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住在通風管裏的人
“對不起，我得對博天企業的形象負責。”吳任天緊繃著嘴。
朱洪湧合上記錄本，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實驗室裏的照片，你之前有備份嗎？”
吳任天想了想搖搖頭，但他記得，那隻是一張辛孔奇的單人照，很普通。
吳任天一直認為，辛孔奇鬼迷心竅，將這個可憐的郭兵作為實驗品一樣，進行慘絕人道的實驗，最終成為長滿玫瑰的怪物，可朱洪湧卻不以為然。
辛孔奇與郭兵的關係，定不是吳任天以為的那般爭鋒相對。朱洪湧甚至想，郭兵對辛孔奇的感情，有著的是一種信任，甚至是一種心心相惜。
畢竟不會有“實驗品”願意來三番兩次偷走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實驗用品”，也不會有“實驗員”在實驗被迫停止時，苦苦哀求的不是讓實驗繼續，而是保“實驗品”一命。
這兩人的關係，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隻是，郭兵是怎麽三番兩次進入這個地下實驗室的？按照吳任天的說法，在辛孔奇走了之後，地下實驗室的門鎖，便會定期更換。後來，地下實驗室，乃至整棟樓被完全封鎖了起來。
郭兵並沒有鑰匙，他是如何做到時常進出這個地下實驗室的？甚至還把十萬隻玫瑰，成批地放在裏麵。
林英雄順著朱洪湧的視線，看向實驗桌，又瞟到了桌子後麵——那兒有一個通風管道。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鄧建國一案，付和便是通過通風管道，爬到了李莫合的辦公室，將鄧建國殺害，而鄧建國又是郭兵操控的傀儡之一。
爬通風管道，會不會一直是郭兵的拿手好戲？
果然，朱洪湧也想到了這個。他指了指實驗桌後麵的通風管道：“拆了這兒，看看裏麵有什麽線索沒有。”
肖虎與徐旭飛對視一眼，點點頭，上前迅速將通風管口拆開。不料，裏麵一股濃濃的腐爛玫瑰味撲麵而來，管道璧上，還有不少的劃痕，一看就是有類似枝藤一樣的東西劃傷的。
很明顯，這裏便是郭兵的“私人通道”。
徐旭飛協助杜琪琪在通風管道裏取證，而此時，杜高依也從警局傳來消息，郭兵被證實，是死於高濃度雙氧水，自殺。
“自殺？”朱洪湧挑挑眉，還沒等他再說什麽，吳任天的助理，慌慌張張地衝下來，跌撞地衝到吳任天麵前。
“老板。”他壓低了嗓子，將吳任天拉到一邊，然後將一個照片塞進他的手上。
朱洪湧一個眼神，徐旭飛一個箭步，在吳任天還沒反應過來時將照片搶了過來。
大家定睛一看，這居然是辛孔奇的單人照片。背後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可卻並不眼生的字：你以為的都是假象。
朱洪湧率先反應過來：“這個照片，是不是就是原來放在地下實驗室的？”
吳任天點點頭。
“這個上麵的意思……”
“冷凍劑才是郭兵的最終目標，玫瑰隻不過是掩飾。”林英雄正色道，“其中有幾罐冷凍劑被他動了手腳，如果這瓶冷凍劑被用在玫瑰的冰凍上麵，那麽那些玫瑰則會變成毒玫瑰，玫瑰綻放的瞬間，會將身邊人毒死。”
朱洪湧當機立斷：“先把所有的冷凍劑都封鎖。”
吳任天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來不及了。”他說著，“現在離情人節隻差兩人，所有的玫瑰都已經冰凍打包起來，運輸到各個銷售商手上了。”
“召回啊！”朱洪湧抓著吳任天的胳膊。
吳任天呆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博天企業是他祖祖輩輩畢生的心血，他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必須保證它的完全。可如今，如果真的在情人節前夕這麽重要的日子，將十萬支玫瑰召回，那麽銷售商還會信任他嗎？買家們又會有怎樣的不滿？更別說社會上其他的輿論了，他都能想到他們會怎樣腹誹博天企業了。
他能召回麽？當然不能，博天企業的名聲是最重要的東西。
可是他又能不召回嗎？他都已經能想象到，原本代表著愛情的美好玫瑰，最終變成帶來死神的死亡玫瑰。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啊，他博天企業怎麽能逃得掉？
一瞬間，吳任天就像站在一個孤獨的支點上一般。他的前麵，是漆黑萬劫不複的懸崖，他的後麵，是倒刺遍地的荊棘。他無法動彈，隻能有著滿滿的絕望，與深深的無奈。
吳任天最終還是命令下去，盡可能的召回所有冷凍玫瑰。而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死心了。先不說他能不能召回全所有的玫瑰，博天企業的名譽，在這一刻也算是毀了一半。
他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絕望。
吳任天麵如死灰地站在原地不得動彈，而一邊的林英雄，卻拿起照片研究了氣力啊。
肖虎的一句話，突然入了他的耳朵：“郭兵雖然可以走通風管道進出博天企業的房間，但是吳任天之前說過，存放冷凍劑的地方，是經過了幾層指紋加密的，沒有設計通風管道。郭兵怎麽進去給冷凍劑做手腳的？”
對啊！林英雄拿著照片的手一愣，郭兵怎麽給冷凍劑做的手腳？如果，他有內應呢？
比如……夏穎？
好像這樣一切都連得通了，夏穎為什麽會在失蹤前問杜琪琪那麽奇怪的問題，她就是在給杜琪琪留線索，告訴她郭兵盯上的是冷凍劑，而並非玫瑰花。而夏穎為什麽在逃出了卡車後，遲遲不肯露麵，一是因為她受到了牽製，二是因為冷凍劑是她動的手腳，她不敢露麵。
這一瞬間，林英雄的心被揪得老高老高。他居然不知道，夏穎在什麽時候被郭兵盯上，甚至被要挾了！
夏穎就生活在他的身邊，他們認識了十多年，可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一點都不了解夏穎！
他居然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
林英雄緊緊拽著辛孔奇的照片，他的力道之大，就要將照片給揉碎了。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將照片展開。
隻見，這張照片，辛孔奇站在一片湖之前，動作是很普通的站立姿勢，沒有太大的表情，乍一看實在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照片。
林英雄再定睛一看，這張照片的背景他見過！就在他的錢包夾層裏麵，他父親留給他的照片，就是這個背景。
一個辛孔奇合影留念，照片特意洗出來放在實驗室裏的地方；一個郭兵曾出現過的地方；一個郭兵特別在意怕林英雄知道的地方。這裏，很可能就是郭兵的居住地，夏穎會不會就被藏在了這裏？
朱洪湧連忙聯係交警大隊鎖定定位，最終鎖定了一個叫青山西湖的偏遠地方。
這兒接近鄉下，且麵積並不大，三隊一行很快就在湖邊找到了一個小屋。屋裏麵設施簡單，隻有一張桌與一個玻璃做的淺花壇。
但看上去，好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
桌子上擺著不少瓶瓶罐罐，瓶子都很舊，而且髒兮兮的。從上麵模糊的字跡可以看出，裏麵有之前付和與鄧建國紋身上用到的自製藥水，及導致他們死亡的高濃度雙氧水。
而這個淺花壇，造型確是很奇特——這是一個管狀的花壇，裏麵有泥土，軟軟的像墊子，頂上有個開口。
這個構架，有點像之前博天企業地下實驗室裏的那個玻璃缸。朱洪湧推測，這個就是郭兵的床，他平時是俯臥在這個泥土上麵睡覺的，開口的地方，就是他放置自己身上玫瑰的地方。
徐旭飛指著花壇一側：“這個花壇，是通風管道改的。”他說著，“朱隊你看，這種鋸齒形的痕跡，一看就是通風管道口專有的特色，郭兵強行將通風管道的葉片拆除，加工做成了這個‘床’。”
朱洪湧點點頭：“睡覺要睡通風管道，行動時也習慣爬通風管道，我懷疑，郭兵之前有過心理上的創傷，與通風管道有關，這種密閉的狹小空間，可以給他安全感。