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共赴黃泉

巨山壓頂,這怪物縱然想躲,但這碩大身形想動起來卻也極其遲緩。再看這山,便是說其有十萬斤的分量也不過分,再加上淩空下墜那又是何等力道。隻聽得轟一聲響,石屑紛飛,煙塵四起。這巨山因這一震之力塌了小半,可縱然如此仍有三四丈高。

郭笑雨走到近前,看到這怪物被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山下,隻有半截尾巴露在外麵,心說:“哼,我當是什麽厲害東西,還不是被小爺一招製服。”又大聲說道:“看來要當這伏魔者也不難。”莫聞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但無論如何,方才若沒有郭笑雨,隻怕自己和師弟都難以撐過此關,雖然心裏有些不悅,嘴裏卻什麽也沒說。

郭甜甜這時也從一旁跑了過來,看著那一座小山問道:“師哥,你這麽快就把那怪物給降服拉。”郭笑雨道:“是這怪物太不中用了,我和你說……”

郭笑雨還在得意之時,隻覺腳下大地一陣顫抖,小山前麵那一塊土地竟出現裂痕。還未等他看明白是怎麽回事,那怪物的尖頭已破土而出!

莫聞見狀便脫口說道:“這怪物看來也中點用。”言下之意:“不中用的是小子你。”

郭笑雨無心與他鬥嘴,讓郭甜甜退到一邊,自己已挺身上前,手捏法印,幾百根樹藤同時破土而出,將這怪物的四肢身軀坤在地上。這時郭笑雨法決一變,樹藤之上霍然間便燃起熊熊大火。那怪物的哀嚎之聲頓時傳來。

眼看樹藤轉眼燒過,那怪物身上的卻仍未熄滅,郭笑雨心中想道:“這怪物的鱗甲被巨石壓頂能能護其無事,若是拆下一兩片來做一麵護心鏡或者幹脆造一副盔甲卻也不錯。”心中正想,卻見那怪物騰身而起,又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原本它這一身鱗甲便水火不侵,隻因其常年居於山洞之中不見陽光,鱗甲上生滿青苔,被那大火一烤瞬間青苔便已幹枯,隨即燃燒起來。而這時在地上滾了這幾下,將身上的青苔滾落,火焰自然而然的就熄滅了。

郭笑雨心道:“這怪物倒真是條百足之蟲。”

郭笑雨見師哥連番出手都未降服這怪物,眼看著這怪物朝郭笑雨跑了過去,忽然間靈光一閃,大喊:“師哥,用沼澤!”

郭笑雨聞言大喜,他正想著如何製住這怪物而不傷它,郭甜甜這一計著實的妙。便即手捏法決,調動全身真靈。那怪物正朝前奔跑,忽然前足失重,身子猛地朝一邊歪去,那怪物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整個身子便都朝地麵陷了下去。

說實話,要製造一片如此巨大的沼澤著實的不容易。加之前麵那一座大山,郭笑雨此時已是大汗淋漓,筋疲力盡。正當他得意的以為這怪物終於被自己降服的時候,不料這怪物長舌一吐,那血紅的信子就如靈蛇一般奔自己而來。若是被這怪物卷了去,還不立時成了他口中之食。

郭甜甜在一邊眼看著郭笑雨已是無力閃躲,腦中頓時又想起那四個字“莫問死者”。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腳下運足十二成功力,在那長舌未及郭笑雨之前便將自己攔在郭笑雨身前。郭笑雨同她四目相對,已然看到了她那雙噙著淚珠的眼睛。

正當這兩人以為是生離死別之時,忽聽那怪物一聲慘叫,郭甜甜回過頭看到,那怪物正在泥裏打滾,舌頭上不知箍了一個什麽紅光閃閃的東西。

原來方才莫聞見郭笑雨兩人身處險境,慌忙之中竟將一直未曾用過的血色手鐲祭了出去。其實前幾日當曉夕老者將如何操縱這血絲手鐲的卷軸交給她時,她便已開始暗自練習,隻是一直將其視作保命的絕招,故此秘不示人。此刻於情急之下使了出來,威力竟著實不小。

眼看那血絲手鐲於那怪物舌頭之上紅芒大勝,更將那怪物舌頭上的血脈照的絲絲分明。細看之下竟原來是這手鐲正將怪物一身精血吸入其中。隻見那手鐲之上的分布的血絲此刻好像人的血脈一樣流動起來,再看那怪物一條信子由紅轉粉,由粉轉白,顯然是失血已多,眼看便活不久了。

莫聞心中隻想著不留活口,若能除了這怪物正是自己的大功一件。當即手轉法決,血色手鐲如受感召,紅芒暴漲,將周圍幾人映得好像血人。正當莫聞覺得這怪物已是必死無疑之際,竟不知從何處射來一道金光,這金光自怪物麵前一掃而過,竟將它這一根舌頭齊根斬斷。

怪物這半截舌頭眼看著要掉進泥裏,莫聞立即轉動法決,將血絲手鐲收了回來。但她一將這手鐲接在手裏竟發現這手鐲炙熱無比。一個沒拿穩,險些掉在地上。

正當這時,隻見一人從那已塌了大半的山洞中緩緩走出,這人身披黑色鬥篷,兜帽壓得極低,根本看不清麵目。但這一件黑色鬥篷與冰錯所穿簡直一模一樣,瞎子也能看出他同冰錯之間,甚至是同那傳說中的“無空無名”之間都必然都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人來在那怪物身邊,怪物正朝著那人低聲呻吟,好像訴說委屈一般。“是誰傷了我的寵物啊?我與我家寵物避世於此,竟還有些不知死活的東西敢來打擾本大爺清修,真是該死!”聽聲音是個中年男人。這人自然知道是郭笑雨等四人聯手傷了這怪物,此刻說出這話不是要問,而是表明立場:它是我的寵物,傷了它就是與我為敵。

莫聞雖看不出這人實力幾何,但這人居然有本事將這怪物收為寵物自然有些手段。心中有了戒備便也不敢近前,隻在原地朗聲說道:“是我,怎樣!”

那人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哂笑道:“這血絲手鐲雖是奇寶,在你這等心狠手辣的人用來也不算糟蹋。但憑你想造出這一片沼澤困住我這寵物,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他還可以!”鬥篷一揚,一隻左手直指郭笑雨!

這四人目光已於此時同時投向這條手臂,這根本已算不得是什麽手臂,分明是一條森森白骨,上麵根本沒有一絲血肉。隻是被這手遙遙指著,郭笑雨便覺得自己已從腳心涼到了頭頂。

那人又道:“小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的修為。我似你這麽大的時候也都還不及你一半。告訴我,是哪位曠世奇人**出了你這麽一個英雄少年?”

郭笑雨卻說道:“在我下山時師父曾經囑咐,不許我在旁人麵前提及他老人家的名諱。怕已學藝不精,在人前出醜,丟了他老人家的麵子。”

那人冷笑一聲,道:“怕丟臉?是怕有人尋仇吧。郭天翁那老小子可還活著?”

郭笑雨聽這人說話便已猜到,此人與其師父定然有些舊怨,便大聲回道:“二師父他老人家活的自然很好,他與我說,他的那些老對頭還沒死光,他不敢先行一步。”

那人嘿嘿地笑了一聲,道:“想不到那五個老不死的居然能教出你這麽個好徒弟。不但本領不弱,這嘴皮子也挺厲害。你這樣的人若是讓你再多活上幾年,哪裏還有我活命的機會。”言下之意:小子,今天我就得要了你的命!

說話間那人已收回左手,鬥篷一樣,蝙蝠般朝郭笑雨撲了過來。郭笑雨這時雖然恢複了些力氣,但要避開這人攻勢卻顯然有些吃力。這人那鼓樓一般的左手已捏起劍訣,絲絲縷縷的邪氣環繞指尖,再有三尺距離便要貫穿其眉心。

莫聞本有心出手相幫,但聽這兩人說話顯然是他們之間互有恩仇,自己一個外人若是插手,一個不小心將再自己也卷了進去,那便是得不償失。於是便與莫問立在一邊,靜觀其變。而郭甜甜這時距離郭笑雨最近,眼見郭笑雨深陷危機,她如何能坐視不理。握起拳頭便朝那人衝了過去。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時有幾斤幾兩,但郭笑雨有危險她卻不能袖手旁邊。

或許她自己都未想到,這一拳打出去,簡直是虎虎生風,驚天動地。那人距離郭笑雨仍有一尺,她這一拳已轟在那人臉上。或許那人根本沒將郭甜甜這小丫頭放在眼裏。直到這一拳轟在臉上,他整個人斜斜地飛出十幾丈遠,摔進身後那沼澤裏爬不出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這小丫頭才是幾人中最難對付的角色。

郭笑雨見到這一幕也是吃驚不已,隨即苦笑著說道:“看來我這個大師哥,以後真得你這個小師妹來保護了。”郭甜甜長舒了口氣,道:“那我就保護你一輩子。”兩人還在說笑,陷進沼澤那人居然脫身而出。

郭笑雨如何肯給他二次機會傷害自己,手捏法決,從那沼澤中兩隻泥手同時抓住那人足踝。一擊得手,郭笑雨再變法決,這一雙泥手竟變成一對鐵手!

原來方才郭笑雨製造沼澤之際便發現原來此地竟是一處鐵礦。他已泥手製住那人,實則已將鐵礦融入其中。且此時土石去盡,那地中鐵礦卻源源不斷地朝這人腳下匯聚而來,這一對鐵手已然聚成一副腳鐐,分量亦因不斷匯聚而來的鐵砂而越發沉重。

“小子,”那人陰陰一笑,“不得不說,你著實有兩下子。但你也別將旁人都想的那麽不堪!”身上那黑色鬥篷無風自鼓,竟被由內而來的一股氣勁衝成碎片。在那遍天碎布之下竟赫赫然是一具完整的骷髏骨架!

那人,竟根本便是一具白骨!

此刻這白骨腳踝已被鐵砂箍住,但想不到他居然棄掉自己膝蓋以下的部分。那骨架輕飄飄地朝郭笑雨飛了過去,一雙枯爪就如無常索命的勾!

麵對如此恐怖一幕,郭笑雨一時間也沒了對策,雙手捏起法決,調動兩旁碎石朝這骨架飛射。但這碎石雖可阻擋這骨架一時卻終究難以製勝。郭笑雨邊退邊守,眼看著退路將盡,再後退一步便是萬丈懸崖。可他卻仍未想到對敵之策。

或許是急中生智,也或許是狗急跳牆,郭笑雨竟於這時將背後那一把快意劍抽了出來,劍鋒籠罩著霞光,直朝骷髏頭頂劈去。那骷髏似未料到郭笑雨居然還有一手本事,硬生生停下攻勢將身子扭到一邊,以避開劍鋒。

郭笑雨本沒想到這骷髏居然會躲避自己這一擊,此刻看那骷髏對這把劍竟似十分忌憚,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怎麽,怕了?”郭笑雨雙手揮舞長劍,“知道怕就快給小爺滾開,否則小爺我卸了你這骨架拿去熬湯。但也怕你這把骨頭裏隻能熬出毒來。”

骷髏懸於半空,陰陰笑道:“小子,這快意劍雖是珍寶,可在你手裏與廢鐵無異。想用它來對付我,你也太過天真了。”

郭笑雨心中自然知道這骷髏的話不錯,但嘴上卻不肯承認,強辯道:“你若是有膽便再來試試,看這把劍在你家小爺手裏是不是真的就成了廢鐵。”

骷髏陰笑一聲,道:“好啊。”雙手便捏起一古怪法印,待到他雙手分開之際,渾身的骨骼竟都已拆成一根一根。郭笑雨不由大駭,他如何能想到世上還有這般進攻方法。不單是裏的骨頭,便連那被腳鐐箍住的骨頭此時也分成數段,跳脫出來。

隻見這一百幾十根骨頭有長有短,全如飛蝗一般鋪天蓋地的朝自己襲來。他手中寶劍雖利但亂舞之下也難將所有骨頭擋在外麵。一個失神之間,一根肋骨穿過劍鋒朝郭笑雨飛來。但令其不解的卻是這肋骨最終隻是貼在其腋下便沒了其他動作。

正當郭笑雨分神之際,又有七八根骨頭附在其身上。郭笑雨這時似已察覺到什麽,但顯然為時已晚,他握劍那隻手已被白骨所附,這隻手竟已不再聽他使喚。長劍嘡啷一聲掉在地上,轉眼間所有骨頭已在郭笑雨身上各歸各位,就連那頭骨而分成數塊,貼在郭笑雨頭上。這時自那瞳孔之處已看不見郭笑雨的雙眼,隻有一對黑不見底的洞。

“小子,”這骷髏居然還能說話,“現在你還不還是敗在我手裏,再過片刻你我便能融為一體,到時我成了你的骨,你成了我的肉。你全部的修為都將為我所用,操縱五行,那將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放開我師哥!”郭甜甜竟攔在了骷髏麵前,“放開我師哥,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她雙手已握緊拳頭,試圖憑這對鐵拳扭轉頹勢。

那骷髏卻說道:“我倒把你給忘了。小丫頭,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難道看不出我已經和你師哥融為一體,你打我,我受傷不假,可你師哥也會同樣受傷,不信你就試試。來呀,打我一拳!”

郭甜甜也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但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她就不能對師哥下手。正在她猶豫之際,一直過壁上觀的莫聞卻大聲喊道:“甜甜妹子,快出手殺了那怪物。若此時不殺他,隻怕會遺禍無窮!”

“你閉嘴!”郭甜甜居然對著莫聞大喊起來:“他是我師哥,我絕不會傷我師哥!”

莫聞道:“你師哥這時已被妖魔控製,趁著現在妖魔還未完全占據他的身體,正是你下手殺他的好時機!”那骷髏也在一邊說道:“她說的沒錯,現在我還不能自如的操縱這身體,你要殺我最好趕快,否則再遲片刻,你就是想殺我都沒有機會了!”

郭甜甜雙拳緊握,可一下子又鬆了開來,無力地跪在地上,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自幼便與郭笑雨生活在一起,不管遇到什麽事郭笑雨一定都會護在她身前。盡管有時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任性,郭笑雨卻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將自己所有的無理要求一一照辦。她之所以一直都叫郭笑雨師哥,就是因為那樣可以一直粘著郭笑雨,一直讓郭笑雨保護自己。當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有了可以保護郭笑雨的力量,她是何等的高興。

但此刻,她卻猛然發覺,自己居然要用這力量來殺死郭笑雨。

換做是你,你能下得去手嗎?

“傻師妹,”郭笑雨的聲音在此刻弱弱傳來,“你哭什麽啊,師哥這不是好好的。”

郭甜甜將頭抬起,看到郭笑雨雖然大半張臉都被白骨覆蓋,一張嘴卻露在外麵,正看著自己微微笑著。

“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這麽強的意誌,到了這時候還能說得出話。”那骷髏顯然也有些吃驚。

郭笑雨也不理他,接著前麵的話說道:“傻丫頭,別哭了。師哥最怕看到你哭,答應師哥,以後都別再哭了。”郭甜甜重重的點了下頭,但眼淚還是不聽話的往下流。郭笑雨笑著說道:“這才乖嗎。對了,以後見到師父記得帶他們去找那口大鼎,那是咱們的寶物,不能落入別人手中。”

那骷髏道:“小子,遺言交代完了嗎?”

郭笑雨道:“完了。所以,咱們一起死吧。”竟拚盡全力朝後一躍,他竟是要和那骷髏一起跌入懸崖,粉身碎骨!

郭甜甜見此一幕,大駭之中竟跟著郭笑雨一起跳了下去。

在空中她將郭笑雨摟在懷裏,極平靜地說道:“以前有許多事師妹不敢做,因為咱們還活著。現在咱們就要死了,有些事再不做我一定會後悔的。”

她居然,迎著郭笑雨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