有。隻是既然貴寨的事情已了,我師兄妹二人也不好留在貴寨多做打擾。”

木白道:“既然恩公下山也無事,不如就留在這寨子裏多住幾日,在下也有許多事想和恩公商量。”

郭笑雨輕聲問一旁的師妹:“甜甜,你覺得呢?咱們是下山去,還是先在這裏住上幾天。”

郭甜甜想了想,道:“既然木寨主有心留咱們,咱們也不好拂了人家麵子。況且師兄你身上的傷也不知道痊愈了沒。我看咱們還是先留下吧。”聽見她說這話,看上去最高興的人居然是木白,真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郭笑雨和郭甜甜都早已疲憊不堪,木白吩咐人打掃出兩間相鄰的房間給兩人居住。莫聞、莫問則被安排在兩人對麵的房間裏。

或許真的是白日裏累壞了,郭笑雨一覺睡醒,外麵已經是日曬三杆,隱約間他還聽見有人正在操練的聲音。他穿好衣服便想看個究竟,可剛一推開房門便看到三位婢女候在門外,一人手裏端著早點,一人手裏端著一個黃銅麵盆,隻是裏麵原本溫熱的洗臉水此刻已經涼透。另外一人手裏則捧著一套嶄新的衣服。

郭笑雨顯然有些不知所措,那端著麵盆的女子說道:“請恩公大人洗練。”那端著早點的女子道:“請恩公大人用膳。”那捧著衣物的女子說道:“請恩公大人更衣。”

郭笑雨一時間竟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忙說道:“你們不用這麽稱呼我,怪別扭的,像師妹一樣,叫我笑雨就好。”那端著麵盆的女子顯然比較機靈,最先應道:“是,笑雨少爺。”

郭笑雨無奈的笑了一下,又問道:“是木寨主吩咐你們來伺候我的嗎?”

端麵盆你女子道:“是的。木寨主說恩……,說笑雨少爺昨夜裏一定甚是疲憊,要我幾人今早便候在這裏但千萬不能打擾到笑雨少爺休息。”郭笑雨道:“你們的木寨主倒也真是有心。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便讓這三名女子進來屋,那女子將麵盆放到洗漱架上試了一下水溫,道:“這水已經涼了,笑雨少爺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換一盆來。”

郭笑雨忙道:“不必,不必。涼水正好,可以提提神。”便用這涼水洗了把臉,那女則候在一旁,手裏捧著一條雪白的,透著淡淡香味的毛巾。郭笑雨洗過臉之後這女子又說道:“請笑雨少爺更衣。”捧著衣物那女子便走了過來,看樣子是要幫郭笑雨寬衣解帶。

郭笑雨連連擺手,說道:“把衣服和早點放下,你們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吩咐你們的。”便將這三名女子送出了屋外。

早點放在桌子上,郭笑雨走近才看到這頓早點居然也十分豐盛,八樣糕點每一樣都極為精致,另外還有一砂鍋香噴噴的白米粥,喜歡吃粥的人都知道,新熬出的粥若是放上一會,等到其入口不覺得燙的時候才是這粥最好吃的時候。顯然此刻這時間剛剛好。另外還有六樣小菜和兩個雙麵都煎得金黃的荷包蛋。

其實郭笑雨昨天夜裏就已經餓得不行,隻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沒有心思吃飯。這時候見到如此精致的早點不由得食指大動,正好左右無人也不必顧及什麽吃相,拿手抓起那糕點便往嘴裏送,粥也不往碗裏盛,拿著湯勺就著砂鍋便喝了起來,就連吃小菜他都懶得拿快,直接用手抓起來就吃。轉眼間這些早點便被他吃得所剩無幾,正當他把剩下的小菜糕點什麽一股腦的拌進粥裏,端起砂鍋正要往嘴裏送的時候,郭甜甜卻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見郭笑雨這狼狽吃相,她不禁笑出聲來。郭笑雨把食指豎在唇間,示意她小聲,又略帶尷尬的朝她笑了一下,放下砂鍋,擦了擦手,這才開口說道:“師妹這麽早找我,有什麽事嗎?”

郭甜甜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反問道:“在這裏,我除了找你還能有什麽別的事情做嗎?”

郭笑雨心想也對,又問道:“師妹吃過早飯了嗎?”

郭甜甜道:“吃過了,就算沒有吃過,難道是師哥你還打算讓我吃那一鍋豬食不成?”

郭笑雨想到自己剛才那狼狽吃相,自己都不覺得好笑。

郭甜甜道:“可能是托你的福,一早就有人給我把飯送到門口,還給我送去了一套新衣服。”郭笑雨這才注意到,師妹這時候果然穿著一件他從未見過的衣裳。郭甜甜又瞧了眼郭笑雨的床,說道:“看來他們也給你準備了新衣裳。”

郭笑雨道:“看來這位木寨主對我們的確很好。”

郭甜甜卻道:“隻是好的有些過分。”

郭笑雨也道:“的確好的有些過分。”

郭甜甜道:“不管怎麽樣,他絕不會害咱們。”

郭笑雨道:“我剛才聽到這裏好像有操練的聲音,反正沒事,不如咱們去逛逛這山寨,你覺得如何?”

郭甜甜道:“其實我來找你,也是想看看那些山賊是怎麽操練的。”

這山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前前後後總共十幾趟房舍,上上下下加起來一共二百來號人。郭笑雨牽著郭甜甜的手一路朝山前走去,那裏竟是一片開闊的校場。隻見此時那二百多人正陣列操練。每人手中均持一杆長矛,點將台上獨眼仙正大喊:“一!二!三!四!”這兩百多人則隨之變換姿勢,或攻或守。

郭笑雨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之眾的人數同時操練,一時隻覺得氣象恢弘,使人心頭油然生出一股澎湃的英雄情結。

獨眼仙看與點將台上看到郭笑雨朝這邊走來便喝令停止操練,下了點將台便朝郭笑雨迎了過去。郭笑雨見他張嘴便要叫自己恩公,於是便搶先開口:“李先生果然好威風啊!”郭笑雨是與昨日聽到木白稱呼這獨眼仙為李叔叔。他心想若是這時再稱呼他為獨角仙未免有些不妥,卻也不能入木白一般稱呼他做叔叔,於是便叫了一聲李先生。

獨眼仙並不驚訝於他知道自己姓李也不在乎他稱呼自己是先生、後生,見到郭笑雨他隻說了一句話:“寨主在正廳等您。”他稱呼郭笑雨為您,顯然是其幾位敬重。

郭笑雨想不到他這是說話竟會如此精簡幹練,與最初在閻王口見到的那滿嘴黑話的山賊簡直判若兩人。猶如一位天生的將軍,在自己的部下麵前絕不會做出一件,哪怕半件有損自己威嚴的事。

郭笑雨也無心去想這些,拉起郭甜甜的手便在一位士兵一般的山賊的帶領下去了正廳。或許他自己都未察覺,從崖底回來之後他便似乎喜歡上了牽著郭甜甜的手,甚至這喜歡都已變成了習慣。但郭甜甜卻察覺到了,每當郭笑雨拉起她的手的時候,她總有一種砰然心動的感覺。

那種感覺患得患失,總會使人無比緊張卻又充滿**。那是所有確定之中唯一不確定的點,是所有人都想問明白的一個答案,可一旦得到那答案之後,無論那答案是什麽又都會讓人覺得無趣。而與那答案保持觸手可及的距離,讓這種緊張又**的感覺長久的留存下去,則是一種會使人擔驚受怕的技巧,也必定是使人甘願沉迷其中的享受。

前日裏郭笑雨來過這所謂正廳,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擺在廳中的八仙桌。不過這是八仙桌已經不在,於廳中豎擺著一條五尺寬的案桌,左右各有七把交椅。主座處則並排放著三把交椅。郭笑雨原本記得,這首座的交椅是有兩把,木白於正位,獨眼仙在側位。

這時候的大廳裏所有人都被差遣了出去,隻有木白一人等在那裏。

見郭笑雨終於來了,他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前去,拱手說道:“恩公,您來了。昨夜睡得可還踏實?在下怕手底下的人吵到您休息,所以昨夜特意吩咐左右的人到別處去睡。應該沒有吵到您吧。”

郭笑雨隻覺得這個人對他好的過分,卻也沒想到他居然細心到這個地步。不過話說回來,昨夜他周圍倒真是安靜的很。“沒有,”郭笑雨笑著回答:“讓木寨主費心了。”

木白忙道:“恩公說得哪裏話,若不是恩公,在下這時還是那妖物手下的劊子手,哪能有今日的自由身。”

郭笑雨知道便是不讓他稱呼自己恩公木白也未必就肯,便不和他在這稱謂上多做爭辯,調轉話鋒,又說道:“剛才我一路走來,見到獨眼仙正在校場操練,當真是氣勢磅礴哦。”

木白道:“恩公說笑了。這裏的山賊原本都是家父門徒,這操練本是平常之事。這幾年雖說被那妖物奴役,都有了些匪氣,但這操練之事卻從未擱下。一來是為了讓這些人記得自己並非真的山賊,二來則不過是為了在下的一點虛榮心罷了。每當看到他們操練,我就還以為自己是他們的少主,是他們的大師兄。”

郭笑雨又說道:“此刻這裏的事情已經了結,木寨主這時也恢複了自由之身,不知道寨主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是否要回歸故裏,重整旗鼓,再震聲威?”

木白搖頭說道:“弟兄們在這裏住了五年,早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我已與李叔叔商量過,我們會繼續留在此地。”

郭笑雨微微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木白這時卻不知為何起身說道:“恩公……”卻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郭笑雨問道:“木寨主有什麽事嗎?”

木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懇求恩公收我為徒,傳我妙法。能使我與自家兄弟不再受妖物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