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限定曖昧
林英雄隻覺得心裏像是什麽被狠狠一擊一般，他記得事發後，媒體與家人都試圖聯係這名杜法醫，希望他可以提供一些線索或告訴大眾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這個法醫卻像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就連警方也無法查實他的去處。
杜高依，杜高傑。又同樣是法醫，名字又這麽相似，兩者間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林英雄瘋了去網上搜索杜高依的資料，可意料之中的失望，網上除了關於林高依的個人履曆外，還有簡單一兩條她曾經學校的信息，林英雄隻得知她並不是本地人，便再無其他更多的消息。
可是杜高傑分明就是本市人，看來杜高依與杜高傑，並沒有什麽關係。
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希望又成了絕望，卻又像原本就不奢望的希望離開了終於鬆了口氣。
泛黃的報紙下麵，是一個已經被翻爛了的信封，上麵的寄出日期是父親死前的三天，郵戳來自遙遠的雪山——這是父親留給林英雄的唯一樣東西。他再一次打開，照片上的景象依舊是讓人疑惑。
那是一個湖麵，似乎是雪上頂上的一個小內湖，已經結冰，上麵凍結著一個女屍，她的身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玫瑰，幹枯泛黃的根莖上朵朵玫瑰蔫蔫地掛在根莖之上。
林英雄推測這是一張案發現場照，但他還是不明白這張照片到底有什麽意義，這張照片是父親為什麽父親會在將這個照片寄回給家，而之後又發生了什麽，父親再也沒回到他的身邊。
他將自己摔在**，一瞬間，四周都像是黑了。聲音、影像都像是陷入了二次元，模糊而飄渺。
直到很久後，也不知道時鍾走了幾圈，林英雄慢慢從**坐起。他呆看著雪白的牆麵，然後又猛然翻起。
林英雄才恍惚發現，自己又陷入了回憶之中。他並不喜歡這種低迷的樣子，隻能讓他感到絕望、筋疲力盡與無可奈何。
那個裝滿了資料的箱子再一次被林英雄推進了床底，他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拿起手機，打開微信與夏穎留言，語氣是一貫的輕快與賤兮兮。
林英雄：夏姐，夏姐！求救求救！朱洪湧隻給了我七天的時間去查魏小雨的案子，我需要幫助。
夏穎：黑人問號.jpg。狗熊你不是不要搭理朱洪湧嗎？
林英雄：對啊！我並不想搭理他，但我覺得他需要我呀！我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內心，對我濃濃的歉意，與深深的召喚！
林英雄：我會從魏小雨吃飯的那家餐廳下手。科大那邊，就麻煩你幫我去打聽打聽魏小雨了。
林英雄：對了！尤其是她心上人！放她鴿子的那個。
夏穎：……這跟我有關係嗎？我和你很熟嗎？
林英雄：當然熟啊，你活了二十五年，要不是我曾經看走眼，和你有過一段不堪往事，你可就成了老尼姑，這難道不足以證明我對你的重要？
然後，夏穎拉黑了林英雄。
林英雄似乎能想到夏穎那張鄙夷、氣憤又無奈的笑臉，她總是煩惱於他的吊兒郎當與善變。
他慢慢地放下手機，走進廚房撕開所有泡麵的蓋子，然後將滾燙的熱水慢慢地一杯一杯倒進去。帶所有的泡麵都散發著滾滾白煙，他卻一口都沒有夾起。他有些機械地走出廚房，趴在家門口，如小時候般聽著門口上下樓梯的人的腳步——有隔壁大叔的，今天他的腳步很重，好像早上有聽到他打電話和顧客吵架，應該是工作不順心；接著是六樓小情侶的，昨天他們一晚上都沒回來，他們今天腳步**和熱烈；還有八樓母女的，女兒的腳步一貫很快，母親一貫在後麵喊著要小心……林英雄全部都記得，這麽多人的腳步和細節，卻唯獨沒有他那離開了十多年的父親的。
窗外的天空漸漸有了黑意，林英雄頹廢地靠著大門口坐在地上，他用手撐著腦袋，身子慢慢順著門滑下，最終倒在冰涼的地板上，他閉著眼沉淪在未開燈的黑暗中，卻正好錯過了一直站在樓下，舉著手機的夏穎。她原本紅潤的臉，因冷意而變得有些蒼白，她一直握著手機的雙手冰得有些僵硬，她無動於衷地任憑黑暗吞噬掉她，還有她那雙變得飽含深意的漂亮杏眼，也跟著沒入黑暗。
第二天，林英雄先到了醫院，此時魏小雨正坐在病**，安靜地看書。她姣好的側臉上，陽光透著白窗簾灑下點點斑斕，整個冷色調的病房此時被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煞是好看。
一旁有護士在幫魏小雨最後的例行檢查，魏小雨乖巧地伸出手。此時的她，臉上已然沒有了當時血淋淋的樣子，一雙漂亮的鳳眼毫不客氣地打量著麵前的護士。
像是發現了有人在看著她，魏小雨一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林英雄。此時護士拿著藥盤離開，魏小雨的臉上突然揚起一抹笑容，竟然有些嫵媚。
魏小雨歪著腦袋眯了眯眼，隨即朝他打招呼：“我見過你，之前在徐氏吃飯的時候，你和你……”她停了一下，想了什麽轉了一下眼珠，才繼續說，“女性朋友坐在我隔壁的隔壁。”魏小雨特意加重了“女性朋友”四個字，林英雄挑挑眉，直覺得麵前這個魏小雨不簡單，畢竟很多人都誤會他與夏穎是情侶。
他隻是失笑地點點頭：“你記性很好嘛。”
魏小雨笑得很坦然：“我從小對美的事物很有記憶力，你的品味很好，我一看就記住了。”她挑眉想了想，“你穿著藍色斑點的休閑毛衣搭配黑色的休閑褲，還有灰色的長襪。”
完全對了！
林英雄不遮掩眼裏的讚美，他走進去，正式向她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英雄，我是來恭喜你出院的，順便想問你一些關於玫瑰過敏的事情的。”
魏小雨聽後點點頭：“後麵半句才是重點吧？”
林英雄聳聳肩，魏小雨又問：“你是警察嗎？”
林英雄沒避諱：“算又不算，實習的文秘。”
魏小雨點點頭：“哦……怪不得你剛趴門口看了我那麽久，我還以為，又是一個想來泡我的癡漢呢。”
“又？”林英雄挑眉。
魏小雨理所當然地攤了攤手：“怎麽？我長的這麽好看，像是那種沒人追的嗎？”
林英雄失笑，繼續問：“你苯乙醇過敏，這事情還有誰知道？另外你有什麽關係不好的人嗎？”
魏小雨搖搖頭：“關係不好的人我不知道，但應該不少吧！畢竟我長的這麽好看，肯定很多人嫉妒啊。至於你說苯乙醇，這個詞我都是第一次聽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對這玩意過敏。”
“你是第一次吃玫瑰？”
“難道不行嗎？”魏小雨反問道，“我對玫瑰可沒什麽情結，我對這些花花草草都沒任何興趣。我吃東西也很謹慎，嚴格按卡路裏計算的，所以第一次來這獵奇吃鮮花也很正常吧？”
她話說得雖銳，但語氣卻很乖巧，可細看，那神態又不是那麽溫和，像隻小狐狸，狡猾得很的感覺。後來林英雄又問了她一下關於男朋友的問題，問到這個時，這隻狡猾的狐狸先是沉默了，再突然揚起眉，又是一陣笑再開口。
魏小雨的表情很是輕佻，眼裏好像還閃爍著一股媚態：“我沒有男朋友，我隻接受曖昧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