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煙雨圖

隻這停住觀望的一眼,可將躲在灌木叢內的梁君嚇得半死,好在自己屏住呼吸,不敢妄動,也幸好上天眷顧,靈言真人雖有一絲疑惑,最終還是沒有進行查探,著急地向著藏經殿而去。

待著靈言真人遠去許久,梁君這才露出了腦袋,長長地舒了一口濁氣。再次左右審視一眼,謹慎地見著無人之後,這才慢慢地出了灌木,悄聲來到靈清閣前。

一個鷂子翻身,梁君輕鬆地越過不高的院牆,進到院內。輕腳來到房門前,伸手一推,進到還點著油光的屋內。

屋內燃著檀香,這味道讓梁君差點打了一個噴嚏,皺了皺鼻頭,梁君開始自信打量整個屋內的布置。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四周是鏤空的雕花窗桕,一張木床,精致的雕花裝飾不凡,**未備錦被,隻是一席草縟,與精致的木床顯得格格不入。

床頭不遠處是一張花梨木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雲: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紫銅香爐,檀香輕煙正是從這香爐升出。

木案一旁有一座同樣是花梨材質的書架,上列各式道藏經卷,無甚特別。木案前有一張八仙桌,帶有雕花束腰,桌上有一壺三杯,對應道家“一氣化三清”之典故。

整個屋內便是如此簡單又帶著雅致,讓一向不屑審美的梁君都不忍感歎一聲,好布置。

隻是讓梁君頭疼的卻是,別說白沅劍了,屋內連其他兵刃的影子都未發現,這叫他從何尋起?

“不對!”

梁君靈光一閃,終是尋到了破綻。

“峨眉劍法名震武林,方才靈言老道出門之時卻未攜佩劍,而這屋中也沒有絲毫兵刃的蹤跡,即便靈言老道的武藝已臻化境,平日用不著利劍,卻也不可能如此幹淨,完全不著備用。”

梁君低語自言,身為峨眉掌門的靈言真人,峨眉劍法了得,身邊卻沒有一柄劍,豈不是笑話嗎?唯一的解釋便是……

“有暗道!”

梁君想通此處關節,一雙銳眼射發出精光,原地旋轉目光,再次查探屋中。

屋中配置過於簡單,不過兩三個呼吸,梁君便再次查完。

“有意思!這靈言老道藏東西的本事倒是不低,不過這可難不住小爺。”梁君嘴角一揚,輕身來到雕花木床前。

伸手朝著木**敲了敲,上麵還有一絲餘溫,想來方才靈言真人正在木**養息。

“砰砰砰……”

“聲音沉悶,回響短,看來不在此處。”梁君抽回手臂,直接略過木床,向著花梨木案。

“一派之尊,不尋習武之道,反有心做這文雅之事,可疑可疑……”

自語完,梁君伸手將木案上的物件一一拿起,確定沒有連接機關之後,才堪堪放下。

“奇怪,還是沒有。”

梁君將最後一件十方寶硯放下,鼻間長放了一口濁氣,一向樂天不羈的他也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將目光放在了木案旁的書架,剛邁出兩步,梁君卻又生生止住,搖頭歎曰,“不對,靈言老道不會將機關設在這麽個普通的位置。”

突然,西牆上米襄陽的那副《煙雨圖》印入了梁君視線中。

米襄陽,便是米芾,北宋書畫大家,其書畫自成一體,枯木竹石,山水畫獨具風格特點。便是梁君的盜門中,也藏有其書畫三卷。

按理說,屋內掛一副米芾的書畫也無可厚非,隻是米芾其個性怪異,舉止顛狂,遇石稱“兄”,膜拜不已,因而又稱“米顛”。

而問題也正出現在此。

靈言真人乃是峨眉掌門,循祖規,禦門下,即便本人再如何喜好米芾書畫,但也應持穩重之道。

方才雖匆匆相見一眼,但靈言真人沉穩的性格也對號入座,實不該懸掛“米顛”的作品。

想到此處,梁君愈發肯定心中的猜想,不由得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幅“煙雨圖”之上。

良久,梁君不由得失言苦笑,“好一副‘煙雨圖’,想不到眾裏尋他,卻是‘掩藏於圖’。”

梁君走向西牆位置,伸手將懸掛於壁上的“煙雨圖”撥開,伸手朝著圖後的牆壁擊打三聲。

“咚咚咚……”

“音聲清脆,內腹中空,就是此處。”梁君已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臉上不由得掛起了一道笑意。

手掌貼在壁上,微使三分力朝裏一推,隻聽得“嗡嗡”悶響,整個西牆向後緩慢移動。

同時,在梁君的腳下,出現了一個長寬各三丈的洞口。

梁君探著腦袋朝著洞口張望,黑漆漆的一片完全不見底。

“這洞口不知深幾許,若是跳下去沒命了可咋辦。”

說起來,梁君心中多少還有些底氣不足。隻是好不容易支開了靈言真人,機會就擺在眼前,就這麽錯過了更是不甘。

隻見梁君從懷中掏出了那柄傍身的匕首,朝著洞口中丟了下去,然後豎起耳朵聽著回音,好以此辨識洞窟深度。

可是過了許久,差不多十來個呼吸了,梁君還是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訊息,就好像匕首仍在墜落,還沒有落地。

就這麽又過一陣,梁君都快有些不耐煩了,難道這洞深達千丈不成?

這當然不可能。

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娘的,你靈言真人敢跳,小爺我就不敢跳了嗎?”

心中一發狠,梁君也不再去計較什麽,索性朝著漆黑洞口跳落下去。

風如利刃,刮著耳畔生疼。腳下空無一物,不安、恐懼伴著絲絲期待與興奮。

還未等著梁君細想,雙腳猛地碰觸到一物,接著整個人順勢不穩,摔倒在地。

“好你個臭老道!”梁君不由得罵咧了一聲。

原以為這黑洞深不可測,結果按照泛著光亮的洞口算來,卻隻有一丈有餘。之所以未聽到匕首墜落的回音傳來,是因為鋪墊了一層深色的軟棉。

軟棉鬆軟,故而匕首墜落的力道被完全卸去,梁君根本未曾聽見回音。而地洞內漆黑一片,這深色的軟棉也不容易被發現。這才讓梁君誤以為地洞深不可測,險些望而身退,錯失重寶。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梁君打量著整個地洞。

可惜這次他未將火折子帶在身上,這漆黑的地洞中,他完全就是一個睜眼瞎。

梁君想要縱身跳回屋中去油火,隻是一連幾次都使不出力來,原來他腳下蹬著軟棉,根本無從借力,力道都被軟棉卸去。

“這該死的靈言老道,整這麽多的事情出來。”

現在沒有辦法,梁君隻能揮手瞎摸,看能不能碰到什麽有用的物件。

不一會兒的功夫,梁君的手指便碰觸到了洞壁。

從指尖傳來的觸感可以感覺得出,洞壁是石質的,堅硬無比。

梁君欣喜若狂,直接拔出了那柄匕首,朝著洞壁迅捷劃出幾道。

堅硬的匕首劃在同樣堅硬的洞壁上,瞬間冒出一絲火花。這絲一閃即逝的火花在無比漆黑的地洞中,就像是豔陽一般璀璨,也讓梁君瞬間看清了自己周邊的環境。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小爺就是那大運伴身的寵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